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洛灵传之仙心凄凄》作者:靖江岩月 文案: 她本向善,潜心修炼,一心成仙,何错之有? 只因她是魔刹的宿主,地狱之主魔帝的化身,天界便要对她赶尽杀绝。 而她爱的人,避她如蛇蝎,在对她海誓山盟之后又另娶她人,欺骗她,背叛她,一次次的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仙尘六界,她渡得了天劫,渡得了尘劫,却唯独渡不了心劫。 幻尘迷离,仙心凄凄 自此,六界之内再无她容身之所!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水洛灵,赤炎,何宫倾羽 ┃ 配角:凤沐娆,青莲,凤诀 ┃ 其它: ==================   ☆、恰逢年少   盘古开天辟地千年后,天帝将宇宙化为神、魔、仙、人、妖、冥六界。其中神魔力量极大,却从不涉足人间之事。   而以诸怀为首的魔界,却以吸食凡人精魄,修炼其魔力,使得凡间生灵涂炭,冥界怨气冲天。   天帝闻之震怒,派火神为将十万天兵到魔界试图一举歼灭,却损伤惨重。   听闻那魔物其状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音如鸣雁,食天地之灵气与凡人精魄修得无边法力。   “就没有一人能降得此孽畜吗?”天帝犹自气结,众仙神噤若寒蝉。   “六道众生,人身难得,那魔兽既是吸取人之精魄,必是周身怨气,若是用一至纯至善之物并在阳盛之时引出此兽,定能叫他灰飞烟灭!”老君佛尘一挥,徐徐道来。   众仙神议论纷纷,水神犹自踌躇,却仍是上前一步:“臣当年游历凡间时,救得一南海鲛人,后赠于一鲛人泪珠,此物灵气极强,且可幻化万物。”   南海鲛人,开视化为血,泪珠乃血泪所化,一生只流一滴泪,且鲛人本性纯善。   天帝冁然:“有此宝物,定能叫那孽畜魂飞魄散!”   三途河之中,水神将鲛泪化为戟,直插诸怀胸口,那魔兽愤怒嘶吼,持内丹之力震出战戟,四角化为利剑直刺水神命宫,水神重伤坠落渡河,用仅存意念化巨浪为无数水链困住魔兽,镇于忘川河底。   水冥宫内,老玄龟颤巍巍跪倒在帐前:“夫人,水神圣君他……已经身归混沌。”说完已泣不成声。   榻上之人许久幽咽着泣出:“苍溟!我们的孩子……”   紫罗上仙察觉不对,掀开幔帐:“素柔,莫再悲伤!呀,来不及了,孩子恐是要出世。”   一声压抑的悲鸣后,自榻上之人的命宫中吐纳出一珠晶莹的水滴,紫罗迅速纳入怀中,便见这颗水滴瞬间化作一个粉嫩的女婴。   女子强支起上身,将必生仙力渡于女婴:“紫罗,我怕是不行了,苍溟曾卜算过这孩子的命数,身带煞气,若送她去凡间历劫,或许……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紫罗望着榻上片刻便香消玉损的容颜,美眸含泪,将脸贴在怀中粉嫩的小脸上,柔声啜泣。   流光百转,凡界蜀林中   “姨母,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水冥宫。”   “等你历劫过后。”   “何时才能历劫,我们已经来凡间十年了,这凡间着实无趣的紧。”   “该回的时候自然会回去,你要平身静气,好生修炼,七日之后我会再来看你,切勿踏出障外。”说完,紫罗上仙便捏了决招来五彩祥云,化作一阵香风飞走了。   以前在水冥宫时,我还可来去自如,直到有天老玄龟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我说我要到凡间历劫,之后便被紫罗上仙带入凡间,整日呆在这山中修炼,且一呆便是十年。   紫罗上仙在林中布满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思及此我又在心中小小诅咒了她一番。   这凡间的夏季尤其热,还未入定半刻,只觉心烦气躁,索性跑来泉水池边,打算洗个酣畅。   我快速除去身上衣纱,想了想,又念了个咒将衣衫挂在树上,便一头扎进池水中。   池水被晒的温热,好在池水深处还很凉爽,我欢快的来回游了两圈,突然想到水冥宫睡莲池里的小锦鲤,闲暇时我最爱与它玩乐,且它颇有灵性似是能听懂人话,若我们在此一起修炼,一来可做个伴,二来指不定他日还可修成人形。   我越想越开心,思索着回木屋的时候用传音符知会紫罗上仙,好让她下次来时一并把小锦鲤也带来。   我自水中起身,便要念咒取衣,猛然发现所挂衣衫的那棵狐尾松居然在流血,莫不是个受伤的树精?   我围着这棵狐尾松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抚摸那流血的地方。   “放肆!”乍闻一声呵斥,吓得我跳开数米,呵!还是个会说话的树精。   待我正要上前去,那树精又开口说话了:“你……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妖,快把衣服穿上!”接着树枝一抖,便把衣衫甩在我的脚下。   妖精也会害羞?佛祖不是说“肉身不过是具臭皮囊”嘛,我念了个咒将衣衫穿上。   此时才仔细看清,这大树委实与旁的大树不同,只见这狐尾松一面枝繁叶茂,一面光秃秃的像是被利器生生砍去一般,看上去着实怪异又好笑,难道……   “你是遭遇天劫了吗?”我问。   妖修仙比凡人困难许多,有的修炼千年也不过是个精灵,且百年就会遭一次天劫,躲过去虽可晋升,但也会损耗百年修为,躲不过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神形俱灭。   见它一直没回答,想是流了那么多血,又化作原形,定是虚弱之极,便渡了些灵力给它。   片刻,只见枝叶迅速化为臂膀,瞬间一位身着绛紫色衣袍,脚踩雅花纹白靴的男子便立于面前。   墨发随意拢起,簪得一支羊脂玉发簪,挺鼻薄唇,气宇非凡,一双丹凤眼似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此等容颜真可谓是只应天上有。   我自是看的有些痴了,他冷眸拂过我炽热的目光,径自朝林外走去,边走边道:“不想你这小妖心肠到不错,对了,你有名字吗(妖一般直呼其物种,甚少有名字)?”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害的我一下撞到他的胸口,我吃痛的嘶了声抬起头,不觉得又痴了,他眯眸嘴角噙笑:“好看吗?”   “嗯,好看!”我认真的回答,想起他刚才唤我小妖,顿觉生气:“我叫水洛灵,不过可不是什么小妖,我乃……”   此时我未曾位列仙班,紫罗上仙说我仙龄过了千年,就会继承水神之位,如今我已九百九十七岁了,还要在人间呆三年渡过天劫,方能回天庭继位,成为真正的水神。   “你乃何物,嗯?”他打趣的看着我,虽说他比我高出一头,但这样被人俯视的感觉却甚为不爽。   我望着他趾高气昂道:“我乃水神之女,圣母也。”如何?被吓到了吧?我轻哼一声。   “我道是何妖物,原是水神之女,当年水神以意念镇压魔兽,身归混沌,真真是三界楷模。”他不知何时变出一把折扇,轻摇起来。   我见他并未如我所想那般,故有些气馁:“你叫何名字,又是何妖物?刚遇天劫负伤,又流了那么多血,且原形俱现!怎得区区一点灵气就能化出人形?”   紫罗上仙说过,越是好看的妖物就越危险,如他这般姿容说不定还是个了不得的妖物,那我岂不羊入虎口?   我小心观察他的表情,由白到红再到黑,似是在隐忍怒气,终于他幽幽开口:“谁与你说我是妖物!又是谁与你说我是天劫负伤才流的血?”   我甚感疑惑:“如眼所见,如实所说。”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光天化日,晴天白昼便赤身裸体浣澡嬉戏,怎得还这般理直气壮,不知羞耻。”他似是气极了,拂袖而去。   百年一度的蟠桃会时日已近,踏入南天门,紫罗上仙长吁了口气。   前不久花神传令于她,要她准备蟠桃会上琼浆玉露,紫罗本是花界芳主,此事理应归她所管,但她着实放心不下凡间那人,故多逗留了几日,思及此处不仅又叹了口气。   那日,我苦思了半天才恍悟,原这人不是天劫负伤才流血,而是因看得我沐浴,故肝火燥热流的鼻血,况我事后都不予计较,为何他要如此生气,这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受伤是真,如今一直在我的木屋里养伤,已经两天了。   每日除了打坐运气,就是让我送水进去,有时还要我替他护法。他喝水很是讲究,必须是清晨竹叶上的第一滴滴露,说是有疗伤奇效,害的我每天都要迷迷糊糊举着茶盅为他接露珠,如今对他的好感已是全无,若不是念他受伤早就赶他走了。   我小心翼翼将茶盅递给他,看他一饮而尽。   他闭眼打坐一会,见我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问:“有事?”   “嗯,我在茶里下了毒。”我端着他刚喝完的茶盅,望着里面空空如也,慢悠悠地说道。   他眉眼一挑,迅速封了身上几处要穴,冥神运气。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我辛辛苦苦接了一个清晨才得这半盏露水,怎舍得下毒。”   他怒目而视,那两颗金鱼眼气的要掉下来似的,衣摆一甩,自榻上起身:“哼,谅你也不敢!”   “既然你是神仙,又怎会怕这区区□□,若你再不说明来历,难不保我下次真的毒你。”我坏坏的笑着。   那日刚刚走出竹林他便咳出一口鲜血,见他伤势不轻,我忙施法护住他的心脉,扶他至木屋躺下。才两日,气色就已好了许多,看来他的修为真真是在我之上。   “说与你也无妨”他缓缓坐于桌前,我起身沏杯花茶给他。   “我乃北极紫微玉虚大帝之子—赤炎,此次奉天帝之命清除妖界余孽,岂料那狐妖狡猾至极,竟附在凡人身上,我无从下手,那孽畜趁我不备,用斧头砍去了我的右臂。”他愤怒的一掌拍在桌上,震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我不禁哑然,这厮竟是北帝之子,这……这……这可是天尊呐,品级不知要高我多少阶,想我之前竟还将他当作妖魔鬼怪,不知他会不会放在心上。   我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他,见他犹自气结,便小心的用绢帕擦去他面前的水渍,又忍不住好奇问道:“那……那后来呢?”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花茶:“后来我用木枝化了个假身,遁地而逃,路于此处便体力不支,化作原形,之后又……”他撇了我一眼,又匆匆别过脸去,若无其事地喝起茶来。   嗬,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薄,且易脸红。   “那你如今这条手臂……”我用眼睛示意他衣袍下的右臂。   他嘴角轻挑冷笑着:“五行皆有再生之道,况我属木,再生只臂膀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等这臂膀与身体血肉融合还需修炼些时日。若下次再让我遇到那狐妖,绝不手软!”他此时的模样,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夜里,我如往常一般抱着锦被正要出去。   “今夜你睡房里。”他望着我怀里的锦被说道。   咦?这厮是想通了吗?他见我傻笑,又补充道:“我睡外面!”   “为何不能一起睡?”   他被我这句话呛了一下,丢下一句“男女有别!”便抱着锦被匆匆关上房门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冥神静气运行了一个周天,不禁想到这几日所发生的种种,有些莞尔,这人除了生的好看,其他还真没一点好的,冥顽不灵,脾气又臭。   我撇撇嘴翻身正要睡去,突然想到让紫罗上仙把小锦鲤给带来,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一骨碌迅速下床,找出丹盒里的传音符,提笔写字,然后念了个咒:“去!”便见此符化作一道银光,消失不见。   次日天一亮,这厮便要离开,说是下山去寻那狐妖,我灵机一动,笑得灿烂无邪:“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且收留你数日,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怎可一走了之?”   他皱着眉头怔怔的望着我:“你想如何,只要我能做到。”   “带我下山!”我迫不及待说道   他沉思片刻,转身轻哼:“走吧!”   我欢喜之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   赤炎不愧为神尊,且修炼千年,紫罗上仙布下的结界,我试了半月都未解开,他一挥袖这刀枪不入的结界便消失不见,想我当初变幻了几十种兵器试图劈开这结界,现在想来真真愚不可及,回去以后真的要好好修炼才行。   ☆、凡间奇遇   之前觉得凡间无趣,那是因我一直被迫呆在那荒无人烟的竹山之上,现在倒让我觉得自己真真是那井底之蛙。   这凡间可比天庭热闹繁华的多,只见十里长街,人声鼎沸,唱戏的、杂耍的,还有我见都未曾见过的胭脂水粉。   我兴奋之余东瞅西瞧,赤炎那厮连看都不看这些。   我撇嘴轻哼,兀自走到一个捏糖人的铺前。   只见铺间老人和蔼笑道:“姑娘,买个七仙女吧,这仙女呀跟你一样漂亮。”   我望着老人手里栩栩如生的糖人,掩嘴轻笑:“老伯,你连七仙女都见过?不过我要这仙女作甚,若要也要个俊俏公子。”   赤炎听罢,脸刹时一黑,装作不认识我朝前走去。   见他已是走远,我只得匆匆道别老人想要追上去,却不知何时他身边竟围了许多人,且个个都跟我初见他时的表情一样。   “这……这……这是人还是妖啊,怎会生的如此俊朗。”   “胡说,我看是个神仙吧!”   “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啧啧!”   我站在人群外急的满头大汗,这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是水泄不通,连个缝都找不到,我顿时抓耳挠腮。   “死人啦!”平地一声惊雷。   只见人群迅速散开。   “哪儿,哪有死人?”   “就……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我胡乱用手一指,趁他们转移视线之际,拉起赤炎就跑。   确定没人再追上来,我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桥堤上,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他冷哼一声,递来一方绢帕:“当真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快擦把汗吧。”   原来他也会和颜悦色的说话,我接过那墨蓝色的绢帕,见帕角用金线绣了个“炎”字,果然是个讲究的人,连块汗怕都要绣个署名。   这凡间好玩的地方甚是不少,逛了一个晌午,此时我站在一幢酒肆前,香气直入鼻尖,我砸了砸嘴,二话不说,拉起身旁的赤炎就往里钻。   这时走来一位满脸堆笑的男子,见我二人兀自环顾,便上前温文尔雅问道:“二位是来吃饭还是住房,可有定席位?”   进得里面来才发现这酒肆可真大,统共三楼:一楼是杂堂,中间一张大圆木桌可坐十几人;两边为小桌,可坐七八人的模样;二楼是一扇扇单独隔开的雅间;三楼应该就是住房了。   没等我说话,赤炎便开口了:“收拾一间上等套房,再送些好菜进来。”说罢递给男子一颗硕大晶莹的珠子。   男子不动声色的接过,笑的越发灿烂:“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自三楼的拐角处见得一镂空纹花房门,门匾上刻着“清雅居”。   男子轻轻推开房门:“就是这儿了,二位可还满意?”   “尚可,你且先下去吧,稍后打发人把你这儿最好的酒菜送来。”赤炎说着便进得房中,径直在桌前坐下。   进了房中,环顾四周,午后的阳光从竹窗洒进来,桌子上也映的明媚,窗边瓷盆中栽着一株淡雅的兰花,挑起璎珞珠帘,里面是居室,檀香木的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而隔着镂空雕花屏障的一侧是另一个寝室。   整个房间甚是大气典雅,真真比我那水冥宫的房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赤炎自进房来便坐在桌前,沉闷地喝着茶水,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学着他坐在桌前品着茶水,余光不住地往他脸上扫去,想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一会儿,一群明眸皓齿,身着翠衫罗裙的女子便捧着盏托进来了,只听得声音如绢绢细水般,沁人心脾:“奴家是来给官人送酒饭的,有糖醋荷藕、明珠豆腐、桃仁鸡丁、八宝鸭、凤尾群翅和芙蓉鱼骨。”   瞅着这一桌子的珍馐美食,只觉芳香四溢,我的鼻尖儿都要掉到菜里去了。   见此那领头的女子掩嘴娇笑道:“官人莫急,奴婢这儿还有自家店里珍藏的十里桃花酒。”   说罢,皓腕倾斜,将我面前的酒樽斟满,遂又将酒壶放下,欠了欠身子:“两位官人请慢用,奴家先行告退。”   话毕,又迅速的扫了我一眼,软惜娇羞地低头,翩翩而去。   赤炎冷哼一声,取过酒壶为自己斟满。   这人从头到尾都正襟危坐,两张薄唇紧抿,这会儿不知又在闹何情绪,莫不是因那婢女为我斟酒没为他斟么?   我轻笑一声,这人真真是小气!也怪这厮怕我出丑,硬要让我换身男儿装,如若不然就别想再跟着他,现下只怕那婢女是误会了,一腔春水恐是要付之东流了。   我对着满桌子的菜肴横扫一通,抬头看到赤炎犹在喝酒,嘴里的肉还没咽下,便含糊不清地问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的不吃?”   他放下酒樽,凤眸微眯望着我:“食凡间五谷,有损修为。”   我被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肉呛了一下,愤然道:“你为何不早说,那你喝酒就不算吗?”   “喝酒当然不会了,不过你已是仙人,吃了也没事。”   “你你你……”我气的手指在他面前乱抖。   他下意识地伸手反握住哼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这厮莫不是喝醉了,连行为都如此怪异。   他见我怔怔的望着他,低头看到被他握着的我的手指,瞬间面红耳赤,像烫手山芋般迅速松开。   低下头,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看他双颊已是绯红,想到刚才的一幕,不由的心跳加速,气氛甚是微妙,我不知所措地端起面前的酒樽抿了口酒,可越喝那感觉就越清晰,望着眼前的俊颜逐渐模糊,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那人嘴角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之后便一头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险捉狐妖   待我醒来时,发现已是傍晚,桌上的烛台里燃着油灯。   我缓缓地起身下床,晃了晃沉沉的脑袋,望着桌上空空的酒壶却不见赤炎的身影。   我朝另一侧居室喊了两声“赤炎”,但未有回应,像是他已出去。   正要推门下楼,忽见窗口一道白影飞了进来,落定之后方才看清正是赤炎。   我走近,有些不悦道:“刚刚你去了哪里,怎得不叫醒我?”   他坐下倒了杯茶水:“我去寻那狐妖了,已有了些眉目。”   “那为何不收了她?”我问。   “当日她亦是受了重伤,如今寄居于凡人之躯,想要拿她,必先逼的她离开那躯体,以免伤及无辜。”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些咒语,随后将佛珠藏入怀中便要离去。   我赶忙拉住他的衣袍,急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沉思片刻点头:“也好,那狐妖怕是已认得我,若有你将她引出来,便再好不过。”   等到了地方,我望着那牌匾上偌大的三个字“依春院”兀自发愣:“确定是这里吗?”   这不是凡间的烟柳之乡,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吗?   这些还是我向小二询问附近有何好玩儿的地方时,那小二告诉我的,当时我看那小二笑的神秘兮兮,便问赤炎是个什么地方,被赤炎嗤之以鼻,没想刚这刚到晚上便要来寻花问柳了。   他见我愣在原地,轻咳声道:“那狐妖就在藏在此处,你若不想来就先回酒肆歇息去吧。”   我一听狐妖两字,便来了精神,嗔怪方才自己想多了,赤炎是神尊,怎会来做那样的事,我心笑间跟着赤炎踏了进去。   只见厅中央设了高台,舞妓们个个只着单衣,云柳细腰,长袖曼舞,座下三男两女兀自喝酒调笑,偶尔有舞妓自台上盈盈飘到男客旁敬杯水酒,惹得男客们一阵骚动。   见来了新客,且容貌皆属天人之姿,女子们个个围了过来,搔首弄姿,想拉拢其成为自个的客人。   这时自人群中走出一位年纪略长,却风韵犹存的女子笑道:“两位公子是新来吧?可有中意的姑娘?”   见赤炎眉头紧憋,那女人复又掩嘴媚笑:“公子不满意也无妨,我这儿还有个头牌,容貌当属绝色天姿,稍后便会出来选客,且一晚只陪一个客人,公子若想抱得美人归,可要准备好金帛了。”   说完,又看了眼赤炎,便扭着腰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我和赤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有女子想来佐酒服侍,都被赤炎给一一瞪了回去。   我轻咳了声,拿折扇掩嘴小声问道:“你说的狐妖莫不是附在那花魁身上,呆会我们要怎么做?”   赤炎冷眸望向四周,嘴角噙笑:“稍后她一出台,你便出高价买她,等进得房中,便将这灵针插入她的后颈风池穴中,迫她现出原形。”   说罢便将一片金叶子和细小的灵针交给我,俯耳沉声道:“到时我会在隔壁房中用水月镜观察你房里的动静,莫要害怕。”   我点点头,迅速将东西藏入袖袍之中。   将将做完这些,刚才那唤作老鸨的女人便走上台去,嘴角是掩不住的娇笑:“让各位爷久等了,咱们今晚的花魁芊玥姑娘就要出场了。”   自一阵躁动中,犹见一位面戴薄纱,身着一袭浅紫色纱衣的妙龄女子,怀抱一把素筝,款款步来,柳腰轻折,略一欠身,声音柔中夹着几分媚意:“玥儿先为几位爷弹奏一曲,一来助兴,二来是为赔罪。”   说完,便将素筝放于琴案上,柔荑轻柭,只听得琴音宛转悠扬而又缠绵细腻,虽隔着薄薄的面纱仍可见美目顾盼生辉。   一曲作罢,满堂皆是调笑之声,老鸨扭着水蛇腰上台来,兰花指间香帕轻捻:“今夜不知哪位爷能有幸抱得美人归,那就得看谁出的银两最高了。”   “我出五百两。”坐在前面的锦衣男子开口。   接着喊价声此起彼伏。   “我出五百五十两!”   “我出八百两!”   “一千两!”   “一片金叶子!”   众人纷纷回头,我折扇轻摇,自座中缓缓站起,那老鸨惊讶之余,迅速从台上扭身下来,接过我手中的金叶子笑得合不拢嘴:“公子可真是位贵人!芊玥,还不快过来好生服侍公子。”   台上那唤作芊玥的女子莲步轻移,巧笑倩兮间冲我迎了迎身:“公子,请吧。”   我随着她上了二楼的西厢,刚进得房里,她便将房门轻轻扣上。   我深吸了口气,那狐妖兀自坐下倒了杯茶水递给我:“公子是第一次来此处吧,敢问公子贵姓?”   “水洛轩。”我半真半假的回答她,掌心已经微微出汗,脑中设想如何才能将灵针插于她风池穴之中,让她现出原形。   再抬头看那狐妖时,她已经将外面的轻纱脱下,露出了里面玫瑰色抹胸,素臂抚上我腰间的束带,声音似魅如惑:“夜已深了,让玥儿服侍公子歇息吧。”   我头皮发麻,强装镇定地握住了腰间的青葱玉指,笑道:“娘子勿需心急,这漫漫长夜小生都要与娘子度过,只是还未见得娘子丽容,小生实在难以寝息。”   狐妖轻笑,背过身去,玉指抚上丝带间,我迅速抽出袖中的灵针,正要朝那粉颈中插去,却见她身后突然生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将灵针打落在地,我亦是被震的后退数步,墨发散落下来。   那狐妖转身,面纱飞落,一双艳唇轻启:“哼,早知你是女子,不然怎会中了我的媚术都无动于衷,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不答她,掌心迅速翻转,化出无数水滴如箭雨般朝她打去,但皆被她挡去,口中嗤笑:“雕虫小技!也敢与我作对,找死!”   说着便要发功,这时房门被震开,赤炎双掌迸出精光,急急朝她打去,狐妖还未来得及抵挡,就被掀倒在地,兀自打了个滚,抬头看到赤炎,眸中生怒:“又是你!”   仓惶间化作一道银光自窗口逃出。   我和赤炎寻着血迹追了出来,在一片树林中血迹便消失不见。   月光洒在林中,朦胧间似望不到尽头。   赤炎望着林中一棵棵青树,猛然朝身旁的那树打出一掌,看着趴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狐妖,不由嘴角冷笑:“狐狸就是狐狸,即使百般变化,也遮不住天生的狐臭!”   那狐妖嘴角犹在流血,惨笑出声:“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三番四次置我于死地。”   赤炎冷哼一声:“你与妖魔为伍霍乱人界在先,吸食凡间男子阳气疗伤在后,害人无数,早已罪孽深重!”   狐妖强支起上身,擦去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若杀了我,那这身体的主人也活不成!”   “真是执迷不悟!”说罢,赤炎自怀中摸出那串佛珠,抛向空中,刹时,佛光大作。   只见那狐妖痛苦的在地上扭来扭去,片刻,一只毛茸茸的动物自身体里现了出来,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八尾狐!   狐妖被逼出了原形,顿时目露凶光,银爪在空中一握,佛珠便化为灰烬,八条尾巴飞舞着同时朝赤炎打过来。   这狐妖只差一尾便修成正果,只可惜一念愚即般若绝,此时虽受了伤,但法力却不在赤炎之下。   我躲在树后,望着林中的刀光剑影,心急间,化了把利剑朝狐妖砍去。   一尾被削,狐妖吃痛的嘶吼着,剩余的七尾顿时茸毛怒张,在夜空中狂乱的摆动,猛然间尽数将那尾巴朝我伸了过来,将我紧紧束裹住,高高举起,其中一条缠绕在我的颈上慢慢收紧。   我顿时感觉胸内气血翻腾,呼吸由不能自主。   赤炎见此焦急道:“孽畜,休得伤及无辜!”   那狐妖越发将尾巴收紧,狂笑道:“我若死了,拉她做垫背也不错!”   我已经放弃了挣扎,双眼渐渐失去焦距,恍惚间听到赤炎喊我的名字,之后便见他化作一道白光自狐妖体内穿过,只听那狐妖凄厉的嘶叫,周身精光乍现,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我跌落在赤炎的怀中,大口大口地喘气,摸了摸脖子仍有些疼,若再需片刻我便神归西天了。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仍是有些后怕。   赤炎轻轻的将我扶起,似懊恼而又温柔:“莫怕,她已经死了。”   我抬头呆呆地望着的赤炎,月色映得他更是俊美绝伦。   赤炎低头面红耳赤,小心地将我扶起,尴尬道:“姑娘家以后不许这般看着男子。”   我用力的点点头,疑惑道:“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什么?”   “为何你会这么有钱,连金叶子都能拿得出。”   赤炎被呛了下,兀自浅笑道:“那是树叶变的。”   “那珠子呢,也是变的?”我追问   “那是真的,快走吧,我们先回酒肆休息片刻。”   “这地上的人呢?”   “一起带会酒肆。”   ☆、赫连芊玥   等到了酒肆,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揉了揉酸疼的手臂,一屁股坐在床边,捧着脑袋,望着床上安静熟睡的丽人儿,甚是想不明白,如此楚楚佳人,为何会沦落到那风尘之地。   摇了摇头轻叹,最可气的就是赤炎,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硬是让我一个人给她扛了回来。   我怒视着正在画传音符的赤炎,双眼恨不得能迸出两把利剑朝他扎去。   他做完这些,取了茶盅倒了杯水,望向我淡笑:“要喝水吗?”   我扭头不理会他,他轻笑放下茶盅,淡然于声:“你去歇息吧,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   我立马站了起来,连珠代炮问道:“回哪去?竹山吗?那你呢?”   他被我问的有些怔忪,片刻怅然道:“下界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回天庭复命了。”   我失落的应付了声,转身朝内室走去。   脱下鞋袜躺在床上,想想回到山上的日子,不觉得又是一阵恍惚忧愁,许是太累了,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已是晌午,匆匆穿鞋起身,待我恍然走出内室,便见床山那女子已然醒来,这会正与赤炎谈笑风生。   我略显尴尬地轻咳了声,那女子扭头看到我,自圆凳上优雅起身,莲步轻移来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欣然道:“想必这位就是昨夜救我性命的洛轩姑娘,虽然我被那狐妖附了身,但对昨夜之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我不动声色抽出手,口中生涩:“我叫水洛灵,昨夜情势所迫才随口说了个名字,不过看姑娘行为端庄应是大家闺秀,怎会流落到那烟花之地?”   她缓缓坐下,满目苦楚徐徐道来:“我本是相府千金,名叫赫连芊玥,那日爹爹寿辰,我便到后院竹林中,想要取出儿时与爹爹一起埋下的果酒,却不料身后突然一阵急风袭来,之后便意识混沌,来到这烟柳之地,只怪我当时要给爹爹惊喜,连个贴身侍婢都未带。”   听罢,我轻舒了口气,并非我所想便好,复而问道:“现下你有何打算?”   “刚刚我正与炎哥哥说于此事,我已写信派人送回相府,说我此次是为了给爹爹寻礼,让他速速派人接我回府,所幸那狐妖戴着面纱,也并未作出苟且之事,这次多亏两位仙人及时相救,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她美眸含泪,说完便要行礼。   我赶忙扶起她道:“芊玥姑娘快别这样,降妖除魔本是我们应做之事,只是日后姑娘莫要与他人提及此事才好。”   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想必她也不愿再回忆这段事了。   “既然此事已了,我们便尽早回去吧。”一直未开口说话的赤炎缓缓起身,望着我道。   还未等我开口,一旁的赫连芊玥便急急问道:“炎哥哥这么快就要离开吗?”   说完觉得有些突兀,复又低头含笑道:“我知你们并非凡人,但终是芊玥的恩人,此次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   美眸紧锁对面的男子,似不舍却又不知该如何挽留。   “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相见。”说罢,赤炎已转身出了房门。   我不忍看那女子的浓浓别情,亦匆匆跟了出去。   只可惜这世间诸般情愫亦是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炎哥哥,这么快就要离开吗?”   “炎哥哥,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我捏着嗓子学着赫连芊玥的绵绵细语,自赤炎背后调笑。   他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薄唇紧抿。   我撇了撇嘴,甚觉无趣道:“炎哥哥,炎哥哥,叫的可真亲热,你们有那么熟吗?莫不是你们趁我熟睡之时…。”   “水洛灵!”赤炎怒吼着打断我,似是想到了什么,凤眸微眯,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你若是想这般叫我炎哥哥也无妨。”   “我才不稀罕做你的水妹妹!”我恨恨说道,忽又觉得这话有分歧,便又补充道:“做你别的也不稀罕!”   我转身朝竹林走去,懒得再搭理他。   又回到了竹山,立在昔日的到木屋前,心中百感交集,虽只离开了两日,但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此时感觉这竹山就像一座铁笼,牢牢的将我困住,我甚感烦躁。   赤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莫要想多,待你渡劫回归天庭后,我们还可相见。”   “当真?”我泪眼婆沙地望着他。   他嘴角含笑,像是喝了清醇的酒,令人陶醉,而后缓缓执起我的手,指尖自掌心轻点,瞬间便见一束殷虹的印记嵌入我的掌心。   我疑惑的看着他,   “这是我们北宫的传音星,你若想我便对它吹一口灵气,我收到传音自会过来陪你,但我不是时时都有空,不过若我收到你的传音,便是抽空也会下界。”   待我回过神来赤炎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手心的丝丝温暖,和满山的寥寥余音“我已走了,你且多多保重”。   我楞楞的望着手中的星符,缓缓握紧。   推开房门,犹见桌上静静躺着的回音符,我捏了个诀,但见那符便化为火团,一行大字浮在空中“切记好生修炼,等我”。   是紫罗上仙,她临走时说过七日之后再来看我,虽才过去五日,但却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有林中的结界已除,她下次来时定会发现,不知要不要告诉她原由,我重重叹了口气,索性往榻上一躺,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是该好好的补补觉了。   ☆、一念情起   赤炎一袭月色衣袍,长袖翻飞,刚下疾云步入北宫中,便见一抹艳色身影自身旁掠过。   待那身影站定,赤炎微微蹩眉:“沐娆,我……”   “我知道,我会在这儿等你!”凤沐娆望着眼前的赤炎幽幽开口。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凤沐娆眉目含忧,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即使已等了你百年。   赤炎踏入紫薇殿中,两旁仙童见此忙毕恭毕敬道:“神尊大人!”。   北帝正在殿中负手踱步,听到声音扭头看是赤炎,方才将满腹的焦急化作一声:“炎儿!”   赤炎上前一辑:“儿臣见过父王。”   北帝连忙扶起:“我听贪狼说你去捉那狐妖,现下如何?有未被她所伤?”   “劳父王牵挂,那孽畜作恶多端,已被我打的魂飞魄散!”   “那就好。”北帝长嘘一口气,看到儿子平安而归,总算安下心来。   炎扶北帝坐下笑道:“孩儿不孝,劳父王忧心了,当日孩儿和三叔前往妖界清除余孽,我见那狐妖狡诈逃往凡间,怕她再生事端便追了下去,对了,如今三叔如何?”   北帝胡须一翘,哼了一声:“他?他早已回天庭复命,现下还不知道在哪吃酒呢!”   “二哥都如此仙龄了,怎的火气还这般大!”只见来人一身淡粉色衣袍,腰间别一把翠绿玉笛,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生的风流韵致。   北帝听此声便知是他那二弟,眉头一蹩,轻斥声回殿位坐下。   贪狼不慌不忙地步入殿中,看到赤炎大笑道:“好侄儿,我可真是被冤枉死了,这几日我都要把凡间给掀了个底朝天,都未有你的消息,若不是昨日你传音于我,恐怕你父王这会儿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擦擦眼角。   贪狼与北帝是一母同胞兄弟,其母乃金灵圣母,也称中天梵炁斗姆元君,她膝下有九子,除四大天帝中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赤炎爹爹)外,其余七子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即为北斗七星。   而贪狼为北斗第一星,本属木化为桃花,乃是颗桃花星,虽处处风流,但性格却最为随和,北帝也最疼爱这个弟弟。   赤炎淡然轻笑道:“只怪在捉那狐妖时,不慎被她所伤,好在已无大碍,那狐妖也已被我降灭。”   听此,北帝和贪狼这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北帝舒眉,自殿位中起身,来到棋榻上盘腿而坐:“炎儿,去见见你母后吧,她这几日没少叨念你,我与你三叔还有要事相商。”   赤炎作辑拜别,出得北宫,便见那红衣女子犹在石凳上端坐着,赤炎转身想要另辟他路,那女子已起身瞬移至他面前。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凤沐娆言语间透着丝丝哀怨:“只因为我让爹爹去向你父王提亲是吗?”(古代也有女子向南方提亲,称为择婿)   看着那双幽怨的眼神,赤炎甚感无奈:“沐娆别这样,我们不合适。”   “我爹爹火神圣君乃四宫之主,而你又是北帝之子,你我相识多年,有什么不合适!”   赤炎越听越觉得心烦,挥袖道:“我还要去见母后,你我改日再续。”说完便踏云而去,留下凤沐娆独自苦笑。   我这一觉睡的甚是安稳,醒来又是独自一人,想起酒肆的珍馐美味,不觉得咂咂嘴。   以前未知晓有一日三餐的时候也不觉得饿,如今这才食得凡间五谷两日,便养成了凡人体胃,而眼下我又懒得下山。   看着掌心里殷红的传音星,对着吹了口灵气,片刻便见掌心浮现两字“何事?”   我欣喜若狂,这可真是比那传音符好用多了,我对着传音星念道:“我想吃醉霄楼里的八宝鸭,就是我们上次去的那家酒肆。还有,我很想你。”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我面红耳赤,都是被赤炎给传染的,最近我也容易脸红了。   他果然很快便来了,手里提着我那八宝鸭还有一罐桃花酒。   进了门,把东西忘桌上一放,黑脸道:“为何不自己下山去买?传音星这么用来,就是让我为你跑腿的吗?”   我拿过八宝鸭边拆边道:“算起来你还欠我一次恩情,这次就算是一笔勾销,再者也是你说想你了就传音给你。”   “大胆!你可知你使唤的是何人,我看你想我是假,想这八宝鸭是真!往后修要胡言乱语!”赤炎脸色铁青。   我赶忙接道:“当然是想你了,难道你就没想我吗?”   刚刚还怒火熊熊的赤炎,现在却像红透的苹果,低头拔掉酒盖,猛饮一口,被呛地轻咳起来。   我伸手摁住他正待举酒的手,忍笑道:“如此吃酒岂不无趣?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犹自不悦摆手反抗,但终是没能拗过我,被我拖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带上酒罐和八宝鸭。   来到一片山坡前,我找了块平地坐下后,对着身后的赤炎笑道:“就这儿了,你随意坐吧。”   赤炎仍有些发懵:“好好的木屋不呆?来这儿作甚?”   我笑了笑随手摘了片身旁的花叶对嘴一吹,片刻,一大群绿莹莹的小东西便从身后的竹林里飞了过来,纷纷落在这片花海上,翩然起舞。   周围顿时被映的光亮起来,宛如璀璨的星河。   赤炎惊讶地看着这一个个提着灯笼的小精灵,以为是我施得法术。   我不由莞尔笑道:“这叫萤火虫,是凡间的精灵,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之后便时常与它们作伴。”   我缓缓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偶有几只萤火虫从面前飞过,我柔荑轻挑,它们便落在手指上。   我心情甚好,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赤炎坐下来。   他缓缓盘腿而坐,望着我手上的萤火虫出神,我轻轻地将这小东西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它们很有灵气,只要我一吹曲,便会纷纷赶来,于其说我与它们作伴,倒不如说是它们陪着我度过这寂静的夜晚。”   赤炎轻啜了几口酒,双眸温柔而又坚定:“以后还有我与你作伴。”   我起身定定望着他问道:“那你有未欢喜于我?”   他又红了脸,嘴角浅笑道:“待你回了天庭我便告诉你。”   我莞尔一笑,将头轻轻靠在赤炎肩上:“你不说我也知道。”   岁月无痕,我洒千斛明珠铺这一路,梦醒时,都归入尘土。   千年后当我犹死之际再次问及他时,都未得到过一句“我爱你”。   若我知以后的肝肠寸断,回头却已无岸,定会轻笑今日的痴念。   ☆、情义绵绵   次日,刚一睁眼,便看到床边立着那淡紫色的身影。   我揉了揉刺疼的太阳穴,待看清楚此人,吓得一咕噜的从床上跌了下来:“姨……姨母!”   那身影晃了晃,无奈地将我扶起,口中斥责:“你倒是学会喝酒了?谁教于你的!”   我捂着发疼的部位缓缓移到桌前,倒了杯水慢慢轻啜不答她。   她冷笑一声,望着我:“你不说我也知道,那结界岂是你能解开的,你若不说我便唤土地公出来好生问个清楚!”   “别!姨母。”我赶忙挽住她的袖口蹭来蹭去。   我娘原形是朵水仙花,而紫罗上仙是朵紫罗花,当年她们一起修行情同姐妹,自我出世后她便对我照顾有加,百般疼爱,所以我便唤她姨母。   “紫罗姨母?”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   片刻,她轻叹一声:“罢了,也是我管教不严,若你说出事情原委,我且不与你计较,如若有半句假话,这木屋你也别想再踏出半步!”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况且我也并未想要瞒她。   我把赤炎因何下界受伤,再到我们如何一起捉狐妖,都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唯独忽略过洗澡一事,有些事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我仔细地观察着紫罗上仙的表情,见她的眉头都快拧道一起去了。   “他是北帝之子?你们还一起捉狐妖!你有没有受伤?真是放肆!天劫将至,看来我得再为你寻个师父助你修行,你要勤加修炼,这期间断不可再出什么岔子!”   我暗自叫苦,若再找个老头子般日日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师父来,那我可真是连半点自由都没了。   “对了姨母,我让你带的小锦鲤你有没有给带来,就是睡莲池里的那条,让它给我作个伴吧。”若以后没机会和赤炎相见,总得找个精灵说说话吧。   她甚是疑惑道:“小锦鲤?睡莲池里何时有锦鲤?睡莲池的池水乃是天山圣水,普通的精灵是无法承受如此恩泽。”   “不可能,我在水冥宫里还日日看到它。”我也甚是疑惑,莫不是已经成了仙?   她轻轻地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道:“灵儿,你要好生修炼,你娘仙逝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在她魂前作了誓要好生照顾你,你莫要让你娘和我失望。”   这是紫罗上仙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娘亲,我亦知她对我的百般疼爱。在天庭时,总会有不懂事的小仙仆在背后说我是没爹娘的娃娃,一出生便克死爹娘。   那时我日日躲在水冥宫不敢出去,急的老玄龟找来紫罗上仙,她一来我便哭着问她我爹娘为何会死,是不是因为我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锁为我戴上,轻轻地将我抱在腿上,耐心地安慰:“以后我就是灵儿的娘亲,灵儿唤我姨母可好?”。   此后,她便搬来水冥宫,夜夜哄我入睡。   想到这我不禁湿了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见此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灵儿长大了。”   片刻又叹息道:“自你爹爹死后,火神便被封为四宫之主,现下水冥宫一直无主,亏得有老玄龟在司雨,近日火神有意合并水火两宫,我已在天帝面前驳回,哼,怎能让他得逞!”   四宫分别为北水、南火、西地、东风。   地神也就是土地爷,他老人家一直不闻天上之事,东风婆婆又想做个散仙逍遥快活。   水神爹爹在世时还能与火神一较高下牵制于他,爹爹身归混沌后,火神自然想尽快合并两宫,既是两宫之主,又是四宫之首,他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够响。   我轻抚上紫罗上仙的手:“姨母放心,我定会潜心修炼,尽快回归天庭重掌水冥宫。”   她欣慰地点点头,起身道:“我还要打理花界之事,你且先把静心神咒多抄两遍,这木屋你是别想再踏出去,你的师父我心中已有人选,明日我便把他带来。”   说罢,长袖翻飞自屋门前设了道屏障,便化作一阵香风飞走了。   我恹恹地趴在桌上,而后起身取出笔墨纸砚,默写静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写了几遍放下笔,想到明日便要真正失去自由了,就对着传音星吹了口灵气,心想与赤炎相见的机会不多了,若想再见便是回归天庭之时了。   等了半日不见赤炎回音,像是有事脱不了身,我失落地笑了笑,便上床入定运行周天。   炎煦宫中,赤炎正执笔专心地批写书折,见掌心柔光闪现,嘴角轻笑,心想这丫头不知又是想吃哪家的烧鹅自己懒得出去买了,书折已批的差不多了,索性批完再去看她。   半柱香的时间,赤炎将书折批完吩咐仙童送去紫微殿中,便匆匆出了炎煦宫。   还未踏出宫门半步,便见一袭红衣的凤沐娆,挽着一位头戴金凤步摇,身着彩色衣衫的贵妇朝这边走来,见已是避不过去,赤炎强笑作辑:“母后。”   北后轻笑忙扶起道:“炎儿,我与娆娆正要来找你,你这是要上哪去?”   赤炎不动声色笑道:“母后找孩儿何事?”   北后拉过身后的凤沐娆浅笑:“娆娆近日练得一支凤火霓裳舞,我自己欣赏岂不无趣,便想着与炎儿一起观赏才有意义。”   凤沐娆敛眉,轻柔道:“娘娘,炎哥哥像是还有要事,我们还是改日再来。”   北后瞥眼望向赤炎:“有多大的事连看支舞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话显然是说给赤炎听的,见她们一唱一和,赤炎心想是躲不过去了。   正巧望见祥云上那一抹桃红,赤炎欣喜道:“三叔这是要去何处,父王正会正在殿中看奏折呢。”   正要去找老北帝过棋的贪狼下了祥云,爽朗道:“无妨无妨,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怎的你们都在此?”   赤炎笑道:“沐娆新练得一支舞正要与我们欣赏,三叔来得正好,不妨同我们一起观赏。”   “如此甚好!笛声配曼舞,真真是妙极了!比下棋可有趣多了。”   说罢,便和赤炎踏入炎煦宫,凤沐娆与北后相视一眼,也跟着踏了进去。   桃花树下,凤沐娆长袖如火,数片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间,贪狼笛音婉转飘渺,不绝如缕。   北后望着林中长袖曼舞的凤沐娆,满意地轻点头,时不时地瞥一眼赤炎,她的儿子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没少让她操心。   看赤炎心不在焉地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并不去看那林中的红影。   北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终是挨到结束,赤炎找了空便匆匆下了凡间。   此时已是亥时,屋里亮着灯,发现屋前设了结界,赤炎微微蹩眉,袖袍一挥结界便消失不见。   轻轻推开房门,那人已在床上熟睡,锦被也被她踢开一角。   盛夏已末,夜里仍是有些微凉,赤炎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小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看到桌上有她抄写的静心神咒,笑意更深,将手中的那支桃花轻轻地放在宣纸上,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方才化作一道银光离去。   ☆、蓝衣师父   次日醒来,回想着昨晚的梦境,双颊不由微微发烫。   我梦到赤炎坐在我的床边,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而后慢慢低头,俯身……   噗嗤轻笑出声,捂着发烫的双颊缓缓起身,扭头看到桌上有支桃花,匆匆穿鞋下床,拿起那支桃花脸更红了,原来赤炎昨晚真的来过。   我自木柜上取了个瓶子,到泉水池边打了些水,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桃花放入瓶中,摆在我床头的竹木圆花凳上。   转身透过竹窗察觉到屋旁的竹叶颤了颤,此时并未起风,其它的竹叶纹丝不动,刚刚在泉水池边取水时亦发觉出有异样。   我不动声色地将门窗关好,慢慢提神聚气,隔着房门迅速打出一掌。   听到空中有衣袦翻飞声响,我嘴角冷笑,抽出剑架上的长剑推门冲了出去,剑气横扫,但见竹梢上一双白靴轻点,片刻,缓缓落下一男子。   蓝衣青纱,墨发以竹簪束起,尚有孤瘦雪霜之姿,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几年不见,灵儿的法力见长不少啊。”   我警惕地看着他,长剑未收半分:“你认得我?你是何人?”   见他失落地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不认得也好。”说完便兀自朝木屋走去。   我冷哼一声,长剑翻转朝朝此人身后刺去。   他闻声转身后退数步,忽人影一晃,只见指尖在肩膀轻点,我便被定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我暗叫不好,嘴上却不服软:“你可知我是何人,识趣的话便速速为我解开!”   蓝衣人不怒反笑:“你在背后使暗招,现在又让我解开,放了你可以,不过……”   他凑近我,嘴角浮上一丝坏笑:“娥眉凤目,杏面桃腮,姿色倒是不错,不过这脾气真是让人不好消受。”   “无耻之徒,你若再不放开我,我便……我便……”   环顾四周,深山竹林荒无人烟,喊也没人能听得见,现下被定在原地全身都动弹不得,不然还可以传音给赤炎,想到赤炎心里又一阵悲悸,不知以后他还会不会接受我。   当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时,突然听到紫罗上仙的疑惑声:“倾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猛地睁开眼睛欣喜若狂,这下有救了,不对,倾羽?他们认识?   蓝衣人笑道:“我与灵儿切磋仙术,她背后使招,被我给定住了。”   好像这人认识我很久,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紫罗上仙无奈摇头道:“灵儿,不得无礼,这是我为你寻的师父,以后便由他助你修炼。”   师父?不是个白须老头子吗?我望着眼前和赤炎年纪相仿的俊朗少年,莫不是施了止颜术,掩盖了真实年龄。   我甚是尴尬道:“先帮我解开再说。”   “解开可以,不过以后这脾气得改了。”他负手而立,温文浅笑道。   我不由翻了翻白眼,心想若不是你不说清楚我又怎会如此。   见我点了点头,他这才伸手解了我的穴道,我揉着酸疼的肩膀,被定了这半天还真是不好受,若以后学得此术定让他尝尝这滋味。   紫罗上仙叮嘱我要随他潜心修行,便离去了。   他转身望着木屋若有所思,接着袖袍一挥,紧挨着又一座竹屋立于眼前。   “这……这……这……”我惊讶地说不上话来,平时我若要变化何物,都要借助于本体,像这样凭空变化出来且真实存在的,法力一定不在赤炎之下。   他点头轻笑道:“这才好有我容身之所。”说完便进了竹屋,我也匆匆跟了进去。   床榻是上好的檀香紫禅木,桌椅皆是精致雕花,镜台、琴案、书案,一应俱全,连卧榻上的围棋都已放好,我不得不钦佩此人的法力之强。   只见他缓缓坐于桌前,倒了杯茶水递给我,我赶忙接过来,连水都是温的。   他嘴角轻笑,声音低沉而又温柔:“不觉得我是无耻之徒了?”   “师父!”我扑通一声朝他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登时吓了一跳未料道我有如此反应。   我直起身道:“若师父今日能收下徒儿,倾囊相授,来日徒儿定当不负所望,待我重掌水冥宫时,便好生孝敬师父您老人家。”   但见他嘴角抽了抽,自牙缝了挤出三个字:“老人家?”   我听罢连忙改口:“不老不老。”   “我只比你大三百岁而已,叫我一声师父已是折煞我了,老人家什么的实属不敢当啊!”   我抬头看着他,难道是我误会了?   他并未施术掩盖自己的仙龄,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实在是让人佩服!紫罗上仙找来他作师父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那师父是同意了?”我起身欣喜地立在他身后捏肩捶背。   “叫我倾羽便可,师父什么的我当真是听不惯。”   我忙点头,只要能学仙术叫什么于我都无所谓:“那师……倾羽,我们何时开始修炼?”   他缓缓起身,悠闲地朝屋外走去:“现在已是午时,先吃了饭再说,我下山去购些食材,你要一起去吗?”   “下山?好啊,等等。”我转身跑到屋后拿了竹篮便匆匆跟了上去。   山下,倾羽买了许多蔬菜鱼肉,不仅装了满满一竹篮,且我俩每人怀里还抱了颗大白菜,害的我都没力气再看其他地方。   “师父,你仙术那么好,变个果蔬鱼肉的应该不是问题,为何非要自己下山来买?”我甚是费解问道。   他似是很享受做这样的事,摇头道:“烧菜做饭其实也是修行的一种,讲究其耐性,修的是心,若凡事都依助于仙术变化,生活岂不失去很多乐趣?”   我是懂非懂的点点头,神仙也会做饭,不知吃多了凡间的五谷会不会变成凡人。   待我筋疲力尽地把这些食材都搬到柴房时,他已换了身粗布麻衣出来,并丢给我一把斧头。   我看着灶台上的斧头,不知所措问道:“现在就开始修炼了吗?可是这武器是不是有些粗鲁,就没有文雅一点儿的?”   倾羽听罢忍笑道:“我是让你拿着这斧头到竹林砍几株竹子生火。”   “啊,能换个别的事做吗?”   “那你会生火做饭吗?”   我摇了摇头,默默地拿起灶台上的斧头朝外面走去。   到了竹林中,拣了株差不多的竹子用力砍断,又将这根竹子分成小段,用绳子捆紧背在背上朝林外走去。   回了竹屋见倾羽已将米菜淘好,他接过我背上的竹子,便让我先到房内休息,我心下正有此意,赶忙闪人。   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花茶,这才有了些许惬意。   半壶茶的功夫,他便托着盏盘出来了,而后将饭菜摆好,嘱咐我先吃,便到屏风后换衣袍去了。   我看着桌上的红烧肉和醋溜白菜,忙拿筷子尝了块红烧肉,竟不比醉宵楼里的差,心道:他还真有一手。   他换好衣袍,遂坐下来问道:“如何?”   我满意地连连点头。   “那就好。”他笑着盛了碗饭递给我。   这顿我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菜都见底了才打着嗝作罢。   倾羽到泉水边打水洗碗去了,我躺在卧榻上抚着撑撑的肚皮满是惬意。   片刻,他收拾妥善,便到木屋找我,见我正在休息便道:“未时到竹林的山坡前,我会在那儿等你,教你修习仙法。”   “修习仙法?现在就可以啊!”我连忙起身道,   “学习仙术时最重要的是状态,你且先好生歇息。”说罢便已扣上房门离去了。   ☆、水墨留云   躺在榻上好不容易挨到未时,便赶忙起身穿好鞋子,匆匆赶去他交代的地方。   到了山坡前,见倾羽正躺在花海中悠闲的闭目养神,我偷笑摘了片花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着花叶在他鼻子下掻弄,他闭眼伸手拂去花叶,嘴角含笑道:“灵儿来了?”   见他仍在假寐,我捏着鼻子粗声粗气道:“你的灵儿已经被我吃了,若你现在求饶,本大王还可考虑饶你一命。”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哪有妖怪吃人之前还用花叶搔人痒痒的?”   我挨着他坐下,捏着手中的花叶打转:“你让我来总不会是瞧你睡觉的吧。”   他不理会我,望着天空兀自浅笑道:“看到上面漂浮的白云了吗,你觉得像什么?”   我抬头眯着眼睛,望着不断游动的白云不由思索:“刚刚还像条白龙,现在又像集市上李婶家的大白狗。”   他被我这般比喻笑地前俯后仰:“也只有你能如此比作,那你可会召唤它们?”   召唤祥云?在水冥宫时也时常见有上仙会乘驾五彩祥云,神尊或帝君乘驾的是七彩祥云,我见赤炎乘的便是七彩祥云。   我摇了摇头,遁地或飞度倒还可以,驾云却着实不会。   他起身长指捏诀,便见身下浮起一簇七彩祥云将他缓缓托起。   我甚是惊讶,他究竟是何人,仙级竟和赤炎一般高。   他又一挥袖脚下的祥云便消失不见:“仙人平生只可召唤一次祥云,之后那朵祥云便属于你,亦只听你的召唤。”   “那我能召唤出和你一样的七彩祥云吗?”   “祥云是随主人的仙级晋升而进化,初始只能召唤出白云。”   我失落地“喔”了声,看来想要乘驾七彩祥云得等我封了水神后。   倾羽负手而立浅笑道:“我现在便教你手诀,你要集中精神记牢。”   说完单手迅速结印,我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之后也学着反复试了几次,手诀并不难只有三式,可是无论我怎样捏诀都召唤不出一片云朵。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犹在浮动的白云,心道:到底哪一朵才是我的祥云,如此召唤都不肯出来。   倾羽见状在旁边叹道:“这般比葫芦画瓢何时才能召唤出祥云?有道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术虽没有口诀,但要有心念,心之所想方可召唤万物。”   心之所想?我似有所领悟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心里描绘着白云的模样单手结印,缓缓睁眼,仍是未见半朵白云的样子。   我无助地抬头望向天空,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出来。   倾羽摇头,盘腿坐在树下,取出随身的水囊丢给我:“喝口水再练吧,且莫心急。”   我默默地又将水囊递给他,仍就闭眼捏诀。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倾羽靠在树下渐渐睡了过去。   我双腿发麻手指已近乎僵硬,仍就不见一朵云彩,期间我有无数次萌生想执剑上天劈了那大片白云的念头,只叹我不会驾云飞不上去。   我叹了口气,心道:再召唤最后一次,若还不出来,也是我们无缘,注定我此生做不了水神。   这次我睁眼看着天空单手捏诀。   片刻,只见一团乌压压的黑云飘了过来,浮在我头顶的上空,我欣喜若狂便想叫醒倾羽,顷刻间那团乌云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连忙躲到一边,那团乌云便又跟了过来,我反复躲了几次,它都始终罩在我的上方,我全身已被淋湿,周围却不见一滴雨。   此时倾羽听到动静缓缓睁开惺忪双眼,见此情景也甚是惊讶,我又不能过去,只好求助般地看着他。   “快再捏诀试试。”倾羽对我喊道。   我连忙单手结印念了声:“收!”。   只见那团乌云不再下雨,缓缓浮至我的脚边。   我看向倾羽,他浅笑着点头,我小心翼翼地踏上那团乌云,待我站稳它便升起,我胆战心惊地捂住双眼,只听耳边呼呼风声。   片刻,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已身处漫天赤霞之中,我兴奋地躺在乌云里打滚,乘着它围着竹山驰骋了一圈方才落至倾羽身旁。   我捏诀收了乌云,倾羽柔声道:“走吧,今晚想吃什么,甜糕好不好?”   我含糊应着,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我想给它取个名字。”   “嗯?取什么?”   “看它黑乎乎的,就叫小黑吧。”   “不好,像狗的名字。”倾羽转身含笑:“不如就叫墨云吧,水墨留云。”   我点头表示认同,复又甚感疑惑:“为何我召唤出的是乌云而不是祥云?”   倾羽沉思片刻解释道:“或许因你是水神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你召唤时是日落之时,快走吧,天要黑了。”   此时我尚不知我召唤出的根本不是什么乌云,而是地狱魔刹的乘云—地煞!   吃过晚饭,我便和倾羽道安,早早回房休息。   累了一天此时躺在床上,就像散了架的肉。望着掌心的红印,忍不住吹了一口灵气,却久久未见回应,心里有些许失落,不知赤炎此时在做何事,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银色的月光洒满海面,波光粼粼,此时看来却甚是凄凉。   焦石上的男子手执玉笛,一遍又一遍地吹着曲子,如泣如诉。   赤炎隐于夜色中,亦不忍再看下去,正待要上前去,忽见男子手中玉笛朝海面划出,顿时平静的海面被击起数道水柱,男子将手中的玉笛截成两段,掷于海中,决然离去。   赤炎望着又归于平静的海面,缓缓开口:“三叔,如此这般又是何必?”   离去的男子正是贪狼,虽生性风流,却对南海鲛人公主何宫陌娴一往情深,只叹那公主早已与东海龙王二公子指腹为婚,却又与贪狼两情相悦。   东海龙王得知此事勃然大怒,遂请天帝出面做主,天帝无奈只好让北帝将贪狼囚于紫微宫中,不得再与鲛人公主私约。   今夜贪狼竟使计灌醉了北帝破了结界,偷偷下界跑来南海要与鲛人公主私奔。   赤炎到紫微宫中见不省人事的北帝,恐生事端便尾随其后,见此一幕,赤炎不免心中担忧,却不知为何那鲛人公主没有赴约,不见也好,若真一起私奔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   赤炎紧随上那抹黑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期而遇   又是一日醒来,环顾四周未有赤炎来过的痕迹,我轻抚了下圆凳上的桃花。现在还早,我拉了拉身上的锦被想再睡会,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我无奈起身罩了件外衫匆匆下床开门,见门外倾羽已穿戴整齐。   今日他换了件孔雀蓝衣袍,墨发只以束绳松松扎起,两翼长发飘飘,乍一看像从画里走出的男子,我有些睡眼惺忪:“起的这般早,怎么不多睡会?”   “等日上三杆再起吗?从今日起每日必须卯时起床入定,早饭我已准备好了,待你梳洗完,便快过来吃饭。”说完轻叹一口气,踱步离去。   不知今日修的是何仙术。   我赶忙打水梳洗一番,对镜挽了个简单的凌云髻,后簪了支蝶翼紫步摇,还是上次和赤炎下山时缠着他买的。   到了倾羽的竹屋,见他正端坐在案前看书,桌上摆好的碗筷并未动半分,是刻意在等我吗?有丝暖流自心底淌过。   我默默地将饭盛好放在桌上,他这才放下书过来,坐在桌前打量了我片刻:“吃罢饭随我下趟山。”   我有些愕然:“昨日不是去过了吗?”   他夹了片竹笋放进我碗里:“去给你置些衣裙。”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洗的发白青衣,因着以往都是我一人在这山上,故也并未在意穿着,只觉随意方便好,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倾羽浅笑:“快吃吧。”   下了山,倾羽便带我直奔锦绣坊,此铺是全巴蜀最大的布庄,进店的都是官宦家千金或是达官贵人的夫人。   我跟在倾羽身后攥着衣角有些踌躇,他笑着执了我的手走到柜台前,唤来店家为我量身。   那店伙计拿了衣尺过来:“客官,我们店里新到了几身成衣罗裙,款式质地皆属上等,不妨为夫人挑几件?”   夫人?我连忙摇头摆手正要解释,倾羽已是笑道:“如此甚好,顺便把你们店里上等的首饰和胭脂水粉挑些一并打包。”   “好类,客官,您随我来。”   店伙计量好尺寸便带我们入了后堂,设堂里用荷花丹屏围着几座衣架,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衣裙。   店伙计指了几件适合我尺寸的衣裙说道:“您看相中哪件还是……”   “全都给包起来吧。”他温文浅笑。   我惊愕不已,是不是神尊级别的仙人出手都如此阔绰啊。   出了锦绣装便瞧见街道围满了百姓,齐刷刷望着远处驶来的马车,流苏摇曳纱帐轻摆,透过紫色的纱帐,可看到里面坐着位面戴轻纱的华衣女子,两旁各有侍女和士兵把守。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我不知何时被推桑到了前面,见一群乞丐犹自跪在马车前行乞,士兵正待驱赶,马车上的女子对着随行的侍女嘀咕了几句,那侍女便走到前面对着士兵细声细语道:“我家小姐说了不得对他们无礼,这是些碎银子有劳兵大哥打赏给他们吧。”   说完自怀里掏出两袋荷包,那些乞丐们见此蜂拥而上。   风吹起马车上的纱帐,也掀起了那女子的面纱,我只觉得那张精雕玉镯的脸很是熟悉。   “芊月!”我猛然惊讶道,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被人潮涌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突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出来,拐到没人的巷子里,一把将我裹进他的怀里。   “赤炎,你怎么在这儿?”我甚是惊讶,看到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顿时脸红心跳。   他眉眼微弯反而拥的更紧:“我就不能来吗?怎得你一个人下山?”   “我是和师父一起……师父!”我现在才发现已寻不到倾羽的身影,许是还在人群中。   “师父?你何时有师父了?是那个总在你屋前设结界的人吗?”赤炎眸中微怒。   我垂首斟酌着词语:“设结界的是我姨母紫罗上仙,她将将为我寻得了一位修练仙法的师父。”   赤炎浅笑低头与我鼻尖相对:“那灵儿要好生修炼,早日回天庭与我团聚才是。”   说完薄唇竟贴上了我的眉心,我赶忙闭上眼睛,微热的气息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待我睁开双眼他已拉开距离。   “晚上我再去寻你,现在还有要事去办。”说罢已消失在巷口处。   我恍惚地从巷子里走出,见倾羽果然正在人群中寻我,我未开口他便望到了我,朝我跑了过来,似是有些焦急:“刚刚你去哪了,害的我好找,快回去吧。”   我还在发愁该怎么回答他才好,他却已转身朝前走了,我拉了拉肩上的包裹,朝回山的路走去。   回了竹山已是日落,倾羽允我先回木屋小憩,他去生火煮饭。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今日之事该不该与他说,他虽未让我唤他师父,但在我心中他对我照顾有加,虽相处时日不多,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也不应瞒他。   过了许久发现窗外已是暮色,心想倾羽怎的还没煮好饭,便匆匆下床来到竹屋。   桌上的饭菜已摆好,屋里却没有倾羽的身影。环顾才发现书案的砚台下压着张宣纸,墨迹未干:我有事出去了,你先吃饭别等我。   我叹了口气扒拉着饭碗,细想他今天甚是怪异,在人群中时我亦回头寻他,但未见他身影,回来的路上见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起来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曾提起我也未曾问过,我摇了摇头索然无味。   将将收拾好碗筷,便见掌心柔光闪烁,我不由翻掌看到“来竹林”,是赤炎。   我匆匆擦了把手,回木屋翻出包裹,换上今日刚买的妃色荷叶罗裙,又理了理长发这才朝竹林走去。   现下月色正浓,赤炎一袭月色长袍,墨发倾泻,见我走来薄唇轻扬,魅惑人心,我抑制不住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险些失笑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自身后变出一个油纸包。   “八宝鸭?”   “嗯,我路过醉霄楼特意为你买的。”赤炎凤眸轻笑。   我嘴角不由抽了抽,半夜邀我来竹林,孤男寡女就是为了让我吃这八宝鸭?我内心深受打击,感叹自己竟如此没有魅力。   “怎的你不喜欢吗?”他兀自伤感。   我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八宝鸭摇头:“喜欢,只是我刚吃过晚饭。”   赤炎轻笑握住我的手,片刻手中的八宝鸭便已不见。   “那就放在你的桌上明日再吃。”忽又一股力道将我扯如怀中拥住:“我很想你,你有未想念我?”   等等,这是在做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有气无力地“嗯”了声,赤炎欣喜将我拥的更紧,我亦双手环上他的腰间。   他轻轻地将下巴搁在我的发间,而后低头亲吻着我的额头、脸颊,一路向下,在嘴角轻点,忽而薄唇轻启猛地含住我的朱唇,生疏地撬开我的贝齿,长驱直入,缠绵悱恻。   呼吸变得灼热起来,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我娇躯轻颤快要站不稳,他扶住我薄唇微离,喘息道:“我……我也是第一次。”   说完将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低头含住我的唇瓣,我亦是忘记了一切,只记得最后是赤炎抱着我回屋。   一到床上我忙钻进锦被里,不敢看他,他见此轻笑:“你且先睡吧,过几日我再来看你,想我就传音给我。”   我拉开锦被露出双眼点点头,他起身拂了桌上的烛火,轻轻扣上房门。   我躺在床上,思绪翻涌,睡意全无。   出了竹林,赤炎正待要飞渡回天庭,便见溪水旁有两道身影,此处杂草丛生,他忙找暗处多了起来。虽有些距离,但映着月色仍是看清一男一女。   男子想要转身离去,女子单膝跪地沉声道:“请主上速速随夜莺回去,鲛皇很是担心您的身体。”   “事情办完我自会回去。”   “主上,为了她不值得!”   “夜莺!”男子嗔怒,复又轻声道:“我已服了海珠,近日已无大碍,让父皇不必担心,我该回去了。”   地上的夜莺还想说什么,男子已转身朝竹林走去。   赤炎这才看清此人。   “何宫倾羽?”赤炎凤眉紧蹩,难道他就是灵儿口中的师父?正想要跟上去,见掌心红光乍现,是北帝的急骤。   传音星分为红白紫三色,红光为要事所传,赤炎忙化作一道银光飞往北宫。   紫微殿中北帝正负手踱步,见赤炎踏入殿中忙焦急问道:“寻到你三叔的下落没?”   赤炎皱眉心下犹豫。   北帝轻叹,急声道:“他到底在哪儿?”   “去了南海,二公主并未与他相见,现下在凡间的倚春楼里。”   北帝气结,袖袍一挥,棋盘上的棋子便滚落一地:“孽障,孽障啊,他这是中了魔了,不惜设计老夫也要与那已有婚约的公主见面,真是太让老夫失望!”   赤炎不语,北帝望着滚落一地的棋子皱眉:“此事不能走漏风声,天帝虽无心管辖此事,但若是那孽障再闯下大祸,便是我也救不了他!炎儿,你一定要将你三叔给带回来!”   “孩儿明白,父王也要保重仙体。”说罢凝眉转身离去。   ☆、伏波之术   每日酉时醒来已成了习惯,我起床梳洗妥当,想了想取出镜台闸盒里的胭脂水粉,瞧了半天甚是疑惑该如何使用,便索性在脸颊边都涂上胭脂,又在唇中央点了一抹朱红,照了照镜子方才出门。   待我站到竹屋前,倾羽已做好早饭正在摆碗筷,抬头看到我,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笑得差点没把筷子给扔了。   颤抖着手指着我忍笑道:“灵儿…怎的一大早的就如此雅兴,莫不是想做戏子?”   说完又是一阵花枝乱颤,我气的一跺脚跑回屋中清洗干净。   此时倾羽捧着一碗粥,小心地放到我面前。   我端了碗也不理他闷头扒饭,一双竹筷咬的嘎吱响。   他甚是尴尬轻咳道:“你穿这身衣裙还是很漂亮的,方才是我唐突了,作为补偿今天我便教你伏波之术可好?”   “当真?”我立马欣喜道,后又轻哼一声撇眼:“这还差不多!”   这方泉池乃是上游潺水瀑布汇入其中,瀑布水势并不湍急,池水尚浅。   “你先试着将瀑布之水引入这池中,记住我教你的心决。”他为了教我此术又特意建了方水池,里面只有卵石。   我默念心决,自丹田凝聚灵力,骤然发功,可惜只引得几滴水珠。我试了数次才引来一股泉水,将将没过池底。   我便再次发功,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口血气,喉间涌上丝丝腥味,未来的及收势便一口鲜血喷在碧石上。   倾羽见状急忙扶我坐下,打坐运气为我调息。   片刻,我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但仍是觉得胸中烦闷。   倾羽收气皱眉道:“何时开始出现这种情况?”   “昨日便有了,初始只觉胸中翻涌,我是不是得病了!”我焦急询问。   他摇头安慰:“许是近日修习仙术耗费太多灵力,休息几日便可。”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倾羽将我送回木屋,扶我躺下,为我掖了掖被角:“你好生休息,这几日都别再想修炼之事。”   出了房屋,倾羽将房门轻轻扣上。   到了池边,紫罗上仙已在等候,见倾羽自林中走来,便道:“何事如此着急,灵儿她怎么了?”   倾羽叹道:“已有天劫迹象,她才刚刚修习仙术,还不知能不能扛得过去,怪我未能早些下界来教她修习。”   “那时你在南海养伤,我又忙于天庭之事,罢了,只盼她能安然渡过此劫,她已受了太多苦。”   倾羽望着池底的卵石苦笑,上苍只会看你在苦海中挣扎,又怎会有施舍怜悯之心。   灵儿召唤出地煞之事他还并未告诉紫罗,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看来以后是不能让她乘云了。   我躺在床上休息半日,翻来覆去觉得若真耽误了修炼,到时扛不住天劫便回不了水冥宫做水神了,更别想与赤炎日日想见。   思及此我便起身去找倾羽,却在床边发现一枚七彩贝状东西。   捡起端详了片刻也看不出是何物,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忙将此藏入袖中。   倾羽端了碗进来,见我坐在床边,轻斥道:“怎的不好好休息,起来做甚?”   我眨眨眼笑道:“睡着了还怎么吃你为我做的东西,快让我尝尝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就你理由多,我捉了只灵鸟炖成汤,补仙气的,你快把它喝了”   说着舀了勺汤轻吹,送到我的嘴边,我看着面前的汤勺直翻白眼,心想这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吧。   他见我未动,尴尬的放下汤勺把碗递给我,我接过思索片刻开口道:“倾羽,我想继续和你修行。”   “为何?多休息几日不好吗?”   “我想早日当上水神,若这次天劫我没抗住,便会被打回原形,我不能让姨母,和娘亲的仙灵失望。”   他望着我点点头:“我知道了,快喝吧。”   即便是为了活着的人,也不能辜负了那人的期望,我呡了口汤默默想着。   赤炎下界便直奔倚春楼,绕过前厅的老鸨和一众胭脂俗粉,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赤炎不禁皱眉,贪狼正独自饮酒,似是已喝了不少,面颊潮红,看到推门的是赤炎,轻笑道:“侄儿也来这里寻欢作乐?”   赤炎蹩眉沉声:“三叔!”   贪狼眯眸举杯一饮而尽:“找我何事?若你是来当说客的,现下便离去吧,天庭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因为陌娴已经答应与我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赤炎坐下望着微醉的贪狼,凝眉道:“即便你与二公主逃到天涯海角,东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且若是你带走二公主,东海便会与南海决裂。”   贪狼皱了眉头哽咽道:“你知道吗,他们把陌娴困在岛中,不许她与我相见,为何我们的爱就如此让人难堪,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让我做个凡人,我也要与她相守一生。”   赤炎心下怅然:“凡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三叔还是不要向往于此,随我回去吧,父王很是担心你,逃避的爱没有任何意义。”   “你也懂这世间的爱吗?我以为你只是为天庭效力的神尊,无情无欲,北帝有你这个好儿子就够了,我心不在此,天界便如同地狱。”   赤炎轻叹:“三叔还在为父王囚禁你的事耿耿于怀吗?你知道那不是父王的本意,鲛人公主已有婚约,父王也是一片苦心。”   贪狼口中嗤笑:“人心不古,是人总会变的,终有一天你亦会明白我所说的,我心意已决,你回去吧。”   望着窗外月色,赤炎满腹愁楚消失在夜色中。   ☆、南海鲛人   今日我一大早起床,便寻不到倾羽的身影,答应了要继续教我修习仙术,难道他想反悔?思想他近日行为都甚是怪异,总是避开我独处。   我蹑手蹑脚地朝竹林走去,转了一圈没寻到人影,那就只能在那儿了。   我足尖轻点飞身来到泉水边,自远处望见池中有波动,便落下轻轻走过去,压低身子藏在一处草丛中。   忽见自水中摆出一条耀眼的鱼尾,色彩斑斓,激起的水花有几滴落在我的脸上。   “好大的一条鱼啊!捉住让倾羽红烧了能吃好几天。”我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感叹。   待我回过神来,便见水中浮出一人,裸背雪白,墨发倾泻至腰间,双鬓生出彩色鱼鳍,两条精壮的手臂搭在池边碧石上浮于水中,忽尔那男子似觉察到了异样,往我藏身的草丛处看来,他这一扭头我吓得下巴都要掉了:“倾……倾羽!”   我跌坐在地上,惊叫出声。   池中的倾羽见此顿觉不妙,连忙沉入池底,再起身时已是一身蓝色衣袍,足尖轻点飞出池中落在我面前,并念诀去了身上的水珠。   他俯身想要拉我起来,我犹在震惊之中,望着刚刚还是半身鱼尾的他此时已化成两腿,且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叹了口气栖身过来,将我从地上打横抱起,我连反抗都亦忘了,怔怔地望着他。他将我放在池边碧石上轻笑:“不是一早就见过吗?”   我愣愣地摇头:“从未见过,你到底是何人?”   他长指扶额甚是无奈:“还记得你对睡莲池里的鲤鱼说过什么吗?”   “你就是那条小鲤鱼,那你是鲤鱼精了?”我从碧石上跳下来惊讶道。   但见倾羽嘴角抽搐,我复又摇头:“不对不对,现在应该是鲤鱼上仙了吧?”   倾羽对我的一番猜想甚是无奈:“我是南海的鲛人,生来便是人身鱼尾,我的族人都与我一样。”   我从袖中拿出那彩色贝状东西:“那这是你的鱼鳞了?”   倾羽见我手中的鳞片,点头道:“鲛人鱼鳞价值连城,况且这还是珍惜的七彩鳞片,我剔了一片就换了好多珠宝,你可要好生保管。”   我一阵狂翻白眼,这么说为我买衣裙首饰的钱也是他用自己的鳞片换的?   这简直就是一颗摇钱树杵在我面前。   我轻咳声问道:“既然你是南海的鲛人,为何会出现在我水冥宫的睡莲池里,还有,你……当时到底听了我多少秘密!”   这才是我最在意的,那时我以为他是条没有思想的小鱼,遂有了什么新鲜事都会跑去与他说,比如哪个仙娥长得好看,哪家仙童守门时又偷睡,等等,就连及笄之时来了葵水亦与他说了。   我不敢再往下细想,此时恨不得能钻到水里去才好。   倾羽见状戏笑道:“总之该听的都记住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与他人说的,因为这是你我的秘密。”   我一阵面红耳赤,发誓以后绝不再相信鱼类。   耳边传来倾羽长叹:“那时我因年幼被异族之人哄骗喝下毒盅命在旦夕,我父皇求水神圣君让我在睡莲池里养伤,之后听闻你下了凡间我便独自回了南海。”   原来如此,怨不得紫罗姨母不知我说的是何小鲤鱼。   “这么说你见过我爹爹和娘亲了?”我甚是欣喜,因为我从不知他们是何模样,只在老玄龟的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原本在内阁见过一次爹娘的画像,可是姨母说怕我睹物思人,便让仙童收了起来,亦不让老玄龟在我面前提起。   倾羽眸中泛起柔意,缓缓开口:“你娘亲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仙女,当时水神将我接入水冥宫放入睡莲池时,我亦只是个三岁大的孩童,你娘亲亲手用荷叶为我做了个小床,那时她肚中已有了你,但仍是每日都会来陪我,将我当作孩儿般疼爱。”   我眼中泛起水雾,倾羽扶住我的肩膀柔声:“你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是他们的全部,所以他们希望灵儿你能过的安然。”   我望着他用力地点点头,只要我做了水神便是对爹娘最大的安慰。   “灵儿,现在我便教你这伏水之水。”倾羽已收了情绪。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可是你刚化了原形……”   他不甚在意摇头:“鲛人无法在水外生存,上岸后必须服用药物维持,刚刚我只是服了海珠在水中恢复,现下已经无碍。”   虽听他这么说不免还是有些担心:“长期服用药物的话,会不会有损身体?”   他温柔一笑:“灵儿这是在担心我吗?虽说会折损寿命,但我已成仙,只要有水便无事。”   说完,不等我反应便挟了我飞上碧石,自身后执起我的手念动口诀,便见一条汹涌的水桥自瀑布引入池中,我望着自己的指尖有些不可思议。   “昨日我教你的口诀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指尖发力念动口诀,亦引了股泉水,但没倾羽的浩大。   “你已会运用灵力,只要勤加修炼,便可隔空引入四海之水,不止如此,这世间万物皆可为你所驱使。”他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下。   我练习了一上午,不仅能运水自如,伏波止水,还会伏虫、伏蝶、伏鸟,连天上的大雁亦被我伏了掉落下来。   这可忙坏了倾羽,一手烤着灵鸟,另一手还要不时去翻烤大雁,如今连地上的蚂蚁见了我都急忙绕道走,我甚是欢喜,与倾羽美美饱餐了一顿。   午后倾羽便不再让我修行,许是想我昨日身体不适。这会儿硬是留我在他的竹屋听他弹了一下午的琴,留我吃过晚饭,还要拉着我欣赏他新作的曲子,我吓得连忙摆手谎称身体不适逃回木屋。   我躺着床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倾羽看起来温文尔雅,俊逸倜傥,但琴技着实不怎么好。   正想着见掌心传音星闪烁,我轻笑起身稍理长发,朝林中走去。   没有见赤炎的身影,心中未免失落正待离去,腰间忽然一轻便被裹到一个温暖的胸膛,衣抉翻飞,浮在山前上空,绿幽幽的萤火虫成群结队聚在一起,照亮了这漆黑的夜空,仔细一看,那群萤火虫竟舞成“洛灵”两字落在花间飞莹。   我甚是欣喜,抬头望向身旁的赤炎:“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笑容灿烂挟我落入花海中:“不难,我在花上洒了蜜,它们便都聚在有蜜的花上,喜欢吗?”   我微笑着点头将脸埋在赤炎怀里,虫儿们忽地飞来围着我们起舞,甄没了树后孤寂的人影。   ☆、离情别怨   我不让赤炎再往前送,独自回到木屋,点了烛灯,发现桌前竟坐了个人,我登时吓了一跳。   倾羽自暗影中缓缓抬头:“你去了哪里?”   被他这么望着,一时之间竟有些语无伦次:“我……白日……丢了支发簪,想是掉在竹林了,所以我便去找找。”   “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连忙应道,仍是不敢看他。   他长袖一拂,嘴角晕开一抹诡异笑容:“是这支蝶翼紫步摇,还是这株绿含芳簪?你今日根本就未戴任何首饰,灵儿,为何要骗我。”   终究是要坦白,我叹了口气坐下:“师父,我并非刻意隐瞒,其实……我与赤炎在你之前,便已相识。”   倾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们相识的更早不是吗?只是你心里从未有过我。”   “当然有你。”我连忙解释道:“你教我仙术又对我照顾有加,灵儿心中除了姨母便是师父你。”   “师父?我于你来说只是师父?你我朝夕相处,又相逢甚早,以为在你心中我会是特别的,原来终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再装作不懂就是傻子了,可当时我以为他只是条小鲤鱼,遂并未想那么多,况且那时我也只是个孩童,可见这条鱼儿不仅狡猾而且还早熟。   “灵儿,若我与他只能留下一个,你如何选择?”   这怎么能选择,就好比左手和右手,缺了哪只吃饭都不方便啊。   我犹在这两只手间徘徊,他已不知何时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将我围在他的怀中,用悲切而又期盼的眼神望着我,我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只知不能伤害一个对你付出真心的人,哪怕你对他未有半分男女之情。   片刻,他直起上身强颜欢笑道:“我不会让灵儿你为难,今夜就当我未曾来过。”   他已离去,我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甚是头疼,这下可如何是好,感情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今日晨时我如往常般入定,倾羽正坐在书案前不知在写什么东西,我瞥了一眼没看到,他放下笔浅笑:“入定时不可分心,小心走火入魔。”   我尴尬的闭上眼睛,看他今日心情甚好,睡了一觉果真忘了昨夜之事。   倾羽见眼前的人凝神闭目,神情自若,眉间泛起一抹伤感: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轻叹,将手中的宣纸叠好,柔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午时倾羽说食材不够便下山去买菜了,我唤出墨云绕着竹山游了几圈感觉舒畅多了。念了个诀墨云将我放在竹梢上,我站在上面远远看到倾羽抱了一篮子的菜正往山上赶来。   我落了竹梢想去帮他,却见自他身后闪出一女子,我忙遁了过去,藏在离他们不远的老树后。   近看那女子年约十六七岁,模样甚是娇俏,脑后垂了条长长的羽毛辫,只是眼神却很是犀利。   她单手拦住倾羽的去路,口气坚定又似是焦急:“请主上速速与我回去。”   倾羽放下菜篮不怒而威:“我不是传了书信与你,说我改日再回,你真是越来越放肆,连我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主上恕罪,夜莺不敢,只是此事关紧,二公主她……仙逝了,鲛皇卧病在床交代夜莺一定要将您带回去。”   “你说二姐仙逝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仙逝了,大公主和三公主呢?”倾羽顿觉在他离去的这几日,南海一定出了大事。   “大公主和三公主正在海宫岸口抵御起兵的异族。”   倾羽皱眉,取下胸前一直佩戴的鲛鳍:“夜莺,你拿着这个立刻到西海请白帝出兵,我随后就到。”   说完不等女子阻拦便匆匆往山上方向离去。   我气地跺脚斥道:“这条呆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走。”边斥边追着他的仙灵飞去。   他果真来了木屋,似是正在寻我,我落下气喘吁吁道:“不用多说,我都听到了,快走吧!”   他怔怔地望着我,忽的握住我的手抚向胸口:“灵儿,等我回来。”   ☆、异族之战   魇邪原是水中蛇族,百年前不知从何得了仙宝修炼为蛟龙,但却恶性不改,且又贪婪桀骜。   相传南海鲛宫中珍宝无数,堪比天帝的真龙宫。蛟龙贪恶,屡次侵犯都未能得偿所愿。   这次老鲛皇病重,而南海的太子又不知所踪,对他来说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倾羽赶到南海时,夜莺已带了救兵正与蛟龙族作战,岸口上拼死抵御的海兵死伤无数,尸横遍地。   何宫灵芸望着魇邪举起的魔掌,缓缓闭上眼睛,突然身体一轻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飞身落到远处。   望着身旁衣袍飘然的男子,何宫灵芸心中欣喜:“四弟,你总算回来了!”   倾羽袖袍微拂挡去魇邪一击,愧疚道:“是倾羽来迟,让姐姐受苦了。”   接着冷眸微眯看向对面的魇邪轻嗤:“魇邪,你害我元灵,杀我族人,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说完,鬓角生鳍,下身化出鲛尾,手中鲛王圣杖精光大作,朝对面的魇邪打去。   魇邪见状脸色大变,急急用龙角化了道屏障挡住,此时一旁的大公主与三公主也同时发功,魇邪终是抵挡不住被打落在礁石上,吐出一口鲜血再也起不来。   倾羽化了人形缓缓落至魇邪面前,魇邪诡异一笑,瞬间自冥宫中释出真身墨鳞蛟龙,蛟爪怒张朝面前的倾羽扑去,却被一道圣光打的魂飞魄散,倾羽拂袖收了鲛杖冷笑:“纵恶无道,自食其果!”   魇邪额间鲜血流至嘴角,模样甚是狰狞,狂笑道:“何宫倾羽,我只后悔当初没能将你毒死,你们这些下贱的鲛人奴隶,怎么会有我们蛟龙尊贵,南海……应该是……属于我的!”   说完便双目圆睁毕了命。   见魇邪已死,其余的手下便也纷纷弃兵投降,鲛族人们欢呼之余,齐齐朝那手持鲛王之杖的人跪下:“太子殿下神武!”   倾羽见此忙扶起族人:“解我鲛族危难乃是我何宫倾羽义不容辞之事。”   灵芸皱眉行至倾羽身旁,轻声道:“四弟,快去看看父王吧。”   倾羽点头,手中鲛杖轻挥,便见平静的海水自两旁分开,出现一道水梯通往南海宫门。   望着床榻上白发苍颜之人,倾羽抑住眼眶的水雾,心中悲悸。   他缓缓行至榻前,握住榻上瘦骨嶙峋的手哽咽,犹记得离开南海时父皇还是满头墨发,如今却是霜满之鬓,病骨枯槁之容。   榻上的鲛皇双目紧闭奄奄一息,似是听到声响微微蹩眉。   老鲛皇艰难的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沙哑着声音半信半疑道:“是吾儿倾羽吗?”   “是我父皇,是你的不孝孩儿倾羽……回来了。”倾羽将那双清瘦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哽咽。   老鲛皇看向倾羽,老泪纵横道:“回来就好,娴儿她……是吞了弑仙毒水自尽的,原本东海龙王已经答应了取消两人婚约,可是却不知……从何得知了陌娴与贪狼的事,竟闹上了通明大殿。”老鲛皇说到此犹自气结地轻咳起来,倾羽忙将他扶起为他顺了一口气。   感觉好多了,老鲛皇接着叹道:“那日贪狼来找陌娴,我未有让她赴约,还将她囚在了珊瑚岛上,希望她能静思己过,可是此后她便整日浑浑噩噩,谁想到会……是父皇错了,不该将她囚在岛上。”说完老鲛皇咳的更厉害了。   倾羽赶忙扶他躺下,渡了口灵气给他:“父皇是为二姐好,她不会怪您的。”   他抬头看向一旁担忧的大公主与三公主,皱眉道:“劳烦姐姐带我去看看二姐的仙体吧。”   “主上,不好了。”夜莺匆匆来报。   “何事?”倾羽起身问道。   夜莺顿首,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所说:“看守珊瑚岛的鲛奴说二公主她……她仙体丢失了。”   “噗”榻上的老鲛皇仰面喷出一口鲜血。   “父皇!”三人一时大惊失色。   灵芸忙从怀中拿出玉瓶,倒出一粒丹丸放入老鲛皇的口中:“这是玉海灵珠,但也只能缓解一时。”   倾羽双眼通红盯着地上的夜莺,缓缓开口:“查出是谁了吗?”   夜莺起身自袖中取出半截断了的玉笛,递给倾羽:“二公主身边的鲛娥招供,说二公主服毒之前曾见过贪狼。”   倾羽握紧手中的半截玉笛:“贪狼!”   老鲛皇挣扎着起身,吊着一口气握住身旁的手,沙哑道:“倾羽,不要和天庭的人作对,他们都是成了仙的精,你斗不过他们的,我们鲛人一族生来便性情纯善,不善长那些尔虞我诈,父皇只想……只想你们……能好好的……”   话未说完竟又咳出一口鲜血,倾羽慌了神似要把所有的灵气都渡出。   老鲛皇无力摇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泣出,坠落成珠:“答应父皇,不要……不要报仇,我走后你替我……好好守护南海,你……母后她来了……来接我走了…”榻上的人已闭了双眼,嘴角却悠然含笑。   大公主与三公主亦是悲痛万分,鲛人只有在临死之际才会流下一滴血泪,而今即使伤心欲绝,亦不会如凡人般泣出眼泪,但这悲痛却是百倍千倍,犹如剜心。   倾羽小心翼翼地将老鲛皇的仙体放入冰棺中,连同那颗鲛珠一起封印于冰棺中。   转身走下玉阶沉声:“二姐在珊瑚岛时,姐姐们可曾去看过她,当时有未发现什么奇怪?”   灵芸与慧茹对视一眼陷入回忆,何宫慧茹摇头道:“我与大姐去看过几次,并未发现有什么古怪,只是二姐时常拿着那把残笛发呆,她只念叨着说,很快就能再听到贪狼的笛声了,四弟为何要这么问,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何宫灵芸也顿时一惊,倾羽沉思:“当时二姐被困于岛上,她又从何而来那弑仙毒水,若是贪狼给她的毒水想要她死,便不会再来偷走二姐的仙体,这之间的种种也只有找到他本人方才清楚。”   他将手中的半截玉笛放入另一座冰棺材中:“二姐,倾羽一定会将你接回家。”   ☆、天劫大至   自倾羽走后,我便开始心神不宁,只觉胸中烦闷异常,我只得先找了处荫凉的地方,盘腿而坐,凝神运气,却未曾发觉远处树后的暗影。   越是运气,不适的感觉就越强烈。   片刻,抬头只见天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仓皇间想要起身回屋,却兀自跌坐在地,胸中犹如烈火炙烤。   我靠在身后的青竹上,心道:莫不是天劫将至。   将将思及此,便见林中狂风大作,顷刻间急风夹杂着无数雨滴,拍打在我脸上,我还未来得及施法,一道雷电便自我身后劈断了青竹,打在我的背上,我只觉后背如火撩般疼痛。   此时数道雷电自天边齐齐朝林中劈来,我忍痛盘腿而坐,自丹田内聚起一股灵力,化出一道氺障将我罩在里面。   那雷电落地击起尘土飞扬,劈倒数片竹林,却被我撑着的氺障挡去。   我欣喜间更是凝力撑住氺障,倾羽教我的入定修法真真是大有用处。   突然不知从何飞来一道红光正打在我的氺障上,氺障被破,没了氺障的庇护,雷电直直地劈在我的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我紧捂伤口,痛的快要晕厥。   这时天空突然放晴了,雷电亦是消失不见,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过去了。   刚想起身止血,却见周围又燃起烈火,大火汹涌,将我困在其中,我双手迅速结印使出伏波之术,唤来一股海水灭火,不但没能浇灭,火势还越来越猛。   不断的有火球自天边落下,天火烧的竹林啪啪作响,偶有火星溅在我的伤口上,又疼又热。我躺在火海中,看到天边一堵火墙正向我逼近。   难道是天要灭我?可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应有如此宿劫,我还未坐上水神,还要好好活着,不能让爹娘的仙灵失望。   顿觉胸腔翻涌,我猛然坐起,双掌速翻释出全身灵力,竟硬生生地撑住了那堵火墙,但这天火来势凶猛,且我已受了重伤,渐渐便感觉体力有所不支。   意识混沌之际,我化出原形一滴水珠,飞快钻入池中。   烈火自水面燃起,我拼命朝池底游去,眼看池水便要烧干,天火却突然收了势,慢慢散去。   我化了人身躺在水中,墨云飞来将我自池中托起,落在草地上,但它并未离去,仍是这般轻轻托着我,我吃力地笑了笑,伸出湿漉漉的手抚了抚身下的墨云。   我并未召唤它,它却知我有难,在我身边安慰我,莫不是真的心意相通?   我努力提气,用最后一丝灵力朝掌心吹了口仙气,便昏了过去。   赤炎一连几日都在寻贪狼,但仍是不见任何踪迹。如今三界都传是他偷了南海二公主的仙体,天帝已勃然大怒,下令赤炎全力追捕他。   “三叔,你这次真的是太糊涂了!”赤炎轻叹,不知不觉竟来到竹山脚下,忽见掌心红光闪烁,难道灵儿出事了?   赤炎没敢多想,忙乘风朝山上飞去,寻了一圈终于在池边的草地上看到她。   落了疾风,看到满身是血的洛灵,他顿时吓了一跳,忙扶她靠在怀中渡了灵气于她,觉她身子已有了温度,便抱着她飞回木屋。   赤炎打了水轻轻为她擦洗脸颊,看她身上的伤像是天劫所致,受伤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一时半刻恐怕是好不了,为何会受如此重的天劫。   他怜惜地轻轻擦拭,拭去血迹的苍白脸庞上,一抹妖冶的墨印浮于眉宇间,赤炎顿住,以前从未见她额间有如此异物。   赤炎忙解开她的衣衫,粘连着血肉的衣衫下伤口已深至见骨,且伴有烧伤之状。   果然不是一般的天劫,天劫分为三重:一重渡妖,二重渡仙,三重乃灭魔刹!   劫至第三重天雷与不死之火轮回,堪如地狱之刑,她是如何扛过来的?那团墨色云物又是什么?   再看她额间墨印,煞气缭绕,赤炎惊愕摇头:“她怎么会是魔刹?”   望着榻上虚弱的女子,赤炎心中愁肠百结,痛苦万分,若她真是魔刹,亦不是她心中所愿,天道轮回,只要她一心向善便不会坠入魔渊,如若一日她沦入魔道,他也定会替天行道。   他不由双手迅速结印,一道精光自掌心飞入水洛灵的额间,片刻便见那抹黑印已消失不见。   赤炎扶起她,自体内释出灵丹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灵丹注入她体内,双手再次结印将魔刹封印于命宫中。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心道:灵儿,你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沧桑陌路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梦,一会儿在池边戏水,一会儿又好像坠入地狱。景色一晃,眼睑之中云阶月梯,云雾飘渺,我悠悠荡荡往前走,只见自云里雾里浮出一混沌金莲,莲禅上的佛祖盘腿而坐。   我忙双手合十:“弟子水洛灵,无意冒犯我佛,请佛祖恕罪。”   金莲上的如来大笑起来,声音哀妙雄朗:“不必介怀,是我请你而来。”   我甚是疑惑:“弟子不明白,请佛祖明示。”   如来淡笑:“你可知你是何身世?”   我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无妨,心知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今生的种种皆是前世的因果,如你所受的天劫皆是因果轮回。”   “前世我是何人弟子不想知道,但如今我已入轮回,与前世再无任何瓜葛,弟子一心修行只求平平淡淡不虚此生。”   如来言有威肃:“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心若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便体会到世间的诸般痛苦,浮生如梦,切勿心有执念,修罗,你可明白?”   我还未渗透其中奥义,便听见一声“去吧”,接着眼前一片迷蒙。   我猛然坐起,赤炎急忙扶住我:“小心点儿,你的伤口刚止住血。”   看着赤炎,我泪眼朦胧的一把抱住他抽泣:“你知道吗,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他轻抚我的后背,柔声安慰:“灵儿受苦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伏在他的胸口气若游丝:“等我做了水神,你我便不会再分开?”   赤炎应声轻叹:“此事还应天帝做主册封,不过你是水神之女,且又得天帝许诺过了天劫便可继承此位,这次回天庭我便上报天帝,不过你的伤乃天雷所至,虽止住了血,但还需天山玉露才可恢复原貌。”   我抬头轻笑:“这不难,水冥宫的睡莲池里引的便是天山圣水,我让姨母取来几瓶就可。”   赤炎摇头:“天山玉露乃天山上的雪神用千年血莲而提炼,相传还可起死回生,看来我得先去天山一趟,你近日在此好生养伤,等我接你回天庭。”   我又舍不得抱了抱他,方才放他离去。我抚着肩膀上被血迹浸透的伤口,回想到佛祖的禅语,心下茫然,不管我前世做过何事,但今世我已轮回,为何还要受此苦难,当真是天不容我?   赤炎离开竹山便驾了疾云往天山飞去,他没告诉灵儿,若她的伤口不及时用天山玉露医治,伤口便会腐烂甚至蔓延全身,思及此他便加快了驭行。   到了天山之巅,赤炎缓缓了落了疾云,望着四周皑皑白雪,淡笑间长袖轻挥破了幻术。   但见眼前出现一座雪桥,桥下寒冰铺盖,赤炎过了雪桥,便见银色雪屋前两旁桃花娇艳欲滴,屋后是大片雪梅,火红似霞,却不比屋前的粉嫩。   他叩响房门,屋内传来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赤炎轻笑推开房门,屋内的冰榻上铺了厚厚的狐皮,榻上倚着一位满头霜发的女子,确是二十五六的芳华绝容。   屋内的陈设皆是凌冰而做,淡雅素净。   赤炎并未坐下,雪神缓缓起身,微抚银发:“你一有事便是这般模样,说吧,这次是为何事而来?”   雪神与北帝原是同门师兄妹,感情虽谈不上热络,但终是同门,赤炎莞尔一笑:“姑姑还是这般爽快,侄儿来是为求姑姑赐予天山玉露一瓶。”   “我道是何事,这不难,老规矩,拿你一样东西与我交换,且得是宝物。”雪神一摆狐裘长衣坐下。   “这天山虽好,但一到夜里繁星归位,便如同万里深渊,北宫执掌三界万里星河,千年前现一子母星,抱对成双,即使在夜间亦能如明珠般昼亮,不知姑姑可感兴趣?”赤炎悠然坐下,倒了杯梅花茶,言语委婉。   雪神自是欣喜,却仍就自持:“这么好的宝物,拿来于我交换玉露岂不可惜?”   赤炎轻笑:“那要看用在何处,治病救人方显可贵。”   “莫非是救心上之人?”雪神意味深长,赤炎但笑不语。   “罢了罢了,姑姑当真是老了。”   说罢走出屋外,踱到桥边,素手捏一兰花诀,便见满床寒冰顷刻间化为流水,自水中飞出的玉瓶稳稳落入掌心:“红莲千年一开,这已是最后一瓶玉露了,我原以为你是来寻那人的。”   接过玉瓶,赤炎甚是不解,雪神叹道:“他也是来求玉露的,不过是为保已死之人的肉体不被腐烂,竟用半璧真身化了桃林作交换,近日南海的人已在天山脚下寻觅,此时惊动天帝出面,我也不好再收留他,既然你来了便把他带走吧。”   赤炎一顿,随即了悟,遂作辑拜别:“多谢姑姑,改日我自会奉上子母星,告辞!”说完便化作一道银光离去。   雪神望着满山的皑皑白雪不禁怅然:“沧桑陌路,即使放白骨伴黄泉共老,亦难续旧梦啊!”   赤炎终于在雪洞中寻得那人,他全身已结满霜花,身旁冰榻上躺着一位面无血色的女子,身下拖着长长的鱼尾。赤炎痛心之余,忙盘腿席地而坐,自贪狼身后运气。   见身上的霜花慢慢化去,赤炎伸手在贪狼鼻下一探见尚有气息,吐出一口气收势,一半的元丹给了灵儿,此时只渡了些灵力已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他扶贪狼躺下,片刻冰榻上的人方才缓缓醒来,只是面色苍白,看到赤炎,无力地苦笑犹如梦呓:“她不该死的,是我害了她……”   赤炎心中亦是悲楚:“如今天帝已下了通令要抓捕你,三叔,你这又是何苦。”   贪狼一双冷眸无半点焦距,仰头大笑:“果真如他所愿了!”   赤炎眸色一沉:“三叔为何这般说,此事是否另有隐情?”   贪狼神色凄凄,抬手轻轻摩挲身旁的容颜:“若你是来抓我回去的,那就把我的尸体带走吧。”   “三叔!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赤炎还想再问,耳边传来密音,是天帝令他速速回去。   赤炎心下彷徨:“南海的人已在天山脚下,不时便会寻来,今日我必须带你回去,但不是回天庭而是回北宫。”   “除非带走我的尸体!”贪狼双眼空洞,望着榻上的容颜方才有一丝温度:“我不会再离开她,这是我欠她的,南海的人我自会有交代。”   赤炎看他已是决绝,不会与自己回去,万般无奈叹道:“我会奏请天帝彻查此事,你多保重!”   说完转身出了雪洞,在洞口设下结界,希望南海的人不会那么快找到他。   贪狼痴恋地将脸贴在那冰凉的额头上,潸然泪下:“陌娴,等我,我们一起过奈何桥。”   瑶池边,天帝一袭明黄祥龙袍负手而立,赤炎垂首声音不卑不亢:“请天帝收回成命,小神愿彻查贪狼一事。”   天帝转身,望着瑶池凌云柱边的涓涓细水,轻叹:“以你与贪狼的关系来插手此事,恐是不能服众,朕于南海必定是要有个交代的。”   赤炎皱眉不语,天帝愁怅道:“近日星君卜算出有煞星萌动,还未卜算出方位便又消失不见,你先着手此事,鲛族之事朕已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赤炎垂首:“是,小神还有一事要奏。”   “何事?”   “水神之女水洛灵已在下界渡劫,而水神之位又一直空缺。”   天帝点头:“那日也是朕同意紫罗带她下界历劫,如今也该继承水神之位,这样也好让光明宫的人断了念想。”   赤炎出了南天门正要赶往下界,却被一道红影挡住去路,凤沐娆一袭红衣似火,额间一朵梅花钿甚是妩媚:“堂堂天界神尊,竟为了一个水神之女耗费千年修为,赤炎,你该不是被她摄了心魄吧?”   “你跟踪我?”赤炎双手紧握,手背青筋隐现。   “你几番下界与她花前月下,又为了她几经周折到天山求取玉露,可她却与别的男子朝夕相处,卿卿我我,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够了!”赤炎呵斥:“你同样身为女子,又是身有修为的仙子,更应该懂得言语收敛,如此中伤她人,对你有何好处?”   对面的红影苦笑“是啊,就算她是这样的女子,你也不会因此多看我一眼,我到底哪点儿不如她了!”   赤炎不再说话转身拂袖离去,凤沐娆冷笑,眸中尽是哀怨:“为何你留给我的永远都是背影!   ☆、重返天界   我躺在墨云里俯视竹山,心中不免有些依依不舍,想起我在这竹山生活的几年,抵得上在水冥宫几百年了。   我正犹自感慨,见天边一朵七彩祥云降落,我也忙落了墨云,赤炎脸色不大好,似是有些怒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伤在身,为何不听我的话好生修养!”   这人,连关心人的时候都要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躺在床上无趣,便出来走走,现在倒觉得好多了。”我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他无奈叹了口气:“先随我进屋上药,我有事与你说。”   赤炎手指轻柔小心翼翼问道:“疼吗?”   我趴在锦被上摇了摇头,如此□□玉背与他相对,我早已羞涩地将脸埋入枕头里。   “这么深的伤口,怕是已伤到筋骨,你这几日莫要再施法耗费元气。”他为我拢好衣衫。   我缓缓坐起,点头道:“知道了,剩下的我来吧。”   赤炎轻笑:“别动,还是我来吧。”说完轻轻挽起我的衣袖。   我的脸更红了,甚是懊恼刚才的话,都快被他看光了,还怕他看了手臂吗,真是多此一举,心里不由默念:无妨无妨,肉体不过是具臭皮囊。   天山玉露不愧为圣水,一滴伤口便已愈合,连疤痕都消失不见。   他将剩下的玉露封好递给我:“收着吧,以后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我将玉瓶揣入怀中:“对了,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适才差点忘了,天帝已准备拟旨封你为水神,现下你就可以回水冥宫了。”   “真的?”我欢喜雀跃,一把搂过赤炎:“走,让爷带你吃一顿好吃的!”   赤炎脸顿时一黑。   我不理会于他,正要捏抉招云,他忙伸手制止道:“灵儿,以后不可再乘云。”   “为何?”   “但凡仙神都乘祥云,这黑云有伤风化。”   天界有这样的规定吗,可墨云也算是祥云吧,只是有点黑……而已。   但见他已唤出祥云扶我落上,叮嘱道:“记住,以后在天庭不可再乘云。”   看着赤炎认真模样,心想墨云确实不怎么好看,等我封了水神说不定也会一起晋升,我重重点点头,屁颠着与他一起下山。   我在卖糖人的老伯摊前买了两个糖人,往西市的首饰铺中挑了支上好的珊瑚发簪,又到其他铺前搜罗了一堆小玩意儿,方才满意地踏入醉宵楼。   仍是点了满桌的菜肴,我吃的热火朝天,赤炎就比较优雅,他一路都跟在身后默默付账,这会儿正颇有兴致地饮酒。想着自己一沾酒就倒地便喝了两口茶水作罢。   赤炎望着满心欢喜的我,浅笑:“再不走就赶不上天帝的册封了。”   我这才想起忙将桌上的小玩意儿裹好:“那就快走吧。”   他摇头轻笑挟了我化作银光从窗口飞走。   身旁洁云渐行渐远,赤炎驭风与我共乘,朝二十九重天的水冥宫飞去。落了祥云,门前仙童见此连忙进去通报,我已心急地飞了进去,正好与往外赶的老玄龟撞到了一起。   “哎呦呦,俺的老腰啊……”老玄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我连忙扶起他欣喜道:“龟爷爷,真的是你!”   老玄龟看清是我,顿时老泪纵横:“小洛洛,你可终于回来了。”   我欢喜点头,兴奋之余又一把抱住了他,只听得老玄龟又是一阵哀嚎:“哎呦呦,俺的腰……”   老玄龟抬头见我身后的赤炎,忙上前行礼:“不知神尊大人也来此,恕小仙无礼。”   赤炎忙扶起他道:“大仙不必多礼,我奉天帝之命送灵儿回宫,既已平安到达,我也该向天帝复命。”   我有些不舍地望着他,赤炎露出衣袍里的手,长指微挑指向掌心,我领悟地轻点头,他这才转身乘祥云离去。   老玄龟拉我一起进入殿中,我这才主意到他身后站着粉色罗裙的小姑娘,我望着她,她亦眨眼嬉笑着望向我。   老玄龟撸了把胡须笑道:“这是青莲,是睡莲池里的莲花精修成了人身。”   只见青莲嘟着嘴埋怨道:“爷爷,我正想让主人猜猜呢,还有人家现在已经是精灵了,再过一劫就能修成小仙了。”   说罢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欢喜道:“主人,你不在的时候我把你的寝宫打扫的可干净了,紫罗上仙已经答应我让我做你的仙仆了。”   “对了,姨母呢?”自我进来就没见她的身影,莫不是不知我回来了?   “上仙得天帝御召,这会儿正在通明殿中与众仙家议事呢,她一早便已吩咐我们在宫里等候主人呢。”青莲抢在老玄龟前面说道。   我取下身上的包裹,青莲接过,拉着我嚷道:“主人,快去看看你的寝宫吧。”   老玄龟摇了摇头:“这孩子,玩性不改。”   我原也累了,便随着她去了,推开房门刹那,我还以为自己掉进了莲花池里了,满屋的荷花,锦被是荷花图案的,连床幔亦是用荷花垂吊的,我嘴角抽搐:“我那金边云纹花雀被啊!”   青莲犹自兴奋:“主人,好看吗?我可是拔了好多青丝化的呢。”   我看着她头上稀疏的毛发,只用束绳简单地扎了了发髻,无奈叹了口气,取出瓶中的荷花为她戴上:“青莲,你不必如此。”   她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主人喜欢就好。”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浑厚的男声问道:“水神之女水洛灵何在?”   我踱步走出屋来,见是怀中抱笔的游亦仙官,遂恭敬道:“小仙在此。”   他见此,大笔向空中一挥,几行金光闪闪的谕字便浮于空中:“得天帝令,水神之女水洛灵,自居凡间十载,历经劫难,故晋升为三界水神,特赐天神衣甲,与水神披锦一绫,自此掌管天界三千若水及凡间雨事,钦此!”   “谢天帝!”   我恭敬地自仙官手中接过衣装,再起身时那仙官已乘了祥云离去,老玄龟与青莲见此,围着我欢喜的不得了。   通明殿外,火神凤诀沉着脸,挡住欲离去的紫色身影:“紫罗,此番你又是意欲何为?”   紫罗长袖一挥,嫌恶地别过脸去:“小仙不明白圣君的意思。”   凤诀皱眉,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为天庭着想,水神之女到底仙姿尚浅,若让她掌管水冥宫委实不妥,而你却几番在天帝面前驳回我的谏言,又对我冷嘲热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有放下吗?”   “住口!”紫罗似是怒极却又冷笑道:“圣君心思之深沉,当真是无人能及,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界圣君,却还心觉不足,连小小的水神都不肯放过!我劝圣君还是莫要再作恶,小心引火烧身,自食恶果!”   “你!”   凤诀嗔愤,又怕隔墙有耳,只得拂袖离去,紫罗轻蔑地冷哼一声,亦乘云离去   ☆、死生契阔   青莲将将为我换上衣甲,紫罗上仙便进得屋来,我见此兴奋地拉她坐下,自她面前转了一圈:“姨母,如何?”   “英姿勃勃,和你爹当年一样。”   听此,我垂头道:“若能换回他们在我身边,我情愿不做这个水神。”   她起身为我整了整衣襟,拉我坐下,叹道:“真是个傻孩子,既是如此你便更应该做好这个水神之位,让天界众仙神对你刮目相看才是。”   我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腻了腻。   忽又想起一事,遂起身取出包裹里的珊瑚发簪,为她簪上:“玉簪配美人,姨母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油嘴滑舌。”她嗔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望向我的脖间不经意道:“灵儿,你的玉锁呢?”   我下意识伸手抚向脖间,片刻笑道:“姨母不说我都要忘了呢,天劫之时玉锁的绳结断了,我还未来得及修补呢,待我挽好便戴上。”   她这才轻点了下我的额头,轻笑道:“以后你的起居便由青莲服侍,我还有些事未处理,你闲暇时便到书房中多看些天书,修习些天庭的礼节。”   云书阁中,我兀自坐在案前,反复摩挲手中莹润的玉锁。   这绳结乃是仙草所绾,再续株仙草结上便可,只是这锁心的殷红,让人有些百思不解。   这殷红乃是天劫之后才发现的,之前并未有此。   青莲正在寻如何增长墨发的仙书,扭头看我正在兀自出神,遂凑过来问道:“主人这是在作何?”   我放下玉锁轻叹,并未回她。   她见此执起案上的玉锁细瞧起来:“主人,你看这锁心的红印,像不像颗红豆?”   红豆乃是相思之物,或许这便是姨母对我的牵挂,之前应是我粗心未曾察觉,我自她手中接过玉锁,仔细收好:“快去寻你的仙书吧,小心以后长不出头发来。”   听此她赶忙又扎入书卷里,她道行尚浅,变个身都是难事,让她多看些仙书,修习些仙法也是好事。   “主人,你看这是什么?”   “仙书啦,你已经问过三遍了,这里是爹爹的书房,除了书还能有什么?”我叹了口气,懒得搭理他。   “不是不是,这书架后有个凸出的东西。”   我提裙起身走去瞪眼一看,还真是多出个东西来,看样子像是机关,小时候我也经常来这书房之中,但因着有仙书遮挡,故才没发现有这么个物状。   “怎样,我没骗您吧?”青莲一副得意洋洋表情。   我轻轻按下那机关,只见书架自两旁缓缓移开,现出一道石门来,那石门亦是随着书架的移动兀自敞开,里面是个很小的暗室,放着一柄长戟和一卷画轴。   我小心翼翼取出那画轴展开,上面的男子一袭天神衣甲,剑眉薄唇,与我儿时记忆中看到的画上男子重叠。   “爹爹!是爹爹的画像,原来姨母将它藏这儿了,那这长戟就是爹爹的兵器了?”我甚是欣喜,抚着那柄长戟。   青莲歪着脑袋望着画上的男子,挠头嘻嘻地笑着。   我们将长戟原封不动的放进暗室,只把画轴带在身上,又将书架移回原状。   回到寝宫,取出画轴细细抚摸,爹爹身披衣甲的模样甚是好看,只叹还未能找到娘亲的画像,提及娘亲我不由想起那人温柔的眸子。   倾羽离开时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现下我已回了水冥宫,细想他走时似是南海出了事,不知他如今在做什么。   我幻出水月镜,好在平时他亦教我些实用的仙法,只不过这水月镜要以物传物,方能使水月镜现出他的景象。   我起身自包裹里取出鲛鳞,因他说过这鲛鳞甚是珍稀,我才一直收藏至今,没成想还真派上用场。   我以鲛鳞使水月镜显出景象,看到他与一行人正身处雪山之中,这莫非就是天山之巅?赤炎曾为我取玉露的地方?   我收了景象,匆匆交代身旁的青莲:“我现下得下界一趟,若姨母和龟爷爷问及,你便如实相告。”   “主人是要去天山吗?青莲和你一起去。”   “乖,你好生在家呆着,天山很危险的,听说有雪妖出没。”我摸着她的满头荷包,半哄半吓。   “那青莲更要和主人一起去了,虽然青莲没什么法力,可若是雪妖来了,我便拦住让主人先跑。”   看她认真又诚恳的模样,我感动的快要落泪,两手捏着她粉嘟嘟的小脸,咬牙道:“那就走吧!”   “可是……可是……”她羞涩地低头,我这才发现她一直□□着双脚。   “这衣服是仙娥姐姐寻来的,本来也有鞋子的,可是太小了穿不上。”   怨不得见她穿着如此怪异,且裸着双足,还以为精灵们都是如此着装呢。   这丫头没鞋子穿不会让老玄龟给化个吗?如此单纯的精灵,带出去会不会让妖怪给吃了,我有些后悔要带她下界了。   思索片刻,长袖轻挥,但见一袭碧色荷叶短裙,脚踩丝带露指白靴,腕上系一褐色风铃的少女亭亭玉立。   青莲不可置信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阵欢愉:“谢谢主人。”   我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走吧。”说罢,便挟了她朝下界飞去。   倾羽的鲛族兵将寻了多日都未有贪狼的踪迹,不由心想若是他偷走了仙体并带在身边,时日长了定会腐烂,只有在天山冰雪四季的地方才可安放尸首。   他在天山寻了几日,终于在半山腰处发现了雪洞,只是设了结界,这更让他断定贪狼就藏在这洞中了。   他长袖轻挥破了结界,不由嗤笑:“如此不堪一击的结界,未免也太小看我何宫倾羽!”随后便带领一干将士冲进雪洞。   洞中的景象不禁让他们都怔住了,两个全身已冰冻僵硬的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倾羽上前在贪狼鼻下探了探,已没了气息   他凝眉摆手吩咐侍卫将尸体抬走,侍卫上前将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抬走了何宫陌娴的仙体。   倾羽立在原地仍是未动半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将他也抬出去吧。”   侍卫们面面相觑,七手八脚地将贪狼的尸体也抬了出去。   倾羽缓缓出了雪洞,便见天边两道银光朝这边飞驰而来。   “闪开,快闪开!”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后,我与青莲重重地砸在了雪地里,再起身时,身边已围了许多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   只怪我的飞天术还未学精,赤炎又嘱咐不能承墨云,现在这般狼狈地爬在雪坑里,我都想抛个洞钻进去了。   倾羽将我扶起,擦掉我鼻尖儿上的雪花,欣喜道:“灵儿,你怎么来了?”   我搓着红彤彤的手,使劲吸了把鼻涕:“我……有点儿……担心你,便过来……看看。”   他脱了身上的狐裘将我裹紧,我向身旁的青莲看去。   此时她正红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倾羽,两陀清鼻亦是流到嘴角也未觉察。   我轻咳声将身上的狐裘脱下为她披上,附在她耳边轻语:“还嫌不够丢人吗?”她忙低头背过身去整理容颜,   我无奈地朝倾羽笑笑,这才看到雪地里的两人。   “这是?”   “我二姐的仙体。”   “旁边的是何人?”   “是个自以为是的痴人”   我有些不明白,他握住我的手放到嘴边,眸中蒙上一层柔腻:“灵儿,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近日你过得好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似是被火焰包裹:“还好,我已渡了天劫成为水神。”   感觉手背一紧,倾羽神情黯然,嘴角却仍是浅笑:“也好,这样你便可与他日日相见,你想做水神多半亦是因他而起,不是吗?”   我哑口无言,他说的很对,若不是还有希冀又怎会有今日的水神。   他用鼻尖儿蹭了蹭我的手指:“那我还能去看你吗?”   我连忙点头:“当然,你永远是灵儿心中的师父。”我抽出双手,不忍再看他受伤的表情。   ☆、夙愿难抉   回了水冥宫,青莲便叽叽喳喳围着我:“主人,倾羽公子温文尔雅,又对你体贴入微,你为何不跟他在一起?”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那天那个神尊大人呢?他如何?”   “丰姿绰约,气宇轩昂,也很俊朗啊!”   “哼,你倒是挺会用词。”我轻点她的额头。   “那怎么办,两个都于您有情,又都是人中龙凤,好难选,要不主人您都收了吧,一个做正宫一个做小妾。”   “那谁做正宫好呢?要不……你来做?”我赏了她一个大大的脑壳。   “我说你这小脑袋瓜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小心我将你变回原形!”我坏笑着正待挥袖。   她忙化作一道碧光钻入花瓶中:“主人,不用你动手,我……我自己来。”   终于能清净会儿了,我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只听屋外又是一阵喧闹:“小洛洛,小洛洛…。”   我拉过锦被蒙上头,老玄龟已推开房门:“原来你在这儿,刚刚仙官来送通荐,你既做了水神,便要和其他神仙一样到通明殿听事。”   “那岂不是能见到天帝天后了?”我拉开锦被,起身接过老玄龟手中的通荐,这样也能见到赤炎了,这几日他一直很忙,连我的传音都未回信。   “何时去的?”   “日曜日辰时,今日是土曜日,便是两日后了。”老玄龟捋着白须笑道。   我望着床头扎着的两个糖人,嘴角浅笑,已是不知何时只要想起他心底便会泛起涟漪,晕开了一腔的甜蜜。   月明风清,天河边,赤炎一袭墨色衣袍随风摆动,当日若是知晓贪狼执意殉情,他是如何也要将他带回来的。   天帝负手而立望着不远处的明月:“近日天界频频出事,想是已有人按耐不住了,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的吗?”   “小神观了星象,未有异动,也未卜算出有何妖物作祟。”   天帝喟叹:“鲛族未再追究二公主之事,何宫倾羽也已继承鲛皇之位,这天界看似风平浪静,但朕深知暗处已是波涛随涌,天界已经不起折腾了。”   赤炎垂首不语,指尖微微惨白。   夜色浓郁,一袭墨色身影自房檐掠过,落入紫微殿中,赤炎缓缓步入内阁,双手结印进入异空。   北宫执掌三界星河,众星璀璨,自有命数。   赤炎施法布出那人的命星,却无法卜算出她的命数,他担心自己强行封印了她体内的煞气,又私自篡改了她的星运,已属逆天而行,今后是福是祸无从得知,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放弃,他轻叹收了势。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北帝双目含威,负手而立:“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父王……”赤炎皱眉,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北帝吓住。   “别叫我父王,本王没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北帝长袍一挥,容颜犹怒:“你可知你篡改的是何人的命数?”   “天界水神。”   “水神?你是在跟我装糊涂?好,本王今日便让你看清她的面目。”   说罢捏诀唤出星宫,万里星河中犹见一颗星子被煞气笼罩。   “她原是西天如来的禅坐,混沌金莲摒弃出的煞气,落入地狱被焚化后,竟生出了一朵通体墨色的曼陀罗花,此花修为人身,也就是万年前的地狱魔尊――弑修罗,他法力之强足以毁天灭地!”   “不,不可能。”赤炎想起那人额间的一抹墨色,痛苦摇头。   北帝冷笑:“他企图统治六界,但终是被封印于老君的八卦炉中,却没想被他拼死护住一魄,而水洛灵便是那弑修罗转世的一魄,我也是近日才觉察出这星象的异动,但你私改命数,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是儿臣考虑不周,但水神并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父王开恩,放过她。”   “糊涂!”北帝嗔怒:“你觉得能满得了多久?此事天帝还并不知情,我想你最好亲口告诉他!”   “父王,这不是她的错,水神她……”   “别再提水神!她根本就不配做这天神!”北帝怒极:“她是妖孽,妖孽所生之子也注定会是妖孽,所以你们断不可能在一起,她是宿怨的化身,一旦激发必将掀起六界腥风血雨,到那时你又将如何?”   赤炎袖中指尖惨白,片刻轻声道:“我会亲自手刃她,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北帝轻斥:“你可莫要忘了今日所说之话!好自为之吧。”说罢,袖袍一甩出了紫微殿。   ☆、火神凤诀   终是挨到日曜日,我早早便收拾妥当,一身天神衣甲束起三千墨发。   青莲自一旁羡慕的咂嘴:“主人若是男子,不知要迷倒多少仙娥姐姐了。”   我习惯性的赏给她一记脑壳,不等她嗷叫便乘风离去。   行至南天门,只见门口把守的两名天兵,乃是千里眼与顺风耳,我将通荐递上,他们看过后将通荐奉还于我,恭敬道:“水神请。”   听此前面一身精装的的男子驻足回头,嘴角讥笑转身离去。我满头雾水,心想自己莫不是得罪过此人?   我轻笑摇头正要前行,身后传来一阵朗朗笑声:“这不是新上任的水神大人吗?”   说罢游至我面前,略感惊讶:“还是个女子?女子好呀,这天庭绿肥红瘦阴盛阳衰之气渐长,是该协调协调了。”   我见此人面生,况我与天界各路仙神本就走动不多,但还是礼貌回道:“大仙说笑了。”   他甚是欣喜,却又突然附至我耳边低语:“刚刚那位便是火神圣君,有道是水火不相融,以后见着他可得绕道走了。”   原来是火神,以后在这天庭处处都有这样的偶遇,我又何必绕道多此一举,我点头轻笑:“多谢大仙提点。”   通明殿上天帝天后一袭盛装,正襟危坐,居于左上侧的便是赤炎,右侧分别是太上老君与火神圣君,其余各路仙家也都按职就位。   我心想自己刚刚上任,便默默地站在后面。   只听上方天帝沉声:“鲛族先皇与二公主先后仙逝,二公主仙体虽被盗,但所盗之人贪狼也已殉情自尽,此时便就此作罢,近日朕听闻星君卜算出星象异动,可有再测出方位?”   “回陛下,如今各星归位,未有异常,那煞星也犹如昙花一现,之后便未再出现过。”一袭道袍的老仙垂首不慌不忙道。   我不动声色眼睛却停留在上方左侧之人身上,他一如既往的一袭白袍,干净圣明。   我不由嘴角含笑,肩膀不知被何人轻点了下,吓得差点惊叫出声,扭头看是南天门前碰到的那位大仙。   我这才深吸一口气按回快要跳出的心脏,耳边却传来戏笑:“那穿着白袍的神尊有本仙好看吗?”   他竟然还用密音与我传话,我拿眼回瞪他,便听天帝叹道:“还是多加提防为好,自今日起增派天兵天将在各界口严阵把守,下界也要盯着点,赤炎,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是。”赤炎垂首。   我嘴角不禁又扬起。   “对了,水神何在?”天帝问道。   众仙家面面相视,见无人回答,天帝复又提声:“水神何在!?”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耳边传来密音:“天帝在传你呢。”   我回过身来,见一众仙神犹自瞠目而视,忙站出顿首:“小神在!”   天帝并未作答,我也不敢抬头起身,感觉龙椅上的目光在细细打量,掌心微微渗出密汗,片刻方才听他朗声道:“虽仙龄尚浅,但却听闻水神资质聪慧,日后还需勤加修行,多为三界效劳。”   “谢陛下!”我起身,见赤炎正兀自出身地望着我,我冲他一笑,他却皱起了眉。   出了通明殿,月阶拐角处,我扯住赤炎袖袍将他拉了过来:“你近日可好?”   “嗯。”他并不看我,像是心事重重。   “我……很想你,你……”   “天帝让你勤加修炼你莫要忘了,清心咒每日也要多看几遍,不可心生杂念,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我还未明白所以,他便已成风离去。   这算怎么回事,不可心生杂念?是让我不要对他心有念想吗?为何他会如此说,我立在原地,淡漠孤注。   光明宫内,火神凤诀一撩衣摆凌坐圣君位上,双目染怒。   仙仆小心翼翼端来的茶水,被他一把掀翻在地,咬牙切齿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称为水神,天帝老儿竟还对她另眼相看,我倒要看看她这水神之位能坐多久!”   一旁的红鹰望着满地的碎片沉声:“圣君有何打算,要不要小的……”   比了个“杀”的手势。   “她可是天帝亲手封的水神,就凭你也想动她?此事可不比之前,上次的事你做的不错,偷龙转凤将假死仙水换成弑仙毒水,好一招瞒天过海之术!”   红鹰垂首,嘴角是掩不住的得意:“谢圣君夸奖,那这水洛灵…。”   “只要不碍着本尊的眼,且就先让她多翻腾几日。”凤诀嘴角含笑,眸中阴霾一闪而过。   “是。”   门外的红影将屋内的对话听的真真切切,玉手不由紧握:终究还是让她坐上了水神!   回到寝宫我立马解了衣甲,瘫在床上,青莲趴在我的床头托着满头荷包的脑袋望着我:“主人,你有没有见到神尊大人?”   “没有。”   “难道他没去听事?”   “去了。”   “那你为何没见到他,你不是很想他吗?”   “我没有见过他,也从未想过他,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他!”我起身捶着身上的锦被一通发泄,青莲吓得连忙躲到花瓶里去。   “小洛洛,神……神尊大人来了。”老玄龟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   “在哪?青莲,快帮我更衣。”我忙下床翻开衣柜。   老玄龟摆手:“已经走了,他带了两本经书来,说是让你好生参禅。”老玄龟放下怀中的经书,呼出一口气便已离去。   我拿起桌上的经书嫣然一笑,他还是在乎我的,刚刚许是真的有事要忙罢了。   青莲歪着脑袋凑过来:“主人,刚刚有人说不想见他来着。”   我仰头不屑道:“是不想见他,怎么了!”   “那青莲去帮你把这经书扔了吧,省的你看着碍眼。”   我忙抱紧怀中的经书,口中支支吾吾:“我……是不想见他,但……但没说不想看经书。”   望着趴在地上笑得打滚的青莲,明白中了她的计,我亦是邪恶一笑,挥袖将她变作一团绒球:“这次让你好生滚个够!”   “小……小洛洛……”老玄龟去而复返。   我忙将脚边的绒球踢到桌子下面去,不动声色笑道:“爷爷,还有何事?”   “这是九天玄女娘娘身边的仙娥送来的花贴,邀你午时到琼台赴杏花宴呢。”   我接过花贴:“爷爷,以后通报的活就让仙仆们做就是了,上了年纪就应该多歇息。”   老玄龟摇头:“他们做事我不放心,青莲呢,让她帮你收拾收拾,这杏花宴虽不比蟠桃会盛大,但却是仙人雅士的聚集之地,天界各路神仙都会到此赏花品酒,热闹的很呢。”   “谢谢爷爷,灵儿知道了。”   送走老玄龟,我望着脚边蹭来蹭去的绒球好笑道:“你也想去吗?”她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带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给我添乱。”   地上的绒球连忙点头,我轻笑,自衣柜里取了件鹅黄色拖地罗裙换上,膊间绕上水袖披帛,又在额间点缀一抹银色水滴花钿。   望着镜中的女子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既是得玄女娘娘盛情,那便更要以最好一面示人,也可借此广结仙脉,我将那团绒球用丝带系在腰间,足下乘风向玉琼宫飞去。   ☆、凤火霓裳   入了琼台,便见满宫的杏花犹自怒放,灿烂一片。仙仆门正穿梭于林中布置酒席,已有一些仙人聚在一起对着杏花谈笑风生。   我站在树下,轻轻接过飘落的杏花,凑在鼻尖轻闻,淡淡清香萦绕于面,耳边传来仙子们的私语。   “看到那个穿黛色衣袍的男子没,他就是翊圣真君,这天界除了神尊赤炎也就数他的品貌最为俊逸。”   “不是还有个佑圣真君吗?不知他会不会来此。”   “快别提他了,那是个只懂研究神器的怪仙,上次彩蝶仙子好不容易送他一封心书,却被他用短剑钉在宫门口,此事让天界各仙足足笑了三日,真真是让人难堪,他是断不会来此风雅之地的。”   我不由心笑,怎的还有这样的仙人,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见那正在树下与人寒暄的翊圣真君,竟是我在南天门前遇到的大仙,他亦瞧见了我,遂大步朝我这边走来,打趣道:“水神今日脱了盔甲,竟也这般仙子卓越,难得,难得呀!”   那些仙娥们见如此俊逸的男子竟不是朝自己走来,失望之余,便都意兴阑珊散去。   我杨去手中的杏花淡笑欠身:“真君有礼了,小神还要多谢真君今日在殿中的提醒。”   “哪里哪里,水神勿需见外,白翊已当水神为莫逆之交,只是不知水神是否心有此意?”他眼角微微弯起,像极了皓洁月牙。   “洛灵心中亦有此意。”我回笑,余光撇到对面树下的两道身影,他一身檀色长袍,墨发以玉冠束起,气宇轩然,身旁的女子峨眉婉转,一袭红衣似火,美艳绝伦。   赤炎伸手为女子拂去发间的花瓣,这满宫的杏林竟也美不过此时的他们。我胸中苦涩蔓延,侧过脸不再看那两道缠绵的身影。   “她是火神之女,名叫凤沐娆,是天界数一数二的骄女,尤其是那凤火霓裳,舞得是出身入化,仙柳折腰,赤炎会喜欢她也不足为奇。”白翊眸中半是浅笑半是赞赏。   “是吗,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   自回了天庭他便一直躲着我,望着我时眉宇间亦是哀愁一片,他在殿外于我说的“不可心生杂念”,定是让我对他断了念想,那之前的浓情蜜意又算是什么?   我心中不禁嘲笑,这杏花宴果真来的好啊,让我瞧见了“出墙的红杏”。   腰间的绒球轻轻地蹭了蹭我,似是在安慰,我含笑抚了抚她,抬头见玄女娘娘已落了七彩祥云,缓缓步入宴席,我亦随着其他仙神作礼:“恭候玄女娘娘。”   座上的玄女长裙坠地,举手投足间庄重得体:“众仙家不必多礼,随意便好,今年的杏花开的尤为艳丽,本宫酿了几坛新的杏花酒,也备了些陈酿,今日仙家们不必拘泥,大可开怀畅饮,品品这两种酒各自的滋味。”   话毕,便见一群手托玉壶的仙娥们款款而来,步到宴台将面前的酒樽斟满,此时丝竹之音响起,仙娥们放下手中的玉壶,甩出水袖翩然起舞。   我端起酒樽轻啜了口,只觉满嘴清香,想必应是陈酿,抬头看到对面的赤炎正兀自举樽饮酒,我不由眉眼弯起,他许是觉察到我的目光亦向我这边看来,我忍不住冲他一笑,他望着我,直到身旁的女子唤他,方才避开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与身旁的凤沐娆谈笑。   我嘴角的笑容僵硬,怀中的绒球蹭来蹭去,我解下丝带将她化作白鼠放到宴台上,她爬上酒樽砸吧嘴喝着里面剩下的杏花酒,直到一壶都为她斟完,仍是一副意犹未尽模样,竟窜到旁边宴台下,趁那男子不注意,爬到宴台上偷喝酒樽里的酒。   我心中焦急,想要阻止她,又怕引人注意,失了礼节,只得盯着那男子,祈祷别被他发现。   那男子一袭深色衣袍,自入席间就没听他说过话,这会儿也不知在发什么愣呢,莫不是天聋?或者就是地哑。   酒樽里的花酒饮完,青莲执意要去搬那玉壶,我双目含怒,示意她快放回去,她摇摇晃晃这才不情愿地放下玉壶,扭着屁股想要过来,谁知一个趔趄竟把玉壶打翻在地。   我大惊失色,那男子回过神来,袖袍一张便盖住了没来得及逃跑的青莲。   座上的玄女娘娘眼中满是探究:“佑圣真君莫非是喝多了?今日竟也有兴来此品酒。”   男子淡笑着并未起身:“娘娘莫怪,小神只是有些贪杯了。”   玄女放下酒樽失笑:“你且说说这新酿的杏花酒与陈酿有何区别?”   “新酒入口清醇,过后如饮清泉,而陈酿初尝则辛辣,但后味浓郁清香,回味无穷。”   玄女掩嘴笑道:“甚好,甚好。”   说罢挥袖屏退起舞的仙娥:“听闻沐娆仙子的凤火霓裳舞已练得出神入化,今日可否让本宫与各仙家都开开眼?”   听此,正与赤炎低语的凤沐娆起身,柔声羞涩道:“那小仙便献丑了,且容小仙先下去换身衣裙。”   “准。”玄女挥袖示意。   我一直紧张的望着身旁的男子,此时他却扭头冲我浅笑,摊开手掌,青莲正在他的手中呼呼大睡,我自他怀中抱过青莲,将她藏入衣袖,随后朝佑圣真君举起酒樽一饮而尽,算是赔礼。   这些皆被对面的赤炎收入眼底,薄唇紧抿不语,此时凤沐娆已一袭霓裳羽衣飞入台中,广袖翻飞,拂柳折腰,翩若青云出轴。   座中的各仙皆为之惊叹,白翊更不时赞道:“妙,实在是妙啊!”   我不由自主看向对面的赤炎,发现他却并未看台中曼舞的人,只是兀自出神,此时若他是天聋,那我身旁的佑圣真君便是地哑了吧。   我望着掌心殷虹的印记传音于他:“杏林见。”   我并不信他是见异思迁之人,或许他有难言之隐罢了,但我从不喜欢雾里看花。   终是挨到宴会结束,与各仙家道别后,我起身步入杏林中,见他果真在此,心中不免欢喜正待上前,便见那红色身影竟也出现在此,我忙隐于树后,只听凤沐娆疑惑声音:“怎得在此?”   “等你。”是赤炎的声音,原来他要等的人并不是我,我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凤沐娆含笑:“今日水神望着你时犹自出神,可见她对你是痴心一片。”   “道义之交罢了,帮她渡劫亦是我职责所在,走吧,你不是累了吗?”   望着已乘云离去的两人,我心痛的快要喘不过气来,道义之交吗?原来他早已心止于此,而我却成了一厢情愿的笑话,遏止不住的泪水汹涌翻滚,朦胧间眼前出现一条丝怕。   “自古多情空余恨,水神又何必如此执着。”   我收了眼泪,强颜道:“让真君见笑了。”   “无妨,想哭便哭才是真性情,你就当我不存在吧。”面前的白翊眉宇间亦是哀愁分明。   我接过丝怕苦笑:“真君亦是有求之不得的心上之人吧。”   他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叹道:“求之不得便试着放下,执着如渊,深陷其中只会令自己痛苦罢了。”   回到寝宫,将熟睡的青莲放到塌上,长袖轻挥将她化为人形,盖好锦被。看到桌上的经书,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床头的糖人已快要化去,青莲每次眼馋都未能得尝,我取过糖人将它轻轻放入茶盏中。   紫罗自身后悄无声息拿起桌上的经书:“金刚经?灵儿,你何时喜欢参禅这些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姨母……”   她放下经书走过来轻抚我的后背:“怎的一副魂不守舍样子。”扭头看到榻上醉的一塌糊涂的青莲摇头:“真是个惹事的丫头,我听闻你今日去琼台赴了杏花宴,是该与天界的仙神多走动走动了。”   眼前又浮现杏花树下,那人为身旁女子拂去头上花瓣的一幕,心中不由得抽痛,紫罗上仙又说了什么我也心不在焉,直到听得“倾羽”两字。   “姨母,你说倾羽怎么了?”   她轻叹取出袖中的书信:“这是倾羽托我交于你的,我本是下界去探各地花期,路于南海他便托我将此转交于你,我这何时成了你们的小厮?”   我不好意思接过书信,低头小声道:“谢谢姨母。”   她拉过我的手叹道:“灵儿,我们仙神的一生太过漫长,能给自己温暖的人,才是应该厮守终生之人,且莫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   我握着书信的手指惨白,紫罗上仙已不知何时离去。   缓缓拆开信纸,纸笺上的字温润有力:   花开不见叶   叶生不见花   花叶生生两不见   相恋相惜永相失   几滴清泪落在浓墨秀字上,晕开了一片凄凉:“倾羽,今生我们已错过太多,才会成为这不可回头的彼岸花。”   ☆、相逢陌路   青莲醒来时我正在低头写信,短短的几行字提笔却是异常苦楚,她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呛得轻咳起来。   我施法将信封好,皱眉道:“醒了?”   她红着脸坐下,朱唇轻咬垂头不语,我故作生气唬道:“说吧,要我如何罚你?”   她扭扭蹭蹭过来抱着我的胳膊轻摇:“主人,青莲知道错了,青莲给您捶捶腿行吗?”   “打住,我这双腿还要留着走路呢,你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南海交给倾羽,就算是你将功补过了。”我翻了翻白眼,上次她执意要为我捶腿,害的我半日都没下得了床。   她接过信封欣喜道:“那青莲这就去。”   “不急,把这糖人吃了再去吧。”我拉过她坐下。   她望着茶盏里的糖人甚是疑惑道:“主人,这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吗?为何又舍得让我吃了?”   “这个……”再不吃估计就快化了吧,望着茶盏里粘在一起的两个糖人,我甚是心烦:“你到底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分给守门的仙童吃了。”说罢佯装要拿走糖人。   她赶忙抱住茶盏:“青莲还没吃过凡间的东西呢。”   待她美滋滋吃完又舔了舔嘴,这才心满意足揣着信封化作碧光离去。   我叹了口气,觉得心中烦闷,便一同出了水冥宫。   一路上乘风飘飘荡荡,不知不觉竟到了花界,这天庭除了通明殿和玄女娘娘的琼台,我还真没怎么游过。   收了诀落下,见天界的花海姹紫嫣红,比凡间的花儿还要多上一分端庄秀丽,遂不由自主想要伸手抚之。   茫然间犹见一只漂亮的蝴蝶,正落于一朵牡丹花上采蜜,我脑子一热便伸手拮在掌心中。   那蝴蝶受了惊吓,在我掌心扑腾了片刻,我忙摊开手掌,便见那蝴蝶化作人形,狼狈地趴倒在地。   她抬头看到我,满脸愤怒的自云中爬起:“哪里来的小丫头,这般不知礼数,看我不将你变回原形!”   我怎的忘了天界的花鸟虫鱼都是精灵呢,她已念起了咒。   此时远处正好落下两位仙子,见此忙拦住道:“彩蝶,你这是做何呢?这位可是水神大人。”   见那落下的两位仙子甚是面熟,我这才想起她们正是杏花宴上切切私语的两位,而这叫彩蝶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位被佑圣真君把情书钉在了宫门上的仙子。   彩蝶听此只得收了势,但仍是不甘心斥道:“既然是水神,就更应该懂得天庭的礼数。”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彩蝶仙子说的对,是洛灵失礼了。”   身旁一袭青衫的的仙子笑道:“水神也喜欢赏花?”   我不好意思点头轻笑:“只是闲来无趣,适才还要多谢仙子。”   一旁彩蝶听罢轻哼一声,那青衫仙子双瞳剪水,明眸皓齿,笑起来似水中的月牙:“水神不必多礼,小仙名叫凌霄,这位是芍药妹妹,今日既是有缘相聚,我们便以茶代酒,同饮一番。”   说罢素手捏诀,便见一旁的石桌上多了套茶具,那名叫芍药的过来拉我坐下,一旁的彩蝶见此也只好极不情愿的坐下。   “水神想必还未尝过我凌霄的花茶,虽不比琼浆玉露珍惜,但却是沁人心脾。”   她为我将面前的茶盏斟满,我顿觉清香扑鼻,遂笑道:“仙子还是唤我洛灵为好,我虽为水神,但论仙龄你们也都是灵儿的长辈,灵儿也应该唤你们一声姐姐才是。”   她掩嘴轻笑:“如此也好,既然如此有缘,总是水神水神的唤你,倒显得生疏了。”   一旁的芍药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不忘催促道:“快尝尝霄姐姐的花茶如何,彩蝶每次想喝都喝不到呢。”   身旁的彩蝶给了芍药一抹白眼,我端起茶盏浅呡一口,接着一饮而尽,轻拭嘴角:“果真如姐姐所说,沁人心脾,且还口留余香。”   芍药也跟着呡了一口茶水,得意笑道:“那当然了,霄姐姐是为心上人练的花茶,岂能不珍贵?”   凌霄白了兀自得意的芍药一眼,轻斥道:“就属你最碎嘴,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变成哑巴?”   芍药吐了吐舌头,脸上却无半分惧意:“这样子被翊圣真君瞧去了,还以为姐姐是只老虎精呢。”   翊圣真君?   “白翊?”我脱口问道。   “原来灵儿你也认识?”挨了一记脑壳的芍药忽又眼冒精光问道,后又想起什么点头道:“上次杏花宴我便见他与你打招呼来着,连看都未看我们一眼,难不成你们……”   我赶忙打住她的话:“姐姐快别取笑我了,我与他亦是在通明殿听事时有过一面之缘,算是相识。”   “仙阶高真好,像我们这种小仙,连通明殿的殿门都未踏进去过。”芍药托着腮叹气道。   我不可认同的摇了摇头,并未答话,见一旁的凌霄秀眉紧蹩,似是哀愁,遂问道:“姐姐有不开心的事吗?”   她叹了口气诉道:“如今他已知晓了我的心意,但却迟迟不与我答复,不知他究竟是为何。”   原来也是爱的雾里看花,不真不切。   我想起了白翊在杏花宴上的目光灼灼,望着那道红影时的欲言又止和一腔哀愁,不知该不该与她说清楚,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或许留一丝期望也好。   我正要安慰于她,便见远处落下两簇祥云,一袭红影袅袅,挽着一位贵妇缓缓朝花界走来,身后随着仙仆。   见我们在此,凤沐娆含笑温婉:“早听闻仙子们爱在此赏花同饮,今日一见果然别有风趣。”说完,似有意无意望了我一眼。   凌霄已是起身,朝贵妇施礼:“见过北后,北后若不嫌弃便可坐下与我等小仙同饮一番。”   北后听此浅笑点头,端庄又不失威严:“凌霄仙子且莫多礼,本宫对凌霄仙子的花茶早已有所耳闻。”   说罢便由仙仆服侍着坐下,凤沐娆也挨着坐了下来,我呡着杯里的花茶,如饮苦水。   北后便是赤炎的娘亲,而凤沐娆与她娘亲的关系,看似早已是一家人,只差她与赤炎拜堂成亲了,怕是整个天界都已知晓此事,而我便成了这局外人。   北后端着浅呡了口茶水轻赞:“嗯,是不错,比炎儿带回来的花茶好多了。”   听到“炎儿”两字,我端着茶盏的手兀自一抖,便撒了一身的茶水,我连忙起身施法整理。   北后见此皱眉道:“这位是?”   “是新晋的水神大人。”凤沐娆浅笑接过话语。   我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甚是尴尬,微伏了身子歉礼入坐,一时间如坐针毡。   所幸北后也并未再说什么,扭头与她们闲谈起来,我似是成了透明人,遂望向不远处的花海,只觉赏心悦目多了。   “水神意下如何?”北后冷不丁地朝我问道。   见我迷茫,凌霄不动声色笑道:“北后邀我们去她的宫中作客呢,你意下如何?”   我心下踌躇,明白断是不能拒绝,遂只好应道:“谢北后盛情。”   不知是我看走了眼,一旁的凤沐娆嘴角浮起一抹讥笑,背后熟悉的声音已然入耳。   “母后……”赤炎落了急云,在望见那袭单薄的身影时怔了片刻。   “炎儿,你怎么来了?”北后心下疑惑,再看眼身旁的凤沐娆时顿时笑道:“炎儿莫不是怕我把娆娆给拐跑了?正好,我刚想邀仙子们到宫中作客,如此便一起走吧。”   赤炎看向一旁的凤沐娆,手指紧握,看来她是故意传音称母后急召他。   我见他目光不眨地望着那抹红影,心中苦涩,扯出一抹微笑作揖道:“洛灵忽然想起宫中还有事未处理,怕是不能前去,还望北后见谅。”   一旁的凌霄见此亦伏身道:“妹妹既然有事,我们又出来多时,不如改日小仙备了花茶再到府中叨扰。”   北后听此失落道:“也好。”   赤炎自始至终都未抬头看她,只是转身乘了祥云离去。   我收了嘴角的浅笑,望着天边的行云出神,一旁的芍药憋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可以开口了:“郎才女貌,真真是天作之合,若是人人都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便好了。”   “那倒未必。”凌霄接过话语。   芍药不明白遂追问:“姐姐的未必指的何意?”   “郎才女貌是真,但未必是天作之合,感情之事最在意两情相悦,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我叹了口气,有些失神:“姐姐们慢走,妹妹先行告辞。”   说罢亦乘风归去,身后的凌霄摇头,挟芍药与彩蝶一同乘云飞去。   落了桃林,赤炎俊颜微怒:“为何跟着我。”身后的凤沐娆收了诀并不做声,赤炎顿声:“不要再做些无趣之事。”   “是吗?”凤沐娆倏然轻笑:“杏花宴上你不同样做了件无趣之事,你我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只是我用了真心,而你却只有利用。”   从他答应与她一起赴杏花宴时,她已知道他的用意,虽然她不知他与水洛灵之间出了何事,但却甚合她心意。   赤炎不语,掌心下的桃树赫然断裂,袭落了满树的粉嫩。   回到宫中,青莲已躺在床上多时,见我魂不守舍进来,忙为我倒了杯茶水,我推开面前茶水摇头:“已经满肚子水了,再喝茅厕都要淹了。”   青莲歪着脑袋笑道:“主人上哪儿去了,喝水竟喝的魂儿都给丢了。”   我抬手习惯性想要给她一记脑壳,见她忙闭上眼睛,忽又觉得不忍下手:“我让你送的信送到了吗?”   她缓缓睁眼,拍着一马平川的胸脯得意道:“放心吧主人,我是亲手交给倾羽公子的。”   说到倾羽,双颊犹自染上一抹可疑的晕红,痴痴笑道:“公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我差点把眼珠翻了出来,他小时候就是条鲤鱼,哪点儿好看了?真是朵早熟的莲花,和那条鲤鱼一样!   倾羽轻轻将信纸叠好,望着画上的人嘴角苦涩:“缘未起便已灭,灵儿,我知这不怪你,是我未能把握。”   花开彼岸本无岸   魂落忘川忧在川   醉里不知烟波浩   梦中依稀灯火寒   难道这注定会是一场空梦?   “主皇,有人要见您。”夜莺垂首。   “何人?”   “神尊赤炎。”   倾羽皱眉,握紧手中的信纸,淡然道:“让他进来吧。”   “是。”   夜莺转身,倾羽已将案上的画卷收起。赤炎缓缓步入,见来人一袭白衣似雪,孤傲圣洁,倾羽凝眉:“不知神尊大人来我南海有何要事?”   赤炎袖袍微拢沉默片刻,终是开口:“你是灵儿的师父,想必也早已知她的身世。”   “是又如何?”倾羽冷笑,难道他还要对付灵儿?天庭的人果然都是无情无欲,遂轻嗤声,道:“今生她已是水神,前世种种皆与她无关,所以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她。”   “她是弑修罗刹的转世,体内魔气凝聚,虽被我暂时封印,但若是被激发,便会如洪水猛兽吞没她的灵身。”   倾羽嗤笑:“你也太小看了灵儿!莫要再为你对付她找理由,你今日来不会是想劝我一起对付灵儿?”   赤炎摇头:“我来是想请你卜算她的另一魄身在何处。”   从他逆天而行篡改星数之时,他便已失去卜算的神力,且要卜算命数需耗费千年修为。   他将一半丹元给了灵儿,如今已是法力残存,现在能帮灵儿卜算又不会泄露此事的人也只有他了。   倾羽顿住,他倒希望他是无情的,那样他便还有一丝机会。   爱果然是自私而又无力,他暗自神伤:“我已卜算过,她的另一魄如今也已转世为相府千金,且魂魄一旦有了宿主,若想取魄便再无可能。”   对面之人良久不语,似是冰冻的凌山。   倾羽心中犹如堵了块巨石,沉闷不已:“即便如此,灵儿还是灵儿,她是天界的水神,难道你不明白她对你的心意?”   若是可以,他倒希望赤炎对灵儿死心,但这样便会伤害灵儿,他是绝不会让灵儿伤心。   “魔终究是魔,性恶善变,即便是两情相悦缠绵悱恻,孕育出的子孙也只能是魔,所以鲛皇还是趁早断了念想。”   “那你呢?你又是否断了念想?”倾羽握紧的指尖已是惨白。   赤炎望着那袖口处的指尖,淡然道:“她是魔,我是神,我与她此生都不可能有任何瓜葛。”说罢长袍轻拂,转身离去。   倾羽跌坐在鲛椅上,嘴角讥笑:“灵儿,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甘愿拒我于千里之外也想要厮守终生的良人。”他挥袖施法,片刻案上叠好的信纸便化为灰烬。   ☆、冤家路窄   今日是为凡间施雨之时,我与风婆婆布阵施完雨便要回宫,途中袖袍里的绒球已是滚到了袖口,我只好收了诀落下放出青莲。   她躺在云里伸了个懒腰,满脸惬意:“主人,你看这小云朵多可爱,捏起来还软绵绵的,像不像水冥宫守门仙童的小脸?”   我脸顿时一黑,心道:她趁我不在的时候到底摸过多少仙童的脸?如此不洁身自好!   看她一脸纯真的模样,我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将你踢下凡间做个童养媳?”   她翘起腿得意洋洋道:“青莲知道主人是不会把这么可爱的我送给别人的。”   我真后悔要带她出来透气了,她翻了个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一同躺下。   我甩袖不理她,她托着脑袋便问:“主人,我见别的仙神都有乘云,为何你不驾云总是乘风?”   “为何要与别人一样?”我翻了翻白眼,总不能说自己的祥云和别人不一样吧,上次我也曾偷偷的召唤过,但发现还是墨云。   若让她知道我的祥云是团黑乎乎的乌云,还不让她给笑死。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主人就是主人,连行事风格都和别的仙神不一样。”   不出所料,我又重重地赏了她一记脑壳,看她吃痛地在云里滚来滚去,我甚是解气。   “放肆!”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青莲忙从云里爬起,我也被斥的怔住。   那人一身天神盔甲银亮,盛气逼人,不是火神凤诀又能是谁。   他落了祥云,踱步走来,脚下的众云也被这气势吓得纷纷散去,双眼怒目而视:“天界重地,岂容你在此打闹嬉笑!成何体统?”   青莲已是吓得双腿抖擞,战战兢兢,我在她腰间拧了一把,提起快要瘫作一团的她与对面之人平视:“小神只是路于此地,现下就走。”说罢提起青莲便要离去。   身后突然被人一点,动弹不得,凤诀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人,赤发白面,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与青莲,似是盯着到嘴的猎物般,青莲被这气势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没出息,我暗自懊恼不该带她出来,遂望着那双鹰眼镇定道:“火神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为难小神?”   那鹰眼阴厉一笑:“真是大胆!见了火神圣君不下跪叩首,还敢这般与之平视,果真是目中无人,若不给点教训还当真以为这天庭没了礼数。”   他抬腿对着我的腿弯就是一脚,迫使我跪倒在地,青莲躺在一旁不省人事。   我不由嘴边讥笑,天神想要收拾你,你就是翻个白眼,也能让你匍匐在地,若是换做凡人,那还不得魂飞魄散,永世轮为畜道。   他俯身一把揪住我的长发,将我上身提起,指尖在我脸上来回轻划,我嫌恶避开,却被他擒住下颚,眯眸道:“还不快参拜圣君?”   我感觉下巴已经脱臼,却仍是龇牙含糊不清说道:“堂堂……圣君……居然这般……小肚鸡肠,做出此等有损……天威……之事!”   只听“咔嚓”一声,现在好了,不用说下巴也应经快要掉下来了。   “红鹰,退下。”凤诀挥手,那鹰眼对着我邪恶一笑,退到了身后。   凤诀居高临下望着我,嗤笑:“果然是伶牙俐齿,不讨人喜,本尊听闻凡人最厌恶猪狗,那便将你便作此物如何?”   卑鄙无耻!我在心底将他祖宗诅咒了数遍,望着他已伸手捏诀,我默默闭上了双眼…。   “圣君且慢。”佑圣真君匆匆落了祥云,皱眉道:“还请圣君收手,此番作法有失天神风度。”   我欣喜睁眼,似是看到了救星。   “敢对圣君无礼,此番作法已经算是便宜她了。”身后红鹰声音阴沉。   “本君不与牲畜说话。”佑圣真君至始至终都未抬眸看那鹰眼。   红鹰是天界的神鸟,修炼万年,被他这般辱骂,登时气的接不上话:“你…!”   我暗自欣喜,真是出了一口恶气,转念一想佑圣真君你果真不是来火上浇油的吗?   凤诀沉脸:“本尊还没有教训小仙的权利吗?”   “水神乃是上仙,天帝亲封,若她真冒犯了圣君,大可请天帝做主,还圣君一个公道。”他不卑不吭说道。   “若本尊执意而为呢?”凤诀顿时杀气升腾,红鹰也抚上了腰间的弯月神钩。   他浅笑置若罔闻:“动用私刑在天界是大忌,此事若让天帝知晓怕是对圣君不利。”   凤诀眸中阴晴不定,片刻转身拂袖离去。   那鹰眼俯身在我耳边低语:“下次若再让我碰到,可就没今天这么走运!”   说罢嘴角阴厉一笑,化作飞鹰离去。   佑圣伸手解了我的穴道,将我扶起,我甚是尴尬欠身:“多谢真君搭救。”   他连忙扶起我道:“你是水神,他还不敢拿你怎样,幸好今日我路于此地。”   我望见他袖口处的剑柄,心想怕是又到凡间搜罗神器去了,扶起青莲,试着掐了她的人中还是不见醒来。   “我来吧。”他捏诀渡了些灵气,片刻便见青莲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我,一把将我抱住痛哭起来:“主人,你怎么也下地府了。”   我推开她,起身斥道:“没出息的丫头!还不快多谢真君,杏花宴上也是真君替你解了围。”   她看清周围,忙收了眼泪,一咕噜起身点头:“多谢真君。”   佑圣望着青莲淡笑摇头:“仙子不必多礼,保重。”说罢已乘云离去。   青莲一直捧着脸,似是醉了般痴痴笑着:“主人,你听到了吗,他唤我仙子。”   我扶着下巴咬牙道:“天界的女子都唤作仙子,人家总不能叫你莲花精吧,还不快来扶住你家主人。”   她这才发现我红肿的下巴,连忙扶住我抽泣道:“主人,他们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是谁说过妖怪来了她会拖住让我先跑的?现在看来连精灵也靠不住,我白了她一眼挟着她乘风离去。   凤诀沉着脸踏入宫内,仙仆们皆凝神屏气,低头敛了声色,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自家主子被贬下凡间去,凤沐娆已是司空见惯,自从娘亲走后,她便很少见她的爹爹笑过,即便他如今已贵为圣君。   进得房中,凤诀一撩衣甲盘腿而坐,宁神运气,刚刚差点动了真火。将体内流窜的真气压下,凤诀嘴角冷笑:“一个小小真君,竟敢多管本尊的事!”   红鹰低头声音谄媚:“圣君熄怒,小神已在那水洛灵身上中了邪灵,一旦她施法,邪灵便会入体三分,直到她体内的曼陀罗花尽数盛开。”   “做得好!本尊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了,自古水火不相容,这天界有了本尊便不能再有她!”   看来日后出门得先为自己卜上一卦了,我躺在床上揉着双颊,这天庭也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要想立足便要先学会自保,我叹了口气,下巴又开始疼了,青莲也不知上哪去了,我翻了个身正欲睡去,便见她从房外奔了进来:“主人,神尊大人来了。”   “哪个神尊大人?”我并未起身懒洋洋问道。   “就是……神尊赤炎!”   我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捂着下巴倒吸了口凉气:“你怎得把他给带来了…。”   话未说完那人已踏了进来,见我这番模样,皱眉问道:“我就不能来吗?”   我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青莲在一旁吐了吐舌头退了出去,还不忘把房门给扣上。   他缓缓走了过来,坐在塌边,拿开我捂着脸颊的双手,凝眉:“若不是我见青莲去找紫罗讨仙药,你是不是也要瞒着我?”   他取出怀中玉瓶,往手中倒了些丹水,轻轻为我擦拭,我不动声色别过脸去,拿过他手中玉瓶淡笑:“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顿了手,眸中似是哀愁,终是化作一声叹息:“灵儿……”   我嘴角苦笑:“你不必解释,她是圣君之女,与你是天作之合,我本不该再心存念想。”   赤炎皱眉,他不应该来看她的,他说过她是魔,他是神,他们此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可他一听到她受了伤,心就仿佛被戳了个洞,不由自主想要将她抱在怀中,拂去她的伤口,也抚平他内心的不安,片刻,他终是轻叹道:“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   “当真?”我抬头望着他,见他点了点头,我“噗嗤”一声笑了出口:“那就暂且信你一次,以后不许与她太过亲密。”我靠在他的怀中,顿觉多日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赤炎轻叹,将脸抵在她的发间,即使明知是杯毒酒,他亦甘愿饮入。   我伏在他的怀中问道:“六界之内天帝为大,为何还会纵容火神横行霸道?”   赤炎沉眸:“天帝虽主宰六界,但却不能随意主宰生死大权,凤诀虽在天界笼络各路仙神,气焰高涨,但却并未做出不道之事。”   即便是至高无上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主宰他人,这便是仙神的慈心,惩治他人也要有个合理的理由。   赤炎拥紧双手:“这六界只要有众生,便会有杀戮,我的职责便是守护世间众生,不受煎熬。”亦要守护你在我身边。   我在他怀中蹭了蹭,浅笑着闭上双眼,不知是那丹水起了药效,还是因为什么,现在连下巴也不觉得疼了。   就这样呆了半日,赤炎起身为我理了理长发:“若日后再遇上此事,便用传音星知会于我,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扶我躺下,又嘱咐我记得擦药,方才推门离去。   青莲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见我躺在床上发呆,掩了嘴偷笑起来,我瞪了她一眼道:“笑什么?”   她又咯咯笑了两声,满脸期许问道:“主人,神尊大人有没有对你……”说着便嘟嘴亲了过来。   我捂住她凑过来的双唇,手指在她腰间一拧,惹的她连连嗷叫。   “都说莲花圣洁,为何你这朵莲花会这般污秽,风花雪月之事倒懂得不少,说,谁人教你的?”   在我一连串的威逼利诱下,她终于招认是偷看了老玄龟从凡间带回来的杂书。   这个老玄龟,是该好好与他谈谈了,有这么好的书还敢藏着掖着,我邪恶的在心底轻笑。   不知不觉天已暗淡,月色被乌云笼罩,此时的渡河上一片烟雾朦胧,一声嘶吼自河底鸣出,震开了水链的束缚。庞大的身躯抖干身上的水珠,低吼着缓缓行至岸边的青衣人身旁,那青衣人头戴斗笠,背影萧条。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这次没有谁能再将你困住。”   ☆、阴差阳错   这日青莲正在为我擦药水,门外的仙仆不动声色来报:“大人,凌霄仙子求见。”   “姐姐?快请进来。”   “是。”   仙仆退了出去,青莲拿丝帕轻轻为我沾干水渍,疑惑道:“主人,凌霄仙子是何人?”   “待会你便知道了。”我收了药瓶,凌霄已款款踏了进来,亲切握住我的双手温柔道:“妹妹。”   我亦浅笑倩兮:“姐姐快坐。”说着便拉她坐下。   她自袖中掏出包的严严实实的丝帕,摊开来见里面是风干的花瓣,她拈起一片放在我的鼻下:“闻闻,如何?”   “好香啊,这是什么?”我还未开口,青莲已抢着问道。   凌霄掩嘴轻笑:“这便是花茶,也可做香囊,香味芬芳且经久不散,上次答应了北后要去赴约,今日她托了仙娥来邀请,我便来喊妹妹一同前去,顺便也带了些花茶给你。”   我都快忘记上次的事了,何况北后想邀的也只是凌霄姐姐,如今她已开口我也不好推辞,只得让青莲为我简单梳了个发髻,便随她前去,一同的当然还有青莲。   入得北宫才知什么是壮观,真真不知要比我那水冥宫大出多少,仙仆领着我们入了后园,只见亭台水榭,小桥流水,堪比下界皇宫后院。   芍药和彩蝶已早早在此,这会儿正与凤沐娆谈笑,今日她换了袭月色轻衫,少了抹逼人的艳气,倒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正主还未到,想必是有意让我们在此欣赏她的皇宫。   芍药见我们走来,提着裙摆跑来邀我们前去游湖,我见那抹月色身影已入了船,遂摇了摇头,声称自己不适,便拉着青莲在亭台中坐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早喝多了茶水,这会儿又开始内急了,我在青莲耳边低语:“我去放水,你在此等我。”   “青莲陪主人一起去吧。”   我按她坐下:“若北后来了你我都不在便失了礼数,我去去就回。”说罢,提了衣裙匆匆起身去找西阁。   寻了许久都未见一座屋舍,我心中焦急,看来宫院大了也不是好事。   穿过一片桃花林,见四下无人,心想就在此解决,刚要去解衣裙,远处传来窸窣声,我叹了口气便想离去,赤炎已转过身来,随行的还有身后的佑圣真君,他俩怎么在此?   我忙隐在一棵桃树后。   佑圣捏诀便见手中多出一柄长剑,周身泛着寒光:“这把就是你要找的承影剑,落入凡间被一个富家公子当作佩剑,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换回来的。”   赤炎抽出剑鞘,剑身青光依旧:“有眼无珠。”   说罢长剑翻转,却是朝我这边划来,身前的桃树应声而断,我吓的脸色惨白站在原地,更重要的是憋得不敢乱动。   赤炎和佑圣见是我在此,皆是惊讶。   我尴尬地语无伦次:“你们聊……就当我没来过。”说完便急忙想要离去。   “站住。”赤炎收了剑走来。   一旁的佑圣见此还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忙拦了住。   赤炎皱眉:“我与她有话要说。”   佑圣眼神在两人之间探究片刻顿时明了,遂点头道:“既然东西我已送到,那便先行告辞。”说罢已转身出了桃林。   “你怎的在此?”面对赤炎疑问我只是身子抖擞,脸色惨白,难不成他以为我是来找他的?   他见我面色不对,忙扶住我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那个……你家茅房在哪儿?”   出了桃林,佑圣望着绵延的房屋轻叹,又迷路了,乘云太过招摇,被他人撞见可就不好了,遂打算延着小路出去。   这北宫说大不大,偏偏在此都能遇到那人。   彩蝶打湿了鞋,便索性在假山旁歇息,正瞧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佑圣真君,那日的难堪历历在目,遂上前嘴角讥笑:“真君这是要去哪?此处可是北后的游园。”   佑圣蹩眉,他原以为是个过路的仙娥,看来今日出门不甚吉利:“多谢仙子提醒。”说罢便转身折了回去。   “你!”彩蝶气的不打一处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难道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吗?你果真要让人如此难堪?”   “对不起!”佑圣恭手。   彩蝶一愣,她未料到他会真的向她道歉,遂秀眸中染了泪雾:“早知如此为何还要那般对我?”   佑圣凝了双眉,先前她几番送信于他,他又不好开口拒绝,那次仙仆又捧着信找他,他正研究剑谱,心烦意乱间就做出不适之举。   但之后他已道过歉了,实在不想再如此纠缠下去,遂沉声:“小神与仙子今世无缘,何况以仙子美貌定能觅得一位良君,小神还有事要办,便不陪仙子了。”   彩蝶全然不理他的话语中的含义,仍是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倔强问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她是谁,只要你能说出,我便再也不会纠缠你。”   佑圣眸中已是不耐,只想赶紧离去,抬头见远处正走来一位满头荷包的女子,他认得她,遂嘴角浅笑:“我心仪的女子便是她。”   青莲见自家主人迟迟不归,再也坐不住起身寻找,见假山旁有人影以为是她主人,便朝这边寻了过来。   彩蝶秀眸中满是不甘,指着不远处的青莲,声泪俱下:“你宁可喜欢一个莲花精,都不愿与我在一起?”   佑圣扬起嘴角不置可否,他倒觉得这朵莲花比有些仙子可爱多了。   青莲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走近见是满脸泪花的彩蝶仙子,和那日救过她的真君,遂疑惑问道:“仙子有未见过我家主人?”   彩蝶瞥眼恨恨甩袖离去,青莲一时满头雾水,佑圣轻笑:“仙子不必心急,你家主人办完了事自会去找你。”   又唤她仙子,青莲红着脸忙欠身谢过离了去。   终于舒畅了,我提了衣裙出来,赤炎正在院中饮茶,此处是他的寝宫,我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   赤炎轻笑:“你还没告诉我怎会在此?”   我手指在裙带上绞来绞去:“北后请了凌霄姐姐作客,也一并带上了我,出来多时,青莲该是着急了。”   “我送你吧。”他不由分说已起身朝外走去,这样也好,适才只顾着寻茅房,早就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母后喜欢品茶,喜欢赏些花花草草,父王便专门为她建了座游园,你与母后相处的习惯吗?”   他这是在问一个未出格的女子,与未来的婆家相处如何吗?   “她更欢喜凤沐娆。”我无奈轻笑。   他轻叹道:“母后会喜欢她,多是怜她没有娘亲,又事事温顺的缘故,相反你却是古灵精怪,事事又不肯屈服,我真担心……”   “真担心你母后会不喜欢我?”我轻哼一声继续朝前走去装作不理他,却发现他并未跟来,遂转身又折了回去。   他立在原地眉宇微蹩:“刚刚天帝用密音传我,似是出了事,你出了这片桃林便能看到母后的后园。”   我点了点:“那你快去吧。”   寻着记忆终于找到了那座凉亭,青莲正焦急的四下张望,见了我便嘟嘴生气道:“主人,你不会是趁机幽会去了吧。”   “你这死丫头……”这都被你猜到了,真是不得了,我在她白嫩嫩的臂藕上掐了一把。   芍药凑过来笑道:“怎么样,你的主人没丢吧,这下你可以放心玩了。”说罢已拉着她没了踪影。   凌霄仙子正与彩蝶泛舟湖上,我甚是无趣便在凉亭中坐下,在凉亭中端坐着看风景的还有凤沐娆。   她伸手捻了株葡萄放入口中,望着湖中成对戏水的白鹅,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水神还尚未有婚配吧,这天界不乏有出类拔萃的俊美男子,水神可有中意的?”   这是要为我做媒?我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笑道:“不劳仙子废心,洛灵无心此事。”   她戏虐轻笑,声音分外刺耳:“总是惦记别人的东西,还要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得到,不觉得脸红耳臊吗?”   我凝眉望着她眼中的不屑,沉声道:“洛灵不明白仙子的意思。”   “不明白?”她不由嗤笑:“我与赤炎乃是青梅竹马许过婚约的,连北后都已默认了我这个儿媳,你却费尽心机想来横插一脚,想要鸠占鹊巢也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些。”   原来他们早已许了婚约,他明知她的心思,知他母后对她的默许却从不反驳,而我从未想过要与他人争夺感情,插足别人的幸福,如今却成了想要鸠占鹊巢的第三者。   我嘴角惨白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既然如此那便祝仙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不置可否轻笑,我敛了眉不再作话。   此时北后才款款而来,身后仍是仙仆成群,这一顿茶我又喝的苦涩无比,似乎每次遇到凤沐娆,她都能为我心中添堵。   天河边赤炎落了急云,天帝一袭明黄龙袍,眉头紧锁:“诸怀逃出结界,看守诸怀的天兵也全都被杀,魂飞魄散。”   赤炎心头一紧,魔兽出逃必酿灾难,这一次怕是冲着天庭而来:“只怕它此时已潜往凡间,小神现下便去捉拿魔兽。”   天帝摇头:“诸怀乃上古魔兽,煞气颇重,千年前水神苍溟用真身方才将它镇住,因此朕也痛失了一位爱臣,此事天界还未传开,朕唤你来是让你前去打探诸怀的下落,但不可轻举妄动,待明日宣了众臣再议此事。”   ☆、真武神殿   东方之天刚一微亮,清脆的梆子声便打破了真武殿内的宁静。   苦行的道士正在殿内诵经,倏得只听一声巨响,伴随着沉闷的低吼声,一庞然大物撞破了殿门,正横冲直撞地朝殿内冲来。   道主陈玄卿见此,忙驱散殿内打坐的小道,挟众弟子飞出殿内,将殿前的猛兽团团围住,施阵布法,瞬间便见剑气流星,直穿阵中的猛兽。   那猛兽目露凶光,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抬脚一震,便见脚下的平地四分五裂,击起的碎石迸射开来。   陈玄卿忙使剑气挡过碎石,便又见那猛兽驱着四角朝他的小弟子撞去。   赵文见那猛兽冲来,忙执起手中的长剑直刺,却被那猛兽顶飞,慌乱间翻身骑在那猛兽背上,双手紧紧抓住头顶的两角。   猛兽一时扑了个空,竟直直撞向石墩,瞬间那石墩便化为碎石。   赵文被颠的胸内酸水翻涌,却不敢撒手,陈长卿见此忙挟其余弟子朝猛兽打来。   那猛兽猛烈晃动身体,见背上之人仍是不下,突然嘶吼一声,立起强壮的身体,两只前脚化为双手,往身后一抓,提起背上的赵文甩了出去。   赵文被甩出数米之远,跌落在地上,嘴角鲜血四溢,奄奄一息。   “师弟!”大弟子秦云杰飞身落在奄奄一息的赵文身旁,扶起地上满身是血的赵文,紧握长剑。   那猛兽鼻中喘着粗气,双眸迸出红光。   陈长卿见此顿觉不妙,还未来得及下令,便见远处的身影已嘶喊着飞来,朝那猛兽长剑挥舞。   “云杰,不可!”陈长卿忙喊道   秦云杰满心怒火,已是听不到师父的呼喊,手中长剑还未刺向那猛兽,便被截住,斩成两段。   那猛兽猛然挥掌,秦云杰只觉那大掌之下一团黑气释出,他早已吓得动弹不得,瞬间血气弥漫,脚下的鲜血一滴、两滴、三滴,瞬间汇作一团。   陈长卿紧紧握住胸中的利爪,呕出一口鲜血,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猛兽,缓缓开口:“这不是野兽,是……是魔界之兽,我已用镇魂符……镇住它的……魂魄,但此术……管不了不久,不时便会被它挣脱,快布阵法,召请……佑圣真君……”   “师父!师父……”   秦云杰这才回过神来,拼命嘶喊,但那利爪已击碎了师父的心脏,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灰衣身影,秦云杰忙挟其余弟子施法布阵,将将打坐布阵,还未施法,便见那魔兽额间的魂符飘动,秦云杰心中一紧,口中咒语不停。   猛然间那魔兽动了动身体,片刻,额间的魂符便化为灰烬。   阵法刚刚布了一半,望着那喘着粗气的魔兽越来越近。   秦云杰霍然起身,双眸通红:“师弟们,今日即便是死,也不能让着妖畜攻进真武殿!”   “是!”灰色的身影手执青剑,□□的背影齐齐立着。   魔兽嘶吼一声向那并排的灰影冲去,秦云杰执剑向掌心迅速划去,鲜血溢出,咒语急急,猛然翻掌向魔兽打去。   那魔兽被突然释出的真气迎面打中,飞出数米远,撞在对面石墙之上,跌落下来。   秦云杰并未松气,口中咒语急出,双手八卦云行朝地上一击,唤出降妖伏魔阵,盘腿坐于其中。   掌心鲜血仍在溢出,滴落身下伏魔阵中,赵文见此阵法一出,心急而道:“师兄!”   “不要说话,待会儿我会以这阵法困住此兽,你们便使夜雀剑法将我与那魔兽一同刺穿!”   “不,我们怎能杀了师兄……”   “没时间废话了!照我说的做!”   魔兽鼻中喘着粗气,厮磨着前蹄,赵文双眼泛起水雾,这降妖伏魔阵乃是以血祭阵,与妖魔同归于尽的阵法。   身后众弟子亦是双眼通红,鼻中泛酸,魔兽已冲了过来。   秦云杰云手一翻将魔兽吸入阵中,由见那魔兽在阵中凄厉嘶吼,秦云杰身体颤抖,吐出一口鲜血朝身后喊道:“快动手!”   长剑寒光凌厉,化为百束昼光,在这血红丹霞映照下的晨曦中,如绽放的孔雀,直直朝阵中飞去。   一瞬间鲜血四溅,血腥之气自空气中弥漫开来   “师兄!”赵文飞奔过去,抱住满身是血的秦文杰,泪水模糊了双眼。   再看向另一旁周身被长剑刺穿奄奄一息的魔兽,赵文双眸噙满泪水,抽出袖中的短刀愤然起身朝地上的魔兽刺去。   手臂在离那眼珠一指之远时被束住,地上的魔兽竟徐徐睁开双眼,插满利剑的身体缓缓站起,大掌束着赵文的手臂用力一握,筋脉断裂,不等赵文惨叫便一脚将他踢飞。   “师弟……”   众弟子这才意识过来,飞身接过赵文,再抬头看那魔兽时,深瞳中皆是恐惧。   对面的魔兽嘶吼着双臂用力一震,长剑皆自体内飞出,而那心前长剑在一团煞气的萦绕下并未刺穿。   “普通之物根本奈何不了这魔兽。”赵文握着右手缓缓站起,哪怕拼到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他也绝不会让这魔兽踏入圣殿。   突然那魔兽一声嘶吼,转眼化作一道黑光飞走。   ☆、暗箭难防   “报,启禀陛下,那魔兽已在下界毁了尽十座神观仙庙,观中的道士死伤无数,前来拜神祈福的人亦是伤的伤,死的死,现在那魔兽正在东南方向的火神圣观……”千里眼抬头望到天帝的神情没敢再说下去。   “你说什么?这孽畜!”凤诀双眸圆瞪,恨不得现下就下界杀了那魔兽。   赤炎凝眉,昨日他亦下界打探,却无半点诸怀踪迹,他用了水月镜都未能显现其踪影,如今却又突然现身在凡间肆意破坏,这背后之复杂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太上老君手中佛尘一挥,唤出玉虚真镜,只见镜中的诸怀通红着双眼,高举着观中的青鼎,砸向座上的火神圣君像,凤诀眸中染火,甩袖拂了玉虚真镜。   太上老君闭眼叹道:“罪过,罪过,三界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佑圣皱眉,亦是长叹,他也是今日才收到下界的传符,待他赶去时已为时已晚。   我望着镜像中的诸怀,素手紧握,爹爹就是为了它才会身魂俱损。   天帝面无表情,眉头紧锁:“这孽畜毁神观,催庙宇,为祸三界,若不诛之后患无穷!”   赤炎望着那女子紧握的玉手皱眉,上前一步道:“小神愿下界捉拿魔兽。”   “诸怀乃上古魔兽,修炼万年法力,集煞气与怨气一身,神尊虽也修炼了千年,但元气纯灵无法与之抗衡,还是想个万全之策为好。”太上老君轻叹劝道。   凤诀眸中精光一闪嘴角冷笑,上前一步道:“陛下可曾忘了当年水苍溟是如何镇住那魔兽的?诸怀惧怕至纯至善的鲛珠,如今鲛珠已化为长戟为水神所持,那便由水神去收服诸怀再好不过了。”   “不可!”赤炎与紫罗上仙同时踏出一步反驳道。   赤炎垂首:“水神仙资尚浅,恐是不能胜任。”   紫罗随道:“神尊说的极是,灵儿未有作战经验,怕是……”   “小神愿为天庭效劳!”我缓缓站出,望着上方的天帝目光坚定。   “灵儿……”紫罗焦急,她想到了水苍溟,想到了素柔临死之前的嘱托,也想到了那颗操控命运的鲛珠。   “上仙不必再言,洛灵心意已决,请天帝恩准!”我眼睛一眨不眨。   天帝欣慰点头,威严道:“朕此次便命水神为天神统帅,帅领三万天兵即刻下界捉拿诸怀!”   赤炎身体一颤,望着那抹坚毅的身影指尖惨白。   火神圣观前,我一身银色盔甲,手中战戟直指殿中的诸怀,嘴角冷笑:“孽畜,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这圣观已被重重包围,今日就算你插翅也难逃出去!”   面前的诸怀鼻中喘着粗气,突然仰天长啸嘶吼,音如鸣雁,片刻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箭羽,射向身旁的天兵。   兵将们顿时乱了阵脚,那箭上施了法,中箭的兵将皆化为飞灰,随之烟灭。   我愤然之余挥手化了道氺障,挡去不断飞来的箭羽,战戟一挥朝殿中的诸怀杀去。   它后退数步,转身举起神鼎向我砸来,被我一掌击碎,手中长戟不改直刺心脏。   腥红的鲜血喷在我的脸上,我颤动着手抽出长戟,面前的诸怀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竟化作一头豪猪,我愣了片刻,方才醒悟喊道:“不好,这不是诸怀,乃是猪妖所化,那孽畜一定就在附近,搜!”   “是!”   果然在观外林山入口发现一行脚印,我将剩下的兵力分为三阵:“分头搜,若发现诸怀的踪迹不可轻举妄动,先传音于我。”   寻着脚印一直搜到半山腰也不见其踪影,脚印也在此消失。   暮□□临,我们只好召出火簇,打算原路返回,在山脚先扎营休息,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出这山林,几番周折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此时月色迷蒙,望着枝叶重叠外的那抹朦胧,我嘴角冷笑:“区区幻境就想迷惑本神,当真是无计可施了吗?”挥袖一道蓝光破了上方的幻界。   林外的月色被乌云笼罩,阵阵夜风徐过,兵将们皆都长嘘一口气。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划破了片刻的寂静,我忙带兵赶了过去,见他们正打作一团,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他们并没有就此罢手,场面乱作一团,一将领脱身跑来焦急道:“回水神,刚刚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蛾虫,我们的兵将被咬过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像是中了咒。”   我这才发现这些天兵皆双目无神,瞳孔泛着冷光,这种冰冷的目光像极了困兽的厉眸。   我飞身落到一中咒的天兵身后,指尖施法想要定住他,却发现全然无用。这些中咒的天兵个个法力大增,杀伐暴戾,且已失去常性。   那将领神情哀默:“水神……”   我无力冷笑:“这是要让我们互相残杀,如此恶毒的蛊咒,我定要让那孽畜魂飞魄散!”   利刃自胸膛穿过,那将领抽出沾满鲜血的长剑,面前冷着双眸的天兵应声倒地,其余天兵见此红了双眼,噙着泪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剑神刀,他们虽为天兵却也有血有泪,这之中都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今却要刀剑相向。   夜风凌厉穿梭在林间,骤雨滂沱,刀剑所过之处满眼猩红,即使是漫长的雨夜也洗涤不清这世间的丑恶与恩怨。   我躺在泥泞里,透过斑驳光影看到天边淡淡红色,动了动手指握住身旁的长戟缓缓站起。   此时林中薄雾冥冥,遍野的仙体早已不见,只留下被大雨冲刷后鲜红血沟。   那将领受了伤,却仍是扶起重伤的兵士为他们施法疗伤。   我取出怀中的仙草,拉过他受伤的臂膀,为他在伤口敷上,叹道:“不怕死吗?”   他神情扭捏低头浅笑:“生死轮回,不过是到地府走一遭罢了。”笑的时候连带扯着脸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我将手中的仙草递给他:“你叫何名字?”   他许是没想到我会问他的名字,略带惊讶回道:“小将名叫莫忧。”复又望着躺在地上一蹶不振的兵士们皱眉:“如今我们的兵力死伤过半,损伤惨重,却连诸怀的影子都未寻到。”   我凝眉沉声:“诸怀根本就没在这林山中,从我们入了这林中就已经进了敌人的圈套,猪妖、箭雨、幻境、蛾虫,这一切恐怕都是早已精心布置好的,只等请我们入瓮,如此看来定是有妖物助那孽畜。”   莫忧不作声,垂头望着臂膀伤口上的仙草恍了神。   ☆、魔兽诸怀   此时正是月明风清,天河结界处的天兵一动不动严禁守卫。   突然天河之中卷起狂风,深渊下的漩涡之中,犹自一声沉闷的低吼声鸣出,瞬间自河中露出半张狰狞的脸来,迸出的水花惊吓了守卫的天兵。   只见诸怀自河中缓缓站起,抖干身上的水珠,天兵皆是看傻了眼,顺风耳高觉见此心道不好,遂忙让天兵摆阵,围住诸怀。   那诸怀立起,足足有三米之高,高觉化出千条柳枝困住诸怀的手脚,飞身持剑朝诸怀的颈间砍去。   那诸怀嘶吼一声,挥手震断柳枝,大手一挥握住空中飞来的长剑,将高觉甩入河中。   高觉跌落河中,眼看众天兵不敌诸怀,急忙化出真身万年柳树,但见万条枝叶迅速张开,片刻便将面前的诸怀裹成柳球,枝条兀自慢慢收紧。树后一条枝繁叶茂的柳枝,迅速升往三十三重天的守将顺风耳之处传音   倏尔只见那团团枝叶竟抖擞起来,片刻便枯黄萎缩,飘落下来,枝叶下的柳枝亦是被黑气缠绕,瞬间化作飞灰。   高觉惨叫一声,收了残断的柳枝化出人身,捂着血流不止的臂膀哀嚎。   此时千里眼高明已率天兵落下,见此忙扶起云中的高觉,往嘴中送了颗丹药,施法为他顺下,吩咐一旁的小兵照顾好他,便飞身朝诸怀打去。   “小心……这孽畜的煞气……”高觉咬牙断断续续喊道。   高明转身冷哼:“今日有你高爷爷在,是断不会让你这孽畜攻上天庭!”   说罢双手化出桃木神剑,朝天河之中的诸怀砍去。千里眼与顺风耳本是妖界的桃精柳鬼,后被仙神感化,修炼成仙。桃木乃五木之精,是伏妖除煞的利刃。   河中的诸怀见此,掌心煞气大作,朝飞来的高明打去,高明自空中翻身避过,桃剑一翻,化出剑气朝河中的诸怀劈去。   诸怀忙释出煞气挡之,见那桃剑之气竟能化了他的魔气,低吼一声,拎起河中的天兵,撞向对面的高明。   高明见此忙施法接住迎面飞来的兵将,不断的有天兵被诸怀甩飞,重伤跌落,高明怒吼一声,双眸迸出明光,直射天河中的诸怀。   诸怀的双眸被明光所摄,抬手挡光之间,见远处飞来桃剑,侧身之余,桃剑自他臂膀划过。   他顿时嘶吼一声,周身煞气缭绕,想要朝对面之人打出,却见天边祥云之上,老君的拂尘飘动,狰狞间化作一束黑光飞往下界。   太上老君急急落下,见那魔兽已逃走,忙扶起云中的高觉,施法为他疗伤。   高明亦收了桃剑,俯身过来,皱眉道:“圣尊,他的手臂还有救吗?”   太上老君收了势,取出怀中的丹水,在那血肉黑乎的臂上倒下,叹道:“此臂被煞气所伤,需剔除死肉,刮去仙骨中的煞毒,方能保住此臂。”   高明扶着怀中气若游丝的高觉,沉声:“有劳圣尊了。”   太上老君点头,挟过他们往兜率宫飞去。   ☆、赤诚丹心   通明殿中,天帝龙袍一挥,将案上的奏折拂落一地:“无用!天庭守卫森严,竟还是让那孽畜破了天河的结界,是要让它攻到这通明殿中才罢休吗?水神呢?朕派去下界了三万天兵都能让那孽畜在眼皮底下跑了?”   高明沉声道:“水神中了那魔兽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今兵力已剩……一万不到……”   “什么!一万……不到!”天帝口中无力呢喃。   赤炎想起那人离去时坚定的双眸,心中不安:“此等心计不像是那魔兽所为,必是有人助它,如此想来诸怀逃出也绝非是天意。”   太上老君上前一步:“回陛下,水神到底仙资尚浅,贸然派她出兵委实过于草率,为今之计应先将剩余的天兵调遣回来,尽快重设结界,水神有鲛珠在手,只要能洞察天机,未雨绸缪,想要擒住那孽畜尚有一线之机,老道愿下界去助水神一臂之力。”   “还是让小神去吧,天兵受了重伤,老君还要布施丹药。”赤炎不动声色作辑道。   天帝长叹一声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座下凤诀嘴角轻笑,眸中阴戾一闪而过。   我望着迟迟不动的莫忧叹道:“你也快回天界去吧。”   他突然屈膝一跪凛然道:“末将愿誓死追随水神!”   我扶起他无奈摇头:“你这又是何必,自我要下界捉拿诸怀开始,便没想过能活着回天庭,你跟着我亦只会连累你罢了,快些回去吧。”   他面色不改恭手道:“末将虽胸无点墨,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我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他,心中喟然:“难得你有如此肝胆,你我也算是患难与共,以后不必唤我水神,叫我水洛灵便可。”   他迟疑片刻,执拗道:“末将不敢越俎,您仍是小仙的水神大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此一根筋的仙神还真是少见:“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去哪?”   “那魔兽只袭击神观庙宇,想必是有意为此,只要我们在下个地方埋守,定能发现它的踪迹。”   我们驭风飞行,到青城山落入真君观中,发现观中虽雨井残亘,荒芜人烟,但院中的石桌却是一尘不染。   我抬脚进入殿中,莫忧亦跟了进来,突然他伸臂将我护在身后,警惕望着犹在轻颤的帘幕斥道:“谁!出来!”   黄色的帘帐被小心翼翼拉开,露出一双怯生生眼睛,接着被一只脏兮兮布满皱褶的大手将脑袋按到身后,那老人将小乞丐护在怀里:“你……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怀中的小乞丐钻出脑袋,磕磕巴巴道:“你……你们是妖怪,还是……还是唱戏的?”   “大胆!”莫忧呵斥,吓得那蓬蓬的脑袋又钻入怀中。   我掩嘴轻笑:“我们是修道之人,也是看守这道观的道士,还请两位施主暂且避让,快快下山去吧。”   “不行!这里很危险,会有妖怪来的。”小乞丐挣脱大声道。   我望着他脏兮兮小脸柔声问道:“那你为何不离去?不怕妖怪吃了你吗?”   他单薄小身子明显一颤,老乞丐叹道:“我们本是无家可归之人,不信这世上鬼神之说,可就在半年前,我与孙儿路于此地差点被蛇妖裹腹,所幸真君显灵收了那蛇妖救下我们,我们才免此一难,此后我们便以这道观为家,每日清理打扫,诵经祈佛。”   说到此处老乞丐又叹了口气坐下:“可就在几日前我与孙儿下山祈米粮,才听说附近有妖怪出没,方圆几里外其他的神观都无一幸免,我不能让妖怪也毁了这里。”   我望着座上佑圣真君神像轻叹,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有人正用生命来守护他,遂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一不懂法术,二不会收妖,如何对付妖怪?”   “那妖怪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神仙姐姐?”   我对着那小花脸微微一笑笑:“嗯,所以你们要尽快离去。”   “真君会收了它的,就像收蛇妖一样。”   我摇了摇头,抚摸着那蓬蓬的脑袋:“此事亦非真君力所能及。”   我自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交到老乞丐手中:“你们只是凡人,在此会有生命危险,真君不会希望你们如此,快快离去吧。”   那老乞丐颤抖着手接过银子,拉着小乞丐拜谢起身朝殿外走去,行至门前那小乞丐暮然回首:“神仙姐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冲他眨了眨眼笑道:“有缘自会相见。”   望着那对蹒跚的背影渐行渐远,我转身喟然长叹:“人间亦有真情在,莫忧,我们该布阵了。”   子时,夜深人静,偶有凉风透过满是裂缝的窗纸袭来,吹落了额间的密汗。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窗纸已能望到那阴冷的双眸。   我握紧手中的长戟,朝莫忧使了个眼色,在离殿前一射之地,那魔兽被布好的佛光阵困住。   我飞身冲出,莫忧紧随其后,扯出腰间的长鞭束住犹在挣扎的诸怀。   我迅速将手中长戟掷出,弹指间化为无数利剑从天而降,直插阵中诸怀。   它虽被束缚却法力不减,精壮的身子一抖,利剑皆被震飞。   我侧身避开飞来的断刃,却不料那断刃朝身后的莫忧飞去,眼看就要刺中于他,我瞬间灵光一闪,遂手腕翻转果断打出断刃,正中阵中诸怀前臂。   它吃痛嘶吼,在阵中横冲直撞,扯着长鞭一端的莫忧一时被甩出数米远,重重落在地上。   我见不妙忙去捡那长鞭,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团黑物摒开。   诸怀没了牵制,怒吼一声,周身戾气大盛,冲出法阵。   但见那团黑物浮在空中,背生长羽,其状如鼠。   我起身冷笑:“我道是何妖物,原来是只老鼠精,还以为有多少同谋呢。”   话音刚落,自暗处又飞来成群黑物,乌压压一片,盘旋在上空,眸中幽光渗渗。   我汗毛倒竖,打了个冷颤:“莫忧……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他拭去嘴角血亦化出长剑:“莫怕,我托住它们,你快走!”   我望着已冲入阵中的身影,突然想起有个人也曾对我说过“莫怕”。   惝恍迷离之际,竟觉得似曾相识,晃了晃脑袋,扬起手中长戟:“我堂堂天界水神,怎会做逃兵!”   事实却是我俩已被逼得步步后退,单单一个诸怀对付起来已经很是吃力,那成群的鼠妖个个尖爪锋利,且杀之不尽……   再这样下去本大仙的满头长发都要被拔光了,要死也得死得体面点儿!   我眯眸望着远处扑腾着双翅的鼠妖:“看来想灭了这群鼠妖必须先除去那只领头的。”   莫佑拉了拉身上仅剩的几缕布条,遮住私密部位,我与他对视一眼,执起长戟朝着不断低吼的诸怀刺去,诸怀亦趋着四角向我撞来   电光石火间,我侧身乘风,朝暗处扑着墨翅的鼠妖掷出长戟,只见鲜血四溅,鼠妖扑腾了几下翅膀坠落在地,周身成群的鼠精亦消失不见。   回头见莫忧正被诸怀抵在石钟上,两角自胸膛穿过,鲜血顺着布满青苔的石钟滴落了一地。   我惊慌之余忙将手中的长戟朝那诸怀背部刺去,它怒吼一声甩开莫忧,我忙飞身挟过浑身是血的他朝观外的林中飞去。   此时诸怀已近乎暴怒,在身后紧追不舍,卷起满山尘土飞扬。那鼠妖的利爪上施了剧毒,我亦受了伤且还拖着莫忧,渐渐感觉体力不支。   莫忧挣脱喘着气虚弱道:“你快走,别管我。”   身后的诸怀越来越近,我眼疾手快提气打断不远处的大树挡住诸怀,挟着莫忧继续朝山上跑去。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乘风飞行,毒液怕是已渗入内腹,前面便是悬崖断壁,我们已无路可逃。   我放下莫忧喘了口气,淡然道:“今日你我怕是要命丧于此,莫忧,你可曾后悔?”   他嘴角浅笑,长发随风扬起:“末将能与水神共赴黄泉,此生足矣。”   那喘着粗气的庞大身影越来越近,赤色的双瞳泛着杀气腾腾的冷光,猛然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冲了过来。   我微笑闭眼推开身旁的莫忧,身子如断了线的木偶飞了出去,不断坠落,手中的温暖若有似无,我睁开双眼惊道:“莫忧,为何不放手!”   他伸手遮住我的眼睛,一个翻身身体朝下,嘴角浅笑,似是驱散愁云的微风:“对不起,莫忧恐怕要食言了。”   说完使出全身灵力,施法聚气一团腾云将我送了上去,我望着坠入黑暗的他,瞬间泪如雨下:“莫忧!”   无论我怎样的声嘶力竭,回应我的亦只有这满山悲苍的回音。   忽然眼前一团白影飘过,挟了我朝对面的山上飞去,待落定之后借着月色方才看清是赤炎。   一瞬间再也抑制不住,我抱着他痛哭起来,他轻轻将我揽入怀中,轻叹道:“我以为我来晚了……幸好……”   我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悬渊,泪眼朦胧:“可是莫忧……再也回不来了。”   “世间万物皆是无常,有生便有灭,他是神仙,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走吧,你受伤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为你疗伤。”   ☆、背水一战   毒液已渗入体内,赤炎封了我的心脉,浑浑噩噩间,我抓住他的手,无力轻语:“若……我死了,来生……你可愿渡我?”   他沉眸,伸手抚平我眉宇间的哀愁与不舍:“就算倾尽所有,我亦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我浅笑着闭眼,即便此刻离去,只要有他这句话我已足以。   紫色的纱幔流苏摇曳,这一觉我睡了整整三天,再次醒来时恍如隔世。   推开房门,柔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温和如絮,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   赤炎正躺在院中的塌椅上歇憩,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暖阳映得他面如脂玉,长长的睫毛投下两处阴影,薄唇未染而朱。   我看的脸红心跳两眼发直,竟鬼使神差地低头俯身亲了上去。   突然睡椅上的人睁开双眼,两指封住我的红唇,嘴角戏笑:“没想到灵儿竟是这般好色的女子。”   我瞬间面红耳赤,硬着头皮轻哼:“亲一下又不会死。”边说边拨开碍事的手指,迅速在那两片薄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笑意更深:“我这是被灵儿非礼了吗?”   我直起身一改笑颜:“比那凤沐娆如何?”   他愣了片刻,复又沉眸似是在认真回味:“比她好。”   我怒目而视,拂袖转身朝屋内走去。   他在身后摇头轻笑,跟着进来倒了杯茶水,兀自浅饮:“看来你已经好多了。”   “死不了,有人已经着急红杏出墙了。”我撇眼冷嘲热讽。   他皱眉故作疑惑:“红杏出墙?是在说我吗?我倒觉得我比花王牡丹还要好看。”   “你!”无耻!我夺过过他手中的茶盅气结。   他握住我的手,凤眸温柔:“纵使有弱水三千,我亦只取一滴,此生我的心中只会有你一人。”   “胡说!”我用力扯出双手:“在天庭时你可敢说你不是在故意躲着我?你既已与她有婚约,为何又来招惹我?”   “是谁与你说我和她有婚约了?我何时有了婚约怎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轻叹伸手为我理了理长发:“莫要轻信他人之言,尤其是在这天庭之中。”   我认真回味着他这番话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是在为自己辩驳。   此时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我与赤炎正坐在茶馆里喝茶,我悠闲的端着茶盅,有一口没一口的浅饮,耳朵却异常灵敏。   隔着几张雅桌的男子,神情惶恐:“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关员外家的女儿刚死,现在城郊又不断丢失女子,如今我家婆娘吓得是足不出户,连上个茅房都要让我陪着。”   另一男子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采花贼?”   “官府都去了,听说死的老惨了,血都被吸干了,采花贼用得着吸血吗?我看八成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两人皆一哆嗦   我放下茶盅冷笑:“那孽畜受了伤定会食人精血疗伤,真是作恶多端!”   “如此看来还是头好色的兽呢,这倒和某人一样。”赤炎意味深长看着我。   我轻咳以掩饰尴尬,小声道:“你可想到良策了?”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他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美人计,如何?”   “不行!”我立马反驳,惹的适才嘀咕的男子看来,我忙低下头去。   他轻笑道:“你当然不行了,以你魅力怎么能引得了诸怀上钩呢?”   “我……我只是不想和一头兽不清不楚。”   他忍俊不禁:“我来做美人,你只需在暗处部署。”   我猛然想起一事,遂疑惑问道:“鲛珠乃至纯至善之物,诸怀应是避之不及,为何那日我的长戟伤了他,却引的他兽性大发,戾气大盛呢?”   赤炎思索片刻皱眉:“莫非它并不是至纯之物,鲛人的眼泪也并非都是至善的。”   我摇头否定:“不可能,爹爹就是用此镇住了诸怀,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便先别用它。”赤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这里面便是观音大士的清露,应是至纯至善之物了,用它收那魔兽试试。”   夜色茫茫,一身着抹胸艳裙的绝色女子,提着灯笼匆匆地往城外赶去,身后的脚步不紧不慢,女子皱眉加快步伐。   突然面前被一身着华服的玉面公子拦住,声音蛊惑人心:“姑娘家住何处,天色已晚,不如让小生送姑娘一程?”   女子见面前的男子俊朗秀气,遂娇羞点头。   男子见状,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笑意,手有意无意抚上女子腰间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更加娇羞低头,声音绵绵:“玉儿。”   突然掌心被何物一击,男子迅速抽回手,暗自吸气,女子见此关切问道:“公子怎么了?”   “无事,被蚊虫叮了一下,走吧。”男子将手缩回袖子中若无其事朝前走去。   行至门前,女子倾媚一笑:“多谢公子相送,更深露重,公子随小女子进屋喝盏茶水再走也不迟。”   男子听闻心中暗喜,他正有此意,待他进去诱得她取下腰间佛坠,便是良辰美景,殢雨尤云了。   我躲在屏风后,攥紧手中的玉瓶,透过屏风烛影中,女子将茶盅送到男子嘴边,轻笑着看那男子一饮而尽。   男子饮下茶水便迫不及待想要一亲芳泽,却突然紧捂胸口,双眸骤然阴红,一声嘶吼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朝那女子扑去。   女子化身一袭白袍,转身避过,见眼前的美人竟是男子,嘶吼之声更甚,猛地又朝对面之人扑了过去。   我自屏风后冲出,手持玉瓶施咒,顿时那男子面容扭曲,痛苦万分,我口中咒语不停,男子抱头狰狞一笑:“你是收不了我的,这可是凡人之躯。”   赤炎闻之一震,男子挥手释出法力打碎了玉瓶,瓶中清露恰巧溅在他的眼中。   灼伤的溃烂瞬间在他脸上蔓延,鲜血淋淋,他连忙捂住左眼,手掌沾染之处亦是血肉模糊。   他怒吼着,竟释出内丹朝我打了过来,我避之不及,眼前白影一晃,温热的血洒在我得脸上。   “赤炎!”我撕心裂肺的大叫,抱着他缓缓倒下。   面前的诸怀似来自地狱的恶鬼,我从未故此惊恐,他掌中煞气大盛,我只觉身体要被撕碎,法力被一点点地抽走,体内的灵丹也随之剥离,竟迅速地与赤炎的灵丹融合在一起。   我望着怀中血流不止的赤炎,悲痛欲绝:“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眸中戾气一闪而过,体内的煞气挣脱束缚喷涌而出,猛然间朝诸怀打出一掌,竟将他打飞数米远,灵丹迅速飞回体内,我化出长戟,招招致命。   赤炎嘴角鲜血淌出急急说道:“灵儿,不可!”   此时的我已杀红了眼,体内似有一股魔力牵引着不断呼喊:“杀了他,杀了他!”   莫忧的面孔,赤炎温热的鲜血,不断地浮现……   一瞬间长戟凌风自诸怀身体穿过,煞气分崩消逝,魂魄飞散,男子眸中疑惑,重重地倒在地上。   赤炎口吐鲜血,望着额间墨色浓郁的她,神色哀凄:“为何会如此,为何……”   ☆、救赎之路   炎煦宫中,北后满心焦急坐立不安,屋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她的孩儿,身旁凤沐娆亦是满心关切,却仍不忘安慰北后:“娘娘不要难过,赤炎一定不会有事的。”   北后掩面幽咽,见屋内仙仆捧着血衣,战战兢兢走出,心中登时一跳,再也坐不住,起身绕过屏风,来到塌前,望着床上面色惨白的赤炎,瞬间落了泪:“炎儿,你好点儿了吗?告诉娘还疼不疼?”   赤炎气若游丝,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让母后担忧了,孩儿无事。”   “什么无事!若不是那水洛灵,你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北后咬牙切齿,又心疼万分。   自打她第一眼见那水洛灵,便心生不喜,不知分寸,不懂礼数,到底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   昨日竟带了满身是血的炎儿回来,看到自己孩儿受了伤,她做娘的心都要碎了,可是那水洛灵却毫发无伤,这哪能不让她气愤?   赤炎凝眉:“不能怪她,诸怀本就不好对付,我身为天界的神尊,亦有职责舍身守护三界。”   凤沐娆嗤之以鼻:“她是不祥之人,与她有关系的都会粘上霉运!”   赤炎扭头轻咳起来,北后忙在他胸口为他顺气。   一直未说话的北帝,沉眸启口:“若是无事你们便出去吧,炎儿现下需要休息。”   北后也觉得此时不是数落的时候,又不舍得望了一眼榻上的赤炎,方才起身由侍娥搀扶着走了出去,凤沐娆无奈也随着离去。   房门“吱吖”一声被扣上。   北帝敛容正色道:“你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凤沐娆说的没错,那水洛灵是不祥之人,这是命,宿命难违!”   “那么父王告诉孩儿什么是命?”   “你是神,她是魔,神魔不共戴天,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这,便是命!”   赤炎直起身,胸中血气翻涌:“她是魔,我是神,若我都放弃她,试问还有谁来救赎于她,孩儿……并非想要与她在一起,只想能……清除她身上的煞气,我便是尽了职责。”   “只怕你还未清除她身上的煞气,自己就先着了魔。”北帝长叹为他掖了掖被角:“你为她篡改命数,又身负重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亦只能听天由命,你也是时候回头了。”   听到脚步声已渐远,赤炎拢了拢身上的长袍,苍白的薄唇紧   想起那人已冲破封印,额间的墨色曼陀罗花已生出第二瓣了,他心中抽痛,不住轻咳起来,雪色的袖口染上点点殷红,却无暇顾及,口中轻喃:“一定还有办法挽回的,一定!”   奈何桥头,一位鹤发老者,正引渡自孟婆那里饮过往生汤的孤魂。   相传他曾是天界统领万军的神将,名为战阙,只因在一次追捕天庭重犯时,受了重伤被剑魔所救,彼时他们并未道清身份,便结拜为手足。   在弑修魔帝再一次攻上天庭时,他看到了当年曾救他一命的剑魔。   他统领天界万军,灭尽魔界,却唯独放了剑魔,也因此为天界所不容。   天帝无奈只得将他贬为散仙,往返奈何,渡魂引鬼,遂鬼差们都唤他“渡魂仙翁”。   赤炎衣袍翻飞,落于桥边:“仙翁,别来无恙。”   老人正在拿酒勺品酒,闻之,放下酒勺大笑:“翠翠,你怎的想到来我这阴间了,不过你来的正好,快坐下与我喝上一盅!”   赤炎四下望了望,甚是尴尬道:“不是说了不再叫我这个名字吗?仙翁怎的老人病又犯了。”   老人努了努嘴,拉过赤炎坐下:“放心吧,这里都是过路的孤魂野鬼,没人会听到的。”   继而便开始陷入一番回忆:“记得你上次来时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想当年你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大概有这么高,不对,应该有这么高吧,翠绿繁茂,甚是惹人喜爱,你这小东西那时还偷喝了我一壶葡萄酒,愣是把满树的翠绿醉成了枫红……”   赤炎听罢,又是一阵尴尬:“仙翁再说下去,赤炎可就走了。”   “别,别,别,先与我喝上一盅再走也不迟。”老人忙去盛酒,被赤炎拦下摆手:“徒儿有伤在身,不能饮酒,实不相瞒今日来找师父是有一事相问。”   老人颇有些失望又坐下:“何事让翠翠如此烦忧?”   赤炎沉思片刻:“敢问师父,若是为神者少了一魄会如何?”   老人捋了把白须:“人神皆有三魂七魄,那要看少的是哪一魄。”   “灵慧天魄。”   听罢,老人不由凝眉:“灵慧天魄为阴,居于眉心轮,乃是命宫所在,若少了这一魄,那便是仙非仙,人非人,三纲五常,大慈悲心,都将归于尘土,如同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赤炎黯然,魔煞乃是她体内的一魄,若真的抽走她便会绝情断义,这和魔又有何区别?   老人最见不得年轻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遂摇头问道:“徒儿是在为谁苦恼?说出来老夫还能帮你一把,不过这天庭的事我可不管。”   赤炎闻之轻叹:“师父可曾为当年之事怨恨过天庭?”   老人沉眸,呡了口清酒,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深沉。   赤炎敛眉:“若我是师父,想必当年也会那么做。”   这世间善恶难辨,即使是魔,亦会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并无过错。   老人抬首轻笑:“爱恨谁人又能说得清,何况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战阙,如今老夫只是这暗无天日下的渡魂仙翁,天庭看似光明却处处险恶,我以为你已不是当年的小翠翠了,看来老夫没有收错徒儿。”   “我虽为天界神尊,守护的亦不只是天庭,还有三界芸芸众生。”   苍生难渡,那便守护这世间再无杀戮与黑暗。   老人赞许点头:“如今你想救的是何人?”   “弑修罗。”   “魔帝?”老人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见赤炎认真模样,忙饮了口茶水压惊:“他不是在老君的八卦炉里魂飞魄散了吗?怎会又重生了?”   “当年他拼死护住一魄,此魄冲出火炉,如今寄居在水神的体内,且已与之魂魄融为一体。”   老人仍是有些不可置信,茫然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抽走她体内寄居的魔刹之魄?”   赤炎摇头:“若真如此,她便会成为如师父所讲,是一具躯壳,和傀儡有何区别,我曾听闻有道士能招魂换体,若是以此换回她的原魄,如何?”   “你是说换魄?不可不可。”老人将头摇的和拨浪鼓样:“魂魄不能长时游荡于三界,即使只有一魄也会轮回重生,那被魔刹强行挤走的原魄,必定已转世投胎,若引回原魄,便会七识消亡,只留原魄的意识,那还有何意义?”   赤炎听罢,久久不语,片刻又恍然失笑:“浮生皆苦,即使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放过,今日多谢师父,来日赤炎再与您把酒言欢。”   “你这孩子真是……”不等老人说完,他已化为一道银光飞走。   老人犹自气闷:“一点儿礼貌都不懂,说走就走,连杯酒都未喝,这世间当真是情字最难懂啊!”   此时虽已夜深,光明宫内却仍见烛光星点。   凤诀掌心火焰缭绕,映着火光的身影,昏暗阴沉,红鹰见那掌心的火焰逐渐发紫,一双鹰眼变了色,道:“圣君,这是……”   “此乃我火族的至毒,一旦入体,嗤人心骨。”凤诀翻袖收了掌心的火焰,冷笑道:“听说那水洛灵杀了诸怀?”   “是,那诸怀是附了凡人之体,被水洛灵一戟斩杀。”红鹰仍是心有余悸,若不是那日他躲在暗处亲眼所见,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那是真正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眸!   凤诀嘴角轻蔑一笑:“看来她体内的邪灵已经激发了她的魔性,一旦她被唤醒,这天庭之处,六界之内,便再无她容身之所!”   邪笑声自烛火明灭的殿内传出,红鹰垂首,不再作声,他的命是圣君所救,此生亦会跟随他左右,尽管已知晓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不会退缩半分。   ☆、当众拒婚   自我回了宫,青莲这丫头便一直围着我转,我坐书房看书,她便在一旁端茶递水,我上茅房她也要来凑着闹。   这会儿我索性躺在床上,她便又拿来垫子趴在我的床前傻笑:“主人,你发呆的样子也这么美。”   我无奈轻叹,遂板起脚丫子挠痒。   她见此,却仍是一副痴傻模样:“主人连抠脚的时候都这么迷人。”   我瞪着青莲,差点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青莲,你没病吧,都傻笑一整天了,宫里的守卫都让你给吓跑了。”   她擦了把嘴角的口水,兴奋异常:“主人,你不知道,如今你为三界除害杀了魔兽,现在你都成了天庭的英雄了,是天界的风云人物,你就等着明日天帝为你封赐吧。”   “封赐?”我淡然轻笑:“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于我来说无用。”   青莲双手托腮:“那主人想要什么呢?”   软枕下露出的书角微微卷起,犹记得这是他送我的经书,轻轻抚平那卷角,嘴角浅笑:“长相厮守。”   青莲不解,傻笑着掀开锦被钻了进来,我叹了口气翻开经书,青莲亦随着轻叹:“主人还在想神尊大人吗?”   我凝眉,垂头丧气道:“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昨日我去北宫中想要看望赤炎,却被守门的仙童挡住,说什么都不让我进,想必是有人吩咐了不许我进去,这人肯定不是赤炎,那便只有……北后了。   那日她愤怒的眼神快要将我吞噬,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看来这心结怕是再难化解了。   我将经书放回枕头下,起身对着铜镜微理长发,额间的花钿微残,露出眉心一抹墨色,恍然失神。   那日回宫后我便发现额间的异样,初始以为是受了伤,此后却发现怎么都抹不去,因这模样着实怪异,我便用花钿将其遮掩,轻叹口气提手将那残缺细细描好。   床上的青莲已沉沉睡去,折腾了一天想必也是累了。   我起身朝屋外走去,将房门轻轻扣上,转身乘风而去。   一袭清风落入炎旭宫内,这几日心中都在惦记赤炎的伤势,不知有未好转,既然不让从前门进来,那便只能越墙而入,此时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房门虚掩着,赤炎正端坐在案前看书,轻轻推开房门,他听到声响并未抬头,凝眉道:“先放那儿吧。”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额前有几缕青丝垂下。   见那抹身影未动,赤炎轻叹:“你先下去吧。”   “你……好点儿了吗?”我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他。   他这才抬头见是我,眸中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的伤势,遂想来看看。”   “翻墙进来的?”   我低头不敢看他:“嗯。”   他轻叹一声,取过衣篷为我披上:“母后的脾气向来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无碍,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我轻笑点头,见他正望着我出神,红了脸娇羞道:“怎么了?”   他恍惚片刻,摇头:“无事,这花式很美。”   我抚上额间的那抹嫣红轻笑:“是吗?明日便是仙神听事之日,你的伤……真的无碍吗?”   “无碍,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   “什么?”他许是没听清楚,疑惑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明日只要他在通明殿就好。   他眯眸为我将颈前的绳带系好:“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我送你回去吧。”   我握住他的手,感觉冰凉的吓人,遂捂住轻哈一口气:“不用了,你多休息才是,手这么凉。”   等将他的手暖热,我才轻笑转身出了房门。   赤炎握着手中的余温,看着窗外飞走的身影,恍然若失。   刚刚飞出炎旭宫便被一道红光打了下来:“何人?!”   这一掌打的不轻,我落在地上化出身形。   凤沐娆冷笑:“原来是你!你在此作何?”   见她手中端着碗米粥,又想起进门时赤炎的话语,一时了悟,起身道:“你又为何在此?”   她轻蔑一笑,暧昧道:“我当然是来给我的未婚夫送饭,只是没想到水神竟还有偷鸡摸狗的本事,光天化日就要来偷人!”   我盯着她愤然道:“身为仙子如此咄咄逼人,出口伤人,修为何在?”   她不以为然,口中嗤笑:“赤炎不是你水洛灵能沾染的人,你还配不上他!”   “所以你不懂感情,我与你也无话可说,告辞!”说罢已转身乘风离去。   凤沐娆眸中怒火燃烧,手中端着的米粥瞬间化为灰烬,拂袖而去。   回了寝宫,青莲仍在闷头大睡,想起刚刚凤沐娆的一席话,我甚是烦闷,摇头和衣躺下一夜无眠。   南天门前,白翊折扇轻摇,见了我恭手笑道:“还未恭喜水神大获全胜。”   我苦笑道:“都是用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何喜之有?”   “水神也有悲天悯人之心,不过马上就要到通明殿了,水神可莫要让天帝不快。”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轻叹点点了头,随他乘风朝那金殿飞去。   通明殿中,我一身天神衣甲顿首,天帝开怀长笑:“这次斩杀魔兽诸怀,除了三界的一大祸害,水神可谓是功不可没,自今日起朕便封你为灵湖圣母,赏玉海明珠一对,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我抬头望着那抹深影,今日他换了件绛色衣袍,一如我初见时的他,俊逸出尘。   我浅笑挺身目光灼灼:“小神请陛下赐婚!”   一语既出,四下哗然,天帝亦是讶然:“不知圣母心属何人?”   “神尊赤炎。”   众仙神一阵唏嘘,我望着那抹身影,坚如磐石,他亦是回身看向我,眸中是我看不懂的情愫。   天帝眼珠在我俩面上转来转去:“这……赤炎你意下如何?”   见他上前,我的心也跟着狂跳。   “小神已心有所属,所以,怕是要辜负了圣母的垂爱。”   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他为何能如此坦然,在对我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后,还能如陌生人一般,面对我鼓起勇气的爱意,冷眼相待。   泪眼朦胧间我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竟觉得与他隔了一条无尽的忘川,只能遥遥相望,却永远无法触及。   耳边传来众仙嗤笑与火神的讽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犹如一把尖刀扎在我的心口,鲜血淋淋,体无完肤,我心痛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天帝亦是尴尬,轻咳一声:“感情之事方要两情相悦才好,今日之事圣母无需介怀。”   白翊见此摇头轻叹。   我不知是如何出了通明殿,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我已心有所属”,是凤沐娆吗?   昨日她还为他送饭,原来她口中的未婚夫竟是真的,那我又算是什么?   我已无力再多想,身后传来凤诀的嗤笑:“不知廉耻,竟还想要一心攀附赤炎,被当众拒婚的滋味如何?”   我敛眉反击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样的赤口毒舌,不过如今我能和你平起平坐,还要多谢当日圣君在天帝面前的谏言。”   想要我死?我却偏要活着在你眼皮底下。   光明宫内,凤诀怒气升腾,咬牙切齿道:“天帝那老儿瞎了眼,竟还封她为灵湖圣母!水族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说罢,犹见掌心燃起火焰,片刻屋内的一切便化为灰烬,红鹰扑腾着烧焦的翅膀落在一处房檐上松了一口气。   ☆、污秽之血   步履蹒跚回到寝宫,短短的几步路,却似走不到尽头的烟海。   我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双眼,青莲又在耳边闹了,我无力翻了个身。   她趴在我耳边大声道:“主人,佑圣真君正在堂内侯着呢。”   “传我的话,不见。”   “可是他已等了半日呢,说一定要等你回来。”   我这才想到回天庭时,我曾将鲛珠交于他,让他一探究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我起身出了寝宫,见他果然在正堂焦坐着,见到我,凝眉沉声道:“请水神随我走一趟吧。”   我与他乘风飞行,落入一座院中,他挥手解了结界,进入阁中,   犹见四壁玄关,关内皆悬挂着各种兵剑,神器。   他长指捏诀,但见中央玄关中的鲛珠,稳稳落在手中:“这便是那日你交于我的鲛珠,你看它可有异样?”   我仔细看那颗莹润剔透的鲛珠,发现其内有一枚殷红,遂疑惑道:“这是什么?”   “污秽之血。”   “污血?此话怎讲?”我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他望着那枚殷红道:“鲛珠乃是至纯至善之物,若是融入血迹便会失去灵力,和普通的珠子再无区别,但若是融入污血,一阴一阳,一善一恶相互交融,便会成为至煞之物!”   “什么?”我不可置信望着那滴近乎墨色血迹:“会不会是沾了诸怀的血?”   他摇头道:“此污血,乃是地狱恶鬼昭通的血,血色如墨,如今被封印于这鲛珠内,我使了驱尘水方才显现。”   我恍然间如梦初醒,只觉心惊肉跳,因为这是污血,所以才激发了诸怀的魔性,如此说来爹爹和莫忧,便都是死在这动了手脚的鲛珠上!   究竟是谁,要如此费劲心机的计谋,我抱着头痛苦地蹲下,佑圣在耳边轻唤:“水神,此事应先禀报天帝……”   “不可。”我自他手中取过鲛珠:“暂且先不要声张,更不可泄露半字,以免打草惊蛇,待我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这一日之间发生的种种,颠覆了我心中所有的信念,我筋疲力尽回到水溟宫,进了屋内,将房门紧紧关上。   取出怀中的鲛珠,望着墙上爹爹的画像,悲痛欲绝:“爹爹,这纯善的鲛珠都亦是污秽之物,那这天地间还有何处是明净之地!”   我重重地将手中的鲛珠摔了出去,它碰到桌角滚了几圈停在我的脚边,那枚殷红的血迹像是恶魔的嘲笑,我头痛欲裂,却恍然间惊觉似在哪里见过这同样的血滴。   我慌忙起身翻开镜台上的匣盒,颤抖着取出里面的玉锁,温润玲珑,晶莹剔透,锁心一点殷红刺伤了我的双眼。   一瞬间我泪如雨下,滴落在那枚冰凉的玉锁上。   这根本不是红豆,是污血;也不是什么相思,而是把杀人的利刃!   我的心仿佛被刨成无数瓣,再被扔在地上狠狠的揉碎,这种蚀骨铭心的痛,仿佛要将我挫骨扬灰,我再也撑不住,喉间腥味翻涌,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做了很长的梦,梦里爹爹教我作画,我拉过娘亲的手让她为我画像,她抚摸着我的头笑语温柔:“那灵儿可别嫌娘画的不好。”   我连忙摇头:“娘亲画的灵儿都喜欢。”   忽然间黑云密布,狂风大作,一个妖魔手持长剑扑了过来,娘亲将我护在身后,长剑自娘亲的身体穿过,鲜血溅满了白纸。   “不!”我猛然惊醒,额头布满密汗。   青莲忙扶起我,焦急问道:“主人,你怎么了?好点儿了没有?”   “没事。”我顺了口气,虚弱道。   老玄龟递了杯水过来:“小洛洛,你可吓坏我们了,昨日你把自己关在房中,怎么叫都不开门,等我与青莲进得房中,才发现你倒在地上。”   我接过茶水润了口,不语。   老玄龟见此悲中犹怒道:“那赤炎有什么好,竟把小洛洛害成这样!”   青莲亦是在一旁握紧拳头:“欺负我家主人,日后一定要狠狠的诅咒他!”   “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起身,望着望着墙上爹爹的画像,问道:“爷爷,你可知娘亲的画像在哪?”   “夫人?”老玄龟陷入回忆:“当年紫罗上仙让仙娥给收了起来,说是怕你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我不由讥笑:“怕是她自己无颜面对吧,让那仙娥找来,与爹爹的画像挂在一起。”   老玄龟一头雾水,但仍是应下。   见老玄龟已走远,青莲小声问道:“主人,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取出袖中的鲛珠沉声:“青莲,去请姨母过来,我已经好长时日没见她了,想与她叙叙旧。”   青莲点头退了出去,我望着窗外的明媚轻喃:“若这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她很快便来了,一如既往的笑语嫣然:“灵儿,我听青莲说你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我淡笑着坐下,倒了杯茶水于她,眸中冰冷:“好多了,只是多日未见姨母,心中甚是想念。”   她接过茶水叹道:“我本是要来看你的,可最近花神有事托我去办,通明殿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灵儿,听姨母的劝,赤炎绝非一般天神,他的父皇是北辰大帝……”   “而我只是这天界小小的水神,连凤沐娆都不如,她爹爹好歹也是四宫之主,与赤炎本本就是天作之合,我又怎会傻到再去痴心妄想。”   我不由嗤笑,拉过她的手握住:“我有姨母便已心满意足。”   她轻叹,覆上我的手:“真是苦了你。”   我不动声色将手抽出:“今日唤姨母来,是想让姨母瞧样东西。”说罢取出袖中的鲛珠,放在她的面前:“姨母,可认得这个?”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这是鲛珠,灵儿为何让我看这个?”   “爹爹当年就是用它去收魔兽,可惜有去无回,姨母知道为什么吗?”   她羸弱的身子轻颤,我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因为有人在这鲛珠上动了手脚,它已不是纯善之物,这滴殷红就是污血。”   “灵儿……”她惊愕失色,嘴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很满意她此刻的表情,淡笑道:“姨母是不是很惊讶,我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却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想请姨母帮我找出真凶,将他碎尸万段!”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她惊慌失措之余,又强装镇定:“灵儿……可将此事告知过他人?”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得知。”   她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见我凝眉,遂又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查清楚之前,不可惊动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我点头附和,眸光却异常冰冷:“那便有劳姨母帮我找出真凶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面无表情,双手慢慢握紧:“青莲,去跟着紫罗上仙,不要被她发现,看看她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何人。”   一连几日我都未曾安眠,赤脚站在窗前,月色微冷,手中的玉锁冰凉异常,却不及我心中之寒。   这块玉锁已随了我几百年,却终究没能将它捂热,亦如人心,冰冷叵测。   我握紧手中的玉锁,心中仍是不甘,看来明日还得再借佑圣真君的慧眼一用了。   明珠璀璨如昼,殿内赤炎望着手中的奏折,不禁皱眉。   天帝轻叹:“虽说灭了诸怀,但下界仙庙神观一片狼藉,凡人不敢再此兴修,最重要的是,他们已失去对天神的信奉,诸怀出逃一事确实蹊跷,若背后真有主谋,那这人也着实可憎,竟将手伸向天庭!你觉得三界之内,有此胆量的会是谁?”   赤炎合上奏折沉声:“近日我的耳目在凡间发现了红鹰,形迹甚是可疑,被派去跟踪的人也都有去无回。”   “凤诀!”天帝敛容,将手中的奏折砸在案上:“朕一直未动他,是念他也曾为天庭出生入死过,这些年他一直排除异己,这百十余奏折,一半都是在弹劾他,持强凌弱,简直就是目无天法!”   赤炎凝眉,他还并未找到有蛛丝马迹可证明此事是凤诀所为,但红鹰确实可疑。   天帝平复了心境,沉眸:“继续追查下去,凤诀虽心性狂躁,但处事却是滴水不漏,不然朕也不会这么多年为他烦忧。”   这倒不假,刚刚赤炎试图潜入光明宫中查探,发现他的宫中处处机关重重,若真的行事光明磊落,又何必如此防备他人,胸口的不适让他皱眉。   天帝见赤炎凝眉不语,想起那日在殿中所生之事,便道:“你与水神是何关系?”   突然被问此,赤炎一时恍惚:“只是道友。”   “若只是道友又怎会帮她渡劫,为她身负重伤,想必水神也不会冒然在殿中请朕赐婚,只是朕不明白,为何当日你会那般决绝,朕可看不出你有心仪何人。”   “是小神无心于此。”   天帝轻叹:“即便不喜欢,也不应辜负了一片痴心,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拒婚,只会让她更加难堪,当年朕也是……”   许是想到了什么又无力摆手:“罢了,都是朕的错。”   赤炎薄唇惨白落入炎旭宫,胸口的鲜血浸湿了白袍,强忍着痛意,推开房门的一刹那,陷入无尽黑暗。   ☆、寻觅真像   佑圣施法,仔细地瞧了手中的玉锁片刻,方才凝眉道:“这玉锁中的殷红,也是昭通的污血。”   心中最后的期冀破灭,虽已做好了准备,却仍是凄凉一片。   “圣母?”佑圣轻声呼唤。   我抬头,无力淡笑:“无妨,真君继续说吧。”   “想必圣母心中已有定夺,既已猜出凶手是谁,圣母为何不将他绳之以法?此等谋害天神的大罪,天帝定不会轻饶于他。”   “我还并未有确凿的证据,仅凭这玉锁,无法断定凶手就是此人,只怕她背后还另有其人。”我垂首,声音略显苍白。   不管她是否有难言之隐,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亦是我此生都无法原谅的。   四下寂静,片刻我缓缓抬头:“鲛珠已是不能再用,真君此处可有适手的兵器?”   他淡然点头:“圣母请随我来。”   又是这处内阁,他挥袖解了结界,望着我道:“圣母请便,若是相中哪件兵器,我便赠予圣母。”   我在内阁中仔仔细细搜寻了一圈,无奈摇了摇头。   他见此轻笑:“这里已是小神搜集到的所有兵器了,若是圣母都不满意,那就只剩那一件了。”   在一处破旧的剑架上,他指了指上面落满灰尘的长剑:“一百二十七件神器,圣母都没有看中的,这是最后一件了。”   我弹了弹上面的灰尘,取下剑架上的长剑:“这又是什么?”   “此剑名叫鸿蒙,乃是盘古开天辟地初的元气之眼,天地分崩时,这元气之眼便为化一把神剑,镇守地脉,之后又被修罗魔帝夺走,弑修罗被封印后,此剑也便一同被封印,成为了一把废剑。”佑圣徐徐道来。   沉睡的眼睛?听起来这剑也是大有来头,我抽出布满铁锈的剑鞘:“没想到你竟把这好东西放在这里。”   “圣母别高兴的太早,它被封印了万年,如同沉睡了一般,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解除封印,圣母还是另选别的的兵器吧。”   我将它揣在怀中,认真道:“它与我也算是有缘,能不能解除它剑身的封印,便看造化吧。”   佑圣轻笑摇头,我取出怀中的彩色鳞片,递给他:“这便算是酬金吧,听说这是稀世珍宝,堪比凤毛麟角,正好你拿去珍藏。”   他接过鳞片,眼中满是惊讶之色:“彩色鲛鳞!纯色的鲛鳞已是难得,因鲛人死后,鳞片便会随主人的尸体一同消逝,鲛珠更是难得之物,这彩色鲛鳞绝对是世间仅有的宝物。”   我失笑心道:倾羽可多着呢,下次见他一定得跟他多要两片才是。   抬头见他支支吾吾,表情扭捏。   “真君有话要说?”   他甚是尴尬地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剑柄处雕着栩栩如生的荷花:“青莲姑娘娇弱,正好可用此防身。”   青莲娇弱?我不禁想到那一顿吃五个馒头的娇小身影,会意地接过短剑:“那我便替青莲谢过真君。”   回了宫中,青莲正在桌旁坐着喝茶,见我回来口中还含着茶水便要说话。   “慢点说,不着急。”我将怀中的鸿蒙放在桌上。   她咽下茶水,说道:“紫罗上仙这几日下了凡间,蟠桃大会将近,芳主们都在忙着采花做琼浆玉露,不过,她曾见过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衣,我也只看到背影。”   “那他们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是交给她一件东西,不过被我给调包换了过来,就是这个。”她自腰间秀包里取出一张纸条。   我慢慢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却写着生辰八字。   我不由凝眉,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将这交给紫罗?还有,这究竟是何人的生辰八字……   “看来我要到凡间走一趟了。”我握着手中的纸条,沉眸。   青莲忙拉着我的手:“主人,我随你一起去,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青莲不能让你有危险。”   已平如明镜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我覆上她的手,柔声:“这是我与她的恩怨,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从袖中取出那把短剑,放在她的手中:“这是佑圣真君托我带给你的,看得出来他很用心。”   她接过短剑,白玉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漫山遍野的艳丽,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紫罗却无心采撷,匆匆施法采了花蜜,便乘风飞回山下的茅屋,却不知身后一只蝴蝶悄无声息跟随。   推开破旧的木门,屋里竟端坐着一个人,紫罗有些吃惊:“你来这里做何?”   凤诀环顾了屋内一眼:“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座茅屋。”   听此话,两人似是认识了很久,我落在屋内的春兰上,隐过身形。   紫罗嘴角讥笑,背过身去,不愿看他:“若无他事便速速离去,别把这里也玷污了!”   “紫罗,你非要于我这般说话吗?”凤诀眸中竟有丝忍痛:“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当年是天帝下旨赐婚,我当时只是一介小小的仙神,无力违抗天命这才有负于你,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弥补你。”   听罢,紫罗大笑,泪雨如注:“弥补?你要如何弥补,才能对得起被你亲手夺去的孩子?你就是用这肮脏的双手,亲自端着藏红花,要我堕掉你的骨肉,那时你可有想过弥补?”   凤诀呼吸一个窒,猛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孩子?你说什么孩子,你那时有了我的骨肉?”   紫罗用力推开他:“别用你那双脏手碰我,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凤诀后退数步撞在桌角,昔日凌厉的眸中,现下却满是沉痛:“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我,今日来我只想问你,为何要为那人做事?若不是红鹰,我还不知道连你也……”   “连我也是个恶毒的女人?”紫罗深吸一口气,凄厉苦笑:“是他帮我超度了我那可怜的孩子,引了他的魂魄转世,我做了太多错事,早已罪孽深重,我只希望在我归去时,能再看一眼我那转世的孩儿。”   我颤抖着翅膀缩在花丛里,是悲是泪,亦是满目苍凉。   凤诀握紧双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他利用你!”   紫罗掩去泪水:“是我对不起素柔,对不起灵儿,但我绝不允许你去伤害她!”   “三界之中向来都是能者居之,自然也包括用尽手段与谋略,若我一直唯唯诺诺,恐怕现在还是那个被人踩在脚下的小仙。”   我望着已恢复的狠戾的凤诀,不想再听下去,翅膀一震,从窗口飞了出去。   跌跌撞撞回到寝宫,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抱紧双腿,全身不住的颤抖,凶手就在眼前,可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青莲轻轻推开房门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主人别哭,是紫罗上仙做错事了吗?”   我伏在她的身上痛哭流涕;“我唤了她几百年的姨母,与她朝夕相处,早已将她当作我的娘亲,却不知她竟是杀我爹娘的凶手...!”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   “什么?紫罗上仙她竟……主人……”她抱着我声音哽咽。   我擦了把泪水起身,目光坚定决绝:“青莲,帮我更衣。”   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真相大白   我坐在铜镜前,缓缓梳着长发.   她来了,步履蹒跚,花容憔悴。   我并未起身,伸手取过匣中的玉锁,掷在她的脚边,嗤笑:“上仙可还认得这个?”   她凝眉,屈身捡起地上的玉锁,用袖子擦了擦:“我知道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灵儿,是我对不起你,动手吧。”   我红了双眼,眸中噙满泪水:“你可以有很多次机会收手,却还是害死了爹爹,娘亲与你情同姐妹,而我喊了你几百年的姨母,可你却仍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天劫显了这玉锁中的污血,我当真要被你蒙骗一世!你可知任何污秽之物在上苍面前都将无所遁形,姨母亦是!”   她全身颤抖,幽咽凝噎:“这一生我都在痛苦中煎熬,被心爱之人抛弃,又痛失了骨肉,却从未敢与他人诉说,每次看到你的爹娘,他们举案齐眉,如胶似漆,我都嫉妒的快要发疯,我本可以有孩儿承欢膝下,却又要与他阴阳相隔,此生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所以你便怨天尤人,甘心情愿做他人的傀儡?你频频下界就是为了找你那转世的孩儿,你也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却为何还要夺走我的亲人!”   我声嘶力竭,满腔的怒火快要将她吞噬掉:“指使你的人是谁?他为何要费尽心机害我的家人?”   她紧咬朱唇摇头:“灵儿,不要再查下去了,今日就算你杀了我,我亦无半分怨言。”   我眸中讥笑,红唇轻启:“我不会动你的,我要让你这一生都在忏悔中度过,来赎你所犯下的罪。”   天兵很快便涌了进来,将面前的紫罗压下,老玄龟喘着气跟着踏了进来:“紫罗你……糊涂啊,当年若不是我执意留下圣君的战戟藏在书房中,怕是早就被你毁去,夫人待你情如姐妹,你怎能下得了毒手!”   紫罗已是恍惚,任泪水花了容颜。   凤诀一路乘风飞行,落了火云,见那人负手而立,一团怒火迎面打在他身后的玉柱上:“是你变作我的模样骗她堕了骨肉?你还对她做了什么?”   “放肆!”那人挥袖灭了玉柱上的火焰:“我看是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与她珠胎暗结,天帝知晓会饶过你吗?”   “那你也不该利用她来为你做事!”   “我渡了她孩儿魂魄转世,而她也是心甘情愿为我做事,若不是她,你能顺利除去水苍溟吗?而你在接受天帝赐婚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抛弃了她,今生与她再无半点关联!”   是啊,他已经抛弃了她,抛弃了最后的羁绊,他本可以给她一世安宁,如今却要看她一步步坠入深渊又无能为力。   而面前的人呢,一朝渡人,反手杀人。   凤诀不由冷笑,他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呢?同样的双手沾满鲜血,在这一片圣明之下,做着最龌龊不堪之事。   那人轻嗤,面无表情:“天兵现下已经围满了水溟宫,此事怕是已经败露,所幸之前我已对她下了舌咒,不然今日你我都要被供出去,你还是快收拾好情绪,别让天帝看出破绽,我为你准备的邪灵,你可有对水洛灵下手?”   “已经引入她体内。”   那人沉着嗓音一笑:“如次甚好,曼陀罗花已经绽出第三瓣了,现在我们就剩耐心等待了。”   凤诀双拳紧握久久不语。   ☆、覆水难收   “紫罗,你堂堂天界上仙,深居天庭数万年,朕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今日你可知罪?”天帝怒目含威,望着座下的紫罗不带一丝表情。   地上的紫罗早已没了泪水,似是一株随风飘散的枯草:“小神……知罪。”   赤炎凝眉,脑中闪过疑虑,遂垂首沉声:“陛下……”   座上的天帝随即明悟,望着殿内的天兵,挥袖道:“你们暂且退下。”   “是。”   待殿内的天兵全部退去,天帝缓缓步下云阶,望着地上失魂的紫罗,威严道:“紫罗,抬起头来看着朕!”   紫罗被这威严之声震住,恍然抬头。   “朕问你,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地上的紫罗呼吸急促起来,她无法说,也不能说,若供出实情,她那转世的孩儿便会受此牵连。   思及此,她只能无助摇头:“没有人指使我,是小神一人的错,我罪不可赦,请天帝赐小神一死!”   天帝冷嗤一声:“你倒是一心求死,可知那背后的主谋现下正躲在暗处里偷笑!你与水洛灵的娘亲,情同姐妹,水苍溟又与你无冤无仇,若不是他人指使你,你又为何在那鲛珠上做手脚,害死当年的水神?”   紫罗内心早已崩溃,她及其不愿回首的往事,如黑痂下的疤痕,被人揭开,鲜血淋淋,戳痛她内心的深处,她眸中无神,只是不住扣头:“全都是小神一人所为,是小神心怀嫉妒,见不得他人之好,是我该死,我恶毒,我枉为仙神……”   她已是语无伦次,头破血流,茫然道:“对,是我,是我在鲛珠上动手脚,害死了水苍溟,素柔……我这就为你们偿命……”   突然她抽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匕首,往胸中插去,赤炎眼疾手快,挥掌打落她手中的匕首。   见紫罗已晕倒在地,天帝拂袖朝殿外威严道:“来人,将她拖入天牢,散去万年修为,打回原形!”   等候在殿外的天兵俨然而入,将地上昏死的紫罗拖走,片刻殿内又恢复寂静。   这世间本就是痛苦的,情仇离恨,恩怨痴缠,诸般痛楚唯在人。   紫罗被除去仙籍,剔了仙骨,化做一朵紫罗花,永世不得为人,自此之后天庭再无人提起紫罗,也再无紫罗上仙。   蟠桃大会来临,天界各处百花齐放,掩去数日阴霾。   我并未应邀而去,取出那件衣篷施法藏入袖中,辗转来到此地,轻轻扣响房门,屋内无人作答,我将衣篷整整齐齐放在门口转身离去。   “你可想好了?”   “是!”我顿首不卑不亢道。   天帝轻叹自龙椅上缓缓起身走下玉阶:“如今凡人已对天神失去信仰,圣母此番下界重修神观可谓前途艰难,且修建观庙要心诚所造不能使用仙法。”   我握紧腰间的鸿蒙,坚定道:“历经劫难本就是修行的途径,小神既是仙人又怎会轻易退缩。”   天帝赞许点头:“天庭有圣母这样的仙神,朕真是甚感欣慰,也让朕想起当年的水苍溟,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天庭的忠臣,只可惜苍溟他……若朕当年能慧眼识奸,觉察出紫罗的歹心,你爹也不会无辜枉死。”   我握紧袖中的珊瑚发簪,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出了通明殿我长舒一口气,回了寝宫简单收拾了行囊,虽说是神仙但到了凡间也要花钱吃饭。   青莲一直闷声看我收拾,见我去意已决,哽咽道:“主人真的不要青莲了吗?”   轻叹一口气,这才是我最怕面对的,我轻轻柔着她的小脸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爹爹生前云游三界时,亦历过不少劫难,渡过三界众生,一生都心系苍生,我想替爹爹完成心愿而已。”   “早知道就不让你进书房看圣君的仙书了,唉。”老玄龟后悔的对着画像不住摇头叹气。   青莲亦是抓着我的袖口不放:“那我和主人一起去。”   我邪恶一笑:“去了凡间可就不能见佑圣真君了。”   她果然软了下来,红着脸支支吾吾道:“谁……谁要见他。”   老玄龟见此,又是一阵摇头捶胸顿足:“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我收拾好细软,轻笑:“你就替我好好守住水溟宫,等我下次回来给你带糖人。”   她这才勉强松了手,我乘风一路飞行,却在天河界口遇到那一抹柔影,不禁讶然道:“凌霄姐姐!”   她脸色有些苍白,似是在特意等我:“我听天帝说了,你真的要去下界吗?”   “嗯。”我淡笑点头。   她望着我凝眉,也不说话,我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怎么了?”为何如此怪异?   “无事,你要多多保重。”她掩嘴轻咳起来。   见她面色太过惨白,我心下有些不忍:“姐姐也要保重,快回去吧,这里风大。”   她目光呆滞,我未想太多已转身下了凡间。   身后的凌霄捂紧胸口,化出真身,一袭白袍随风飘扬,胸口点点鲜红。   他听到了敲门声,原以为是仙仆,待他强撑着身子起身开门,便看到了门口的衣篷。   从天帝那得知她下界的消息,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天河边守着只为再见她一面,仅此而已,亦如他们再也无法回头的过往。   ☆、旧雨重逢   我站在一处断壁残恒前茫然,自诸怀袭击后,神观仙庙皆是一片荒凉,且已杂草丛生。   我轻叹出一口气,此时虽面这一片荒凉,却也呼吸舒畅。   摇身变作一个老道往山下城中走去,天下着小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亦是行色匆匆,连乞丐都找了地方背雨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拦住一位将要收摊的小贩,递上银子:“一碗清汤面。”   那小贩见我着实狼狈,犹豫片刻接过银子。   雨水打湿了草篷,滴滴答答落在桌上。   我坐下擦了把脸上的水珠,身上的银子不多要省着点用了,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我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草篷角落处,一双渴望眼睛透过热气望着碗里的面咽了下口水,我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看那眼神失落地垂下,掏出怀中的银子喊来小贩:“麻烦你再做碗面给这孩子。”说完起身走出草篷。   命不由己,有人生来非富即贵,有人却只为一日三餐温饱苦恼。   空气有些潮湿,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丛山,看来今日是无法传道了,得先找个地方安身。   又回到这处神观,观内一片狼藉,想要让人重修这地方绝非是一日之事。   挽起袖子弹了弹香案上的灰尘,扶起香炉,墙角结了密密的蜘蛛网。   我自破烂不堪的木门上折了株长杆,缠上布条,站在歪歪扭扭的凳子上去清那白网,今夜要宿在这里,总得清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   地面亦是坑坑洼洼,勉强站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下去,腰上一轻落入温暖的怀中,我惊愕失色,僵在原地:“倾……倾羽!”   他放下我,浅蓝色的眼眸微弯,如春风拂过脸颊,更像冬日的阳光从嘴角流淌,似是我们从未分别:“灵儿,别来无恙。”   我湿了眼眶,鼻中犯酸:“你怎会在这儿?”   “想你了自然便找到这儿。”他淡然道,仍是浅笑:“你想一个人重修神观?为何不用仙术?”   我放下长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答应了天帝就要信守承诺。”   “若这上天真能感应到诚心为何还会失去民心?魔兽来犯的时候那些天神又在何处?”   他轻叹上前握住我黑乎乎的双手:“灵儿,跟我回南海吧,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神不值得你为他们这么做。”   我皱眉,想起了坠落山崖的莫忧,和尸横遍野的天兵,抽出双手:“至少莫忧不是,还有那些死去的天兵,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仙神。”   他眉眼轻佻:“莫忧?灵儿你还是如此执着,从前一心想做水神,如今又执着修神观,既然如此,那我便帮你一把。”   说罢长袖一挥,整座神观瞬间恢复了原貌:“天帝不让你施法,可没说不让别人施法。”   我傻了眼站在原地:“我可是在天帝面前作了誓的啊,你就这么把我的老脸给毁了?”   “那我再把它夷为平地。”   我赶忙扯住他的袖口,以防他再造孽:“算了,脸不重要,既然这里已完好,我也该去下个地方了。”   倾羽一路随我来到洛城,路上有了他便不用再愁银子的问题,但终归是修行,能解决一日温饱便好。   可倾羽就不这么想,路上渴了就到茶馆里喝茶,一坐便是一下午。   我强忍着一脚把他踹飞的冲动,咧嘴笑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他呡了口茶水,眯着眼甚是享受问道:“灵儿你觉得龙井和这寿眉,哪个味道更甘泽?”   “我喝的是白水!”   “啧啧,那你真该尝一尝。”   这条鱼是没喝够海水吗?我银牙咬的吱吱响一掌拍在桌上:“你不走,我走!”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他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茶水,拉着我道:“想必你还没赏过这凡间的绚烂夺目,听说这里晚上会有灯会,看完再走也不迟。”   见他满脸诚恳,无奈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次。”   他一阵摇头叹气“灵儿也学会威胁师父了。”   ☆、争夺龙灯   入了夜华灯初上,洛城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五颜六色的彩灯远远望去似是一片火海。   人头涌动的群中有舞狮的、杂耍的、猜灯谜的……皆是我以前见都未见过的。   我穿梭在人群中大为惊叹,湖中有人在游船,船中五颜六色的彩灯映得水面彩波粼粼,煞是好看。   倾羽捧了满怀的小吃从人群中艰难的挤了出来,兴高采烈道:“灵儿你看,这是桃花酥,马蹄糕,还有糖葫芦……”   说着捏了块桃酥放进我的嘴里:“怎么样?好吃吗?”   看他兴冲冲的模样,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亦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仔细咀嚼:“小时候我也会和姐姐们瞒着父皇出来偷玩,回去之后免不了挨父皇的训,但只要一将这桃酥放进他嘴里,他就会软下来。”他轻笑着,却是满目苦涩的回忆。   我夺过他手中的糖葫芦,朝前走去:“这可一点儿都不像南海的鲛皇,你不是说要带我看龙灯吗?快走吧。”   他收了愁苦,又兴冲冲地跟在我的身后,情绪转变如此之快,连我都有些咋舌,果真还和小时候一样,我咬了口糖葫芦轻哼。   三米多高的木庄上,龙灯在上面随风摇摆,一阵鞭炮声过后,主家缓缓走上台声音浑厚道:“今日谁能摘得这木架上的龙灯,我云府赏银一千两!”   已经有年轻的男子跃跃欲试,倾羽望着上面摇曳的龙灯问道:“灵儿你看那龙灯好看吗?”   “别忘了你是神仙,使用仙术欺负凡人可不妥。”我不忘提醒他道。   他扭头看向我信心十足:“那我便不用法术,你就等着我为你取那龙灯吧。”   说罢已跃身攀上木架,周围的男子见势也纷纷攀了上去,瞬间粗大的木架上便爬满了精壮的男子。   期间有借助他人身体往上爬的人,身下的人也不服气,便伸手将上面的人扯了下来,打斗一触即发。   倾羽被身下的人拽住了脚,本想踹开却又收了伸出去的脚,那人一扯他便凌空跌了下来。   我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只见他双脚一蹬木庄,借势又攀了上去,上面乱作一团,不断有人坠落下来,木架开始摇摇欲坠。   倾羽手脚并用爬的飞快,另一边一个男子避过身旁的攻击,亦是全神贯注往顶端上爬。   此时木架开始倾斜,就在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倾羽用力一纵扯住了龙灯一端,与此同时那男子也抱住了龙灯的一头,与倾羽纷纷跌落在人群中。   那男子起身并未松手,倾羽也扯着龙灯的另一头,双方横眉相对。   主家吩咐仆人拿过赏银,朗笑道:“两位少侠不分秋色,同时摘得龙灯,但这赏银要如何分,两位少侠还是自行做主。”   倾羽扯着龙灯一头,淡然道:“银子给他,但这龙灯得归我。”   那男子许是没想到他会不要银子,呆愣了片刻,倾羽上前对那男子淡道:“将这龙灯给我如何?”   男子点头松了手,倾羽浅笑接过龙灯朝我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龙灯点上:“给你。”   我接过耀眼的龙灯,望着他手背上的青紫,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出了人群,我将龙灯放入河中,看它顺水飘远。   “许了什么心愿?”他看着兀自在水中打转的龙灯问道。   “我没有心愿,承载太多希望它便会沉沦,你的手受伤了。”取出怀中的仙草,拉过他的手轻轻敷上:“一点儿为人师父的样子都没有。”   他嘴角含笑不语,我缠着丝帕双手暗暗使劲,他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再用力这手可就真废了,灵儿你是想让我做个独臂皇上吗?”   我白了他一眼,轻哼:“知道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他抚着手咧嘴道:“这么半天你不饿吗,吃了几日素食今日我带你吃肉如何?”   月色正好,此时他大摇大摆走进店中,小二忙将我们迎上二楼,我看着手中的菜谱不由凝眉。   “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倾羽呡了口茶水道,这几日她都只吃素菜,他都快忘了肉的香味了。   “真的吗?”我有些纠结。   他点头轻笑,他堂堂鲛皇何时吝啬过了?   我邪恶一笑,指着菜谱,对着一旁的小二道:“给我上清蒸鲈鱼、红扒鱼翅、红烧鲫鱼,还有这个酸辣鱼汤。”   对面倾羽的脸瞬间由白到青,再到黑,小二见此连忙拿了菜谱退去。   这一顿饭只见他端着茶盏喝茶,竹筷都未动半分,却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大口大口喝鱼汤的我。   我被看的全身发毛:“那个,让小二再给你上别的菜?”   他微微一笑淡道:“不用了,灵儿高兴便好。”   被你这样看着能高兴吗?我有些意兴阑珊:“今晚在这里落脚吗?”   “嗯。”说着他喊来小二吩咐道:“去开一间上房,再送些小菜进来。”   “等等,为什么是一间?”看他浅笑的模样总觉得不对。   “你吃了这么多,我们剩的钱只够开一间房了。”   “那可以开两间下等房啊。”   “那种房里晚上会有虫子。”他打着哈欠起身随小二离去。   我忙在后面问道:“那我睡哪里?”   “地上,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应该长了不少肉。”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翻了个身,望着床上已熟睡的人轻哼:“睡得倒挺香,这地上果然铬身子。”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我吓得赶忙起身整理好衣服,昨晚一定是睡糊涂了,竟不知何时爬到了床上去,好在倾羽已经起床了。   我擦了把脸,将额前的刘海梳好,之前觉得每日描花钿甚是麻烦,昨日便索性将额前的长发剪断,正好遮住那一抹墨色。   倾羽端了早饭进来,见我已起身,便道:“昨夜睡的可好?”   “嗯,好。”我低了头眼睛躲躲闪闪,不知他知不知道我刚刚睡在床上。   他盛了碗甜汤递给我:“你当然睡得好了,睡地上的可是我。”   “什么?”他何时爬到地上去了?   “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好徒儿睡到地上去,唉,做师父的总是不能和徒儿计较。”他轻叹满脸无奈。   我尴尬轻咳,捧着手中的甜汤,心底拂过丝丝暖意。   吃罢早饭,我便起身开始收拾细软。   倾羽端坐在桌旁自身后迟疑问道:“你……真的……要上仙庙去?”   收拾布衣的手顿住,我轻轻点了点头。   “就不能再多留几日吗?为何你总是对天界,对苍生之事如此上心,为何你……”   他不由轻咳起来。   我转身坐下倒了杯茶水于他:“倾羽,我是仙者,是修行之人,普度众生是仙人应做之事,你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南海需要你。”   “那你呢?你就不需要我了吗?还是你从未需要过我?”   望着他眸中的悲寂,我起身回到床边系好包裹,取过床头挂着的鸿蒙,便要离去。   “灵儿……”   “倾羽,莫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转身头也不回推开房门,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直直倒在地上,眉宇痛苦紧蹩,我忙放下肩上的包裹,将他扶起,搀扶到床上躺下。   见他仍是面色苍白,我不由往他身上查看:“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他握住我的手,断断续续喘息:“其实我……其实我一直都有隐疾,这一路我都……未敢于你……相说,只是怕你……怕你不让我再……跟着你,现在这隐疾……突然复发,毫无征兆,灵儿……不要管我了,你即便……现下离去……我也……不会怪你。”   “隐疾?是何隐疾?严不严重?你真是……”见他面白如纸,我已急的焦头烂额,伸手在他身上一阵摸索:“痛不痛?到底是何隐疾?”   他不由轻咳起来,握住胸前的双手凝眉:“灵儿……男女……授受不亲啊。”   “都这时候还在乎那些个书文礼仪做甚?等着,我去给你找个郎中瞧瞧。”   他见此忙起身扯过我的袖袍,急道:“莫要去找郎中。”   “为何?”   他躺下身来缓道:“你忘了我是鲛人之躯,身体各处都与凡人有所不同,别到时又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那……那现在怎么办?你不让我瞧,也不让郎中来看,要不我为你渡些灵气吧。”说罢掌心翻转,柔光缭绕。   他自塌上摇了摇头:“我突然想喝咸肉冬瓜汤了,以往我的隐疾一发作,只要喝几日此汤便会好转。”   我听罢忙自床边起身:“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吩咐小二为你熬汤。”   房门被轻轻扣上,塌上之人轻轻舒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嘴边不由淡笑,如此这样也好。   一连几日我都在为床上之人端茶送水,梳头抹脸。   他的脸色是越发红润,而我却是一脸疲惫。   许是心有不忍,他终是自塌上起身,开始自己净脸吃饭了。   他望着窗前昏昏欲睡的我,满目愧疚:“这几日还好有灵儿照顾,你也累了,到床上去歇息吧。”   我一听也顾不上多想,一下瘫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床边之人立了半刻,转身化作一束银光自窗外离去。   这一觉我睡的昏天黑地,醒来时还以为在水冥宫中。   迷迷糊糊起身,揉着双眼点燃桌上的烛灯,不见倾羽身影。   兴是出去寻吃的了吧,他也就对吃感兴趣。   我披了件长袍,下楼到后厨找到小二。   还未等我开口,那小二已笑眯眯道:“又是为你相公熬汤的吧,姑娘等着,我已将食材备好,待会儿就给您端上去。”   相……相公?难道他一直以为我与倾羽……   “他……不是我相公。”我尴尬解释。   小二扇火的手不由顿住,满是诧异:“他不是你相公,你们为何会同住一房?”   “这……总之……我们师徒关系。”越解释越乱,还不如刚刚不说,我红着脸转身上了楼。   身后的小二仍是未从惊讶中缓过:“师徒?师徒同住一房,切还是一男一女,这世道果真是乱呐。”   刚踏过几个木阶,我又迅速折了回去,见那小二兀自摇头我,我自他身后沉声:“这冬瓜汤能治隐疾吗?”   正在摇头叹息的小二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连忙丢了手中扇子,回头见是刚刚那姑娘,方才缓过一口气:“吓死我了,这……这我倒没听说过,你该去问问郎中。”   我心想也对,遂点了点头:“多谢,你继续吧。”   小二这才又捡起火炉边被烧黑了的扇子,使劲扇了两下,却不敢再背对着门而坐。   回到房中倾羽已在桌前坐着,见我自外面进来,将桌上的纸包向我推来:“我去给你买了甜糕,还有桂花饼。”   我自桌前坐下,捻起一块桂花饼放入口中,不由忙顺了口水:“好甜。”   他望着我轻笑:“明日我们便出发。”   我不由怔住,问道:“为何突然想开了?”   他起身望向窗外朦胧月色,复而开口:“只要是灵儿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不会阻拦,亦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气氛有些微妙,他正在向我走来,我慌忙低下头去,不知所措,他的脸已向我凑近……   此时房门被推开,小二手中端着汤羹,满目尴尬之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立在房门外:“您的冬瓜汤熬……熬好了。”   “放下吧。”倾羽不悦道。   “是。”   小二忙将手中的汤碗放下,离去时不忘关好房门,心里不由嘀咕:“这姑娘适才还说二人是师徒关系,莫不是师徒乱伦?果真是世道太乱啊!”手中的粗布一甩,噔噔噔地下了楼去。   房中,我尴尬起身向窗前走去,他却拉过我的手,按我坐下。   “吃了多日这咸肉冬瓜汤,也觉烦腻了,还是你替我吃了吧。”   我并未看他,点了点头,搅动着碗中的汤勺,一时两人皆无言。   次日,我们一早便收拾妥当,下了楼,小二见我们肩上的包裹,笑道:“两位客官是要离去?”   我点了点头。   “那两位客官慢走,小的就不送了。”   出了酒肆,总觉得小二的眼神怪怪的,也难怪,想必谁人看了师徒同住一房都会觉得怪异。   路上之人熙熙攘攘,医馆外的药仆正在擦拭门柱。   我不由顿住脚步,朝身旁的倾羽笑道:“我有些饿了,你先到前面铺子前喊碗阳春面,我方便一下就去找你。”   他听罢淡笑点头,见那背影已走远,我忙闪身进了医馆,堂内的郎中见此问道:“姑娘生了何病?”   我看了看两旁,低声问道:“敢问郎医,冬瓜汤能否治隐疾?”   老郎中听罢不由皱眉:“要看是何隐疾,冬瓜汤滋阴补肾,能治愈隐疾之症也不无道理。”   “多谢郎医。”   出了医馆,我拉了拉肩上的包裹,释怀离去。   倾羽坐在饭铺前,望着来人轻笑,他用脚丫子想都能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见他果然要了一碗面在等我,我心中有些歉意。   刚刚不过是想支开他,而且早上也刚用过饭,现下还真的吃不下去。   我端了碗向对面墙角的乞丐走去,将碗放在他面前的地上,起身随倾羽离去。      ☆、莫忘忧心   这洛城的庙宇亦是毁的面目全非,此处是东风婆婆的仙庙,不知她看了会作何感想。   我与倾羽在废墟一旁搭了个简单的草屋落脚,不知不觉已来此三日。   这会儿我正在缝禅垫,见他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忙沏杯茶问道:“如何?那三娃可愿意来帮忙?”   他放下手中的菜篮子,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按你说的我每日都到他家买菜,又帮东头巷子的秦卓治好了他娘的脚疾,所谓知恩图报,他们能不来吗?”   秦卓便是那晚与倾羽一起摘下龙灯的男子,他娘得了脚疾花光了银子也没能治好,无奈他便去摘龙灯,拿了银子请了洛城最好的大夫,可是病情却不见好转。   那日在街上他一眼便认出了我们,得知他的心事,倾羽便答应帮他医治他娘的脚疾。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又在灶上热了壶水,笑道:“是啊,人家秀春姑娘都在此等了你半日了,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人家打扫的,这份情看你怎么还。”   “灵儿不会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吧,那可不行,当初我只答应了帮你召集修观的人,可没答应你其他的。”   倾羽一阵摇头,他堂堂南海鲛皇,整日帮人治脚病,若被他的子民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呢。   我听罢,掩嘴轻笑。   秀春是采草药的采女,在这山中采药时遇上野狼,被正往山上赶的我们救下。   之后一有空便送来一些灵芝与糕点,说是来谢恩,但每次看倾羽的眼神总是满含痴意而又忧愁,在我解释我与倾羽是兄妹后,她方才对我释怀。   我笑着又往炉里加了些干柴,他已将菜浣净:“今晚想吃什么?不过吃了饭我可不陪你练剑,累了一天了,我得好好泡泡澡了。”   鸿蒙剑身的铁锈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并没有什么威力,我想或许等锈迹全部褪去,方能发挥出威力。   吃罢晚饭,我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望着夜空月色。   好久没乘墨云了,我捏诀唤出墨云,在夜空中飞驰了大半圈,方才心满意足落在屋顶上,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甚是畅然。   屋内传来细微的□□声,我侧耳细听,心道:这不是倾羽的房间吗?   满心疑惑趴下附耳倾听,屋内的□□之声似是忍痛的轻哼,难道他受了伤?   我小心翼翼地扒开草垛,掀开里面的瓦片,屋内倾羽正在沐浴,我面红耳赤,连忙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后又觉得不对,浴桶里的水分明是蓝色的,为什么每次看到倾羽沐浴总有不好的预感。   我好奇地睁开双眼,他半露出上身,自后背望去,两处血褐色的伤疤穿透了胸膛,蔓延至腰部,像是两个可怖的血窟窿。   此时,他取过身旁的玉瓶,费力地往伤口处撒药,疼痛使他不住地颤抖。   我小心将瓦片盖回去,心下慌乱,倾羽是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怨不得这几日他很早便回房去,想必都是在上药,他每日奔波,还要不动声色回来烧菜做饭。   思及此我满腹愧疚,急忙落下屋顶,回屋翻出那半瓶天山玉露。   眼前又浮现出那两道疮痍,总觉得不像是利器所伤,脑中又闪过那两处可怖的血窟窿,那位置……难道是?   握紧玉瓶的手指惨白:“倾羽……你到底做了什么……”   天还未亮,我已把早饭做好。   他一身竹纹洁衣,外罩青衫,墨发梳地一丝不苟,望着正在盛饭的我,惊讶道:“灵儿,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将盛好的饭递给他:“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足为奇。”   他淡笑不语端起碗筷,我往他碗里夹了些小菜,话到嘴边竟有些踌躇,终是定下心开口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疑惑地抬头,望着我倏地轻笑:“你都知道了?”   “嗯。”我凝眉点了点头。   “那我吃罢饭便回南海,不过你放心,待我处理完事情便会来陪你。”   “回南海?”这回轮到我惊讶了,难道他要说的就是这事?   他顺了口甜汤:“嗯,如今虽未再有异族侵犯,但我这鲛皇长时不在宫中委实不妥,况且凡人有意想与鲛族互商,我正好回去处理此事。”   他望着久而不语的我,继而嗔道:“你又是何时偷听到我与夜莺说话的?”   我默默取出怀中的玉瓶,放在桌上,心中五味杂陈:“倾羽……应该叫你莫忧吧,虽然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但你就是这场诸怀作乱的主谋。”   他久久不语,倏尔淡笑:“你是何时知晓的?”   “我……昨夜……”突然觉得话语不对,偷看洗澡可不是何光鲜的事,遂话锋一转:“你胸前的伤……是诸怀所至,还有你在洛城时会突然晕倒,也是伤疾复发,而不是什么隐疾之症。”   见他仍是望着我不语,我深吸一口气启口:“你先是放出诸怀,又在神观外布施弓箭手,之后又潜入到我军中,布幻境、放毒虫,这些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待击溃军心你便可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地灭了那些天兵,只是你没想到领兵的会是我。”   我缓了口气,握紧双手:“人非草木,孰能不无情,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如此,但我亦知凡事不可怨天尤人,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这是天山玉露,兴许能治好你的伤,这次回去便不要再来了。”   他久久望着我,眸中的沉痛快要让我不能呼吸,而后徒然一笑:“如灵儿所愿。”   他真的走了,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我望着桌上未动半分的玉瓶,吸了把鼻涕,仰头不让眼泪溢出,这世间最难懂的便是人心,让你知冷知暖亦知善恶,神仙不外如是。      ☆、情难随心   秦卓和三娃很快便来了,这次随他们来的还有街坊邻里。   秦卓放下手中的铁锹,擦了把汗:“不满姑娘说,其实我早就想来这儿修仙庙了,只是心怕再有妖兽来犯,如今见姑娘都不畏惧,我们还怕什么?”   我煮着茶水轻笑,回头将青石板一块一块地铺好,他们也放下铁锹,帮着开始铺设。   秀春往屋内瞄了一眼,扭捏着过来,小声道:“何公子呢?怎么没见他在此?”   “他不会再来了。”我直起身喘了口气,拿起蒲扇用力地扇了两下火,浓烟呛得我轻咳起来。   听罢,她失落地转身,默默地在一旁缝起禅垫。   凡人一生短短几十光景,此生的爱恨情仇在死后,皆归于一碗孟婆汤,便可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   我竟有些羡慕他们,在这芸芸众生中做一粒尘埃也好。   端了茶水倒好,我便去帮三娃他们砌墙。   这几日倾羽不在,我就没再食过五谷,一个人也懒得去做,反正神仙本来就是要辟谷的,只是自打那日,秀春便没再到仙庙来。   我除去剑鞘,鸿蒙剑身的铁锈已经尽数褪落,通体泛着寒光,只是威力还并未完全发挥。   一日我下山施粥,未将它带在身上,回来之后它竟有些微怒,剑身抖擞,哄了半日才让我碰它,之后我便做了个剑袋将它绑在身上。   今日三娃他娘又带了菜饼过来,我见此欢喜接过:“阿娘,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   “是啊,遂便捎了两壶水酒来瞧瞧三娃,顺带也来看看姑娘你”   她放下怀中的酒壶,四下望了望,问道:“灵儿姑娘,你与那何公子是何关系?怎么近日都没见他到城中买菜?”   我咬了口菜饼,眼中泛起热雾:“他是灵儿长兄,家中有事他便先回去了。”   “那就好。”   “什么?”我不解。   她拉过我的手,眸中欣喜难掩:“姑娘看我家三娃如何?别看他平日粗声大气,但对我们老俩是既孝顺又细心,我们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好歹也有三亩良田,五头老猪和十几头小猪仔,我看姑娘眉眼和善,心地善良,是个贤妻人选,我也是真心地想视姑娘为未来媳妇。”   我一口菜饼含在嘴里,看了看正抡着大锹的三娃,膀大腰圆,憨厚可掬,心中忍不住颤笑,但还是正了正姿态:“阿娘,洛灵身世坎坷,早已将凡尘俗世抛之脑后,一心只想积善成德,扶危济困,只怕是没有那个福分了。”   况且天条戒律严明,仙凡不能通婚,此法有违仙道。   三娃用脖间的的汗巾抹了把脸走过来,我忙避过脸去。   他抡起水壶猛灌一口:“娘,又在说啥呢?”   他娘看了我一眼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快去干活吧。”   暮□□临,累了一日,我匆匆浣过澡便上床睡下。   此时一缕灵光自窗外悄然飞走。   洁云中一只通体乌黑的兔子,乘云疾行,片刻,洁云飘落,那乌兔也化出真身,踏入光明宫内。   “回君主,那南海的鲛皇如今已经回了南海,下界只剩那水洛灵一人。”   正在对镜细细挽发的凤沐娆停了动作,嘴角一抹阴笑浮起:“如此甚好,也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说罢又对镜抿了抿鬓角,轻蔑道:“南海鲛皇?哼,我看只过不是条跟在水洛灵身后的无用之鱼罢了,梦玲,这次做的干净一点儿,让那贱人再无重返天庭的可能!”   “是。”   身后的女子垂首,面无表情:“君主,杀她还不需我们动手,有一人,他亦对那水洛灵恨之入骨,我们大可借刀杀人,届时天帝追查下来,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这儿来。”   凤沐娆轻然起身,眸中恶毒之意蔓延:“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这次务必让那贱人魂飞魄散!”   一大早我正在闭气,感觉身后步伐腾腾,只得吸了一口气将口中的清水咽下道:“怎得这么早就来了?”   三娃挠了挠头上的小辫,支支吾吾:“灵儿……灵儿姑娘,俺有话想跟你说。”   “何事?说吧。”我搬了张小凳给他。   “俺知道你……喜欢俺,但是俺心中已经有人了,灵儿姑娘你长的好看,一定会找个如意郎君的。”   我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瞪大眼睛道:“谁于你说我喜欢你的?”   “你那日都不敢正眼瞅俺,回到家俺娘也对我说了,虽然……虽然俺知道你会生气,但俺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他一本正经看着我。   我强忍笑意,快要蹩出内伤:“那你可否告诉我,你心里欢喜的是谁?”   他扭捏了一阵,红着脸小声道:“是……是秀春姑娘。”   果然,这山上除了我也就秀春是女子了,我轻咳一声道:“那就好好待人家。”   “你不生气?”他诧异望着我。   我摇头失笑:“我并未说过欢喜你,又为何要生气?”   只不过恐是他的一腔春水要付之东流了,秀春心中所想之人与面前的人相差太远,且秀春亦是一个性情中人。   我无奈轻叹,摇了摇头干活去了。      ☆、蒲永子修   这日秦卓扛了铁锹正准备往仙庙赶,途中被一翩翩公子拦住了去路,但见那公子桃衣粉面,俊俏秀丽。   那公子见秦卓肩上扛着的铁锹,遂恭敬道:“敢问兄长是要往山中的风仙庙赶吗?”   秦卓虽新生疑虑,口中仍是应道:“是。”   “那兄长也是前来修筑仙庙的人了?”   见对面之人目露喜色,秦卓更是疑惑:“是,不知公子……”   “小生姓蒲名永,字子修,家住洛城边外的柳树村,近日听闻城中有义士在重修仙庙,遂想前来已尽绵薄之力。”   “你也要上山修仙庙?”   这回轮到秦卓反问了,看这公子细皮嫩肉,风度翩翩,不像是能干得了粗活之人。   那公子听罢并未在意,浅笑辩驳道:“兄长无须担心,不瞒兄长你说,小弟生来便是这幅模样,但家中却是贫寒窘迫,自小便帮爹娘下地做些粗活,这次小弟能金榜题名,亦是因着家母每日来这仙庙祈福的功劳,故便想来尽一份力。”   “原来如此。”听罢,秦卓心下敬意犹生:“正好,你可随我一同前去,灵儿姑娘说了像贤弟这样的义士越多越好。”   “灵儿姑娘?还有女儿家在此修筑仙庙?”   “是啊,灵儿姑娘心地善良,是个潜心修道之人,就是她召集的我们修建仙庙。”秦卓扛着铁锹自顾自在前面说着。   身后之人听罢轻笑:“那可要听兄长多叨念叨念这位姑娘的事了,对了,还未曾问过兄长的尊名。”   “叫我秦卓就行了。”扛着铁锹的秦卓转身憨笑两声。   身后的蒲永翩然追上,自他肩上接过铁锹,笑道:“秦大哥,还是我来吧。”   “这……这……”这不好吧,秦卓还未说出口,身旁的蒲永已朝前走去,秦卓忙追上,与蒲永有说有笑一起朝山上走去。   我正在搬卸木车上的青石,身后秦卓声音传来:“灵儿姑娘,看我给你带来了何人?”   我转身,见秦卓身旁立着的男子,朱唇玉面,目若桃花,那姿容竟比天界的仙子都好看三分。   “这是?”   “小生名叫蒲永,灵儿姐姐唤我永弟便可。”   他朱红的唇角微弯,望向我时眸中含笑。   我微微失了神,忙红面撇开眼去:“他也是来修仙庙的?”   秦卓应声点头,看得出对身旁的蒲永亦有几分好感。   我淡然点头,转身继续搬卸。   “灵儿姐姐我来吧,姐姐去院中休息就好。”   他自我手中接过青石,指尖无意触到我的素手,我忙迅速的缩回袖中,脸颊更是绯红。   他却并未在意刚才一幕,认真将木车中的青石卸下堆好。   “我与你年龄相仿,往后唤我灵儿便可。”我自他身后道。   他扭头擦了把汗:“嗯,好。”   正午的阳光毒辣,我烧了满满一锅绿豆汤盛入木桶内,小心下入井中。   绿豆汤可败火,祛湿,这几日三娃他们一个个都上了火。   冰过的绿豆汤甚是解渴,三娃,秦卓和蒲永他们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蒲永将碗内最后一口绿豆汤饮完,擦了把嘴道:“灵儿姐……灵儿姑娘的汤很是甘甜,想起家中的姐姐在盛暑时,也会熬这样的绿豆汤给我们喝。”   “你家中还有位长姐?”我为一旁的三娃倒满,他端了碗坐在井边与身旁的人闲聊起来。   “是。”蒲永眸中熠熠:“不过她都会在这汤中放入桂花蜜,再藏入冰窖中。”   “那你姐姐如你一般好看吗?”秦卓自一旁问道。   蒲永似是有些脸红,垂头小声道:“她甚是好看,和灵儿姑娘一样。”   听罢,那些歇息的男儿皆是一阵骚动,我尴尬轻咳,凝眉嗔道:“去去去,快去干活去。”   自打蒲永来了以后,这些修建仙庙的人中,又多了许多女子,就连往日喜欢碎嘴的一些年轻少妇,亦是跟着上了山,名为是要为这仙庙尽一份力,实则大多时候都是抱着禅垫,满眼痴意望着院内的蒲永。   这群女子内,秀春也在其中。   我不禁感叹人心易变,怕是她早已将倾羽抛之脑后了。   三娃见一旁坐着的秀春,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双秋水似的眉眼,时不时地羞涩撇过院内正在筑墙的蒲永。   三娃登时火起,走过去用强壮的身子,粗鲁的将身旁的蒲永撞个趔趄,口中轻哼:“才一堵墙,让你修到日落西山去了。”   蒲永也不生气,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自袖中取出两条粗衣麻布,递给三娃:“缠上这个再修吧,小心伤着手。”   三娃并不领情,口中小声嘀咕:“娘里娘气,哪里像个大老爷们了?”   蒲永将手中的麻布放下,到井边倒上一碗绿豆汤饮起,那些女子又是一阵呆痴。   “三娃就是这样,直来直去,其实他也只是妒忌你罢了,并无恶意,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自他身旁淡然道。   他放下茶碗,不甚在意轻笑:“灵儿姑娘说的哪里话,我并未放在心中,相反我倒是很喜欢他的率直,不像这世上的有些人,往往笑里藏刀,表里不一。”   我摇了摇头,到井边打水去了。   将木桶下入井中,我攥紧手中麻绳用力往井口拉,如今我早已习惯凡人之躯。   一旁的蒲永见此,连忙握住我的手,帮忙往井口上拉。   人群中,一双美眸微眯,怨意自眸底拂过。   突然手中一轻,绳子赫然断裂,木桶又重重落入井中。   我被来不及收回的紧绷之力弹回,身体一扬,倒入身后的蒲永怀中。   那一刻,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仍是自身后紧紧的环抱着我,井边凉风袭过,我猛然惊醒,忙推开他朝草屋跑去。   关了房门,缓缓坐下,心中仍是狂跳不已,我抚上自己的胸口,莫非自己对他动了请,我摇了摇头,异常烦躁。   出了草屋,我默默将院内的茶碗收起,那桃色的衣袍映入眼帘。   “灵儿姑娘,方才是我无意冒犯,还请灵儿姑娘原谅。”   我垂头不去看他:“你不必介怀,我并未挂在心上。”   “那便好。”   “永弟,帮我把这炉案翻一下。”秦卓朝院内喊道。   “来了。”蒲永又望了面前之人一眼,道:“那我去了。”   我仍是低头不看他,微微应声。   待他出了院子,我凝眉不语。   转身抱着茶碗往柴房中走去,突然背后一痛,鲜血顺着衣裙滴落在地,怀中的茶碗跌落...。   我转身不可置信望着面前的秀春,她瑟瑟发抖,手中剪刀沾满鲜血。   我身后一阵发凉,她握紧手中的剪刀又冲了过来,我挥袖施法打落她手中的剪刀,重重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捂着脸后退数步,如梦初醒,恍惚摇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闻声赶来的蒲永,急忙扶住虚弱的我,三娃见一旁神志不清的秀春,口中乱语。焦急握着她的肩膀喊道:“秀春,秀春,你到底怎么了?灵儿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春被晃的昏昏沉沉,低头看到地上的鲜血时,发了疯似的朝院外跑去:“不是我,不是我杀她的,不是我……”   “秀春……”三娃忙追了出去。   秦卓见此,担忧道:“灵儿姑娘,你有无大碍?”   我喘着气虚弱道:“我无事,你快去跟着看看,切勿再生事端,让百姓们各自下山去吧,今日就先……到此。”   蒲永将我抱起,小心放在塌上:“伤口血流不止,得尽快止血,我去请郎中来。”   “不必了,镜台匣子里有只玉瓶,你帮我拿来。”   他忙起身,照话取过玉瓶。   我解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放入口中,舒出一口气:“我无事,你也先行下山那去吧。”   “你……真的无妨吗?”他目露担忧。   我摆了摆手,和被躺下,他这才关了房门离去。   我躺在床上,思绪焦虑,一夜无眠。   ☆、原形毕露   次日醒来,背部伤口已经痊愈差不多,我躺在院中竹椅上小憩。   秦卓和蒲永正在庙内敲敲打打,修整桌椅,今日三娃未来,昨日秀春突然发狂,想必他也无心在此干活。   我起身将灶台熬的米粥盛出两碗,备上两碟小菜,端入庙中。   蒲永见我进来,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接过盏托:“你身上有伤,就别乱动,有什么事吩咐我们便好。”   “我的伤已无碍,多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才能好的快。”说罢将米粥递给一旁的秦卓:“山中食物匮乏,秦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秦卓接过米粥,刚毅的脸上扬起笑容:“灵儿姑娘有伤在身,就别再为我们生火做饭,免得永弟担心。”   听罢蒲永红了脸望向我,我朝他淡笑,将剩下的一碗递给他:“我适才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   看他将碗中的米粥食完,我收了碗筷便出了仙庙。   傍晚,秦卓和蒲永一起下山归去,我打了个哈欠,躺在竹椅中默数。   面上黑影掠过,我缓缓睁开双眼,见蒲永正立在身旁。   “你不是下山吗?怎得又回来了?”   他垂头,口中支支吾吾:“我……我不放心……你的身体,遂便折回来……照顾你。”   见他如此模样,我轻笑问道:“当真想要照顾我?”   “嗯。”他已是面红耳赤。   我忍笑起身:“你刚刚一定没吃饱吧,这林中有野兔出没,我们现在便去捕只野兔烤了吃。”   “可是……你的伤……”话未说完,他便已被我拉走。   洞穴中一只野兔刚一拱出脑袋,便被我的竹剑刺中倒地。   我兴高采烈地捡起,蒲永已将火生好:“没想到你还会功夫。”   我将拔了毛的野兔插在竹杆上,架在火中:“孤身一人,总要学点防身之术。”   他往火中又添了些干柴,望向我道:“为何不找个所托之人,陪你一生,也好过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四处飘荡。”   我轻笑翻动手中的野兔:“良人难觅,谁又愿意此生无伴。”   “若……若是我愿意陪你此生天涯海角,你可愿给我机会?”他定定望着我,火光映得他面颊潮红。   我摇了摇头淡笑:“我已经习惯了一人。”   他听罢失落垂首,我撕下一块兔肉递给他:“不想尝尝吗?”   他接过放入口中,我取下腰间的酒壶扔给他:“喝一口吧,正好顺了腥腻。”   他拔开酒塞猛灌一口,心情甚好:“有酒有肉,不虚此生。”   我撕下一片兔肉咀嚼,借着他手中的酒壶饮了两口,酒入肝肠,话也多了起来:“蒲永,这么晚了不归去,家中老人不会担心吗?”   他醉笑两声,嘴角打颤:“一夜……不回去,也无妨,他们……兴许早就睡下了……”   我亦是有些醉意:“那好,今夜你我,不醉不归!”   林外月色正浓,蒲永双眸朦胧,望向我道:“灵儿姑娘可有心上之人?”   我望着他黝黑的双眸,醉意更深:“曾经有,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他唇边魅惑轻笑,眸中炽火缭绕,竟栖身将我压在地上,裹入怀中:“过了今夜,让我成为你的心上之人,可好?”   红唇自脸颊落下,缠绵悱恻,如火撩拨,吻向颈间。   我双眼迷离,握紧素手,努力挣扎。   他用双腿压住我的身躯,越发裹紧,声音轻柔道:“别动,小心火星。”   说罢再次俯身,将我双手压过头顶,一只手锁住,另一只手抚向胸口的□□轻柔。   我紧咬朱唇,努力让自己清醒,手中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无奈撇过头去,不去看抚上胸口的那只手,紧咬牙关:“放开我……”   他并不理会,喘气伸手解了裙带,撩开外衣,朝里衣探去……   猛然间,指尖一痛,伸入里衣的手迅速抽回,鲜血直流。   我借机翻身一脚将他踢开,自地上爬起,迅速系好衣裙。   他望着指尖涌出的鲜血,不由握紧,嘴角仍是浅笑,眸中魅惑:“春宵一刻,灵儿姑娘这又是作何?”   说罢缓缓向我走来,在离我一尺之远时,我化出鸿蒙,抵向他脖颈,冷笑:“你的魅术已对我起不了作用!”   我扯出里衣的符咒,扔在地上。   他望着地上的符咒,嗤笑:“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我嘴角冷笑,剑心不改:“若不是秀春,我还并未疑心于你,你借修仙庙为由,上得山来,便故意接近我,期间你伺机对秀春使了魅术,又故意在她面前对我温柔呵护,使得秀春嫉妒发狂,那日秀春将我刺伤时,你就躲在门外,见秀春清醒过来,怕她说出实情,便冲了进来,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要杀我,在我受伤之时为何不动手?”   他眸中不屑望向我道:“我蒲永还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我冷哼,提高警惕:“说,你到底是何人?”   他嘴角魅笑,眸中却是冰冷:“留着你到阴曹地府去问吧!”   说罢人影一晃,瞬间消失不见,我只觉不妙,身后已遭受一击,血流不止。   他手握巨齿长剑,剑身皆是寒光倒刺,背后被刺中的一剑是连肉带骨削出。   我咳出一口鲜血,手持鸿蒙朝他打去,刀光剑影中,我越感力不从心,手中鸿蒙用力一划,后退数步,扶着树喘息。   他手中的巨齿剑,鲜血滴落,抬头望着我冷笑:“你的阳气已经被我吸的差不多了,到底是上仙的灵气,纯阳至善,若你适才肯与我交合,还能死的体面些,如今我也只能杀了你,再吸干你的灵气,然后扒了你的衣服,让你瀑尸林外!”   “无耻之徒!就凭你这妖孽也能收了本神?”我擦了把嘴角的鲜血,冷笑:“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无法控制?”   他凝眉片刻,嗤道:“我现下就杀了你,让你永远闭嘴!”   手中的巨齿剑一挥,飞身朝我扑来,却在凌空中骤然跌落,衣袍破碎声划过林中寂静,他喘着气自地上打了个滚,身后赫然张扬起数条白尾!   竟是六尾妖狐,我口中冷哼:“果然是狐族的魅术,那酒壶里盛的可不是一般的水酒,乃是迫你现形的雄黄烈酒!我与你狐族无怨无仇,你为何想要杀我?”   我早已料到他对我使了媚术,在井边时亦是因我看了他的眼睛才会不由自主失神。   只是没想到他的媚术已修炼至此,竟会使我不看他的眼睛也会中了术。   蒲永缓缓站起,身后的六条狐尾狂乱摆动,声音冰冷:“无怨无仇?我的姐姐就是死在你与赤炎的手中!她只差一尾便能修成正果,飞渡成仙,而你们却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今日我要用你的血,以慰我姐姐的亡魂!”   说罢他已腾空跃起,身后六条狐尾同时朝我打来。   我艰难躲避,却仍是被击倒在地,手脚被束,毛茸茸的尾巴自身后绕上脖颈,我只觉呼吸一窒,双眼渐渐模糊,指尖艰难捏诀,鸿蒙飞来,迅速削去束着我手脚的狐尾。   我跌落在地上,以剑支撑,喘出一口气。   他颤抖着身体,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我来不及再喘息,忙双手合掌,口中咒语念动,片刻掌心精光闪现,我迅速以掌击地,平静的地面骤然佛光大作,汇出阵牢,这是我一早便布好的阵法,只等他落入其中!   ☆、人间温情   我缓缓起身,施法引雷,顿时林中狂风大作,数道惊雷自天边朝阵中的蒲永打去,他眸中慌乱,飞身躲避,天雷直击地面,瞬间地面之中火花四起,燃亮了漆黑的密林。   我望着阵中的蒲永,并未收势,他已是衣衫褴褛,周身布满血迹。   又一道天雷劈过,正中他的命门,他惨叫着匍匐在地,化出真身,银爪深深陷入土里,划出一条条沟壑……   我凝眉停息,阵中的狐妖见势,陡然吐出内丹,竟以内丹之力破了阵法,飞快冲出,银爪朝我我命宫之位袭来。   我急忙侧身闪躲,肩膀上的肉被活生生扯下一块,鲜血淋漓。   我屈膝跪倒在地,布此阵法已耗费我太多灵力,我已唤不出任何法术。   对面的狐妖仰天嘶吼,它已舍弃内丹破了阵法,此时亦是法力全无。   我冷笑轻哼:“你姐姐吸食凡人精元,修炼仙道,已是罪孽深重,即便她有朝一日飞渡成仙,也会渡不了天劫,若你现在回头,尚还有救!”   它摆动着剩余的尾巴,细声尖叫,猛然一跃朝我扑来,我执起鸿蒙刺过,却被它的狐尾弹开,银爪再次像我命宫击来,我后退数步抵在树上,心灰意冷间闭上双眼。   耳边狂风卷起,击落了面前袭来狐妖。   我猛然睁开双眼,却见是手持蒲扇的东风婆婆。   她又是一扇袭过,口中冷斥:“孽畜,还不知罪?”   地上的狐妖挣扎片刻仍未爬起,低了头趴在地上。   只见风婆婆自蒲扇中抽出一缕银丝,素手捏诀间,但见那银丝绕过狐妖的脖颈,瞬间化作一串银铃,手中蒲扇又是一摇,狐妖的尾巴只剩一尾。   “孽畜,你的狐尾已被我收走,念你心中仍有善念,自今日起便随老身回仙庙潜心修炼,若敢再妄生邪念,便叫你魂飞魄散!”   地上的狐妖匍匐垂首,东风婆婆捏诀将它收入袖中,转身扶住我道:“幸得我肉体召回元神赶来,天帝亦交代了各路仙神皆要护你周全,因此我的元神便一直寄居在灵像之中,遂才知晓发生了何事,这孽畜虽犯下大罪,但其心并不深恶,若随我重新修炼,方能有机会成正果。”   我抚着肩膀的伤口,无力扯出一抹笑容:“多谢风婆婆……”之后便一头扎进黑暗。   我扶着沉沉的脑袋醒来,掐了把眉心,方才看清眼前景物。   此时已是正午,耀眼的阳光刺进屋来,恍了我的双眼。   桌边打着盹儿的三娃娘猛然惊醒,见我自床上坐起,欣喜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上天保佑,上天保佑,灵儿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我晃了晃脑袋,疑惑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可不是吗,你这一睡就是整整三日,可真真是把俺吓坏了。”她仍是有些担忧望着我。   我心中顿时暖洋洋一片,被关爱的感觉能让人治愈任何伤痛,我轻笑握住她的手:“谢谢阿娘,我只是有些累,现在已无大碍。”   她仔仔细细看着我的表情,确认我已无事,方才舒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俺还以为你被那一剪刀扎得丢了性命呢,这几日秀春那丫头都是痴痴呆呆的,也怪她被嫉妒蒙了眼,做下这不可原谅之事!”   “阿娘,我不怪她,她也是被坏人利用,亦是受害之人,说到底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三娃的娘似懂非懂摇了摇头,我起身与她一起出了草屋,踏入仙庙中。   烈日下,大家都在干活,秦卓抬头看到我,欣喜跑过来道:“灵儿姑娘,你醒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谢秦大哥关心,我已经好多了。”我轻声应道。   他发自内心笑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三娃自秦卓身后露出半张脸来,平日大大咧咧的脸上,如今却满是惭愧,垂了头小声对着我道:“灵儿姑娘,秀春她……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   “只是什么?她那是自作自受!反倒是你,她做了错事,怎么好像你比她都自责?难不成你这小子对人家有意思?”三娃他娘拧着三娃的耳朵,将他自秦卓的背后提了出来。   三娃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耳朵不停喊着:“哎呀娘,你快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见此忍笑,将他们拉开:“阿娘,快住手吧,三娃哥也是担心秀春姑娘。”继而回头对那捂着耳朵咧嘴的三娃,笑道:“三娃哥你放心,我从未将那日之事挂在心上,若你有机会便替我告诉秀春,说我从未怪罪过她,她大可不必因此自责。”   三娃不可置信看着我,见我认真点头,他这才红了脸,满目羞愧道:“俺替秀春谢过灵儿姑娘。”   我淡笑转身,秦卓追上我道:“灵儿姑娘,你可知永弟去了何处?那日他折回说要照顾你,便再未见他来过。”   我眸中异色闪过,淡然轻笑:“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不过他有句话让我带给秦大哥你,说你们若是有缘,日后定会再见。”   秦卓还想再问什么,我已离去。   身后三娃的娘又拧着三娃的耳朵,口中哼斥:“你这臭小子,平日看起来老实本分,没想到这心里还藏有猫腻儿,说,你是不是喜欢秀春那丫头?何时看上人家的?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娘,松手,快松手...俺回家再跟你说成吗?”   三娃无奈求饶,惹得那些男子一阵哄笑……   我亦是唇边扬起微笑,踏入庙堂之内,望着座上的风神之像,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这世间唯有心如止水,才能渡过万般劫难。   ☆、倾羽归来   仙庙很快便重修完好,我在洛城逗留了几日,方才收拾细软离开,离别时我又上山来到风仙庙中,庙堂内禅香袅袅,已有百姓在此虔拜。   院后树桩上栓了一只白狐,秦桌正低头给它喂食,见到我又抚了抚地上的白狐,方才起身笑道:“我也是近日才知这院后栓了只白狐,不过倒甚是招人喜爱,便每日来与它嬉耍片刻。”   说完看到我肩膀上的包裹,凝眉道:“灵儿姑娘这是要离开吗?”   我点了点头,俯身摸了摸那白狐的脑袋:“仙庙已修好,我也该离去了。”   秦卓心知无法挽留,叹了口气道:“那你一路小心。”   我轻声应道,手下的白狐轻舔起我的指尖,我浅笑着又抚了抚它,起身:“秦大哥,你多保重,洛灵告辞。”   裙边狐尾扫过,那白狐竟不舍地蹭了蹭我,秦卓抱起它,眸中亦是不舍:“灵儿姑娘,一路保重!”   天边刮起了凉风,我拉了拉肩上的布裹加快脚步。   山下三娃和他娘似是已等候多时,见到我时,三娃他娘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我的怀中道:“大娘不知该为你备些什么,见你平日爱吃这菜饼,就多为你烙了些,你带在路上吃,这上面的是肉馅的,底下的的菜馅的。”   我红了双眼,鼻中犯酸:“谢谢阿娘。”   她亦是红了眼睛,上前轻轻抱了抱我,让我这颗漂流的心,顿觉无比温暖。   秀春悄无声息自三娃身后走了出来,自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满目羞愧,欲言又止。   我见那鸳鸯荷包边角秀的“羽”字,顿时了悟:“我知道了,只不过姑娘还是要多多珍惜眼前之人。”   我将荷包收入怀中,一旁的三娃眸中含情,望着那抹倩影,这世间唯独情难如意,挥了挥手淡笑着转身离去。   半道上下起雨来,心想施法避雨,又怕被行色匆匆的人瞧见,遂只好找了处屋檐躲雨,来时雨离时雨,倒也有始有终。   放下行囊,怀中的布袋不知何时开了口,馅饼顺着台阶滚落一地,我忙冲入雨中弯腰一个一个捡起,擦掉上面的泥泞,幸好沾的不多还能吃。   正要起身时,自上方投下一处伞影,白靴,蓝衣。我似是被定在原地,全身僵硬。   倾羽轻轻将我扶起:“沾了泥污就不能再吃了,我带你去吃别的。”   我捧着碗热茶,隔着袅袅升腾的热雾,他目光如炬:“我想了想觉得做鲛皇甚是无趣,还是跟着灵儿修行有意义。”   “不可。”我猛地放下茶碗,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叹道:“你跟着我南海怎么办?”   “我已经交给长公主了,如今我孑然一身,灵儿可愿收留我?”   我惊的下巴都要掉茶里了:“收……收留你?倾羽你是不是中咒了?放着南海的鲛皇不做,跟着我作甚?”   他唇边淡笑,如一抹清风:“我是中了咒,自我在睡莲池里第一眼看到你时,便被你下了咒,当我得知你在天庭受了委屈,便想此生都要在你身旁守护你,亦如你陪我度过那漫长的伤痛之夜一样。”   说到此,他眸中泛起层层水雾:“鲛人生来纯善,遂我中计受了百年之伤,二姐被害仙逝,父皇也因此病重离去,明知凶手另有其人,天帝却下令不予追究,我部署了三年,只为心中的不甘,却在遇到你时无奈收手,我早已得知领兵的是你,方才变作莫忧在你身边,诸怀一旦放出,连我都无法将其控制。”   望着如此坦然的他,我的心中竟有丝隐痛:“那真正的莫忧呢?”   “他已被我抹去记忆,如今怕是已重回天庭了。”   我轻叹出一口气:“你对诸怀施的咒与那些失去常性的天兵一样,是想要同归于尽?”   “此咒无解,因为我心有不甘,不过如今爱也好,恨也罢,与你相比便都无所容心。”他握住我的手,默然情深。   我心下慌乱,却又苦涩无比:“他曾当众对我拒婚,我虽有怨恨过他,但仍是心中情丝痴缠,放不下抛不开,倾羽……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   他不甚在意,眸中深情如注:“百年、千年、万年我都愿意等,等你真心放下的那一天,我们便回竹山,一生一世一双人。”   ☆、天命难违   天山之巅,雪神摘了片桃花放在鼻尖下轻嗅:“粉而不妖,香而不腻,真真是沁人心肺,莫不说收了你那两颗子母星,如今还要收留你在此养伤,浪费了我雪山这么多珍贵的药材为你泡药酒。”   赤炎凤眸微眯,望着皑皑白雪中的嫣红笑道:“劳姑母费心了。”   “你父王难得相求于人,我能不答应吗?”说罢长袖一挥,手中多了颗碧血灵丹:“天山红莲也叫血莲,万年才得一株,若不是看你伤重又失了半壁丹元,我也不会割爱于你,就当是送别之礼吧。”   赤炎接过那颗碧血灵丹,拱手拜别:“多谢姑母。”   落了疾云,赤炎匆匆赶往紫微殿中,北帝正一手执子思索,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问道:“回来了?”   “父王召儿臣所为何事?”   北帝终是落下棋子严肃道:“炎儿,你觉得凤沐娆如何?”   赤炎双眉微蹩:“甚好。”   “那就好。”北帝起身望着赤炎,正色道:“她本就心仪于你,火神又有意于我们投好,之前是念你年少,也就随了你的性子,如今你已过了婚龄,父王便应下这庄婚事,婚期就定在十日之后。”   “不可!”赤炎凝眉:“父王怎能如此草率就定了儿臣的终身大事。”而且还如此行事匆匆。   “本王难道还没有做主自己孩儿婚事的权利吗?”北帝弯腰轻咳起来,赤炎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拂去,挥袖道:“那水洛灵是何物你最清除不过,你与她此生都无半分可能,对付诸怀时你为了救她,已经激发了她的魔性,曼陀罗花一旦五瓣俱开,她将会万劫不复,届时你又该如何收手?”   赤炎双手紧握,良久无言。   北帝扶着棋盘慢慢坐下:“你在通明殿做的很好,如今她已对你死心,在下界潜心修行,这世间相爱之人不一定要长相厮守,能念她一世安好便已足以。”   赤炎恍惚出了宫外,迎面一队天兵正在巡游,见此领头的忙垂首跪礼:“神尊大人!”   赤炎缓缓走过,并未应声,领头的松了一口气带着兵队继续巡游。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听到身后质问,领头忙停下,转身叩首:“回神尊大人,小的名叫莫忧。”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莫忧……为何此前并未见过你?”赤炎皱眉,总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领头的忙解释道:“小的先前只是一名小将,近日才升了仙级。”   赤炎望着地上兀自轻颤的领头沉眸:“下去吧。”   “是。”那领头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赤炎双眸深邃:“莫忧……”   胸口又开始疼痛,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离去,身前被一道红影挡住,一双红唇似血:“她真的是魔?”   赤炎正是心烦意乱,遂挥袖避过:“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你就不怕我告诉天帝?堂堂天界神尊竟窝藏魔刹宿主,欺瞒整个天庭,那魔刹还是执掌三千若水的圣母!”凤沐娆嘴角戏笑,鲜红的双唇快要滴出血来。   赤炎凌眸看向她:“不关你的事最好不要插手,我不想听到半点儿有关她的风声!”   “你宁可喜欢一个妖魔都不愿喜欢我?”凤沐娆幽怨低吼,片刻又痴痴笑了起来:“无妨,不管你心中念的是谁,最后娶的人都只能是我!”   赤炎眉宇紧蹩,这样的笑容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亲手掐死自己心爱灵鸟的女孩,他不愿再多停留,转身化作一道银光飞往下界。   不远处的红鹰现出身来,嘴角一丝邪笑飞走。   红鹰垂首双手举过酒樽,凤诀拿起酒樽把玩片刻,一饮而尽:“事情办的如何?”   “小的已将毒蝙蝠放出,城中的一些百姓被咬过之后,皆如圣君所言刀枪不入,做暗卫甚好!”   凤诀厉眸微眯:“那就再多抓些凡人培养暗卫,不过别露了马脚,天帝身边的那只鹰可不好对付。”   “小的明白,不过他再圣洁如云,如今也是圣君的人了,小的刚刚还见过他与君主……”   “沐娆?她又去找赤炎了?都快成亲了还不般不知礼数!成何体统?派人看着她,近日少让她出去给我惹事!”凤诀一撩衣摆走了出去。   红鹰在身后暗暗叫苦,那位主子更难伺候,甚是后悔适才多嘴。   ☆、蝙蝠之墓   赤炎敛去身上的仙气,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脑中是挥之不去的身影,若她真的一朝成魔,万劫不复,他又将如何收手?当真要杀了她吗?   长叹一口气,丞相府的大门紧闭,他依稀记得那女子浅笑的容颜,与心中之人的笑颜重叠。   “换魄之人七识俱亡。”   想起仙翁的话,赤炎不禁凝眉,握着承影的指尖惨白。   夕阳西斜,店小二望着桌上东倒西歪的酒壶,又望了望酒架上一排排的空酒瓶,陪着笑脸道:“客官,店里的酒已经让您喝完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小店也该打烊了。”   “是吗?”赤炎凝眉晃了晃手中的空瓶,望着窗外的余晖问道:“为何这么早就关门?”   小二朝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小声道:“最近这城中不大太平,客官还是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赤炎心下凌然,起身摸出怀中的银子放在桌上,转身出了酒肆。小二揣好那锭银子匆忙收拾桌上的残羹,摇头道:“能饮酒百坛都未醉半分,这么好的酒量我还是头一次见。”   现在不过酉时,虽说秋风时短,但街上已无人影。   一处医馆门前,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满目焦灼,不住哀求:“安郎医,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儿吧,我给您磕头了...。”   冰凉的地面上传来沉闷的叩首声响,妇人身旁的男子直起上身,半条腿已是肿胀不堪:“娘,我们回去吧,我不治了,娘……”   妇人满脸泪水,只顾不停的磕头,堂内的郎中却连连摇头叹气,摆手道:“此毒老夫闻所未闻,你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妇人瘫倒在地上,抱着男子痛哭,赤炎凝眉上前撩起男子的裤管,但见整条腿已呈黑色,伤口处一排牙印赫然,却并未见血,赤炎伸手在伤口周围试着按了几下问道:“疼吗?”   男子摇头,赤炎取出腰间的短刀,在肿的最厉害的地方划出一个小口来,只见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闻之恶臭无比,那妇人和郎中皆是震惊,郎医上前一步问道:“敢问这是何毒?”   “我也未曾见过。”赤炎不禁皱眉。   妇人心急如焚,却又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孩儿还有救吗?”   赤炎取出怀中的天山圣水:“此毒我虽未见过,但还可一试。”   说罢转动玉瓶瓶口,将瓶中的圣水滴在刚刚划过的伤口上,只见那伤口不断有黑血流出,片刻血已止住,原本肿胀不堪的腿已是消肿不少。   妇人见此激动不已,连忙拉着男子不停叩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贫妇没齿难忘。”   赤炎扶起面前的妇人:“不必如此,可否告诉我是在何处受的此伤?”   男子扶住妇人,颤颤巍巍回忆道:“是在此地蜀山中,昨日我独自上山砍柴,待下山时天色已晚,途经一片坟岗,便被林中突然冲出的怪鸟所伤。”   怪鸟?难道是妖兽作怪?   赤炎取出怀中的丹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男子:“此丹乃是灵芝所炼,你失血过多拿这和温水服下,方可补气养血,天色不早了,快快回去吧。”   男子接过丹药,与妇人又是一拜方才离去。   赤炎沉眸也正待离去,身后许久未语的安郎医上前一步拦下道:“公子请留步,敢问公子适才用的是何奇药?”   天山圣水乃是神水,天条戒律中仙神不得干预凡间之事。   见对面俊朗的男子不语,安郎医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老夫并无窥探之意,只是近日城中已有多人身中此毒,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刚刚老夫见公子的秘药甚有奇效,遂想请公子留下救救这城中的百姓。”   安郎医说着便要行礼,赤炎忙上前扶住道:“你是说城中还有百姓也中了此毒?”   “是啊,或轻或重,有的送来时已经全身僵硬。”安郎医长叹。   赤炎目光凌然,取出怀中的玉瓶:“此乃天山圣水,但已所剩无几,你且收好。”说罢转身消失在暮色深处。   安郎医握着手中的玉瓶,仍是未从惊讶中走出:“天山圣水?莫不就是道书里的圣水?那这人莫非是神仙!”   入了夜,山中偶有几声鸟鸣,划过寂静的夜空尽显凄厉。   林中湿气颇重,赤炎化出火把前行,前面便是乱坟岗,湿气打的火苗乱窜,勉强撑着走到坟前,火把瞬间被扑灭,四周一片漆黑,一阵阴风自身后袭来。   听那男子说的怪鸟,便是从这地方飞出来,赤炎又重新燃亮火把,火光下是一处处阴气森森的土坟,夜风自林中袭过,枝梢窸窣,甚是诡异。   赤炎正是出神,突然面前的坟堆里飞出成群黑压压的东西,扑腾着翅膀厉声尖叫着,血红的双眼在这黑夜中犹如一颗颗赤红的血珠。   赤炎见势忙将手中的火把,朝那群乌压压的黑影掷出,飞身凌空拔出腰间的承影,一道剑光自夜空中划过,那黑压压的怪鸟便坠落大片。   越来越多的黑影自坟墓里飞出,朝赤炎扑来,他转身朝林外空地飞去,身后成群的黑影也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待落定后,借着朦胧的月色,赤炎方才看清那成群的黑影乃是蝙蝠,尖锐的嗓音凄鸣后,一个俯身便纷纷朝赤炎扑来。   手中承影如风,急急扫过,为免自己被蝙蝠所伤中毒,赤炎早已服了丹药。   不断的有黑影被剑气划落,他又是一剑刺过,身后那只较大的蝙蝠便被斩断头颅,坠落在地,血溅在手背上,瞬间撩起一片炙红,有几滴溅在脸上,亦是一阵的灼热。   赤炎心下暗觉不妙,这蝙蝠的血也是有毒的,他忙撕下袖袍将手背缠紧,不让毒液流入,掌风骤然将身前的蝙蝠逼退,转身乘风朝林外飞去。   火毒不比一般的毒液,一旦侵入经脉,便是五脏俱焚,灰飞烟灭。   赤炎落了疾风,一路酿酿苍苍,沿着熟悉的小路来到木屋,推开房门,打坐运气逼出火毒,右手已灼至见骨,虚弱地吐出一口气倒下,这俱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已不在乎再多条伤疤。   ☆、故地重逢   在凡间的三年,我与倾羽走遍各地,所到之处必要重修庙宇神观,在修完最后一座破损的神观,我也将回天庭复命,倾羽从怀中取出一支宝石发簪为我簪上,笑语温婉:“还记得你我之间的承诺吗?”   正在收拾行装的手顿住,我轻叹一声:“倾羽……”   他莞尔一笑接过话语:“灵儿,陪我再回竹山一趟吧,那里的泉池我甚是思念。”   即使留不住此时的人,也要留住最后的想念。   我凝眉望向他,清澈的眸中温婉哀愁,终是缓缓点头,他欣然接过我手中的包裹,屋外的阳光一片明媚。   赤炎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体内一股灵气流入,使他的身体不再冰冷僵硬。   见床上之人脸色已渐渐红润,一双手才慢慢收了气,道:“醒了?”刚刚他还以为此人已救不活了。   赤炎起身望着对面之人淡道:“多谢。”   佑圣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中,昨夜他收到此人的传音便火速赶来,见到他时他已昏迷。   火毒果然非同一般,虽然他自己已将毒逼出,但右手仍是废了,他望着那只重生出的手道:“此术不可再用,你的法力不抵以往,身体已是承受不住,若不然连老君的仙丹都救不了你。”   赤炎轻声应道,见窗外已是正午,垂首叹出一口气:“昨夜你又迷路了?”   佑圣不语,他昨夜的确是迷路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方向感向来不怎么好,就算是白日也时常迷路,何况是天黑之时。   赤炎关上竹窗沉声道:“这血蝙蝠像是妖界之物,如今出现凡间,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且这蝙蝠的血乃是火毒,甚是不好对付。”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听说城中仍有百姓中毒,如今便是要先治好他们身上的毒,你可有带老君的仙丹?”   “嗯,带是带了,只是不知药效如何?”佑圣自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只瓷瓶。   “天山圣水能克制此毒,这仙丹乃是灵芝与圣水所炼成,自然能解。”   赤炎推开房门踏了出去,右手仍有些不适应,不过即便只剩左手,也不耽误他驭剑。   佑圣跟在后面望着林中的木屋,甚是疑惑:“你何时在此地建了这么一座别院?”   赤炎一顿,朝林外走去:“借住罢了。”   佑圣不禁一阵摇头:这人还是这般随性。   巴蜀之地,重山秀丽,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被秋风拂过一尘不染的青石路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与倾羽在石桥边驻足。   “公子,买个糖人吧。”一位中年男子举着两个栩栩如生糖人笑道。   还是同样的摊前,只是那卖糖人的老人已不在,细细看来这男子倒与那老人有几分相像。   倾羽付了钱接过糖人,将其中一支递给我,我望着他手中那支娇俏的少女,想起那两支化了的糖人,摇头道:“我不喜欢甜的。”   感觉他的手在半空中一僵,倏尔浅笑道:“是吗?可惜了。”说罢便朝桥头的柳树下走去,将手中的糖人分给了在树下玩耍的小孩儿,那些小孩儿得了甜头也不玩了,纷纷作一圈,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糖人。   他回身默默朝前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有些伤神,快步跟上他,轻轻扯住他的袖口,小声道:“倾羽,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回头淡笑,但那未达心底的笑意却让我心酸:“灵儿,不要再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就如我无法勉强你喜欢我一样。”   有风拂过,吹乱了我的长发,他撩起我额前凌乱的发丝夹在耳后:“走吧,那边有家店,我们去吃点儿好吃的。”   人群中有双眼一直追随着那两道身影,直到那双身影齐齐消失在前方。   佑圣轻叹,他没想到身旁的人,竟也是一个痴情之人,遂摇头拍了拍那微微僵硬的肩膀:“走吧,安郎医还等着我们呢。”   赤炎这才回过神来,刚刚那抹身影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只是脸上的笑容却不再为他而绽。   安世医馆内,安世平一手搭在脉搏上,一手上前翻开床上之人禁闭的双眼,脉搏若有似无,瞳孔开始散光……   这蝙蝠毒好生厉害,竟让他束手无策,若不是那位仙人恐怕他还不知这是何毒,只可惜中毒之人接二连三,圣水也已用完,今早那位仙人突然造访,可如今又出去为锦娘的丈夫治毒,到现在还未有消息。   床边的女子不停抽泣,一张小脸惨白,安世平只得安慰道:“老夫已经差人到锦娘家去寻公子了,再等片刻吧。”   女子擦了把眼泪,红肿着双眼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问道:“他真的能救哥哥吗?”   “那是自然。”那公子气宇非凡,定非凡人,安世平默然点头。   正是焦急间,便见药童风尘仆仆从外面跑来,边跑边道:“师父,有救了,有救了!”   安世平忙起身,见跟着药童进来的不是那两位公子,而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身后紧跟着一名男子,同样的丰神俊朗,遂皱眉道:“宁柯,我不是让你去寻赤公子吗?这又是...?”   那叫宁柯的小药童喘了口气道:“徒儿去了锦娘家却并未见到公子,而且锦娘家的大门禁闭,徒儿只得在街上四处打听公子去处,问到这位姐姐时,她说她也能治这毒,徒儿想人命关天便先让这位姐姐来试一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宁柯觉得口干舌燥。   我抚了抚那药童脑袋,微笑着上前:“即是那位公子会的,小女子也会,郎医可否让我看下那中毒之人?”   刚刚我与倾羽正待去用食,便碰上这小药童寻人,只听他说白衣持剑的赤公子,我便已猜到是谁,遂问清缘由便跟着他来到此处。   那郎医迟疑片刻,便带我与倾羽来到内舍。   但见塌上之人面部发黑,全身肿胀,上前查看他的伤口之处,牙印细小,不像是中了蛇毒,倾羽亦是凝眉不解。   安世平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刚刚这女子说赤公子会的她也会,可看样子她还不知这是何毒,遂有些失望道:“这是中了蝙蝠毒,却又不是一般的蝙蝠毒,中毒之人全身肿胀发黑,我虽已帮他放了毒血,但还缺圣水解毒,姑娘可有解毒的良药?”   “是天山圣水吗?”我道   “对,就是天山圣水,姑娘可有?”   我取出怀中的玉瓶,这本是他寻来治我天劫所伤的,上次本想拿给倾羽让他疗伤,可那时因为一些不快他却并未用此,如今却还派上用场。   安世平看到那只同样的玉瓶,兴奋不已:“对,就是这,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淡笑将瓶中圣水滴入伤口之处道:“这也是那赤公子送与我的。”   安世平甚是惊讶:“原来姑娘与赤公子是相识?”   “算是吧。”我让药童拿了块干布擦拭流出的黑血,慢慢的血色开始转红,已不再出血。   床上的男子手指微微动了动,安世平上前探住他的脉搏,片刻激动道:“有跳动了,果真是神药啊!”   床边的女子也激动的哭出声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谢谢姐姐,若不是姐姐,兰儿的哥哥怕是已无回天乏术了。”   我扶起她安慰道:“不用谢我,要谢便谢那位赤公子吧。”   一旁的倾羽强压住过心中的不快:“灵儿,我们该走了。”   我点头转身出了内舍,安世平在身后笑道:“既然姑娘与赤公子相识,为何不等他回来在此一叙?老夫也好备些酒菜招待各位。”   倾羽拂袖冷道:“只怕那赤公子不愿见到我们,灵儿我们走吧。”   安世平有些不明所以,我连忙歉笑道:“安郎医的好意洛灵心领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不便多留。”   倾羽一向温文尔雅,甚少对人冷言冷语,刚刚还真是让人尴尬。   行至门前却见那一抹白袍陡然出现,我心下慌乱,忙低头继续朝前走去,擦肩而过那一瞬,手臂被紧紧裹住,赤炎冷厉的眼眸直直望着我,如同两簇烈火在我身上炙烤。   我试着挣脱束缚,但那手臂上的那道力量却大的出奇,我急得面红耳赤,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想要张嘴去咬时,一股掌风从自身后袭来,向赤炎打去。见此,一旁的佑圣袖袍一挥,挡去一击。   我握着已有些微红的手臂凝眉,倾羽收了势面无表情道:“赤公子这是作何?”   赤炎并不看他,只是望着那凝眉的女子不语。   我的心狂跳不已,从未想过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情景,总想躲他,避他,害怕再次遇见他,却仍是止不住心中的期盼。   许久他轻声道:“蜀山不安全,你们快些离去吧。”说罢已转身踏了进去。   倾羽冷哼一声,对着那挺直的背影嗤笑:“不劳赤公子费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拉着我转身离去。   安世平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此时也不好做声,默默跟在身后。   听到屋内传来隐隐约约哭泣声,佑圣顿足问道:“内舍有人?”   “是兰儿,刚刚你与赤公子出门时来了一对兄妹,男的也是中了蝙蝠毒,奄奄一息之际,碰巧那位姑娘用了天山圣水给救了一命。”   安世平掀开珠帘,床上的男子已醒来,半眯着双眼,仍是有些虚弱。   在听到是洛灵救了这男子,赤炎冷冽的双眸闪过一丝柔光,长袖下手指微动,掌心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但那身旁之人却是何宫倾羽……   手指紧握,一股寒气升腾。   兰儿本想起身行礼,但看那白衣男子面若冰霜,只觉一股寒气袭来,冻得心底发抖,吓得她蜷曲在床边不敢乱动。   佑圣站在离那冰雕远处,道:“今日我们去了锦娘家,只可惜她的丈夫中毒至深,去时已魂归地府,为何城中会有这么多人同时中毒?”   安世平叹了一口气道:“中毒的大多都是靠山为生的樵夫,近日不知为何山中出了这袭人的蝙蝠,如今圣上一道御旨已经封了蜀山,并张贴告示重金悬赏能人异士斩除这山中的祸害。”   “此蝙蝠非一般的飞禽,若不及时斩除还会继续作乱。”   一旁的冰雕突然开口说话,吓得本已放松的兰儿又朝床里缩了缩。   “妖物作祟,人心惶惶,实在是可恨呐!”安世平无奈叹气。   佑圣望了眼赤炎,自怀中取出一只瓷瓶道:“此乃我族秘药,对解这蝙蝠毒亦是甚有奇效,安郎医可留着备用,我与赤炎还有些事要处理,不便在此叨扰。”   安世平接过瓷瓶,心下感慨,遂诚然一拜道:“老夫替这城中的百姓谢过两位少侠。”   出了医馆,赤炎便往蜀山方向去,佑圣伸手拦下道:“你没听安郎医说蜀山已经被封了吗?此时还是白日,你我不便在凡人面前施法,等天黑再说。”   ☆、诡异笛声   倾羽一路默然,此时见他并未回竹山之意,而是来到一家酒楼,我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道:“我们不回竹林吗?”   “不着急,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夹了块肉放在我的碗里,接着道:“刚刚那人中的毒不是普通的蝙蝠毒,那是妖界的血蝙蝠,以妖体为食,剧毒无比,却不食凡人的肉体。”   我凝眉放下碗筷,甚是心寒:“原来你如此了解,为何刚刚却要装作不知?”   他抬头望着我,神情黯然:“妖族被天庭封印于地下龙潭,如今血蝙蝠却陡然出现在凡间,这其中缘由耐人寻味,灵儿你可知这潭水的深浅?我只是不想你也牵扯其中。”   “妖物作乱人间,祸害一方,你我即是修仙之人,便要有普度众生之念,又怎能独善其身?”我失望摇头,起身出了酒楼。   倾羽随后也追了出来,我望着夜色朦胧中的竹山叹道:“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   他漆黑的双眸半弯,幽怨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去,只是……别再让自己受伤。”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几名看守的士兵抱着怀中的兵器,正是昏昏欲睡,我与倾羽飞身越过障碍落入林中,落地时不小心踩着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几名打瞌的士兵忙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火盆中正好有火星砰出,士兵们皆长舒一口气,又回到各自领地。   倾羽收了掌心,呼出一口道:“灵儿,你要勤加修炼了。”   我挪动了下双脚轻声道:“天黑未看清而已,快走吧。”   “真的要去吗?那可是乱坟岗!”倾羽撇嘴。   “你怕了?”   “我堂堂南海鲛皇怎会怕鬼怪。”   “那还不快走?”   我白了白眼,起身乘风飞去,倾羽不禁皱眉,那地方阴气太重,不知灵儿能否受住。   透过朦胧月色,树影绰绰,刚靠近这处坟岗便觉阴风四袭,倾羽将我护在身后警惕道:“小心,听说那毒蝙蝠便寄宿在此。”   刚说罢,那一座座幽墓里便飞出成群黑压压的蝙蝠,尖锐的叫声划过寂静的夜空,顿时让人毛骨悚然。   倾羽掌心精光乍现,急急朝扑来的蝙蝠打出,我拔出腰间鸿蒙,剑气横扫,一个连招划出,大片黑压压的蝙蝠纷纷坠落在地。   我趁势飞身冲入其中:“今日便将你们这群妖孽铲除!”   说罢,长剑挥洒,一时间鲜血四溅,正要捏诀施法,顿觉肩膀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便要跌落下去。   “灵儿小心!”倾羽察觉不对,心中一惊收了势,便朝我飞来。   一袭白影掠过,稳稳接住不断坠落的我,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冷峻的脸庞,凤眸似水。   他将我放下,迅速封了我身上的穴位,掌心清光附在我肩膀疼痛之处,我挣扎两下,见动弹不得。   倾羽上前愤然道:“赤炎你要作何?快放开灵儿!”   赤炎却是专注看着掌心下的伤口,凝眉:“别动,你中了火毒,我先帮你将毒逼出来。”   “火毒?我怎会中毒?”衣衫下渐渐渗出黑色血迹,我不敢再乱动。   倾羽望着眼前两人,指尖慢慢收紧。   一旁的佑圣解释道:“这蝙蝠血也是有毒的,且是噬人灵体的火毒,刚刚若不是赤炎及时封了你的穴位,毒液一旦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我吓得满头冷汗,火毒我是听说过的,此毒无解,只能将毒慢慢逼出,好在那血溅的并不多,中毒不深。   倾羽凝眉:“我从未听说血蝙蝠的血有火毒。”   “此事确实很蹊跷。”佑圣亦是凝眉深思。   刚松一口气,那群黑压压的蝙蝠便寻着血腥味,朝此处飞了过来,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其后竟还随着一个个身体肿胀,面色苍白之人。   我望着那一张张黑紫无神,且肿的已分辨不出模样的脸,只觉胃里发颤,差点吐了出来。   赤炎将我从地上扶起,护在身后。   倾羽握紧双手,撇开眼去:“这些像是凡人。”   “似是已无意识,要动手吗?”佑圣自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只纸狐,虽然他执爱收藏兵器,却从不使用兵器,更不爱打打杀杀。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笛声,曲调如泣似悲,甚是诡异。   面前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听到笛声,嘴角竟露出一抹笑容,我吓得打了个冷颤,这笑容太过僵硬,如刀在嘴角刻上的弧度。   我能感觉到面前的赤炎身体紧绷,将我牢牢护在身后,此时曲调突然一转,犹如金鼓齐鸣,杀气升腾。   面前这些人突然冲了过来,蝙蝠一声嘶锐后俯冲而下。   佑圣连忙施法,片刻手中的纸狐便化出无数只活蹦乱跳的灵狐,飞向空中擒了蝙蝠便食。   赤炎与倾羽亦是同时出招,掌风掀起尘土飞扬,击落无数腾飞的蝙蝠。   赤炎飞身一脚踢在冲来的男子身上,那男子却丝毫未动,朝身后的我张嘴扑来,我提气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却毫无反应,反手抱住我的手臂,张嘴便要咬下去。   赤炎情急间抽出承影刺来,却发现那身体犹如铜墙铁壁,穿之不透。仓惶之于我急忙脱下外衫逃出,飞身跳到树枝上。   倾羽见此更觉不妙,这些凡人太过诡异,不像是活人,但肉体却如常人般行走,如此阴邪之物断不能让他碰到灵儿。思及此他化出鲛杖,一个翻身鲛杖击的地面四分五裂。   一瞬间只觉地动山摇,我忙抱紧身前的树枝不敢松手。   赤炎与佑圣皆跳开数米,那些人有的被压在震断的树枝下,动弹不得,有的被震碎了牙齿,映着月光,肿胀的脸上满嘴是血。   我捂住肚子呕吐起来,佑圣呼出一口气道:“如此浑厚的元气,修炼之层也定是极高。”   恐怕这三界之内也只有当初只的赤炎能与他相比了,只可惜...,唉,佑圣心下轻叹。   赤炎皱眉望着被压在树下动弹不得的人,笛声并未停止,且由远至近,绵延入耳,被压在树下的人闻之陡然一震,慢慢自地上爬起,掀翻压在身上的断枝,缓缓朝这边逼近。   佑圣抹了把额前虚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曲笛锦殇   倾羽双眼紧盯已慢慢逼近的人们,赤炎握紧手中承影,望向远处树上的我。   笛声骤然急促起来,与先前一般杀气腾腾,我望着已冲过来的人,急急朝赤炎喊道:“是笛声,是笛声在控制他们,而且这吹笛之人就在附近。”   已是来不及细想,赤炎闪身躲过冲来的一拳,身后又是前赴后继之人,如今法术与武力皆对这些人无用,只能不断躲避。   倾羽鲛杖往地上一击,那些扑来的人皆是被震的后退。   我身下的这棵大树开始摇摇欲坠,树下竟有人开始不断撞击此树,我忙想飞身跳向另一棵树,却为时已晚,脚下的树枝陡然断裂,我重重砸在地上,本就已身中剧毒,此时更是雪上加霜,连爬都爬不起来。   赤炎被身前的这些人缠得无瑕分心,听到远处一声闷响,回头见已被勒住脖子在地上不断的挣扎我,掌风击退身前之人朝我飞了过来。   意识逐渐模糊,那双紧紧勒住我脖颈的手强劲有力,任我如何用力撕扯都是徒劳,猛然间一道劲风自远处袭来,撕裂了身前之人的衣襟,穿透胸膛。   身前之人一动不动跪着,我自是有些吓傻了,倾羽将我从地上扶起,飞向一边,放下我长出一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赤炎上前看那人胸膛插着的竟是一枚鲛磷,映着皎洁的月光,左臂上的一大片红记让赤炎心中一惊:“彦潇?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时笛声戛然而止,远处一声凄厉的哭喊传来:“潇郎!”   佑圣松了手,女子拼命奔跑过来,抱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声嘶力竭:“潇郎,你怎么了?你别吓锦儿好不好,锦儿这就为你吹笛子。”   笛声再次响起,远处那些人又缓缓逼近,而面前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佑圣伸手夺去女子手中的竹笛:“够了锦娘!他已经死了!”   “不,潇郎没死,他还会动,他还会动的!   女子满眼怒火朝佑圣扑去,想要夺走竹笛。   赤炎沉眸漠道:“他早已是死人之躯,魂魄全无,是你在自欺欺人罢了。”   说着上前拔出那胸膛的鲛磷,只见那具僵硬的身体轰然倒地,片刻自体内飞出一只血色蝙蝠,扑腾几下便化为灰烬。   女子发疯似的挣脱束缚,扑向地上的尸体抱起,将脸贴在那肿胀得已分不清面目的脸上摩擦,嘶哑着哭喊:“潇郎,你快醒醒,你再看一眼锦儿好不好...。”   这嘶哑的哭声太过悲伤,我别过脸去捂住胸口,倾羽解下身上的长袍,为我披上:“一个凡人竟能随意控制死人,着实令人费解。”   我扶住身旁的断枝疑惑道:“这些人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为何你的鲛磷却能贯穿体内。”   “鲛磷亦是纯物,我也是情急之下才使的此法。”倾羽无奈,低头在我耳边小声道:“这次可不是我做的。”   我翻了翻白眼,对上赤炎投来的目光,忙又避开眼去。   赤炎敛了眉朝地上女子问道:“锦娘,是谁教的你此曲?”   这绝非凡人之能力,不知这背后操纵之人是仙是魔,连凡人都不放过。   女子仍是低低哭泣,如梦呓般幽语:“潇郎,天亮了,该起床了,我们还要摆摊卖画呢,潇郎……”   “她已神志不清,那主谋又怎会让她说出实情,怕是早已在她身上下了禁咒,我们别再为难她了。”佑圣摇头低叹,摆布一具没有思想的傀儡容易,但能随意摆布人的感情,这才着实可怕!   寒风吹得枝叶莎莎作响,倾羽为我拉了拉身上的衣袍,扶着我道:“这些蝙蝠已死,事情也已经弄清楚,灵儿,我们该走了。”   赤炎望着那一双碧影,一丝不明情愫在胸中翻涌。   “锦娘怎么办?还有……”我望向不远处那一具具尸体,没了笛声的操控,他们就像一个个人偶矗立不动。   倾羽长袖一挥,那些人偶竟都个个又飞进墓穴中去,一丘尘土埋入其中:“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至于锦娘,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眯眸看了眼那仍在痴语的女子,转身挟了我乘风离去。   “可是……这……”我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在风中驰行了,匆匆一撇那双越来越远的凤眸,胸口似有东西呼之欲出,脖间一排褐色牙印掩盖在衣襟之下。   佑圣双手拢在宽大袖口中不动声色道:“你既已有婚约,就趁早断了这份念想,否则害人害己,走吧。”   赤炎薄唇紧抿:“从未有过希冀,有何来念想之说。”   佑圣摇头,望了眼地上的女子,转身亦随赤炎离去。   悲仓的低泣在这空荡荡的山中更显苍凉   身后的脚步正在慢慢逼近,伴随着冷笑掌心精光骤现,地上的女子却猛然回头站了起来,冰冷的声音回荡:“你要杀了我吗?”   对面之人不语,嘴角嗤笑,朝女子打出一掌,女子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那蒙面之人上前翻过女子,想要取走她腰间的竹笛,却被突然睁眼的女子重重打了一掌,后退数步,才发觉眼前的女子不是锦娘。   赤炎站起,化出真身,一手执笛冷笑道:“你是在找这个吗?看来这不是把普通的笛子。”   蒙面人突然出击,欲夺回竹笛,却被数只灵狐缠住,佑圣指尖不断施法,赤炎见此拔出承影,与蒙面人打作一团。   那蒙面人无心纠缠,招法快诀,一脚踢向赤炎胸口,竹笛被夺走,蒙面人转身飞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赤炎乘风欲追,被一旁的佑圣拦下:“他的法力在你我之上,现下早已走远。”   赤炎捂着胸口凝眉道:“锦娘呢?”   “在树下躺着呢,被我点了睡穴。”   “已被下了禁咒,却还是要杀人灭口,三界之内当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佑圣轻叹:“或许他也明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吧,火毒乃火族的禁术,此事会不会是凤诀所为!”   “即使不是他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不过刚刚那人绝不是凤诀。”赤炎调息一口气,他与凤诀交过手,此人仙法招式浑然天成,比凤诀剩过不知多少层。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天快亮了,我们下山吧。”   “锦娘怎么办?”   “将她送回家中调养,至于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佑圣点头,轻轻抱起地上沉睡的女子,乘风离去。   “喂,小柯,你听说了吗?那山上的蝙蝠一夜之间全死了,刚刚我还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呢!”   “真的吗?怎么会死了呢?”小小的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仍是有些恐惧。   “作孽太多,自有神明收服!我让你们来采药,这会儿日头都要落山了,看看你们都采了多少!”安世平绷着脸呵斥道。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忙低头开始采药。   倾羽提着菜篮在树后不由轻笑:“神明吗?”鼻间轻哼两声转身飞走。   余晖斜照进屋子,映着铜镜中俏丽的容颜,我轻轻拨开脖间的衣襟,露出那一排已经淡了的牙印,那晚被挟制在地上时,亦被那人在脖间咬了一口,当时觉得无事,也并未太过在意,如今牙印也已淡去,只是...。   撩起额头厚厚的刘海,额间墨色又多了一抹,如今看去像一朵残缺的花儿,这陡然生出的异物让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此物定非祥物,看来不能在凡间呆太久了,得尽快回天庭复命。   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放下刘海,整理好衣衫,起身开了门。   倾羽端着饭菜不由分说踏了进来:“就在这里吃吧。”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凝眉不语,倾羽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我的碗里:“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飞走。”   手中的竹筷一顿,鼻尖酸涩无比:“倾羽...。”   “终究是要离去,我即便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他浅笑着望向我,明亮的眸中看不出波澜。   我低下头去泪眼婆娑:“倾羽……我唤你一声师父,可好?”   “好。”他嘴角僵硬微弯:“师父也好,倾羽也罢,自你再次遇见他时,我就知道你并未放下过他,你我今生已是有缘无份,灵儿,若有来生,我不会再将你让给他。”   一杯浊酒一饮而尽,两行清泪如雨下。   ☆、良药苦口   身旁洁云渐行,我一路驭风飞行,稳稳落在水溟宫中。   青莲正在池边喂鱼,听到衣抉翻飞声,见落定是我,撒了手中的鱼食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抽泣:“主人,青莲好想你,可龟爷爷不许我下界去寻你,为何不让青莲随你一起去?”   我帮她擦了把鼻涕笑道:“快止住,你想将水溟宫淹了不成?让你下界还不知你又要闯出什么祸来,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水溟宫为好。”   她破涕为笑,擦了把泪水嘟嘴不悦道:“那耍兵器的还下界了呢,为何就不许我下界?”   “耍兵器的?”我满脸疑惑。   青莲一跺脚,红着脸道:“就是……就是那人嘛!”   “哪个人啊?青莲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就是玄天宫的佑圣真君,青莲,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能说真君是耍兵器的,这要让天帝听了去,还不将你打回原形?洛洛,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青莲这丫头了,越发没大没小!”老玄龟自前殿踏入,吹着胡子瞪着我身后的青莲。   我听罢恍然大悟,青莲自身后瘪嘴,委屈道:“主人有了事从不告诉青莲,也不让青莲插手,更不让青莲帮忙,还总是闲我多事,连那人也一样,下了界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你们若闲我碍眼,那我不再出现便是了。”   说罢碧光一闪,竟飞入池中,化作一朵莲花。   “这……这丫头!”老玄龟自池边无奈叹气。   我摇了摇头道:“罢了,也是我的不是,关心则乱,我只想着她还是一个孩子,却没想到她已渐渐长大了。”   老玄龟捋了把白须轻叹:“是啊,你走的这几日,她没少为此落泪。”   我望着池中的莲花凝眉:“凡尘迷离,最易乱了心志,良药苦口,但愿她能明白我的苦心。”   说罢亦是轻叹出一口气,突然想到还要去向天帝复命,遂便想乘风离去。   老玄龟突然拉住我的袖口,眉目紧张道:“你刚回来,先歇一下脚再去也不迟。”   “不用,我去去就回。”   “小洛洛……”不等老玄龟说完,我便已乘风离去。   半路遇上白翊,孤独立于云端,背影甚是萧条,我心下疑惑,多日不见他怎的如此消瘦?   他亦是瞧见了我,嘴角弯了弯,虽是在笑却更似哀愁。   我落了风,心笑道:“翊圣真君莫不是在为天庭的阴盛阳衰之事而烦恼?”   他望着脚下的浮云,许久才阴郁道:“圣母刚回得天庭自是不知,她要成亲了,与神尊赤炎!”   “凤沐娆?”   见白翊轻轻点头,我好似半截木头冷冷戳在原地,全身麻木,心底最后一束火苗在此刻骤然熄灭!   他要成亲了吗?还是和凤沐娆,那个红衣似红,风姿卓越之人,他终是娶了与他天造地设的良人…。   我不知如何进了通明殿,座上的天帝说了什么亦是全然不知,直到天帝长叹:“罢了,你先下去吧。”我才恍惚地踏出了通明殿。   回到宫中,见堂内正坐着凌霄仙子与芍药仙子,我敛了苦容,笑道:“姐姐们来了也不事先向我通传一声,如此倒让我失了礼数。”   说罢忙吩咐一旁的侍娥斟茶,凌霄见此起身轻柔道:“刚听说你回了天庭我们便赶来了,多日不见,你反倒瘦了许多,凡间疾苦,不比天庭清修之地。”   一旁的芍药望着我亦是点头:“灵儿妹妹着实清瘦了许多,是在凡间受了苦吗?”   “入了凡间便是修行,更别说此次是为了重建神观仙庙。”凌霄轻叹。   我淡笑坐下:“还未有姐姐们说的这般言重,凡间生活百态,人食五谷,鸟食虫草,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芍药听罢道:“自我成仙以来,已经有一千多年没下过凡间了,如今凡间是什么样子我都快忘了,不过我倒还记得凡间人声鼎沸,十里长街,着实要比天庭热闹,待有了机会我也下界去看看。”   凌霄见她欣喜模样,掩嘴轻笑:“到时可别让人给摘了做成草药。”   芍药轻哼不理会她:“彩蝶这次还下了凡间呢,若有机会下次也让她带上我去。”   “彩蝶也下了凡间?”我轻啜了口茶水问道。   芍药点头:“是啊,你没碰上她吗?”   “凡界那么大,哪能那么容易就碰到。”凌霄失笑。   芍药挠了挠脑袋:“也是,下次我问问彩蝶她这次去了何处,不过最近我常见她与凤沐娆甚是亲近,倒让我没了机会与她闲聊……”   凌霄听此忙冲身旁的芍药眨眼,她这才缓了口。   我淡笑不甚在意:“芍药仙子若是真想下界,下次我随你同去便是了。”   她听罢忙欣喜点头:“我一个人还真不敢下界,多谢灵儿妹妹。”   凌霄轻叹摇了摇头。   ☆、往事如烟   百花盛会将近,天界各处百花齐放,艳丽夺目。   光明宫内一丛娇羞粉嫩中,一抹红影似火,凤沐娆素手轻拨花蕊,美眸似水:“不是说不会让她再有重回天庭的时日吗?现下那水溟宫的贱人是谁!”   身后一言不发的梦玲凝眉:“这次奴婢也没想到会有仙神赶来救她,本来那狐妖可以杀了她的……”   “如此说来是你无用了?”手中的粉嫩片刻灼灼燃烧,化为灰烬……   凤沐娆杨手给了垂首的梦玲一个耳光,眸中满是恨意:“赤炎马上便要与本君主成亲了,那水洛灵如今又回了天庭,赤炎本就心念于她,若是让他们重逢,赤炎还会再多看我一眼吗?怕是他现在已经让北帝取消婚约了!不行,我不能让他取消婚约,赤炎必须与我成亲!”   说罢提裙便要离去,门外的天兵见势,伸手拦住去路,垂首道:“君主留步,圣君吩咐不能让君主踏出沐雨阁。”   “让开!”凤沐娆厉声呵斥。   天兵仍是垂首一动不动,并未退却。   “你们想找死是吗?”凤沐娆掌心火焰升腾,便要打去……   “放肆!”远处的凤诀挥袖灭了她掌心的火焰,双眸犹怒:“都给我退下!”   “是。”   院内只剩下两人,凤诀冷眸拂袖:“别忘了你是我凤诀的女儿,是这光明宫的君主,亦是这天庭的仙子!这般不知羞耻的整日对他死缠烂打,往后还有何颜面在这天界立足!”   凤沐娆双眸噙泪,口中哀怨:“只要能将他留在身边,即便失了颜面又何妨?我等了他几百年,可如今他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心中想的念的只有水溟宫那个贱人!”   “不知羞耻!”凤诀更怒,青筋隐现,却不忍动手:“你们已经快要成亲了,即便他对那水洛灵有心,也已当众对她拒婚!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凤沐娆听罢恨意更深:“对她有心?我要的是他全心全意对我。”   复而嘴角一抹邪恶笑意晕开:“我知道他为何会当众拒绝水洛灵,因为那水洛灵是地狱魔刹,他又怎么会和一个妖魔在一起。”   “你说什么?你是何时知晓此事的!”凤诀厉声询问。   凤沐娆柳眉轻挑,心中虽有忌惮,口中却仍是冷哼:“怕什么?我还要将此事告知天帝,告诉天界所有仙神!水溟宫的灵湖圣母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   凤诀沉眸,望着面前的女子心中隐隐作痛,她何时变成这样,这般喜怒无常,心怀妒忌的女子,已不再是儿时缠着他要他陪她玩耍嬉戏之人了,如今她变成这般模样,亦是他一手造成的。   凤诀深吸一口气,他虽心中也想那水洛灵万劫不复,但却不想让她牵扯其中,更是因为时机未到。   他冷眸转身:“近日你就呆在沐雨阁中,哪都不许去,还有,将你知道的事烂在肚子里,别再参与其中!本君自有办法替你对付那水洛灵。”   说罢长袖一挥化了道结界,转身离去。   我正在池塘边撒鱼食,身后一阵轻风拂过,便听声音清朗:“圣母也有此闲情雅致,在这儿与鱼儿们嬉戏?”   佑圣拢了衣袍,稳稳立在我身旁,我又向池塘里撒了把鱼食,淡道:“它们也是天界的精灵,且还有情有义,比这天庭的有些人强多了。”   他轻咳了声低眉:“我听说此事是北帝做的主,你就不想听听他怎么说吗?”   “他的事与我无关,无论是谁做的主,他若不愿,也没人能勉强得了,只怕他早已心有此意。”   “你当真不想见他一面?”   我取出丝帕擦了擦手,自昨日起掌心的星印便一直闪烁,我知他在传我,但却已不想再触碰心中的伤疤,相见不如不见,不见便不会再受其伤。   “你告诉他,我与他此生缘尽,让他安安心心的成亲,这样于他于我,都好。”说罢转身进了屋内。   佑圣轻叹望着池塘中的莲花眸中深邃,片刻飞身离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青莲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我兀自坐在桌旁发愣,走近将我抱住,啜泣着:“主人,对不起,那日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我轻抚她,柔声道:“不关你的事,也是我思虑不周,才让你受了委屈。”   “不,主人。”她满脸愧疚之色,垂首喏声:“主人……主人还是忘了神尊大人吧,倾羽公子他一直都很喜欢你,他……”   “我知道,青莲。”我覆上她的手,无力淡笑:“他还让你将我的事情都告诉他,这次下界他寻我时,我便已经猜到了,可是,青莲,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得,我与他此生注定有缘无份,而赤炎,我早已不再对他有半点奢望。”   “主人……”   往事如烟,情到尽头终是成为路人,而往日再认真的情话如今都随着他的婚约,已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笑话。   ☆、百花盛会   这日一早,青莲便进得房中,细细为我绾发,她将我鬓角梳的一丝不苟,取过镜台上的花枝为我插的满头都是,而后认真望了望铜镜中的我,方才满意点头:“今日是百花盛会,天界各路仙神都会齐聚百花盛台,我见那些个仙子们早早都簪了丽花,遂昨日我便摘了这些好看的花儿为主人簪上,果真比那些仙子们美多了。”   我望着满头五颜六色的花朵,轻叹间一一拔下……   身后的青莲见状急道:“主人,留两朵也好啊。”   我无奈又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对着身后的她道:“去院中摘朵桃花来吧。”   她应声,转身出了屋内,片刻再回来时,手中已捧了许多桃花。   我随意捻过一朵簪好,起身换了袭素色长裙,青莲见状,遂道:“主人,这样会不会太过淡雅。”   “淡雅也好,艳丽也罢,这些都与我无关,亦无心与旁人媲美,不过是应付罢了。”我浅笑取出匣中的花帖,恍了神,今日他也会到此,若不是这百花会是天后盛请,想必我也不会如此为难。   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花帖,我与他已是天涯路人,何必再为此纠结于心。   乘风挟青莲落入百花台,已有众多仙神聚此,风婆婆一向逍遥自在,今日竟也在此,见到我笑着走来,拱手道:“圣母有礼了。”   我伏了伏她轻笑:“婆婆于洛灵有救命之恩,往后唤我灵儿便是了,无需多礼。”   她朗笑点头,宽大的袖袍陡然中露出一抹毛尾,她已是觉察出来,轻声呵斥:“还不快藏好,小心被人瞧了去!”   “是蒲永?”   她干笑两声点头:“这孽畜最近老实多了,不过是见了熟人,就耐不住性子了。”   我听罢失笑,远处一双凤眸冷然望向此处。   四目相对时,我迅速撇开眼去,转身随一旁的风婆婆入了宴席。   他身旁坐着的,是即将成为神尊夫人的凤沐娆,而另一旁便是北帝与北后。   多么和谐的一家人,我不免自心中嘲笑自己。   芍药和彩蝶翩翩而来,挨着我们坐下,我见之中未有那抹洁影,便道:“凌霄姐姐怎的没来?”   “她近日身体不适,便留在宫中修养,不过她托了我向灵儿妹妹问好。”身着花衣的芍药附道。   “得病了?”   见我轻声呢喃,芍药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人。”   说罢朝对面自顾饮酒的绛色身影努了努嘴。   我淡笑了悟,这世间最难医的便是相思之病。   “哼。”一袭轻衫的彩蝶嘴角浅笑,却是清冷:“圣母还有心情怜悯他人,不知圣母有未听闻,神尊大人马上就要与沐娆仙子成亲了,且已是婚期将近,圣母莫不是感同身受,怜悯他人时亦是怜悯在自己。”   她是刻意压低声音附着我耳旁说出此话,在他人眼里还以为她正在与我谈笑。   我脸上并未显出半分怒意,附和着她,掩嘴轻笑:“彩蝶仙子不也同样求而不得吗?”   “你!”她柳眉倒竖,隐忍怒气,再望向不远处的两抹身影时,全身颤抖:“本仙子不屑!”   我转身不再理会她,青莲这丫头,见了佑圣就脸红耳赤,还未见他俩说上几句话,便见她红脸低着头朝我跑来。   “他又说了什么让我家青莲害臊的话了?”我望着她调笑。   她屈膝自我身后坐下,脸颊通红:“他说……他说要我和他坐一起去,我才不要呢,我要在这儿陪着主人。”   “你这傻丫头。”我轻叹摇了摇。   紧挨着席案的另一边,一双似水秋眸满是妒忌之色,彩蝶冷嗤一声,拿眼瞪向青莲。   青莲垂眸凝眉,我轻声安抚道:“别理她,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话音将落,天帝的龙撵自天边缓缓落下,随之天后的祥云彩凤也飘然落下。   见此各路仙神忙拱手屈身:“恭候天帝天后!”   自一众仙官与仙娥的簇拥下,天帝挟天后款款入席,只听上方声音雄厚朗然:“众仙家平身。”   “谢陛下!”   我起身落了座,便听上方天帝沉声:“此次百花盛会,朕观三界之处一片祥和,心中甚感欣慰,灵湖圣母自命下界兴修神观仙庙,弘扬道教,这泰然祥和之景亦有圣母的功劳,朕今日便借此盛宴,敬圣母一杯。”   说罢便执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见此我忙起身,屈膝举樽:“小神惶恐,承蒙天帝厚爱,为天界鞠躬尽瘁,实属小神分内之事。”话毕,亦是举樽酒尽。   赤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对面那抹素影,见她背影挺直,不慌不恐,缓缓落座,却始终未再望他一眼。   身旁的凤沐娆素手紧握,红唇紧咬,北帝轻咳一声,向座上天帝望去。   天帝凝眉,恍然片刻方道:“今日朕还有一事宣布。”   四下窃窃,众仙神都在小心嘀咕猜测天帝要宣布何事,我敛眉低头不语。   “北帝之子赤炎,乃是朕的爱臣,不久他便要与火神之女凤沐娆共结连理,朕今日便为他们做主,许了他们的亲事,朕便愿他们此生长相厮守,鸾凤和鸣。”   “谢陛下!”凤沐娆伏身应谢。   赤炎沉息片刻,亦拱手作辑:“谢天帝!”   我望着杯中的青竹恍惚,脑中不断回响适才的只言片语:长相厮守,鸾凤和鸣……   有风吹痛了双眼,刺痛了呼吸。   已有仙神举杯于赤炎贺喜,凤沐娆自他身旁娇柔轻笑,夫唱妇随,佳偶天成。   青莲立在我面前,故意挡住了我的视线:“主人,不要再看了。”   我苦笑执起酒樽:“无妨,青莲,也随我一同去凑个热闹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放任自己……   我缓缓起身,行至他面前,含笑的双眸望着他,无一丝波澜:“小神贺喜神尊大人,愿神尊大人与沐娆仙子持手偕老,比翼连枝。”   说罢,带着决绝,一饮而尽!   他嘴角僵硬,迟迟未与我回应,一旁的凤沐娆见状,含笑取过酒壶斟满手中的酒樽:“谢圣母吉言,我与赤炎定会长相厮守,恩爱此生。”   那抹微笑太过戏虐,我转身离去,回到席中,敛了嘴角的笑容:“青莲,斟酒。”   “主人……”   见我面无表情,她缓缓提了酒壶斟满。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却更是清醒。   “够了,妹妹!”芍药握住我欲举起酒樽的手凝眉嗔道。   “让她喝吧,或许这样她还能痛快些。”佑圣轻叹,青莲担忧望向我。   而这席中还有一人正如我一般,自斟自饮,自饮自醉。   白翊望着案上飘忽的酒樽,口中自嘲轻笑,他明知看到她时会受伤,会心痛,却仍是扼制不住心中的期盼,期盼那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红影,能再回头为他浅笑,亦如儿时那抹嫣然笑容一般,拂满他心中的思念   ☆、枯鱼涸辙   百花盛会过后,天界恢复了往日平静。   佑圣邀了青莲卯时天桥边相见,这一整日青莲都在兀自傻笑,见此我轻叹摇头。   终是挨到卯时,她却又打死了退堂鼓,捏着裙边垂首小声道:“主人,我……我还不是不去吧,我……”   “你不想与他相见吗?”   她抿嘴摇头:“当然想,只是……只是青莲嘴拙,见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失笑拉过她的手:“情到深处自是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说罢,我取出镜台闸盒里的发簪,为她簪上:“快去吧,莫让真君等急了。”   她这才扭扭捏捏出了门。   花界天桥边,见那一抹碧色身影落下,佑圣忙拢好袖袍,浅笑望着月色中款款而来的身影:“你来了。”   “嗯”青莲低头面红耳赤。   一时间话语全无,空气凝固,在心中预演了千遍的情语,一片空白……   佑圣轻咳声,以掩饰这尴尬的气氛:“你喜欢花吗?”   “花?”青莲一时未反应过来。   便见对面之人变戏法似的,自宽大的袖袍中捧出一束花来……   “送给你。”   青莲红了双颊,缓缓自他手中接过:“是金莲花?”   佑圣点头,刚毅的俊颜上亦是有几分羞涩:“与你重名,我想你应是会喜欢。”   青莲淡吸一口气,轻嗅手中的花朵:“好香啊,待明日也让主人来此,采些这儿的花儿回去,也好让她散散这几日的心情。”   “她近日如何了?”   “跟往日一样,面上虽平平淡淡,也未再提起过神尊大人,但我知她心里的伤怕是拂不平了。”   “给她一点时间吧,相信她会走出来。”佑圣轻叹,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见那碧影颓然,佑圣心中泛起柔涟,轻轻将那抹碧影揽入怀中,闭上双眼……   月色皎洁,天桥堤下,彩衣长裙随风飘荡,月色下一双素手紧握,片刻化作一只蝴蝶飞去。   今日将将听完事回宫,青莲便一直叨念着要去花界采些奇花异草,为水溟宫添些色彩,我拗不过她,歇息了片刻便随了她去。   挥袖破了结界,落入花海,但见花团锦簇,十里绵延,青莲不免兴奋异常。   “主人,你快看,这里有好多金莲花,鸢尾,瑞香,龙船,还有玉簪……”   她欣喜不已,伸了手便去采摘。   “小心!别惊动了仙灵们。”我忙提醒她道。   她冲我眨眼俏笑:“知道了,主人,我轻轻的。”   我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坐在亭中等她。她采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花来,见我坐在亭中兀自出神,拉过我便往那花海中奔去:“主人你也来采一些,你看这花还有这么高的,花蕊里面也是黑黑的,好奇怪。”   “那叫向日葵!”我蹲下摘了片叶子把玩。   青莲许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花,甚是好奇:“向日葵?好奇怪的花名,难道是向着太阳的花儿吗?”   我未搭理她,索性盘腿席地而坐,她围着那花转了一圈,又抬头看看上空,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朝着大金乌,怨不得叫向日葵呢。”   看她又兴高采烈地去采别的花,我双手托着下巴打算小憩一会儿。   “此处倒真是闲情之地,想我往日也常来这花界,不过自从定了亲之后,琐碎之事繁多,也没空再来此地,想起那日水神也与你们聚此,倒真让人厌烦了此地。”   “君主提她作甚,让人扫了兴致,她那侍婢青莲还真与她是如出一辙,都是个狐眉子。”   我盘腿隐在花海中,将这些话听的真真切切,心中不由冷笑,虽已猜出是何人,却并未起身。   凤沐娆听罢淡笑:“彩蝶仙子何出此言?她那侍婢可是招惹到了你?”   身旁的彩蝶冷哼,想起昨夜天桥边拥抱的两人,素手不由紧握,不再作声。   青莲转身见身后之人没了踪影,便往凉亭处寻来。   听到花海中悉嗦声响,彩蝶提高了警惕:“谁在那!出来!”   青莲未想到还有他人,亦是吓了一跳。   彩蝶见花海中立着的女子正是心中厌恶之人,嘴角不由一抹邪笑晕开:“你一个精灵胆敢来花界折花损叶,当真是不怕死吗?”   说罢彩袖扬起便要打来,我自花海深处飞出,掌风扫过挡去一击,青莲脸色苍白躲入我身后。   彩蝶后退数步,见长袖被掌风撕裂,心中气结,自知法力不抵对面之人,不敢再作声。   身后的凤沐娆长裙垂地,精雕玉琢的脸上轻蔑之色一闪而过,淡笑拂之:“原来也圣母在此,彩蝶,还不快给圣母赔罪?”   怒气未消的彩蝶自是不会赔礼,她今日是故意引得凤沐娆来次,又怎会为此赔罪,她巴不得能将此火引在凤沐娆身上,好让她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凤沐娆见彩蝶冷脸不语,轻蔑之色更甚:“彩蝶不懂礼数,她只是一介仙子,不过连圣母身边之人都不懂得天条戒律,那罪责可就大了。”   “是我允了她在此采摘,天规虽说不可精灵折损仙花仙草,但仙神却可,本尊乃是上神圣母,还要亲自去折花草吗?”我冷眸望向对面之人,一再忍让她们却更是嚣张跋扈,欺压于人。   凤沐娆拂袖掩嘴,故作轻笑“圣母又如何?不过是个没人教养的仙神,连身旁至亲之人都想将你除之,可见你有多招人厌恶!”   “你胡说,主人,你别听她们的话。”青莲望着朱唇紧抿的我焦急道,她本是想让主人到此散散心情,却没想又碰到这些个挑事的瘟神。   彩蝶冷哼:“怎么会是胡说呢?你们可有见过圣母的爹娘?”见凤沐娆身后的侍婢垂首摇头,彩蝶更是张狂嗤笑:“有娘生没娘养的仙神,即使成了仙,也不过如此……”   她话还未说完,胸口便受了一击,嘴角鲜血直流。   我收掌化出鸿蒙,朝对面之人打去。   凤沐娆闪身避过,掌心火焰席卷而来,我挟过青莲飞身躲过,身后绚丽花海片刻化为灰烬,。   放下青莲,握着鸿蒙的双手不由轻颤,恍惚的双眸愈加通红,耳边不断有声音拂过:杀了她,杀了她……   一瞬间杀气升腾,迅速飞身跃起,鸿蒙朝对面之人刺出,鲜血滴落在地,青莲惊叫着跑来,一旁的凤沐娆面色惨白,若不是她身边的侍女替她挡下这一剑,此刻死的便是她了。   彩蝶见此亦是知道大祸临头,化了真身急忙去请救兵。   见身旁的梦玲伤重倒地,望着杀气腾腾提剑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凤沐娆慌了神,急急化出凤火神鞭甩出,长鞭击得地面燃起火焰,却被对面之人唤出的潮水扑灭,掌风席卷着潮水迎面袭来,凤沐娆被冲在凉亭的红柱上,跌落下来,全身泥泞狼狈趴在地上,眼看那长剑便要落下,却猛然被一股劲气震落。   赤炎收袖,望着对面紧捂胸口的女子,凤眸染痛。   青莲惊叫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胸中疼痛缓出一口气,脑中逐渐清醒,地上一片狼藉,凤沐娆慌乱起身,抱着身旁的赤炎哭的梨花带雨。   “圣母她……她要杀了我,赤炎,我好害怕。”   我咳出一口鲜血,刚刚那一掌怕是已伤及心肺,我擦了嘴角血迹抬头望着他,他却并未看我,抱起娇弱的凤沐娆放在凉亭的石凳上疗伤。   一旁的北帝直直望向我,凌厉的目光似要将我刺穿。   “圣母是自行领罪还是让老夫压你进通明殿?”   青莲双手颤抖扶起我,她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冰冷陌生,为何会变成这样?   赤炎脱下外袍为仍是轻啜的凤沐娆披上,起身道:“父王,此事交给儿臣去办吧。”   北帝又深深望了我一眼,转身冷哼,拂袖离去。   通明殿内,彩蝶满目愤怒望着我,朝座上的天帝顿首:“我与沐娆姐姐在花界恰巧碰到灵湖圣母,便与她调笑了几句,谁知她心小至极,竟对我们起了杀心,若不是神尊大人及时赶到,沐娆姐姐怕是早已糟了她的毒手,请陛下为小仙做主,为沐娆姐姐做主!”   额头扣得云地砰砰作响,一旁的凤沐娆美眸含泪,怯生生地望了我一眼,又小心翼翼缩回赤炎身旁。   凤诀自殿外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在看到满身是伤的凤沐娆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朝天帝愤然拱手:“陛下!”   上方天帝止手,望向地上的我道:“圣母,你可认罪?”   身旁的青莲慌了神,急急朝天帝叩首:“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她们说主人她……”   “小神认罪,请天帝责罚!”   “主人……”青莲起身抱住我痛哭。   凤诀冷哼一声:“胆敢弑仙伤人,此等之罪理应关入天牢,面壁思过一万年!”   天帝皱眉沉声:“双方都有错在先,沐娆仙子也毁了花界众多仙草,此事朕便不予追究,若是将水神关入天牢万年,谁来为下界司雨?”   说罢轻叹:“水洛灵,朕念你也曾为天庭效力有功,此次便除去你圣母仙封,贬为散仙,你可有异议?”   “谢陛下开恩,小仙不敢。”   “退下吧。”   见人已离去,赤炎茫然作辑便要离去。   “赤炎,你留下。”   见座上的天帝起身,缓缓步下云阶,赤炎敛容:“陛下还有何吩咐?”   “朕问你,若不是你神尊职责所在,你会放下一切与水神相守相爱吗?”   赤炎呼吸一促,片刻缓缓启口:“我与她此生都已无半分可能。”   天帝长叹:“你当真决定要与那凤沐娆成亲?若此事失败,你便无法挽回一生,朕不想你后悔。”   恍然又看到那人离去时孤寂的背影,赤炎鼻中竟有些泛酸:“小神不后悔!”   天帝喟然,望着面前失魂之人长叹:“朕难为你了。”   赤炎飞身落入北宫中,正撞上寻他的仙仆,那仙仆垂首诺诺:“神尊大人,北帝传您到紫微殿去。”   缓缓踏入紫微辰殿,身后的殿门随之紧闭,北帝自暗处转身,负手而立:“都告诉天帝了?”   赤炎沉息缓缓摇头。   “她如今已将要入魔!想必你今日也看到了,她意识全无,煞气缠身,你救不了她的。”北帝凝眉,眸中斥责却又不忍的目光,是为爹对孩儿的劝慰。   见暗影中的赤炎不语,北帝敛了色,厉声冷哼:“你可忘了你曾说过,若有一日她成了魔,你便会替天行道!”   赤炎自暗影中抬头:“孩儿不敢忘却。”   北帝拂袖:“那便尽早做个了断,若你再深陷其中,别怪老夫亲自出手!”   殿门被推开,北帝已离去,殿外是温暖的阳光,赤炎却觉得此刻冰冷无比。   ☆、魂断牵肠   “为何不听我的话还要去招惹那水洛灵?这次差点连性命都搭上!”凤诀厉眸望着躺在榻上满身是伤的凤沐娆,冷冷斥责。   凤沐娆最是怕他这般发怒,更怕他一个不快又将自己禁足于此,遂缓缓起身,刚想说话却引得胸口疼痛,不由轻咳起来:“我也未料到她会突然发狂,且她法力之强,我根本抵挡不住,她虽为圣母,但也不过修炼千年,为何法力会如此浑厚?”   凤诀沉了眸,心知那便是魔刹之力,思及此他不由心火澎湃起来,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见凤诀突然狂笑,一旁的梦玲不由打了个冷颤。   凤沐娆亦是往锦被里缩了缩,片刻凤诀收了笑,撇了眼床上的凤沐娆冷哼:“照顾好君主。”说罢便踏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梦玲呼出一口气:“君主,让奴婢为您上药吧。”   凤沐娆忍痛坐起身,言语狠厉:“本君主早晚有一天要杀了那个贱人,以报此仇!”   门外的仙仆本是要来通报,自房外听闻此言,吓得哆嗦着一步一步移至房中,垂首唯唯诺诺道:“禀……禀君主,神尊大人求见。”   凤沐娆听罢美眸中亮光一闪而过,梦玲见状不由朝那仙仆斥骂:“还不快让神尊大人进来!有头无脑的蠢东西!”   “是,是。”那仙仆忙撒腿往外跑去。   凤沐娆细细理了理身前长发,便见那人已进得房中,梦玲心领神会将手中的药瓶递给赤炎:“奴婢手拙,还是让神尊大人为君主上药吧。”   说罢垂首出了房屋,还不忘将房门扣上。   赤炎淡笑自床边坐下,卷起床上之人的袖口,用布条沾了药水轻轻为她擦拭臂膀上的青紫:“还疼吗?”   凤沐娆心底似晕开一抹蜜饯,他还是第一次于她这般温柔,遂娇羞点头:“嗯。”   赤炎又洒了些药水在手臂上:“你我就要成亲了,往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伤了自己。”   “你会心疼吗?”凤沐娆痴痴望向身旁的赤炎。   他恍然片刻,缓缓点头,凤沐娆红了笑颜,轻轻俯在他怀中柔声:“我听夫君的。”   出了光明宫,赤炎眸中灰暗,挥袖捏诀乘云离去,却不知身后一抹乌影紧随其后。   北宫内的桃花千年不败,衣抉翻飞袭落片片桃花芳舞,北帝的话语似是刻在脑中,挥之不去,真的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吗?   赤炎望着掌心殷红,他于她传了千言万语,她却只字未回,缓缓捏诀招来炎煦宫的仙鸽,取出袖袍中的信条塞入竹笺中,绑在仙鸽腿处,淡道:“送往水冥宫。”   仙鸽扑棱着翅膀,片刻飞出桃林,冰冷的薄唇似结了霜,赤炎沉眸传音唤来仙仆:“速速在这桃林中布桌酒席。”   仙仆听令垂首便去忙活,桃树后那抹乌影随风而去。   “君主,神尊大人传了仙鸽到水冥宫去,又在炎煦宫的桃林中备了酒席,想必是要约见那水洛灵。”   听罢塌上之人容颜犹怒,尖利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中,她岂会不知他适才只是来为那人说情,想让她放过她?唇边一抹狠恶之笑蔓延:“让他亲自动手杀了那贱人,是不是更有意思?”   老玄龟取了仙鸽上的纸条,便往莲池边飞去。   “小洛洛,给你的。”   我正与青莲说笑,听罢接过他手中的信条缓缓展开……   “是炎煦宫的仙鸽送来的。”老玄龟凝眉道。   “神尊大人?主人……”青莲担忧望向我。见我失神,自我手中拿过信条望道:“来桃林一见。”   见此她更加担忧:“主人,他都已经快要成亲了,为何还让你与他相见,他与那凤沐娆一般,简直欺人太甚!”   我闭眼缓出一口气:“如此也好,总归是已情同陌路,不如当面做个了断,让他,也是让我,彻彻底底的死心。”   落英缤纷,满目芳华,他一袭月色长袍,袖口微拢,倚着满地桃粉盘腿而坐。   案上放着酒壶,他正低头浅酌,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便道:“坐吧。”   “多谢神尊。”我如他一般席地而坐。   他斟了杯酒于我,深邃的目光中不再有半点光亮:“灵儿,你我何时这般生疏过?”   我攥紧双手,掌心潮湿:“叫我水神便可,小神不敢高攀神尊大人。”   他执起面前的酒杯,猛饮一口:“高攀?与南海鲛皇便可情深意厚,如影随形,与我便是一句不敢高攀?”   我抬头望着他幽暗的眼底,眉间讥笑“倾羽重情重义,心思单纯,而神尊大人却是口蜜腹剑,薄情寡义,这样的神尊大人,小神委实不敢高攀。”   他突然笑了起来,冰冷的薄唇轻启:“薄情寡义?口蜜腹剑?当真是字字诛心,灵儿,我在你心中竟这般不堪吗?”   我听罢冷笑,不再看他:“当日是神尊大人当着通明殿内所有仙神的面,亲口所说已心有所属,洛灵至今不敢忘却半分,如今神尊已觅得佳人,婚期将近,洛灵又怎会再痴心妄想!”   “当真……与我……再无半分念想了吗?”   他深黯的眸子望向我,似要将我吸进去。   我心中苦涩,眸中泛起一层水雾淡道:“我不过是这世间沧海一栗,但却也是有血有泪,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可有欢喜过我?”   他久久不语,一颗心似是落入湖中,连呼吸亦是冰冷刺骨,我执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多谢神尊!”   飘然起身之际,他慌乱起身扯住我的袖口,不想怀中的柔帕掉落,帕角金线秀字耀眼“玥儿”。   玥儿?赫连玕玥?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心中所属之人不是我,也不是凤沐娆,而是那一面之缘的芳华女子。   胃里似饮了几番苦水灼灼倒腾,不再看他欲言又止的双眸,转身拂袖离去。   泪水不断滑落,胸中炽火燎原,猛然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我扶着玉柱慢慢蹲下,跪倒在云阶上。   一抹红色裙摆映于眼中,白皙的葇荑递上一方丝帕:“圣母伤的很重。”   她将丝帕放在我的手中,不动声色道:“你可知你已中了剧毒?”   “你想说什么?”我喘了口气皱眉道   凤沐娆掩嘴轻笑起来:“敢问圣母,赤炎他……有否为你斟酒?”   我恍然想起他递于我的那杯酒,不会的,他即使未曾喜欢过我,也不会下此毒手:“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吐出一口鲜血,望着面前的凤沐娆,双眼开始模糊。   她艳丽的衣裙随风飘动:“赤炎是天界的神尊,而你是地狱的魔刹,是三界人人得而株之的妖魔!赤炎他是在斩除你这个祸害,是在替天行道!你已身中火毒,灵体很快便会被吞噬,无药可救!”   胸中气血翻涌,我拼命地捂住胸口,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他避我如蛇蝎的模样,我还曾期望他未说出口的话会是欢喜过我,而我原来是地狱的魔刹。   v我早该猜到的,天劫之时,擒拿诸怀之时,还有这额间的墨色异物……   我是魔刹,他又怎么会爱上一个妖魔?至始至终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双眼再次模糊,我猛然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意识陷入混沌,似被丢入火海中,全身疼痛难忍,恍惚间唇边一抹清凉抵入,如烈火中一池清泉。我张嘴贪婪含住,那抹清凉更深,融入血肉,驱走灼热。   我慢慢睁开双眼,青莲红着眼趴在我的床前,见我醒来,泪如泉涌:“主人,青莲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我张了张嘴,喉间干涩腥苦,青莲忙为我倒了杯水,又抽泣起来:“主人,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日了,倾羽公子赶来见你一动不动,急得不得了,现在他还……”   青莲忙闭口不再说下去。   “青莲,倾羽他怎么了!”我似有不好的预感。   青莲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哽咽道:“公子他为了救主人你,不惜舍身吸出火毒,如今他五脏俱损,化了原形在睡莲池里。”   我跌跌撞撞爬起,脚下生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他静静躺在莲池中,双眼紧闭,苍白的俊颜没有一丝血色,我颤抖着手抚过他满身裂开的伤痕,已是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的身躯,将满池的圣水染成了血红。   老玄龟正在渡气于他,见此收了手哽咽道:“小洛洛,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竟要这般至你于死地,若不是公子恐怕就……”   “他还有救吗?”我握住他满是血痕的手幽咽。   “火毒无药可解,那是因为此毒是用灵体的心血所炼化,乃是禁术,若想解毒便要用炼毒之人的心头之血来解。”   火毒是火族的禁术,这毒虽是赤炎为我而下,但炼毒的不是凤诀便是他那好女儿。   “我知道了爷爷,我想和倾羽说会话。”   四下寂静,我将他的手轻轻放在唇边,泪水滑落:“倾羽,一定要撑下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紧闭的双眼微微动了动,他缓缓抬起手,气若游丝:“灵儿……”   我欣喜间,泪水更急。   他轻轻将我脸上的泪水拭去,扯出一抹笑容:“还是个爱哭鼻子的丫头,就像小时候你在池边流泪一样,满池的水都快变成咸的了。”   我心中苦涩蔓延:“对不起倾羽,我总是一次次的让你为我受伤,若我不执意修炼做水神,若我不遇到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我一定会拿到解药为你解了身上之毒!”   哪怕是去杀人!   “不可以!”他急忙起身抓紧我的衣袖,扯的身上的伤口骤然裂开,艰难喘息道:“灵儿不可以,凤诀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若释出煞气,便会被魔刹占据灵体,永无回头之路!   泪水戛然而止,我无力垂下双手:“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喘了口气吃力点头道:“从你召出墨云时,我便已算出你的身世,不过即便是魔又如何,你永远都是灵儿,都是那个...在池边哭泣的小姑娘……”   我将他的手贴紧脸颊,颤抖不已,明知我是魔,却还要义无反顾与我在一起的,此生亦只有他了。   而那个人,我心心念念想要追逐的人,却只想要我死!   我止住颤抖,嘴角轻笑:“此生我已负你太多,你说过会等我的,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回竹山……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慌了眼神,想要抓紧我,我伸手在他穴间一点,转身乘风离去。   ☆、大悲无泪   凌风疾行,衣抉翻飞,落地之处是满目的嫣红,今日是他成婚之日。   我冷眼看着殿堂中身着喜服的两人,相依而立,大殿之内一片喧哗,我看到了天帝的震惊,北帝的冷然,凌霄的摇头,彩蝶的嗤笑,却仍是面无表情。   赤炎回头望向我一霎那,眸中掠过惊慌,扔了手中的绶带,快步朝我走来:“你来这里作何?”   我冷眼望着他,红唇轻启:“来给神尊贺喜!”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一股掌风自身后迎面袭来,我翻身避过,凤诀收掌冷笑:“想不到你还没死心,竟还敢厚颜无耻跑来这里丢人现眼!”   我眸中阴戾闪过,挥袖朝他打出一掌,却被赤炎硬生生挡过,他拭去嘴角的鲜血,冷眸缓步朝我走来,陡然挥手给了我重重一记耳光:“给我滚!”   我只觉双耳发鸣,嘴角一丝鲜血溢出,望着他眸中浮起一抹冷笑,却猛然朝他身后的凤诀杀去。   凤诀翻身避过,掌心赤火席卷而来,我化出氺障挡住,手中鸿蒙剑气划出,紧接着刀光剑影,飞沙走石……   赤炎焦急想要出手阻止,被身旁阴沉着脸的北帝挡住:“还嫌不够乱吗!你若出手这事便永无了断!”   赤炎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猛然一痛,陷入昏暗……   天帝自座中起身,眸中犹怒:“都给朕住手!”   “陛下,水洛灵私闯北宫,以下犯上,待火神圣君拿下她再治罪也不迟!”北后拱手愤然而道,好好的一场婚宴,被这水洛灵给搅黄,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瘟神!   凤冠霞衣下的凤沐娆嘴角嗤笑,一抹得意之色浮起。   殿外屋檐之上,我将手中的鸿蒙舞的飞快,刀刀直抵凤诀心脏。   凤诀冷笑,掌心火腾陡然变势朝我袭来,我避之不及,翻身之际已遭受一击,肩膀的皮肉被灼至见骨。   我捂着伤口喘息,凤诀法力在我之上,若再纠缠下去倾羽就会有危险。   思及此我释出鸿蒙,双手迅速结印,片刻天边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鸿蒙之气与我掌心精光汇聚,陡然间汹涌若水自光柱中迸发而出,朝凤诀扑面而去。   大水迅速冲入紫微辰宫,天帝赶忙命人施法驱水。   三千弱水决堤般呼啸翻腾,整个紫微辰宫被潮水淹没,一片波澜。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凤诀自水面飞出,身上天神衣甲不复,狼狈不堪。   佑圣腾云浮在半空,凝眉呢喃:“竟能将凤诀逼到如此境地,水神之力当真是不容小觑。”放眼望去见寻不到赤炎身影,佑圣暗觉不妙。   凤诀口中喘着粗气,嘴角冷笑,眸中两团烈火燃烧,口中念咒化出□□,将我团团围住,而阵外他已绷起赤火神弓,箭心直至阵中的我。   骤然间火光冲天,我急忙化出水障却已来不及阻止,赤火穿透水障朝我袭来,一袭清影掠过,我被推开撞在玉柱上跌落下来,口吐鲜血……   潮水已落去,远处躺在血泊中的倾羽奄奄一息,我惊慌失措,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拼命朝他爬去,自身后拖起一道殷红的血路。   我小心翼翼抱起他,颤抖着手捂住他胸前的血洞,肝肠寸断:“你为何要来救我,为何不听我的话等着我,为何你总是这么傻!”   他攥紧我的手,嘴角鲜血溢出:“灵儿……我此生……最温暖的时刻……就是与你在竹山的时候,只可惜……此生已再无机会……与你……朝夕相处,灵儿,我好累,我想再听你……听你唤我一声……倾羽……”   “倾羽……”我泪流满面,声音苍白无力,痛彻心扉。   一滴血泪自眼角滑落成珠,瞬间融入地上的鸿蒙之中。   怀中的人慢慢闭上眼睛……   我瘫坐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倾羽,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睁开眼睛,我们这就回竹山,再也不出来好不好?”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倾羽,如梦呓般痴语,眸中没有一滴泪水。   北宫的守卫天兵涌了上来,将我团团围住,北帝一声令下,天兵皆拔剑上前,突然一阵狂风生起,我自重重天兵中站起,长发狂舞,额间墨色冶花残生。   天帝见状大惊失色,后退数步跌落在座中,口中惊愕呢喃:“是修罗魔帝,他又重生了,魔帝重生,六界将再无安宁……”   众人听罢,望向殿外面景象,亦是惊愕无比。   我麻木抬起头,手中鸿蒙迸出精光横扫一片,剑气所过之处皆是断壁残垣,天兵见状不敢再上前,恍然之际,我回身挟过地上的倾羽挥袖朝下界飞去。   ☆、暗室欺心   北宫之中人心惶惶,被大水淹没后的紫微殿中仍是有些潮湿。   北帝沉脸不怒自威,北后吩咐仙仆将湿漉漉的大红花锦取下,仍是气结:“这水洛灵不近乎是魔刹,还是瘟神再世!炎儿都已成婚她还不死心,竟跑来北宫大闹!对了,炎儿呢?为何没见他在此?”   适才大水来袭,她身旁的仙娥连忙带着她躲了起来,刚刚忙着收拾狼藉,这会儿才发现赤炎并不在此。   北帝冷哼一声:“这个逆子!若不是本王拦着恐怕他就……我已让沐娆扶他下去休息。”   说罢,拂袖出了紫微殿中。   炎煦宫中,凤沐娆身上的凤冠霞帔还未换下,小心的为床上的赤炎拭去脸上的污渍。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相近地看着这个男人,以往的他冷漠圣明,让人望尘莫及,又让她黯然神伤。不过从今以后他便是她的相公,是此生陪伴左右她的枕边之人。   赤炎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红影娇羞笑道:“你醒了?”   他动了动身子,顿时后颈一阵酸痛,凤沐娆见此忙摁住他:“别动,小心伤着。”   赤炎眯眸望向她:“是你做的?”   “是父王。”   赤炎撇过凤沐娆委屈的眼眸,忍着痛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我们……我们还未行合卺之礼。”   “你自己喝吧。”赤炎毫不犹豫推了房门离去。   “赤炎!”   身后的凤沐娆提着凤袍急急追了过去,见那抹身影已走远,冷笑着不住后退,一手撑在桌边,望着桌上两杯清酒,泪如泉涌,片刻扬手打翻了那两只玉杯,门外的侍奉的仙娥听到声怯生生地进来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滚!”凤沐娆嘴角噙泪咬牙切齿斥道。   那仙娥忙低头退至门口,凤沐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去把梦玲唤来。”   “是,娘娘。”那仙娥一溜烟跑了出去。   梦玲低头进得房中,见地上打碎的玉杯顿时了悟,不动声色道:“君主何必动气,如今您已是神尊夫人,便没人能耐何得了你。”   “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夫人!他想娶的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今日水洛灵的出现让他魂不守舍,为何那贱人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凤沐娆握紧裙角,双眼通红。   梦玲见此只是淡然劝道:“君主莫要失了仪态,尤其是在神尊面前,更要收敛些才好,天庭的男人也是男人,都喜欢得不到的,您越是如此,他便离您越远。”   “只要有那水洛灵在,本君主做什么都是枉然!”   “君主请放心,水洛灵与神尊大人永无可能,她是魔刹,此事三界尽知,天帝下了通令捉拿她,她已是死路一条,君主若想出气,大可以请天帝让您带兵前去捉拿于她,到时她落入您的手中,还不是任您摆布。”   凤沐娆望着那低眉淡然的女子,嘴角一抹冷笑若有似无:“本君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梦玲仍是低头道:“为君主分忧是奴婢分内之事。”   寒月朦胧,红鹰缓缓推开面前的石门,进入暗道,凤诀与一身着黑袍之人紧随其后。   点了墙上的火把,顺着暗梯朝前走去,在最幽暗的地口处还有一道石门,红鹰掌心向那门上的阴阳阵一转,沉重的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股阴气与腐蚀的混浊之气扑面而来。   黑袍之人忙用手掩鼻,待进得室内才发现,偌大的暗室里阴晦潮湿,地上并排躺着的是一具具尸体,皆身着铁甲,但仍是掩不去那满室的腐臭。   “你竟还留了这些东西。”黑袍之人凝眉道。   “那是自然,以我们的兵力还不够与天庭对抗。”凤诀望着那一具具死尸,眸中泛着嗜血的光芒:“有了这些暗卫,再加上魔刹,攻上天庭指日可待!”   “今日那水洛灵虽未完全释出煞气,但法力却大有不同,曼陀罗花已经开得五瓣,还差一瓣便可成魔,若再有天帝这把旺火烧灼,就不怕她不成魔!”   暗室内传来一阵诡笑,比这暗室更黑暗的,却是人心。   赤炎落了疾云,被守门的天兵拦住:“神尊大人请留步,待小神进去通报。”   殿内天帝正与老君商谈,便听兵卫来报:“启禀天帝,神尊大人求见。”   “来的正好,让他进来。”   “是!”   太上老君捋了把白须向座上的天帝道:“神尊与水神关系匪浅,不知这魔刹之说他可曾耳闻。”   天帝沉眸,赤炎已进得殿中,只见他已换了喜服,一袭玄色长袍顿首:“小神见过天帝。”   上方天帝许久应声问道:“赤炎,水洛灵乃是魔帝,此事,你可曾发觉?”   殿内寂静的吓人,天帝龙颜含威,赤炎垂首不卑不亢道:“小神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   天帝松了口气,老君拂着白胡淡笑不语。   “朕也没想到水洛灵竟是魔帝弑修罗刹的宿主,魔刹之力不容小觑,一旦曼陀罗花尽数盛开,足以毁天灭地,朕不想看到六界生灵涂炭,所以,水洛灵必须死!”   赤炎心下一紧,沉声道:“她虽身有魔刹,但这并不是她的错,亦不是她能选择的,魔煞刹强行占据她的灵体,小神也已卜算出她被剥离的一魄,已投胎转世为相府千金,若是能换回她的原魄,尚还有一线生机。”   老君听闻亦是点头:“水神心性纯良,老臣相信她不会乱杀无辜,若能如神尊所言换回原魄,那便再好不过。”   天帝起身,缓缓走下云阶,默然长叹:“朕身为六界之主,想要守护的太多,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朕希望赤炎你能站在天下苍生的一边。”   赤炎薄唇紧抿,义然垂首,天帝负手轻叹:“今日本想趁成亲之时取凤诀忆魄,如今计划失败,以后再想接近他便很困难,你还有何打算?”   赤炎垂首凝思:“当年水神之死紫罗上仙虽已认罪伏法,但此事绝非她一人所为,她亦只是那人的傀儡罢了,但只要他们出手,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天帝点头:“水神之事便交由你去办,凤诀此时还不会兴风作浪。”   祥云落在北宫,赤炎并未回炎煦宫,而是立在桃林中望着满树的芳华,仿佛又看到她的哀愁,她的决然。   自怀中掏出那抹丝帕,他也没想到赫连玕玥就是她一魄的转世,那日他潜入丞相府中,见得那女子,且已答应她待她阳寿殆尽时便会取走她的一魄。   此时一曲笛声响起,哀婉凄苦,听曲声似是从炎煦宫中传来,赤炎凝眉将丝帕放入怀中,正待离去,北后已是立于眼前:“炎儿?真的是你,昨夜你去了何处?你可知昨日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却让沐娆独守空房,你可有为她考虑过?”   “是孩儿思虑不周,让母后烦忧了。”   北后轻叹一声,不忍苛责:“罢了,你既已回宫,便去看看她吧,这首相思曲,便是从你宫中传来,未曾想我这儿媳曲子也吹的这般好,只可惜比你父王还相差甚远。”   赤炎下心疑惑:“父王也会吹笛?”   “是啊,你三叔的曲子便是你父王所授,只可惜你三叔他为情所困,母后不希望你也如此。”北后说到此处见赤炎恍惚,遂嗔道:“炎儿,炎儿?你有听母后说话吗?”   赤炎抬头,神情暗淡:“母后,这么多年你了解父王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北后不明所以:“炎儿为何这般问?你父王他平时虽对你过于严厉,但也是为了你所想,他对天庭亦是尽职尽责。”   “孩儿知道了,母后也要保重身体”说罢转身朝宫外飞去。   “炎儿,你又要去哪?”北后焦急喊道,见那身影已飞远只得无奈斥道:“这孩子,为何在感情之事上就这般想不开,只盼别与他三叔一个样就好。”   赤炎一路乘风急行飞往下界,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认,脚下的行云如疾风般飞驰。   梦玲不紧不慢飞回宫中,凤沐娆放下手中的玉笛焦急问道:“如何?他来了吗?”   见梦玲摇头,凤沐娆握紧手中白玉长笛,那力道似要将它折断。   梦玲见此安慰道:“君主也不是一无所获,好在北后的心还一直在您这儿,神尊大人最是孝敬北后,有了北后替您说话,还怕神尊大人他不来?”   听此,凤沐娆这才敛了怒容,嘴边轻笑:“那倒是,对了,他又去了何处?”   “许是下了凡间。”   “什么?”猛然将茶盏放下,凤沐娆眸中烈火燃烧:“他去下界是要去寻那贱人吗?果然还不死心,本君主此番便去奏请天帝杀了那贱人!”   “君主且慢。”梦玲拦下欲起身的风沐娆急急道:“昨日天帝还下了令捉拿水洛灵,今日却突然撤了令,想必是生了变故,不过依奴婢看,多半是因为天帝念她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故才撤去的通令,不过奴婢倒是有一计,可让天帝不得不让她死。”   耳边是细细碎语,凤沐娆红唇似血,嘴角阴虐的笑意更深。   ☆、疑窦丛生   赤炎下了界,施法敛去身上仙气,凭着记忆寻到那条巷口,刚一拐进去,便见那熟悉的门前挤满了百姓。   “真够可怜的,她丈夫才刚去世一个月,如今她也跟着去了。”   “是啊,年纪轻轻的,听说已有了身孕呢,真可惜了,造孽啊。”   赤炎忙上前推开人群正待进去,却被两名官兵拦住:“你是何人?不知道此处死了人吗?”   赤炎一惊,只觉不妙:“锦娘死了?”   那官兵见赤炎这般便道:“你认识这妇人?她是昨夜跌落院中的枯井而死,你若是她亲人,便替她敛了尸体吧。”   赤炎快步冲进院中,刺眼的白布下盖着那单薄的身体,他伸手缓缓掀开,白布下锦娘双眼圆睁,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下身亦是血迹斑斑。   他知道锦娘是不会跌落枯井的,因为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即便是为了肚里的孩儿,她也不会如此轻命。   官兵已遣散了门前的百姓,赤炎伸手掩去锦娘圆睁的双眼,轻轻将两指探上那苍白的腕处,一股灵力游走,片刻,赤炎收了势,朝那尸体愧道:“得罪了。”   拨开锦娘的衣襟,但见胸口一处淤青。   “果然如此。”赤炎将锦娘的衣襟掩好,轻轻将白布拉过,锦娘是受了内伤,胸前的淤青便是最好的证据,昨夜定是被人一掌打到枯井里去的。   且她生前被人下了咒,已是无法说出凶手,那玉笛也被凶手夺走,为何凶手还要这般费劲心机的除掉她,且手段如此歹毒!   缓缓踏入屋内,桌上的烛台倒落,桌角被烧得一片焦黑,床榻上摊着未来及收拾的细软,难道锦娘要离开此处?   也是,凶手已知道她的住处,可她不知道这凶手并非凡人,无论她逃往何处,要找到她都是易如反掌。   仔细翻看了床塌上的包裹,里面都是一些画作与干粮还有些碎银,锦娘生前以画为生,作画自然是炉火纯青。   墙壁上有被摘去画纸的痕迹,只有一幅仍贴在原处,那画上之人是锦娘与彦萧,赤炎仔细看那画像,发觉不对,画后像是藏有东西。   急急摘去那画像,果然见那后面还贴着一幅画,画上之人样貌平平,却锦衣华服,腰间别一把白玉长笛,赤炎认得这画上的玉笛,与那凶手抢走的玉笛一样,莫非这人就是教锦娘曲子的凶手?   可此人赤炎从未见过,匆匆取下那幅画收好,又将锦娘的尸体埋好,方才乘风离去。   寒风凌冽,我裹紧身上的白裘,乘着墨云落在泉池边,水面结了厚厚的凌冰,冰床上的人睡容安详,只是脸色太过惨白。   我素手捏诀,片刻冰面上生出一片姹紫嫣红,我摘得一束,俯身放在他的身旁,柔声道:“倾羽,花儿好看吗?对了,你看,我今日做了红烧肉,还有甜糕,你尝尝看香不香。”   我捏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苦涩蔓延:“你记得吗?我练功累的时候你总是会做甜糕给我吃,那是世上最甜的东西,可我做的为什么却总是苦的。”   我贴着他的脸颊躺下,天空雪花又开始飘舞起来,每当我心中悲痛,这雪就下个不停,如今整座竹山已是白雪皑皑,冰凌覆盖。   我伸手摸了摸额间的墨印,这就是魔煞之力吗?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花丛中传来窸窣声,我闭上眼睛,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黑影晃动,我猛然睁开双眼,迅速点了那人的穴道,他眼中满是诧异。   台眸见面前之人布衫褴褛,一双大眼睛雪亮有神,似是在哪见过,他僵硬地立着,却是欣喜道;“你是神仙姐姐?”   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确信他就是那个小乞丐,如今他长高了不少,五官也愈加清秀,我凝眉伸手解了他的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爷爷呢?”   听罢他眼神黯淡下来:“爷爷死了,而我是乞丐,四海为家,姐姐,为何只有这座山白雪皑皑,难道真的有雪妖作怪?   “或许吧。”我小心地拭去倾羽发上的积雪。   “若真的有雪妖,姐姐也不会在此,这人……他死了吗?”   我回头目光凌厉地望向他,吓得他打了个冷颤,我冰冷回道:“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下山去吧。”   “姐姐!”他扑通一声朝我跪了下来:“克儿自小无依无靠,一生下来便没见过爹娘,如今爷爷也离我而去,不知何处还有我容身之所,请姐姐留下克儿!”   看着他声泪俱下,我心中有丝不忍,其实他和我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无依无靠的可怜之人罢了。   “你叫克儿?”   “嗯!”他忙点头应道:“以前我跟着爷爷四处行乞,别人都叫我小乞丐,现在连爷爷也走了,我想我肯定是个克星,便给自己取名克儿。”   心好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我扶起他柔声问道:“你为何会在出现在此处?”   他呼出一口热气,缩着单薄的身子:“我饿得不行了,想着这山中定有野物,便想来试试运气,没想到却碰到神仙姐姐你。”   我解下身上的狐裘为他披上:“自今日起你便叫靖琪,美玉娴静,坚韧不催,雪大了,我们走吧。”   ☆、红烛灼泪   竹屋的琴案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倾羽生前最是喜欢弹琴,所以我每日都会为他抚琴。   靖琪小心地将倾羽放在屋内的冰床上,他搓了搓通红的双手,屋内有些生冷,我挥袖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他甚是惊诧道:“这就是法力?”   说罢连忙抱着碗吸了口甜汤:“果然是真的,姐姐你能教我法术吗,这样我就可以帮助那些挨饿的百姓。”   看他满脸祈求,我摇了摇头:“你是凡人之躯,想要修炼便不能食人间五谷,我还是教你读书写字吧。”   到底还是个孩子,做了那么多年乞丐本就最懂得挨饿的滋味,让他辟谷着实太难,何况做神仙也并非想象中的安逸。   留靖琪在竹屋吃饭,我则独自来到木屋,推开房门,床边素瓶里插着的桃花已枯萎,花瓶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床上整齐地叠放着那件妃色衣裙,我缓缓坐下,轻柔地抚摸着那件衣裙,只觉恍如隔世,而如今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不得不说靖琪是个聪慧勤奋的孩子,读书过目不忘,习字时也总是认真的练习,我教完几个字便去抚琴。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张纸悄悄走过来,我停了手问道:“练好了?”   他咬着嘴唇神神秘秘将纸展开:“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我看那上面几笔水墨绘成一个人形,不是站也不像趴的蹩眉道:“这画的是何物?我不是让你练字吗?”   他红着脸指了指画角的小字,我瞪大眼睛一看,那不是我的名字吗?他这是在为我作画?瞬间哭笑不得:“真丑!”   他将话背在身后低头小声道:“姐姐,以后我一定会画好的。”   近日已经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我化了道幔帐遮住柔光,将倾羽往池中心的冰床挪了挪,每日除了为倾羽抚琴,便是带他出来透气。   这会儿靖琪想必正在屋内练字,正想着,他已一路小跑着过来,喘息道:“姐姐,林中有人,一直在原地打转,看样子像是要往这边来。”   “我知道了,不必理会,她自会离去。”南海的人一直在寻倾羽,而那林中之人便是夜莺,我在这林中设了结界,不想有人打扰到我与倾羽。   “她是来寻姐姐的吧?姐姐为何不与她解释?”靖琪望着池中的倾羽道。   解释又有何用,终究是我欠了倾羽,欠了南海。   太阳很快便落了,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挟过倾羽与靖琪乘墨云离去。   安顿好他们,我缓缓步入林中,结界外的夜莺仍在试图进入林中,我挥袖破了结界,她看到我有些诧异,眸中防备:“请圣母交出主上。”   我不由心中嗤笑:“我早已不再是圣母,夜莺,我已欠倾羽太多,他生前我没能完成他的心愿,这漫漫此生我都会陪他长眠于此。”   夜莺望着眼前的女子许久不语,在得知主上仙逝,大公主与三公主悲痛不已,她亦是心痛,唯有她知道主上的执念,他此生追逐的只有一人,便是眼前这位女子,她湿了眼眶,取出怀中的画轴:“这是主上生前的画作,我想他最想送的人便是您。”   我缓缓展开画轴,眼泪已是落下,晕染了上面的婷婷女子,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我坐在莲花池边的模样,我练功时的模样,我吃饭时的模样,每一副他在勾勒的时候,是否也像现在的我这般心痛?爱不能己,却又无法自拔。   我恍惚回到竹屋,靖琪正在烛灯下看书,见我回来担忧道:“姐姐你刚刚去了何处,让靖琪好找。”   我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出一抹笑容:“没事了,你去歇息吧。”   他疑惑点头离去。   我缓缓走到塌前,望着床上苍白的容颜,声音沙哑:“倾羽,今生已无人为我作画,教我修行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同样的月光,不同的却是红烛热泪,□□无限。   凤沐娆一姿水色裹胸长裙,胸前□□若隐若现,香炉燃起青烟袅袅,不断拂进赤炎的鼻中,撩拨着他的神经。   凤沐娆一双粉藕攀上他的脖颈,倚在他的胸前魅惑轻笑:“天色已晚,我们上床歇息吧。”   红唇向那一双紧抿的薄唇贴去,却被一股力道推开,赤炎握紧双拳,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打翻了床头的香炉:“没想到你竟如此下作!用这等烟俗之物!”   香炉滚了几圈裂开,香味骤然浓郁起来,凤沐娆涨红着脸嗔怨:“下作?你我行夫妻之事怎能算是下作!赤炎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娘子!”   说罢那娇柔的身躯又扑了过来,紧紧抱住赤炎颤抖道:“这是逍遥合欢散,只有我能为你解,赤炎,我等了你几百年,就为这一刻,我们生个孩子吧,我想和你……”   一声尖叫划过,鲜血自臂膀涌出,溅在凤沐娆那张精致的脸上,赤炎忍痛拔出尖刀,片刻清醒:“凤沐娆你修为不正,品行不端,明日我便休书一封,自此你我天涯路人!”   “你要休我?你居然要休了我?”凤沐娆声嘶力竭哭喊着,满是幽怨的眸中似要迸出火花:“新婚之夜让我独守空房的是你,现在说要休了我的也是你,你何时将我当作过你的夫人!你既对我无情,当初又为何要答应娶我!”   赤炎疲惫闭上双眼,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不想看到的,如今任何解释都已是徒劳。   凤沐娆见那人不再看她,更是歇斯底里,如此卑贱的去祈求他的爱,却被他践踏至此,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只有这个人,让她满心不甘到想要发疯。   她满脸泪水,红唇轻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你请天帝撤了水洛灵的通令,还想方设法的要去救她,时至今日你心心念念的都只是她,不过也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在一起。”   赤炎猛然睁开双眼:“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凤沐娆狂笑不已,身体止不住的轻颤起来:“你怕了?你怕失去她,再也见不到她?我让你如愿以偿可好?”   “凤沐娆!”赤炎手中短剑直指那抹丽影:“当真是无药可救,别忘了你是天界的仙子!”   “你又何时记得自己的身份!”凤沐娆口中讥笑,花枝乱颤:“你是天界的神尊,而她却是妖魔!你欺瞒三界,逆天而行,无可救药的是你!即便你如此倾心于她,她却宁愿爱一个死人,也不惜与你拔剑相向,视如陌路,连我都觉得你可怜又可悲!”   手中的短剑无力垂下,霎那间赤炎觉得心痛的快要窒息,摇摇晃晃走出屋外,吩咐门口的侍奉的仙娥:“别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   赤炎快步离去,今日明知是此,但他仍不愿拂了母后的意前来,只为了向她表明一切,却没想闹到如此地步,让他心灰意冷的却不止于此,他握紧袖口的东西闪身飞往偏殿。   屋内凤沐娆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声音凄厉一字一句:“水!洛!灵!”   一只火蝶自窗口飞出,梦玲素手翻转,那火蝶便落在她的指尖,扇动着火红的翅膀,片刻梦玲淡然起身,指尖的火蝶瞬间化为灰烬。   守门的两名仙娥还未来的尖叫便已失去知觉,梦玲轻轻推开房门,凤沐娆已换了身衣裙,容颜憔悴,眸中狠厉却不减:“事情办的如何?”   “梦玲做事君主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很好,待明日我便奏请天帝,亲自捉拿那贱人!”   ☆、苦海无边   “此话当真?”天帝已从龙座上起身,满面含怒。   “回陛下,确有此事,水洛灵潜往下界蜀山之中,那蜀山便终年白雪皑皑,至此发生雪崩使得下界凡人遇害,如今凡间都在传雪妖之说,且还……还咒苍天无眼,让雪妖祸延凡间,那雪妖指的便是水洛灵。”   “放肆!”天帝怒不可遏,吓得跪在云殿上的梦玲一阵哆嗦,身子快要趴到云里去了。   天帝负手而立,气结道:“魔就是魔,果然还是要为祸苍生!”   梦玲身旁的凤沐娆嘴角一抹阴笑,素影垂首:“小神听闻此事亦是深感愤慨,陛下心慈念她之好,有意放她一马,而她却恨妒于心,为祸下界,她如今身缠魔刹,已为六界所不容,小神愿为天庭效劳,带兵前去捉拿妖孽!”   “魔刹之力不容小觑,你有把握将她擒住?”   “陛下放心,小神已有对策。”   “好!朕即刻便派你出兵前往下界捉拿妖孽水洛灵!”   我倚着冰床素手拨琴,但见天边乌云笼罩,捏指一算心中不由讥笑,该来的终于是躲不掉。   凤沐娆一袭红衣似火,艳丽逼人,身后事严阵以待的重重天兵,我懒洋洋起身并未理会,轻轻擦拭着倾羽手上的污渍。   凤沐娆红袖轻拂,不怒反笑:“天统元帅莫忧听令!水洛灵乃是修罗魔刹,恶贯满盈,六界不容,天帝下令,即刻诛之!”   “是!”   成群的天兵围了上来,我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片刻恍惚,面前的莫忧已非当初的莫忧,手中天神冰刀向我砍来,我翻身避过,释出煞气屏退围困,趁机挟过倾羽乘墨云离去。   “水洛灵,你可看清楚此人是谁!”   我猛然顿住,凤沐娆身旁的天兵正一手挟过靖琪,一手将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靖琪扭着身子拼命喊道:“姐姐别管我,快走!”   凤沐娆嘴角冷笑:“敢与妖魔为伍,我看你是活腻了!水洛灵,你若不想他替你上天雷台,最好现在就束手就擒!”   我返身落了墨云,缓缓将倾羽放下,眸中凌厉:“放了他。”   “可以。”她望着我仍是轻笑:“不过要用你一条手臂作交换!”   “不要,姐姐!”   剑刃入肤三分,鲜血顺着脖颈淌下……   凤沐娆眉眼微挑,口中嗤笑:“想好了吗?”   我默默闭上双眼,掌心精光大作,抬手朝右臂砍去,瞬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地上的白雪,被砍去的手臂静静躺在积雪里。   “姐姐!”靖琪满眼泪水,挣扎着想要冲过来。   我捂着伤口,痛的快要昏过去,仍是强撑着身体,咬牙喘息:“放了他!”   凤沐娆眸中冷笑,在靖琪背后一推,他一个趔趄爬过来,哽咽着抱紧我:“疼不疼姐姐?是靖琪没用,是靖琪连累了你。”   我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凤沐娆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我:“疼吗?疼就对了,就算你痛苦千倍万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给我抓住她!”   此时一道寒影自众兵中飞驰而来,鸿蒙疾驰,所过之处众兵皆被剑气所伤,我起身挥袖接过鸿蒙,剑身寒光凌冽,感觉它与之前大有不同,难道是倾羽的血泪让它开了天眼,结了封印?   来不及细想,我化了道氺障罩住倾羽和靖琪,咬牙聚气飞入众兵之中,电光火石间又是一番腥风血雨,鲜血染红了我身上的白裘,独臂狂舞,剑身亦是满眼腥红。   莫忧捂着胸前的伤口喘息,望着不断倒下的天兵身体颤抖,眼前的女子似来自地狱的恶魔,双眸冰冷,手中神器更是不可抵挡。   凤沐娆见此闪身破了氺障,瞬在倾羽身旁轻笑:“水洛灵,你永远都斗不过我。”   我转身大惊失色,握紧手中的鸿蒙剑心指向她:“你若敢动他分毫,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死人而已,何必这么紧张,不过最应该死的人就是你,天劫和火毒都奈何不了你,还让你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不过这次可没人会为你舍命了。”   我红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火毒是你下的?”   “你还真是愚蠢。”她掩嘴轻笑,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我不仅在酒里下了火毒,还在你渡劫时破了你的氺障,今日你是在劫难逃,若你肯废了灵丹散去全身法力,我便替你好好安葬他,如何?”   我仰天长笑,望着她满目怜悯:“凤沐娆,你与妖魔有何区别?此生你都不会明白什么才是世间之情。”   我释出灵丹一掌击碎,将毕生法力尽数散去,跌坐在雪地上。   她俯身望着雪地中的我大笑,抬手红唇轻启:“那便让你尝尝万念俱灰的滋味!”   满眼的火红,我眼睁睁的看着倾羽最后的容颜化为灰烬,随风消逝……   寒风凌厉,漫天的雪花飞舞,我躺在雪中犹如万箭穿心,片刻我爬起疯狂地朝她扑去,在一步之遥时,被身旁的天兵拦住,我用仅剩的残臂拼命地捶打他们,张口撕咬。   凤沐娆笑的花枝乱颤:“浊苍,还不快去杀了她替你爷爷报仇?”   趴在地上的靖琪接过长剑迟疑,凤沐娆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她如今只是一个法力尽失的疯狗,你之前不是表现的很好吗?”   我两耳发鸣,不可置信地望着靖琪,他执着剑双手颤抖:“不,我从未杀过人……我……”   凤沐娆冷哼嗤笑:“别忘了你爷爷就是在这山中突遇雪崩而死,而她就是罪魁祸首的妖魔!”   他眸中陡然冰冷,执起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别怪我,你是妖怪,是你杀了爷爷……”   我口中呜咽,拼命地挣扎,长剑离胸口两指之距被打落在地,赤炎挥袖摒开挟着我的天兵,我不再被束缚,疯狂地朝凤沐娆扑去,腰间一条长链将我困住,硬生生地扯了回去,赤炎牵着铁链另一端挟我乘云离去。   靖琪恍惚趴在雪地中,雪花不再飘落,凤沐娆望着离去的身影素手紧握,片刻突然狂笑起来,身后的莫忧见此打了个寒颤,垂首沉声:“上仙,此人如何处置?”   凤沐娆收了笑颜,睨了地上之人一眼,口中冷哼:“让他自生自灭吧,我们也该回天庭复命了。”   ☆、阶下之囚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周围是铜墙铁壁,喉咙间沙哑干涩,身上是天牢的囚服,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子,原来这一切都是是真的。   隔着牢笼的铁柱望去,是一条黑暗的长道,仿佛没有尽头。   我靠着铁柱坐下,乱蓬蓬的长发贴在脸上,酸味令人作呕,现在我只是一个废人,连凡人都不如,已无法再施法清理容颜了。   已经两日了,我饿的头昏眼花,伤口也开始逐渐化脓,黄褐色的脓水浸湿了半条袖子,恶臭无比,我痛的快要晕厥。   远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琐碎的嘀咕声:“真是晦气,还要给这妖女送饭。”   小卒已是提着饭桶走来,刚一靠近忙掩着鼻子嗤道:“什么味儿这么臭?喂,吃饭了吃饭了。”   我缓缓抬起头,慢慢起身朝牢门走去。   那小卒看清我的模样登时吓了一跳,忙丢下饭桶避过,眼中满是嫌恶骂道:“就这副模样还敢勾引神尊大人?真是令人倒胃口,早些死了也省的爷来给你送饭。”   说罢一脚踢翻了木桶,啐了一口痰,嫌恶离去。   我隔着铁牢费力将地上的饭菜抓起,合着泥污狼吞虎咽起来,一双白靴在牢门外顿住,我以为又是那小卒并未理睬,仍是低头咀嚼。   赤炎捏诀打开牢门,见此一把拉住我满是油污的手凝眉:“你在做什么?”   我抬头见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挣脱袖口擦了把嘴角,不由冷笑:“神尊大人也会来着污秽之地?”   他自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拆开望着我道:“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八宝鸭,所以我……”   我一把打翻了他手中的油纸包,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扯着:“劳烦神尊大人亲自给我这个废人送饭了!”   他凤眸染伤,捡起地上滚落的八宝鸭放在油纸包上,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你的伤口已恶化,若想活命就把这丹药吃了。”   我望着他手中的丹药,痴痴地笑了起来:“活命?天帝能容我活着吗?我活着对神尊大人来说就是一生的污垢,是神尊大人你恨不得能踩在烂泥里的污垢!你早就知道我是魔刹,所以你痛恨自己会爱上一个妖魔,你伤我,骗我,避我如蛇蝎,如今神尊大人可要看清楚我这幅模样,有没有让你更厌恶呢?”   他神情悲切,月色长袍泛着柔光:“我从未这样想过。”   我出声嗤笑,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我,片刻我自地上爬起,眉眼微弯:“你我做个交易吧,倾羽肉身被毁,魂魄飞散,帮我找到倾羽的魂魄渡他转世,我便甘愿上天雷台。”   空气凝固,他眸中怒火似要将我吞噬,片刻拂袖出了天牢落上枷锁:“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沿着铁柱慢慢倒下,天雷台,一百零七道天雷,诛去三魂七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水冥宫内老玄龟望着座上的凤沐娆,气的浑身发抖:“水火两族一直都是各安其事,各司其职,天帝怎会让你做这水神之位!”   梦玲不动声色自袖中取出御旨:“看清楚了,这是天帝亲封的御旨,你是怀疑这御旨有假?”   凤沐娆冷哼一声自座上起身:“水洛灵是妖孽,如今已被关押在天牢,而我是天界的上仙,又擒获妖孽有功,怎不能做这水神之位?”   “你胡说!主人不是妖孽!”青莲扶起地上的老玄龟,杏眼圆瞪:“主人一定是被冤枉的,等天帝彻查清除自然会放了主人,你这水神也做不长久。”   凤沐娆听罢掩嘴轻笑:“别再痴心妄想天帝会放了她,不久之后她便会被送上天雷台诛去三魂七魄,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水冥宫中,等着你的主人魂飞魄散吧!”   “你……”青莲气红了小脸,老玄龟已是背过气去:“圣君啊,老奴没能护小君主安平,老奴……有愧啊!”   凤沐娆嘴角轻蔑一笑,长袖一挥踏了出去。   梦玲紧随其后,见那抹红影是要去往光明宫的方向,忙拦下道:“君主不回北宫吗?”   听此,长袖下玉手紧握:“他不是已将休书写好了吗?本宫还回去做甚!”   “神尊大人要休了您北帝与北后可曾允许?只要北帝不发话您还是炎煦宫的神尊娘娘,君主可且莫逞一时之气。”   凤沐娆冷笑,颓然幽怨:“他宁愿心里装着一个将死的妖孽,也不愿与我同床共枕,我要这神尊夫人的名分还有何用?”   “君主……”   “罢了,回北宫。”   北后正一脸怒气朝殿中的赤炎斥责:“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况沐娆也并未做何出格之事,她是天界的仙子,你一纸休书便是毁了她的一生,你让她往后还如何在这天界立足?”   赤炎默然,片刻决绝道:“儿臣心意已决!”   一脚刚踏进紫微辰殿中的凤沐娆听到此话,瞬间泪如雨下:“赤炎我知你心中一直都未曾有我,但如今你我已经成亲,而且那夜已……就算你如何对我无情,我们都已是夫妻,你就放下她吧。”   北后听此心中一喜,忙扬了笑容:“炎儿,你既已成家,心性就要有所收敛,那水洛灵是妖孽,她何谈明日?而你与沐娆就不同了,待你们诞下王儿……”   “母后!”赤炎打断北后之话:“儿臣并未与她圆房,且此生都不会,还有,水洛灵她不是妖孽。”   “你……你是想气死母后吗?”北后指着他捣蒜一样,差点背过气去。   身旁的凤沐娆听罢红唇紧咬,红袖下素手轻颤,却仍是竭力止住颤抖:“母后,是沐娆无缘做您的儿媳,沐娆羞愧,此生……已再无眷恋。”   说罢掌心一团精光便向命门劈去,身后北帝眼疾手快,弹指一枚棋子打向那只素手:“够了!”   凤沐娆吃痛握住那只微微发红的素手,北后凝眉心疼的拿出怀中锦帕为她包好。   北帝冷哼一声望着一旁不动声色的赤炎:“你究竟想要如何?”   “赤炎想请父王放过儿臣!”挺直的身影孤独悲伤,带着一丝决绝与恳求。   北帝俨然望着垂首不语的赤炎,片刻见那掌心红光闪现,赤炎皱眉作辑别过:“儿臣还有急事,先行告辞。”   北帝更是气结,恨不能朝那背影打出一掌,北后安抚着轻叹道:“炎儿以往不是这样,为何今日心性大变。”   北帝冷嗤一声,拂袖怒不可遏:“还不是为了那个妖女!”   身后的凤沐娆望着离去的背影,眸中烈火蔓延。   赤炎落了急云踏入通明殿中,众仙神纷纷回头望去,天帝威严道:“朕今日宣众爱卿前来,便是宣定妖魔水洛灵的诛刑之日,司命星君?”   “小神在,回陛下,三日之后月满阴盛之时,天雷招致,乃诛魔最好时机。”   座下仙神议论纷纷,凤诀阴笑,白翊不语,佑圣摇头轻叹。   “不可!”乍闻一声惊呵,唏嘘声戛然,赤炎缓缓抬头望向龙座上的天帝:“水神无罪,不可诛之,且您已答应小神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天帝怒不可遏,拍案起身:“那妖孽无罪?她身有魔刹之力,此番潜望下界妖法大作,致使凡间天象异常,蜀山冰雪连绵,凡人突遇雪崩而死,这还不够定她的罪吗!”   “她并无出手伤人,何况这天庭谁人不是因忌惮她的法力,而恨不能将她除之而后快,如今她法力尽失,身心俱损,再也对你们造不成威胁,为何还要将她赶尽杀绝?”   “赤炎!”天帝听此声严厉色:“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你是神,她是魔,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既然是魔,便不能存活于世!此事已定,三日后行天雷之刑!”   空荡荡的大殿中,赤炎僵硬地立在原地,佑圣自身后长叹:“你如此在众仙面前顶撞天帝,非但救不了水神,连你的神尊之位也恐有不保。”   赤炎沉闷的脸庞自暗影中缓缓仰起,坚毅的凤眸染满伤痛:“若救不了她,我要这神尊之位还有何用?”   ☆、碧莲丹心      长案上茶烟袅袅,香气扑鼻,青莲双手托着滚烫的茶盏不住颤抖,声音低哑断续:“请……水神……喝茶。”   凤沐娆并未接过茶盏,慵懒地倚在贵妃塌上,望着地上的青莲懒洋洋道:“就这点修为,连奉茶都不会吗?梦玲,再换盏茶水给她。”   “是,水神。”   火炉上的茶壶被高高举起倒入面前的杯盏中,滚烫的水花溅在脸上疼痛无比,青莲忍着痛咬紧牙齿,为了见主人,她只能隐忍。   凤沐娆眸中轻蔑,红唇轻启:“让她举着。”   “是!”梦玲面无表情扬起手中的长鞭:“举起来!”   青莲放下手中的茶盏,颤抖着通红的小手,缓缓伸向面前滚烫的茶盏,将将举过头顶便再也受不住手中的热度……   “啪”的一声茶盏打翻在地,青莲吓得手足无措,忙不停磕头:“青莲该死,请水神开恩,让青莲去看看主人吧,只看一眼你,看一眼就好。”   妃椅上的凤沐娆霍然起身,眸中凌厉:“如此还想去看你的主人?莫非她平时就没教你这宫中的规矩?梦玲,拿禅垫来,让她好生给本宫跪着。”   明黄色的禅垫被扔在脚下,青莲慢慢跪了上去,一瞬间痛苦不堪,禅垫中藏了无数的细针,扎的她疼痛不已却又不敢移动,密汗顺着苍白的小脸落下,如跪针毡。   面前的凤沐娆见状微拢青丝:“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还只是一介精灵,未曾渡劫升仙,早早学些规矩也好收敛些妖性,别像你的主人,妖性未泯,霍乱三界。”   禅垫上娇弱的身躯不停发抖,却仍是仰着满头荷包的脑袋颤巍道:“水神教训的是,青莲……青莲谨遵教诲。”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贵妃塌上的人翻了个身,揉着惺忪睡眼,掩嘴打了个哈欠,慵懒起身:“梦玲,扶本宫回去。”   禅坐上的青莲慌了神,忙跪行两步:“青莲可以见主人了吗?”   凤沐娆轻展双臂,由一旁的梦玲整理衣裙,似是这才想起地上的人儿,不由冷笑:“本宫可以放你去看你的主人,但天牢重地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更何况你只是个小小的精灵。”   听罢禅坐上的青莲身子一晃,晕倒在地上。凤沐娆冷哼一声,随梦玲离去。   五彩祥云自重天中行驰,白毅匆匆撇去,只一眼便知那祥云上的红影是谁,却只是默默仰望,日月轮回,斗转星移,不变的唯有心中的执念,只是那秋水一般的双眸,再也不是他初见时的模样。   感觉到阳光分外刺眼,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青莲缓缓睁开双眼,斜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一袭深色长衣怀中,她自是知道这长袍的主人是谁,遂红着脸坐起。   佑圣见怀中的人儿醒来,长舒一口气道:“仙子怎会昏倒在此?水冥宫的仙仆呢?”   青莲抬头正想回答,看到他身后的赤炎,憋着气扭头道:“被新上任的水神,北宫的神尊娘娘给缱走了。”   说罢朝那张冰冷的俊颜冷哼一声,便要起身,突然倒吸一口气跌倒在地,腿上的疼痛让她轻哼起来,佑圣看她脸色苍白,察觉不对,忙扶住她的脚,轻轻撩起她的裤管,青莲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真君……”   膝盖处布满密密麻麻的血眼,早已红肿不堪,再拉过她的小手,亦是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泡,佑圣湿了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是谁做的?”   青莲红着脸,扭捏的扯过手,拉下裤管不理会他,佑圣掌心青光,附上她腿处的伤口:“这样会好点,明日我便向老君讨些疗伤的丹药。”   青莲紧抿这双唇,片刻握住他的手恳求道:“你能带我去见主人吗?”   佑圣顿住,脑中迅速闪过一抹猜测:“你是为了见水神才受伤的?”   青莲轻咬着双唇,默默点头。   “伤你的人,是凤沐娆?”   赤炎握紧手中的承影,眸中寒光凌厉,青莲并未点头,眼泪却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青莲不相信主人是魔刹,主人受了那么多苦,如今还被关押在天牢,请真君想想办法让青莲去看看主人吧。”   佑圣不忍看她这般,轻叹道:“你连自己都不顾了吗?”   娇弱的身躯轻颤着抽泣:“明知主人正在忍受煎熬,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一想到这我就好难过。”   身后冰冷的双眸如万千枯叶,溢满悲伤,她是魔,就像一句咒语般刻在他的脑中,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她的感情,除了伤害她,他又为她做了什么呢?自怀中取出那块冰冷的令牌:“这是天牢的令牌,见到她让她好生照顾自己。”   青莲茫然接过令牌,她没想给她令牌的,竟是眼前这个对主人始乱终弃的人:“那日主人自你宫中回来便中了毒,若不是倾羽公子恐怕主人早就魂归阴府了,今日你给我令牌,又是何意?”   “你说灵儿自北宫回来中了毒?中了何毒?”赤炎惊愕,他想起那日桃林中的决然,她的拂袖离去,接着便是出现在礼堂中的她,当时他还以为她是不甘,她还放不下他,他想要与她解释,却一发不可收,如今看来事情并无这般简单。   青莲仔细望着他,见他眸中的伤痛并不像装的:“主人中的是火毒,昏迷了数日,倾羽公子为了救主人,便将火毒引入自己体内,主人醒来听说解此毒要用炼毒之人的心血,便去找解药,那毒真的不是你下的吗?”   赤炎仿佛冰冻在原地,佑圣轻叹摇了摇头:“他怎会下毒去害水神。”那人冰冷外表下深深隐忍的爱恋,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片刻赤炎缓缓踏了出去,行至门口时,回头面无表情道:“告诉她,我定会救她出来。”   青莲揣着令牌透过云层朝下面望去,脚下是昏暗的结界云墙,佑圣收了决与青莲一同落下:“此处便是天牢入口,里面有天神把手,你无须害怕,只需将令牌给他便可,我不便进去,这会儿正好到老君那儿讨要丹药,待你出来朝这纸狐吹一口灵气,我便会来接你。”   说罢掌心翻转,化出一只纸狐交给青莲。   青莲接过纸狐涨红了小脸,飞快轻点满是荷包脑袋,便朝里面走去,佑圣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已渐远,方才浅笑着乘云飞去,身后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消失在云里。   那只蝴蝶一只路飞到炎煦宫方才缓缓落下,化了身将将踏进宫门,却被守门的仙仆挡下:“何方仙灵?”   “栖花宫的彩蝶仙子,前来找神尊娘娘有要事相商。”   “等着,待我先去禀告娘娘。”   那仙仆转身进去通传,彩蝶嗤鼻小声道:“神气什么,不就是个神尊夫人,之前还不一样是个仙子。”   仙仆很快便出来了,仍是面无表情:“娘娘允了让你进去。”   彩蝶轻哼一声,踏了进去。   宫内早已侯着的仙娥浅笑着为她领路,这炎煦宫花草树木,亭台水榭应有尽有,真真是比她那栖花宫气派多了,上次她亦只是见了北宫的一角而已,怨不得那凤沐娆一心想做这炎煦宫的主人。   心中一番讥讽后,仙娥已轻轻推开房门,彩蝶缓缓踏了进去,贵妃塌上的凤沐娆听到声响并未起身,不冷不热道:“妹妹怎的今日想到来我这儿?”   彩蝶正环顾四周,听塌上的人问及忙拂袖轻笑:“妹妹刚刚看到一个有趣的人,便想来与姐姐说。”   “何人让妹妹如此上心?”   “水冥宫的青莲。”   “她?见就见了,有何大惊小怪的。”   彩蝶摇头神秘道:“姐姐有所不知,那青莲是去天牢看她主人去了,且手中还持有天牢的令牌,据妹妹所知,那令牌可是只有神尊大人有,妹妹想着莫不是被那青莲给偷了去,遂便赶来告知姐姐。”   塌上的凤沐娆听罢霍然起身,眸中赤火缭绕:“他竟将令牌给了那贱婢!梦玲,随我去天牢看看。”   一旁的梦玲见此皱眉:“我们手中并无天牢的令牌,怕是去不得。”   “去不得也要去!”此时的凤沐娆已是怒火冲天:“本宫倒要看看那妖女有何能耐活到明日!”   “这……君主……”身后的梦玲朝那彩蝶冷撇一眼,匆匆追了上去。   彩蝶一拂长袖,嘴角一抹得意笑容蔓延:“青莲啊青莲,莫要怪我害你,要怪就怪你夺走了我喜欢的东西!”   ☆、涅槃重生   这几日我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中,全身都散发着发霉的气息,脚边是馊了的饭菜,我望着铁牢外的黑暗无力淡笑,此生心愿已了,生死与我来说已再无关系。   脚步声又响起,是哪个狱卒又来送饭了吧,自那日赤炎便再也没来过,想必他已是不愿再看到我如今的模样,心中不由自嘲。   人未到,我便已听见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主人……”   是青莲,我眯着眼努力爬起,天兵点燃了墙上的火把,打开牢门,待青莲看清了我的模样,一个健步冲了进来,抱住我痛哭:“主人,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亦是抱住她,轻声安慰,她突然止住哭泣,不可置信朝我袖中探去,顿时泪如雨下:“主人,你的手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告诉我是不是凤沐娆,我去替你报仇!”   “青莲。”我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在乎在这些了,倾羽为我而死,如今我只剩你和龟爷爷了,我不想你们也牵涉其中。”   “主人,如今凤沐娆成了水冥宫的水神,龟爷爷一气之下重病回了东海,临走时他让青莲告诉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指尖惨白,无力垂下:“他们终是得偿所愿了,而我这个魔刹有什么资格做水冥宫的主人,更不配做爹娘的孩儿!”   “主人。”青莲抱住我哽咽:“若主人是妖,那青莲便也是妖了,你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相反你在凡间救苦救难,为他们重修庙宇,可那些道貌岸然的仙神,只因为忌惮你的法力,便要让你魂飞魄散,是上天无眼对你不公,我们也没理由再待在这里,青莲这就带你出去!”   “不,青莲,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松开她的手:“我已让赤炎帮我寻回倾羽的魂魄,此生的心愿已了,且我已答应了他心甘情愿受天雷之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答应我,好好修炼,待你渡劫成仙时便可与佑圣真君厮守终生,青莲,莫再犹豫,快快离去吧。”   “青莲不回去,主人不要怕,是神尊大人给我的令牌让我来看你,如今我们便一起逃出去,今后无论是生是死,青莲都愿陪着您。”   我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抽痛,轻轻抚上她的脸淡然道:“青莲,我不能再连累你连累更多无辜的人,我已承受不起失去,今日一别,此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水洛灵,我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安然一世。”   “果然是情深义重啊!”牢门边,凤沐娆一袭艳色长裙拂地,媚眼轻佻,嘴边讥笑:“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有人愿意为你舍命相救,果真是不简单呐。”   青莲伸手将我护在身后,戒备的瞪着她。   我缓缓起身,苍白的双唇不由冷笑:“这天牢重地也是你凤沐娆能来的?”   听罢她双眸含怒,片刻踏进牢中,望着我似笑非笑:“本宫是炎煦宫的神尊娘娘,是水冥宫的主人!怎就来不得?忘了告诉你,赤炎已奏请天帝,三日后便将你送上天雷台,诛去三魂七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居然亲自奏请天帝将我处死,这就是他给我的承诺,竟厌恶我到如此地步了吗?我顺着牢墙,滑落在地上。   青莲怒不可遏,瞪着她道:“你胡说!天庭谁不知道神尊大人已休了你,是你死皮赖脸的硬要赖在炎煦宫,就算你把主人害成这样,神尊大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顷刻间红光乍现,凤沐娆手中炽火神鞭迎面劈来,青莲顺势就地一滚,化出朵朵莲花挡过。   一旁的梦玲见状暗叫不好,本就是私闯天牢,守门的天兵如今还在昏迷中,遂忙拂袖扯住凤沐娆的手臂:“君主,不可!你已犯了天规,若是被天帝知晓……”   “闪开!”凤沐娆一掌击退身旁的梦玲:“这妖女最晚都是死,今日死在本宫手中也算是解脱!”   炽火神鞭卷起火浪燃了牢门,三昧真火不死不灭,青莲慌乱左右躲避,我心中焦急却使不出半分力,只能苦苦哀求:“不要再打了,凤沐娆,你私闯天牢,赤炎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给我住口!你不配提他!”她手中的神鞭舞的更狠,咬牙切齿:“自己找死,那我就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眼看一鞭就要朝我劈来,青莲手臂化出真身莲叶,挡过一鞭,片片烧焦的莲叶落下,她转身挟了我趁机往牢门外逃去。   身后的凤沐娆见状急急追来,一甩神鞭,正中青莲背部,她倒吸一口气,反身打出一掌,提起我仍是朝结界外飞去。   此时我脑中一片空白,不停摇头:“青莲,放下我,你快走!”   她撑着一口气,勉强道:“主人……别说话,就快到了。”   永无止境的黑暗,微弱的霞光透过云层映来,就在我们快要飞往结界的时候,身后的凤沐娆追了上来,排山倒海的火势蔓延开来,青莲用最后一口气将我推出结界外,而她却湮没在身后的火海里。   “不!不!青莲……”我趴在云阶上,全身颤抖,没有一滴泪水的眸中,鲜血自眼角滑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显得分外可怖。   凤沐娆莲步轻移走出结界,眸中是掩不住的嗤笑:“又一个为你而死,怎么样?是不是很心痛,很想杀了我?你这个废物!”   她伸脚用力踩在我的手上,反复碾压。   我抬头看着她,眼神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骤然仰天一声长啸,如鬼哭神泣般,一道昼光冲破天际,顷刻间电闪雷鸣,血雾弥天。   我自云中缓缓起身,一袭紫色长袍妖冶逶迤,三千青丝随风狂舞,墨云踏足,额间曼陀罗花尽数盛开。   我垂眼看着地上已是哑然的凤沐娆,冰冷的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凤沐娆,你从我这里夺走的,我会用你的余生,加倍奉还给我!”   说罢长袖轻挥,我用重生的手臂捏决,火焰自娇容燃起,凤沐娆抱头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口中不停的嘶嚎:“贱人!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本宫还要杀了你!”   她已面目全非,口中满是火疮,呜咽不止,梦玲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敢上前去扶那满脸疮痍之人。   我冷哼一声,正待捏决,鸿蒙自远处飞来,赶来的还有赤炎与佑圣,赤炎恍惚望着我,眸中满是沉痛:“灵儿……你……”   我并未看他,掌心煞气大作朝地上的凤沐娆打去,赤炎见势不妙,忙挥袖挡下一掌,却被强胜的煞气掀翻在地,口吐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袍:“灵儿……快收手,不要再释出煞气。”   我冷眼看着他,挥袖收了浮在身旁的鸿蒙乘云离去。   凤沐娆仍是抱头歇斯底里,佑圣自她身旁踏过,轻颤着朝天牢结界走去。   幽暗的长道,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黑乎乎的地上有被烧焦的痕迹。   一片焦黑的莲叶静静躺在地上,佑圣颤抖着伸出手,刚一触碰,那莲叶便化为灰烬,而那灰烬下赫然躺着一只纸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滴落在那纸狐上,湿了满地的莲灰。   ☆、浮尘难渡   通明殿内,司命星君垂首不语,正是心下彷徨,犹豫着该不该说,天帝见此负手道:“朕既唤你来卜算星术,你便可但说无妨。”   司命星君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煞星百年前便有异象,星位正指水宫,但那星子却被人篡改了命数,掩盖住了煞气,这才无法卜算出异常,如今那星子周身煞气大作,恐是魔刹再次出世。”   “你是说天界早有人知道魔刹之事,且还有包藏之心?”   “小神……正是此意!”   天帝龙颜犹怒:“你可测出是何人所为?”   “这……小神法力有限,但据小神所知,北宫执掌万里星河,能擅自篡改他人命数的,恐怕也只有……”   “大胆!你可知污蔑天神之罪?!”   司命星君忙将头垂的更低:“小神不敢,一切都只是小神的猜测,还请陛下恕罪。”   天帝挥了挥袖,无力叹道:“罢了,你暂且先退下吧。”   司命星君叩拜后悄无声息退出了云殿,不由地擦了把额头的汗珠,伴君如伴虎,以后这样的差事还是祈祷天帝少来唤他为好。   天帝仍是直直端坐在龙椅上,眉心传来一阵阵的痛楚:赤炎,你究竟都背着朕做了些什么!   殿外有天兵急急踏了进来,是看守天牢的天神:“启禀陛下,天牢重犯水洛灵………潜逃了!“   “你说什么?”   “今日炎煦宫的神尊娘娘,也就是新晋的水神,持了假令牌闯入天牢,卑职发现将要阻止,却被她施法打晕,之后……之后待卑职醒来,天牢被烧,水洛灵已不见。”   “混账!朕要你们还有何用!”天帝贻指气结。   “卑职该死,请陛下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一定将水洛灵捉拿回天牢。”   “机会?你还有机会吗?你只有送死的机会,她既能逃出天牢,定是魔刹之力已被唤醒,如今就算是倾尽整个天庭的兵力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卑职该死,请陛下责罚!”   龙椅上的天帝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你说凤沐娆私闯天牢?为何?”   “这……”   “想必她更清楚此事原由。”佑圣将身旁的梦玲推进殿内:“启禀陛下,此女乃是凤沐娆身边的仙娥,那凤沐娆现下已是毁容,被光明宫的人接回医治。”   天帝望着云阶下冷眉的女子,与之前唯唯诺诺的女子判若两人,不由敛容:“说,为何私闯天牢!”   梦玲抿唇不语,天帝威怒:“你若不说,上天雷台的人便是你!”   梦玲身躯轻颤,这才断断续续道:“君主她……她一直对水洛灵心存嫉妒,今日听闻青莲那丫头去天牢看她主人,便……便硬要随去,奴婢怎么劝都没用,请天帝饶命……”   “就因为如此你们便杀了青莲?只因她思念她的主人你们便对她施以虐待,如今她只是去探望她的主人,你们便要杀害她们主仆?”佑圣厉眸如刀,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钉穿。   梦玲被那眼神吓得一哆嗦,已是顾不得那么多,不停叩首:“奴婢没有杀害青莲,是凤沐娆,都是她做的,她陷害圣母,逼迫青莲,对了,那凡间的雪崩便是她派人动的手脚,是她设计陷害水洛灵,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请天帝明察……”   龙椅上的天帝龙颜震怒:“大胆!如此阴险恶毒之人,不配做天界的仙神!”   佑圣寒眸沉声道:“回天帝,凤沐娆无视天规,滥用私刑,残害无辜仙灵,理应论罪剔去仙骨,轮回六道!”   “小神赞同真君所言。”赤炎缓缓踏进殿中,苍白的薄唇轻启:“微臣看管天牢不力,是微臣失职,还请天帝能让微臣戴罪立功捉拿水洛灵,至于凤沐娆,微臣早已与她断绝夫妻情义,但一切皆因我所起,小神愿一同受罚。”   天帝怒气犹在:“你的事朕待会再跟你算!”   说罢望着下方笔直跪首的天神道:“凤沐娆残害仙灵,屡屡触犯天规,你且随仙官即刻前去将她收押天牢,待三日之后,剔去仙骨,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天牢一步!至于此女,哼,收了灵丹,贬下凡间,生生世世,为奴为俾!”   “卑职领命!”   听罢梦玲不由瘫坐在云殿上,天神上前一把将她提起,拎出了殿外。   佑圣暗自握紧袖袍:“既然事情已了,微臣便先行告退。”   “去吧。”天帝无力一挥龙袍,殿内只剩下赤炎,天帝冷眉怒视:“若不是朕让星君卜算了星术,恐怕朕还被你蒙在鼓里,赤炎,你可知罪!”   赤炎心知篡改命数之事终是瞒不住了,遂垂首道:“臣……罪该万死!“   “赤炎!”天帝拂袖自龙椅上起身,步下云阶:“你让朕情何以堪!魔刹之力足以毁天灭地,而你这天界的神尊,竟心存包庇,是想六界生灵涂炭才好?!”   “小神亦是不想六界再遭杀戮,妄自擅改天命,是小神之罪,但水神并无过错,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害过一人,如今她坠入魔道,亦是小神一手造成,小神愿用性命换回她的灵魄,还望天帝怜悯苍生,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给她重生的机会?谁又给天下苍生一次机会!”天帝已是气极,强压住心中怒火望着他道:“你包藏魔刹,篡改命数,若论罪朕足以诛了你!如今你已是待罪之身,朕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去杀了水洛灵,你便还是天界的神尊!”   对面之人久久不语,片刻单膝至地,悲亢缓声:“恕微臣……不能胜任。”   “赤炎!”天帝满眸怒火抽出剑架上的天龙真剑,抵向赤炎脖间,轻颤的龙袍抖擞,终是不忍下手:“你枉费朕的信任,枉费了朕的苦心!你……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   “来人!将赤炎革去仙职,压入天牢!”   大殿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天帝扔了手中冰凉的真剑,一步一步缓缓踏上云阶之上的龙椅,他是苍生之主,自他登上这天界的龙椅开始,他便已断却尘扰,尘世间的爱恨纠葛,贪嗔痴恶,乃是修仙之人的尘劫,赤炎他情劫难渡,谁……都帮不了他。   ☆、修罗魔帝   地狱――集世间恶鬼妖魔之异界,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皆被封印于此,我立于异界上空,紫袍随风狂舞,片刻挥袖破了结界封印,冲入万丈深渊,既然天不容我,那我便逆天而行,自入地狱,终有一日,我会翻了这天,覆了这地!   “启禀魔尊,小的见您日日夜不安寐,遂亲自去捉了只灵兔,这是新鲜的兔血,有安神补气之功效,小的这就服侍您饮下。”一只狐妖端着碗上前谄媚。   我支起身子,拢了拢身上的轻纱,望着地上的狐妖眸中不带一丝温度:“抬起头来。”   那狐妖听罢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目含魅,狭长的眼角一颗美人痣魅惑众生。   狐者,魅也,无论男女皆有倾城之姿,我望着他轻笑:“是有几分姿容,放下吧。”   他听罢俊目如春,欣喜放下手上的碗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我并未动那桌上的碗,朝着屏风后淡然道:“墨云,倒了。”   屏风后悄无声息飘出一人,白发墨衣,望着桌上的鲜血凝眉,片刻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主人还是吃些甜糕吧。”   我眯眸望着他手中五颜六色的甜糕,指尖轻捻起一块,放入口中:“你倒是会投其所好,不枉费我耗费千年修为将你化为人形。”   他眸中炽热垂首道:“墨云已等了主人万年,此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墨云愿为主人肝脑涂地。“   透过他眸中的欣喜,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整日围着我喊我“主人”的模糊身影,长袖一挥,自塌中起身:“本尊不是你的主人弑修罗刹,以后叫我魔尊。”   他愣了片刻,终是低头:“是。”   “多派些法力高强的妖魔守住地狱之门,其余的小妖都到溶洞中铸炼兵器,对了,那恶鬼还未屈服吗?”   “没有,这魔界除了当年的修罗魔帝,便属他法力最为高强,是这地狱的王,如今他不肯屈服也是意料之中,其实留着他也并无大用,魔尊何不杀一儆百,也定了那些妖魔鬼怪的杂念。”   “不可。”我抬头望着血色一片的上空轻启:“他身上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在我未弄清楚之前,不可动他。”   “墨云明白。”   我有些乏了,缓身轻倚在竹榻之上:“之前本尊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如今本尊荣获自由,还得要多多感谢那些仙神“关照”,墨云,带上牛头蛇神,去凡间拆了那些庙宇神观,也算是给天庭一个小小的回礼。”   “是!”   火神观内,墨云一声令下,身后的妖魔冲入观内,妖法大作,片刻间,观内里里外外一片狼藉,看守神观的火族小仙见已无法阻挡,摸出怀中的纸符,迅速捏诀于天庭之人传音,做完这一切转身持剑朝观内的众妖打去,一旁的墨云冷笑,抬脚一震击起飞沙走石,指尖捏诀聚为一团石球,腾空飞身一脚将石球踢向那小仙,那小仙被石块击中飞出数米远,撞向堂内圣君像上跌落下来,口吐鲜血。   墨云口中冷哼,转身便要离去,身后却传来小妖的惨叫声,回头见那小妖身上已燃起火焰,滚落在地,嘶叫着打滚,不过片刻便灼为原形化成灰烬。   火光之中那小仙擦了把嘴角的鲜血,掌心结印释出火灵丹,墨云见此却是冷笑:“本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却自己找死!”   一瞬间火光冲天,整座火神圣观内燃起熊熊烈火,观外林中,蛇妖与牛头怪皆擦了把冷汗,墨云挥袖收了云墙望着淹没在火海中的神观,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报应!”   牛头怪见那唇边的笑意不由又擦了把冷汗,这人笑起来比魔帝还可怕,身后的蛇妖撇了眼身旁的牛头怪冷哼一声,扭着细腰缓缓朝墨云步去:“接下来我们该去什么地方?”   墨云并未看她冷道:“适才魔尊传音于我,让我们先行回去。”   听罢,牛头怪舒出一口气,蛇妖却是冷哼:“我们可没出来多长时日,听说这凡间有趣之地不少,香人软玉可是男人醉生梦死的地方。”妖娆的身子不由自主靠向身旁之人,声音绵软魅惑:“墨云大人就不想试试?”   肩膀猛然被人一点,妖娆的身姿还未来得及收势便被定在原地,扭曲的身子终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墨云收了指尖,朝身后掩嘴忍笑的小妖冷声:“抬上她,回地狱。”   “没听到墨云大人吩咐吗?快动手抬上!”牛头怪忍笑呵斥一旁的小妖,他早就看不惯这条发情的母蛇了,整日在墨云面前扭来扭去,早晚把她蛇胆给扭出来。   地上的蛇妖听罢气的脸都变了色:“我看你们谁敢!小心老娘将你们全都吞了。”   话还未说完吼间便中了一击,墨云转身冷眸:“该动身了。”   小妖们七手八脚将地上的蛇妖扛起,伴随着牛头怪的大笑离去。   ☆、暗藏杀机   通明殿内,龙椅上的天帝正襟危坐,眉头紧锁。   凤诀不时抬眼观察座上之人的神情,见此沉声道:“陛下,就算倾尽天界之力也要将那魔女诛杀,否则后患无穷啊。”   “圣君所言极是,如今下界神观皆连被摧毁,凡人怨声载道,如此下去那妖女很快便会打天庭的主意,陛下还是早做决定为妙。”莫忧垂首沉声。   天帝眉眼一抽,叹道:“此妖孽实乃六界之祸,必会除之,只是若贸然与她兵戈相向六界便会遭此大难,天庭也将受到重创,还是想个万全之策为好。”   凤诀握紧拳头愤然道:“如今那妖女已是地狱的魔尊,统治七七四十九层地狱血海,难道还能要她自行上那天雷台不成?小神愿领兵入地狱铲除那妖女!”   天帝皱眉轻叹:“众仙家可有何良策?”   “臣认为火神圣君所言甚是,不能让魔刹为祸六界,倘若有神尊大人领兵擒魔,必是事半功倍。”声音不卑不亢,一众仙神纷纷侧目点头,佑圣垂首沉声,身后的白翊亦是点头。   “赤炎看守天牢不力,已被朕革去仙职!”天帝微怒,但仍是未说出实情。   “陛下。”太上老君立出,挥了把拂尘拱手道:“老道倒是有一计,如佑圣真君所言此事还得由神尊大人去办,只是不知陛下能否先放了神尊大人?”   “若他能杀了那妖女,朕便算他将功补过。”   听罢,太上老君唇边若有似无笑意拂过:“陛下圣明!老道这便去天牢与神尊商量对策。”   天帝挥手,见老君出了大殿,不由叹出一口气:“如今水神之位空缺,玄龟上仙病重已回了东海,东海龙王敖广乃四海龙王之首,且亦是水神一族,往后这司雨之事便交由东海龙王去做,众仙家可有何异议?”   座下各路仙神面面相觑后皆摇头顿首:“小神已无他异!”   “那便暂且退下吧。”   见殿内只剩下凤诀,天帝不由凝眉问道:“圣君还有何事要奏?”   “陛下……”凤诀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朝上方之人缓缓跪下:“请陛下饶了吾女这一次吧,她如今已是容颜全无,请陛下看在老臣为天庭效力多年的份上,就放过她吧!”   天帝望着那匍匐在冰冷地上的人,见他眉宇间暗暗的沉痛,竟有些恍惚,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耿直,敢做敢当的小仙,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凤诀。   缓缓步下云阶,倾身扶起地上之人:“凤沐娆在天庭为非作歹,残害仙灵,朕已是免了她的死罪。”   “陛下,吾女虽然有错,但她杀的是水洛灵那妖女,而她身边的青莲妄想放出水洛灵,此女死不足惜啊陛下……”   “不必再说了。”天帝挥袖冷眸:“她所犯之罪何至于此!若她何时真正有了悔改之心,便还有走出天牢的机会,退下吧!”   地上的凤诀手臂青筋隐现,片刻起身缓缓离去。   天帝双眼一黑,扶住额头,不由后推数步,身后一双手轻轻将他拖住,声音温柔:“陛下,您累了。”天后凝眉自他身后缓缓步来,眸中满是关切。   “是朕老了。”天帝长叹:“连朕都说服不了赤炎,只怕老君此番也会白跑一趟。”   “谁又肯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即便那人是魔,他也无法做到,或许陛下能做到此事,但他此次是犯了情劫,难道陛下真的要让他去手刃自己所爱之人?”   凤眉微憋,美眸薄雾淋淋,以往的她是如何的依恋于他,他是她此生的唯一,可如今他心中装的再也不是她,他是苍生之主,他为苍生抛去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他的心中容得下世间万物,却再也容不下她。   天帝本就焦虑,一连几日的焦灼让他不眠于夜,听罢眉心的山川更是褶皱,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天后缓了笑容:“莫不是老君到了。”   天帝片刻欣喜,转身便见守门天兵来报。   “启禀陛下,凌霄仙子求见。”   “是她?她有何要事见朕?”   “她说她要见了陛下才奏。”   天帝叹出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是。”   一抹洁影缓缓踏入殿内,单薄的身子屈身顿首:“小仙何凌霄叩见天帝!”   “平身,仙子有何要事要与朕禀奏?”   凌霄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小仙可入地狱一试,劝妹……劝那水洛灵伏降。”   “劝她伏降?”天帝闻之有些惊然,不由凝眉沉声:“她如今已是魔帝,你可知她的厉害?”   “小仙知晓这其中的危险,但小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错再错,看着她亲手毁了天庭,毁了六界,若是小仙此次能劝她伏降,还望陛下能饶她一条性命。”   “你这是在为她求情?她是魔!即便她伏了降朕也不会放过她!”   “陛下……”   “住口!”天帝大怒。   身旁的天后忙自他身后为他顺气:“陛下息怒,凌霄仙子亦是为天庭着想。”   殿门被缓缓推开,守门的天兵顿首道:“启禀陛下,太上老君与赤炎求见!”   压在心头的顽石落下,天帝松了口气:“他果真来了,让他们进来。”   “是。”   得了通令,赤炎与身旁的太上老君徐徐踏入殿内,见殿堂中跪着的还有凌霄仙子,不由凝眉顿首:“罪臣赤炎叩见天帝!”   座上之人久久不语,片刻沉声威语:“你……可想清楚了?”   “罪臣已想清楚。”   “好!三日后你便带领十万天兵,攻入地狱,一举诛杀妖孽水洛灵!”   赤炎缓缓抬头,目光黯然:“臣一人便可!”   天帝愕然,见一旁的太上老君点头浅笑,仍是有些不安心问道:“你可有把握除了她?”   天上老君捋了把白须,淡道:“陛下大可放心让他一试。”   一直跪在那人身旁的凌霄心中冰冷,难道这天庭仙神的感情也如此凉薄吗?竟不如一个凡人有情有义!   座上的天帝舒眉挥袖:“如此也好,何凌霄,赤炎,你们暂且退下吧,老君,朕有话要与你说。”   待那二人离去,天帝腹疑道:“老君是如何让那赤炎开了灵窍?”   天上老君一甩手中的拂尘,白眉微弯:“天机不可泄露啊陛下!”   ☆、龙潭虎穴   出了通明殿,凤诀隐身飞入林中,见林中树下那人负手而立,似是已等候多时,那人转身言语不悦道:“如何?”   “我已在殿上奏明天帝倾力对付水洛灵,众仙家很是受用,届时天界大乱,我们便可一举进攻,以天帝昏庸无道为由废了他天帝之位,力拥您为新的天帝。”   对面之人听罢,桀骜长笑,蟒袍张狂翻飞:“不枉费你我花费多年心血部署,如今成事在即,只要本尊登上帝位,你便是这天界至高无上的神尊!”   凤诀低眉,眸中阴厉:“即便不是为了权位,本君也会为了娆儿报仇,杀了水洛灵那妖女!”   地狱之界血色漫天,冰凉的石塌上铺了厚厚的兽皮,我闭眼浅息,塌边跪着的小妖仍是一下一下轻轻地为我锤着双腿。   “启禀魔尊,墨云大人求见。”守门的小妖细着嗓音来报。   我睁开双眼,缓缓支起身子:“让他进来。”   “是。”   一袭黑影掠过,白发散落胸前,我凝眉望着面前的墨云口中不冷不热:“往后不许在本尊面前飘来飘去!”   他先是一愣,随即垂首:“墨云遵命。”   我挥袖示意脚边的小妖退下,缓缓起身,长裙坠地,掌心翻转,一把寒器于手。   墨云见此眸中一闪不由惊道:“剑魔?”   我嘴边淡笑:“这把血龙剑是当年修罗魔帝留下的,我想你再熟悉不过,本尊已解了它的封印,现在它是属于你的。”   墨云望着那把血红的长剑,仿佛又看到了万年前那抹身影,□□的身子一屈,跪下缓缓接过那把长剑:“谢魔尊!”   我抬眉自他身旁行过:“这次天庭的人有未为难于你?”   墨云起身,黝黑的眸中满是轻蔑:“简直不堪一击!”   听罢我嘴角浅笑:“你修炼万年,法力自然在他们之上,这次我让你回来是让你到忘川走一趟,寻回倾羽的残魄,青莲葬身在不死之火的火海中,以至于魂魄全无,本尊杀了那凤沐娆都觉得太便宜她了!”   “墨云领命!”   “让牛鬼蛇神多多督促那些小妖,尽快铸好兵器,最近看守结界的魔兵死了不少,想必是天帝派人入地狱打探来了,不过他还不敢贸然对本尊出兵,你出入地狱结界时也防着些,天庭的那些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墨云明白”   过于僵硬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快,遂不由皱眉:“你何时只会说这四个字了?”   “墨云……”   我甚感不耐,挥了挥道:“罢了,你下去吧。”   “是。”   眉心又是一阵刺痛,我俯身缓缓又躺入石塌上去。   踏出魔界宫门的墨云终于舒出一口气,他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让他恍惚迷离遂总也不敢抬头去看,他本是修罗魔帝体内煞气所幻化的腾云,如今眼前那人虽有魔帝的残魄,但却与他的主人大不相同,他平气握紧手中的血龙戟往魔界龙谭飞去。   深潭底下是碧波宫殿,守门的狐妖见了墨云,纷纷羞红了脸,垂头时还不忘匆匆撇去一眼。   有大胆的狐妖上前扭着纤细的蛮腰,冲墨云眉眼一笑,洁臂缠上他的身子,吟吟娇笑:“魔君是来寻哪位宫主呀?让茯儿带你去好不好……”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条绿油油的长蛇缠了身子,掀翻在地,蛇女缓缓将蛇收入袖中,一旁的狐妖们见此忙夹着尾巴低了头去。   地上的芙儿捂着胸口缓缓起身,却并未发怒,只是掩嘴娇笑退向一旁:“原来是姐姐来了。”   墨云不想在此多呆,凝眉问道:“牛头怪呢?”   “那头老牛啊?这会指不定正他宫里临幸哪个小妖呢,墨云大人不如先到我宫中去坐坐?”蛇女倾身上前。   “不必了,你们尽快将兵器铸好,若是十日之后还未铸全兵器,到时不仅魔尊饶不了你们,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们!”   说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蛇女魅惑的眸中陡然生冷,回身之际,又狠狠地剜了一眼一旁的狐妖芙儿,片刻拂袖飞走。   碧波淋淋的宫殿内传来一阵喘息声,蛇女嘴角轻蔑冷笑推开房门,床上两条□□的交缠的身体见状惊叫一声,忙扯过被角遮住光洁的身躯。   牛头怪正要发怒是谁敢来扰了他的兴致,抬头透过薄薄的帘幔见是蛇女,冷哼一声披好衣服,翻身下床问道:“你来我这乾牛宫做甚?”   蛇女并不搭话,腻了眼床上瑟瑟发抖的小妖,牛头怪见此不情愿对着床上之人挥手:“先下去吧!”   那小妖听罢忙围好长裙下床,垂头速速离去。   一番折腾后牛头怪甚感不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刚刚魔尊派了墨云来催促你我尽快将兵器铸好。”   牛头怪冷哼:“我已让小妖们按着本王画的兵器图铸剑,地狱烈火本就是出神器的地方,相信不出几日便可铸成。”   听罢蛇女口中却是嘲笑,幽绿的眸中溢满不甘:“你倒还挺上心,不过你可别忘了,你我被封印在这地狱之界万年,如今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却要听令于这个小丫头片子,对她俯首称臣!”   牛头怪听此冷哼:“若没有她为我们解了封印,你何来这自由之说,之前你我不是一样受令于修罗魔帝,被他时时牵制,最后被封印在这地狱之界。”   “这么说你也想与天庭的人作对?”   牛头怪听罢愣住,浓眉一沉不语。   蛇女冷笑一声自他耳边低语道:“别忘了万年前你我就是被天庭的人封印在此地,如今才刚获得自由,想必你也不想再被封印于此吧?”   “你想反她?”牛头怪已惊出一身冷汗:“她法力如今可是在你我之上……”   “说你这牛头笨,你还真的是蠢顿如猪,我们何必反她?如今你我都已修为人身,只要下次借机逃出地狱落往凡尘,这凡界之大她还能耐我何?到时她想攻打天庭便让她攻去,谁胜谁负与我二人都毫不相干!”   见对面的牛头怪久久不语,蛇女轻浮一笑低声细语:“是要自由快活还是为人摆布,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扭着腰身缓缓走向房门,门外一双灵耳听到脚步声走来忙慌乱离去,蛇女推开房门片刻拂袖而去。   ☆、螳螂捕蝉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是小的亲耳听到的,小的怎敢欺骗魔尊。”地上妖媚的身影匍匐,身后毛茸茸的白尾晃动。   墨云听罢眸中怒火燃烧:“属下这就去除了他们!”   “罢了。”我缓缓自座中起身,低眉望着地上的倩影启口:“你叫芙儿?”   见那娇躯明显一颤,低头轻声回应:“是。”   我步下石阶长裙垂地,立于她面前:“自今日起你便不用再去结界守门,墨云大人身边缺个服侍的丫头,你可愿意去服侍他?”   一旁的墨云听罢惊出一身冷汗:“魔尊!”   我挥袖制止他,地上的狐妖见状心中狂喜,却垂头故作犹豫:“这……”   “怎得你不愿意?若你不愿本尊也不会强人所难,本尊还可以安排其他的小妖去服侍墨云大人。”   见情势不对,狐妖忙叩首应声:“芙儿愿意,芙儿当然愿意服侍大人。”   身后的墨云听此更是愁云满目,他向来独处惯了,如今再多个女妖再他面前晃来晃去,思及此他不由心烦意乱。   我满意轻点头,淡然挥袖:“你下去吧。”   “是。”   见狐妖退了出去,一旁的墨云凝眉:“属下不明白魔尊的意思。”   我嘴角轻笑:“那蛇女是个精明的妖女,若她知道狐妖偷听了她与牛头怪的谈话,且来我这儿告密,她还会放过芙儿吗?将她放在你身边,一者可以确保她的安全,二来也安了她的心。”   墨云听罢心中虽仍有些抵触,但却很快恢复了冷静:“魔尊为何不让属下除了那两个妖人?”   “如果我们窝里反便会让天庭有机可乘,他们被封印了万年,自是不甘臣服于我,本尊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你不必太担心。”   兜率宫内,炉案上的香炉中青烟袅袅,佑圣抿了口手中的茶水笑道:“没想到老君的宫中还有此等的好茶。”   太上老君抚须朗笑:“真君若是喜欢,老道便让小童取些送到你宫中去。”   “不敢不敢。”佑圣忙捻袖罢手:“这次还要多谢老君的帮忙,今日本就是为此来答谢老君,小神又怎敢再作劳烦,不妥不妥。”   太上老君听罢笑意更深:“真君莫要谢我这老道,天庭之事也是我们这些仙神的事,能将神尊大人从天牢里救出来也是真君出的主意,老道不过是在从中传话而已,不过真君的一番话也着实凑效,只是这赤炎……”   “老君不必担心,赤炎虽对水洛灵有儿女私情,但不会不顾天下苍生,此次天界若是能免此劫难,而他又救了心上之人,也不枉你我为此事费心了。”   太上老君捋了把胡须叹声点头。   下界皇宫中,凤塌上的女子摒退屋内的侍女,贴身侍女退至一旁,小声向床上之人问道:“皇后,要不要请皇上来?”   塌上的女子脸色苍白,艰难挥手:“罢了,有神医在此就够了,你也退下吧。”   房门轻轻合上,女子握住身旁的手,奄奄一息之际望向床边的赤炎,眸中满是骐骥:“我知道……我阳寿已尽,只是炎哥哥,你能再唤我……唤我一声玥儿吗?”   赤炎扶起她终是一声悲寂于喉:“玥儿……”   怀中的女子嘴角含笑,片刻缓缓闭了双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滴落凤凰锦被上……   赤炎一路自凡间回宫,炎煦宫中,北后正望着房中赤炎的画像兀自出神,听到推门声忙抬头见是赤炎,满心的焦急方才平复:“炎儿,你又去了何处?你刚出了天牢,可莫再做些与那妖女有关的事了。”   赤炎望着面前为他愁容的北后,已是两鬓斑白,心中满是惭愧,他并未告诉北后天帝已派他去铲除水洛灵,握住那双枯黄的手,赤炎柔声轻笑:“母后莫要担心,孩儿不会再做傻事让您担忧了。”   听罢北后安心叹出一口气:“你父王他这几日虽对你冷脸,但母后知道他心中是牵挂你的。”   “孩儿知道。”   北后拭了抹眼角的泪水,露出笑容:“明白便好,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吧,母后也该离去了。”   行至房门时,见那烛影中的背影已是苍老,赤炎突然如鲠在喉:“娘……”   妇人的身影一颤,已是皱纹的眼角溢出泪水,回头凝噎:“娘知道。”   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她宁愿他只是她的儿子不是什么天界神尊,这样他便可以清心寡欲,可以安安宁宁的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见那抹颤巍的身影已离去,赤炎凝眉推开暗门,将瓶中的魂魄放入净坛中,抽出匕首在手中使劲一划,鲜血滴入净坛中,两缕残魂又有了生气,袅袅升腾缠绕。   他取出怀中的丝帕将伤口包好,苍白的薄唇自嘲:“灵儿,是我前世欠你太多,注定今生要来偿还了吗?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收手。”   望着净坛中虚弱的魂魄,赤炎闭上双眼,这是他最后的筹码,哪怕她恨他也好,只要她活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三千墨发垂秀,我倚在塌上浅寐,最近总是嗜睡,似睡半睡间轻轻翻身,眯眸中一双手小心翼翼摸索着解了我腰间的束带,上到床上来。   我仍未睁眼,在那双手伸到里衣时,猛然挥袖将身上之人掀倒在地,垂首见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俊容时,不由冰冷嗤笑:“是谁教你这么做的,竟还变作他的模样,也不知道隐去身上的狐骚味儿!”   地上的狐妖擦去嘴角的鲜血,颤颤巍巍爬起:“是……是……”闪躲的目光朝那暗处撇去,战兢道:“是小的自作主张,小的以为您欢喜神尊赤炎,这才…才变作他的模样…。”   “嗯?”我俯身抬起他的下巴,指尖用力:“本尊最讨厌的就是这就皮囊,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魔尊饶命,是小的鬼迷心窍,想要取悦主子让主子高兴,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他也顾不上疼了,拼命磕头求饶。   “我看你是色迷了心窍,自作聪明!墨云……”   “在。”他款款自暗处走出。   “如何收拾他,你自己看着办,本尊有些乏了。”   他腻了眼地上犹自瑟瑟发抖的狐妖:“下去自领二十鞭,滚!”   “是,是。”那狐妖连滚带爬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半倚在塌间,伸手执起桌上的酒樽轻酌,妖冶的紫眸恍若迷离:“看来芙儿将你服侍的还不错,指使他人来做,为何不自己亲自服侍?”   他抬头愣了片刻,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属下并未……并未让芙儿进房,属下只是看魔尊近日有些消沉,既…既然然如此,那墨云便留下陪主子。”   衣衫半褪,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他开始伸手去解仅剩的亵裤,我眉眼微抽,撇开眼去:“住手,穿上。”   “魔尊……”他眸中染上,无奈又将衣衫拢好:“魔尊果然不喜欢小云。”   我起身半卧在软塌上:“我让你去办的事办妥了吗?”   他还未从刚刚的气氛中清醒过来,微愣片刻道:“当日公子身中火毒,三魂七魄已被吞噬的差不多,但是属下去了冥府并未找到公子的残魂,许是已投胎转世了,还有……”   他施法捏决,瞬间手中多了画轴:“您让属下寻的阴年阴月阴时出世之人,属下已经找到,且此人背上有紫罗胎记,应是错不了。”   画轴展开,我望着画上打坐的和尚,眉清目秀,面白唇朱,画轴下方一行墨字刺眼:觉空大师。   我突然仰天大笑:“紫罗啊紫罗,这就是你的好孩儿,你临死都放心不下的人,竟出家做了和尚,克儿,靖琪,浊苍,现在又是觉空,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挥袖烧了画轴,那日在她临刑前我终是不忍于心去看了她,若不是那时我答应了帮她寻找孩儿,便不会再次将这伤疤袒露于百日之下,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墨云凝眉垂首:“还有一人在寻此人。”   “谁?”   “佑圣真君!”   “天庭也在追查此事?”我执起酒樽轻摇:“如此才有意思,本尊已经迫不及待看他们匍匐在脚下的样子了,倾羽你说是吗?”   ☆、无间地狱   嘴角轻笑间守门的小妖轻手轻脚来报:“禀告魔尊,蛇母和牛头王求见。”   墨云向我望来,我冷笑自塌上霍然起身:“终于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小妖猫着身子缓缓退下,我将将示意墨云隐好,两抹身影已踏了进来,屈身拱手:“魔尊。”   我饮下杯中的清酒,拢袖缓缓步下石阶,口中淡然:“找本尊何事?”   蛇女瞪了身旁不语的牛头怪一眼,回眸义愤填膺:“启禀魔尊,近日我界频频遭到天界的骚扰,属下心中之愤实难平息,上次只是给那些仙神一个小小的教训,谁知他们竟还敢来犯,属下心想这次必须将仙家之所一举铲平,为魔尊出了这口恶气!”   听罢我并未搭话,只是看向一旁的牛头怪,道:“你有何要说?”   他见我望着他,不由眸中闪躲,垂首支支吾吾:“属下……属下与蛇母想的一样。”   “哦?是吗?”红唇边溢出一抹嗤笑,拂袖自蛇女面前行过:“绿蔓,你可忘了你是因何被封印在这地狱之界的?”   地上的蛇女听罢猛然抬起头来,脸色惨白望着我,我并不看她,口中轻启:“当年你贪恋凡尘,不惜荒废千年修为也要与所爱之人相守,但人妖有别,你们终究是要遭受天谴,在你为他挡了天劫化出真身时,他却畏惧于你不但不去救你还扬剑斩断了你的真身!”   地上的蛇女紧捂胸口呼吸急促,苍白的脸颊布满密汗,我扯出一抹笑俯身将她惨白的脸抬起:“后来之事想必不用本尊提醒你,你也不会忘记吧?”   脑中又浮起那缕缕身影,青衣白衫,湖边小舟,那个拥着她喊她“绿蔓”的青衣男子,一切都淹没在那雷电交加的夜晚。   她满身伤痕的倒在血泊之中,身后蛇尾痛苦扭动,天劫再次袭来,她向他伸出手,可是他却摇头,他回身的一刹那间她伤心欲绝,可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会厌恶到要杀了她。   他扬起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向她砍来,大雨滂沱,她痛苦抱住他的身子,要他罢手,可他却将她无情挥开。   长剑又再次向她刺来,她满脸泪水摇头眸中已是冰冷,却在那长剑离自己心口一尺之远时被雷电击中,她睁开双眼看到他倒在雨中,空旷的茅屋院落传来一阵凄凉笑声,满是鲜血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逶迤着逃出茅屋,随即有天神追来,她拖着残躯逃回魔界,不料修罗魔帝被杀,魔界已成为一片血海,之后她便被天神捉住,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数万年。   我冷眸看着地上的蛇女,拂袖面无表情:“怎么,如今你还想要贪恋凡尘,去那逍遥之地再快活一番?那锥心刺骨的滋味你忘了吗?无论你逃到哪里天庭都不会放了你!”   “魔……魔尊……”她已猜到事情败露,趴倒在地上颤抖喘息。   我口中冷哼不再看她:“你妖性未泯,出去也不过是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只有在本尊这里,才能罩着你,那些天神才不敢拿你怎样,若本尊此次一举除了天庭的那些仙神,坐上天帝之位,那这天地便都是我们的!哈哈哈……”   牛头怪冷了一头的汗,见此忙垂首喊道:“魔尊威武!属下愿为魔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收了狂笑,冰冷的紫瞳望向地上的蛇女:“杀了你对本尊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本尊不想要你死,本尊要让你看清这世间的丑恶,然后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   她扬起头绿眸泛光地望向我,片刻缓缓俯下身子,声音轻弱:“属下此生甘愿追随魔尊,若有违此言,不得善终!”   “滚!”   “是,是。”牛头怪连忙扶起身旁的蛇女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已渐远,墨云沉眸自屏风后步出:“魔尊不怕他们再做出背叛我们之事?只有杀了他们才能以绝后患。”   “杀戮并不能杜绝背叛,你随修罗多年却也只学会了杀人。”我低眉望着他手中的长剑淡道:“本尊送你的这把剑可还满意?”   “乃是一把寒铁利刃。”   “好。”我挥袖化出无间结界:“随本尊去一趟地狱之谷。”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深层,被称为无间地狱,妖魔鬼怪若被困在这一层,便日日夜夜都要受地狱劫数的煎熬,无休无止。   凄厉的嘶吼声伴随着铁链挣扯声,让人头皮发麻,血红色的水在深潭处潺潺流动,水面上一朵朵透明洁白的花儿摇曳矗立,在这幽黑的地狱谷底绽放出诡异的光芒,深潭中央一块孤石屹立,而那孤石上困着的正是我要寻之人。   我挥袖足底生风。   “魔尊,不可!”身旁的墨云忙拦下我:“我们的法术根本越不过这血潭,不但如此还会落入深潭被潭中的魔羯花食掉灵体。”   说罢他双手结印,片刻只见潭水翻腾,自潭中浮起一座石桥。   墨云缓出一口气擦了把密汗,回身淡道:“魔尊请随我来。”   我缓缓踏上石桥,两旁的魔羯花便迅速缩回水中。   “这些魔羯花是当年修罗魔帝炼化的,用来看守这里的死囚。”墨云见我凝眉,解释道。   孤石上缠满魔羯花,被困着的灵体长发蓬乱,面如死灰,一双空洞洞的双眼无神望着我与墨云。   我嘴角冷笑,上前一步盯着他:“昭通,这无间地狱之刑不好受吧?”   他呲出长长的獠牙,挣脱两下,身上血迹斑斑的铁链却兀自收的更紧,伤口很快又渗出血来,孤石上缠绕的魔羯花闻到血腥,迅速覆在他身上贪婪地吸食起来。   他还在瞪着我拼命挣扎,墨云抽出手中的血龙剑,剑刃抵向他脖间冷道:“若再敢对魔尊无礼便杀了你!”   我望着那些吸满血的魔羯花,透明的花身变得血红异常,不由凝眉:“你法力全无,如今已是废人一个,难道你还想被困在这里一生一世?”   听罢他不再呲牙咧嘴,身体颓然,他本是这魔界之王,追随修罗魔帝几次差点荡平天界,却被五帝联手废了法力,丢在这地狱之谷,日日夜夜受此煎熬。   我抬头望着他惨白的面孔冷眸:“若你肯回答本尊一个问题,本尊便答应放了你。”   他喘着微弱的气息抬眸望着我。   “当年可有人来此取过你的污血?那人是谁?”   见他久久不语,墨云手中的剑入肉三分:“说!”   鲜血顺着脖一淌下,染红剑刃,墨云微怒,握着血龙剑的手用力,我挥袖制止:“将他身上的铁链解开。”   “魔尊……”墨云不解,但见我眸中坚定,无奈只好挥剑劈开层层铁链。   没了枷锁的束缚,昭通一下跌落在冰凉的地上……   耳边传来声音,是我宫内的水月镜镜像之声,似是有小妖来报,我冷哼俯身望着地上虚弱之人,嘴角浮起一抹妖冶微笑:“本尊可以让你生,却也可以让你死,你何时回答了本尊的问题,何时便能出了这地狱之谷,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若是敢有半句假话,我会让你活的比现在痛苦千倍!”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墨云见此亦随之离去,身后石桥随即缓缓消失……   ☆、情断义绝   守门的小妖见我归来,忙屈身垂首“禀魔尊,结界外有位天神说要见您。”   “谁?”我紫眸微眯。   “是……是神尊赤炎。”那小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赤炎”这名字在地府是禁忌,谁都不敢提,想想上次狐妖还变作他的模样爬上魔尊的床,随后被打的皮开肉绽,失了几百年修为,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还是来了,我嘴角冷笑:“放他进来。”   “是。”   身后墨云不由凝眉:“他是天界的人,魔尊不怕他……”   “他既然敢来本尊为何不敢放他进来?昭通那边你去盯着,若他肯开口你随时来报。”   见那抹紫影已踏了进去,墨云心中一丝不明情绪浮起,片刻化身离去。   他来了,一袭月色长袍,不染风尘,薄唇紧抿,冰冷的双眸望向我时不再有半点温度。   我心中不由嘲笑,似是他每次在我面前都是这般出尘,从容。   他是天上的神,而我是这地狱的魔,我突然想要撕破他华丽的皮囊,看看他从容的外表下究竟是何模样。   眉眼微弯,我绝容含霜:“你敢只身一人入我地狱,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你不会的。”他望着我从容不迫。   “何以见得?是觉得本尊还对你存有痴心,不会对你动手吗?”我嘴角冷笑,不带一丝温度:“来人,给本尊挖了他的双眼,割了他的舌头!”   已有小妖上前将他按住,他面色不改,直直望着我道:“灵儿,跟我回去吧。”   一双紫眸冰冷无光,我缓缓移步至他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回哪儿去?天庭吗?是想再将我关进天牢,折磨痛快了,然后送上天雷台诛魂?!”说罢拂袖一掌击碎了身旁的石桌。   “我会请天帝开恩,哪怕是用我的命交换。”   我快要笑出眼泪了:“用你的命换我?赤炎,你何时对我如此怜悯,莫不是还记挂着你我当初的那点儿往事?”   锋利的指尖在他苍白的脸上来回划过,留下丝丝血印:“天帝竟给你出这样的计策,是要你来送死的?”   他眼神黯淡,凝眉道:“灵儿,怎样你才肯回头,只要我能做到。”   “杀了凤沐娆!”我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他神情暗淡,望向我的凤眸中有挥之不去的悲伤:“她如今容颜已损,面目全非,此生都被幽禁于天牢,她已得倒了应有的惩罚,灵儿,放下仇恨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看着他悲天悯人的模样,嘴边不由嗤笑:“果然是情真意切,本尊怎么忘了她可是你的夫人。”   他凝眉望着我,我嘴角轻笑,指尖自掌心那抹殷红划过,片刻手中化出一柄利剑朝那抹殷红剜下,鲜血顺着掌心滴落……   “灵儿!”   活生生的血肉掷在他的脚边,我逼近他,一字一句:“你我已经恩断义绝,如今你对本尊来说不过是她人之夫,别再妄想用你这张脸来求我放过天庭!”   他抬头望着我,似是从未认识我般,眸中冰冷:“灵儿,收手吧。”   “不要再叫我灵儿!”我已近乎癫狂,伸手扼住他的下巴,指尖用力陷入肉里:“本尊为何要收手!我本向善,潜心修炼,一心成仙,何错之有?只因我是修罗的宿主,天界便要对我赶尽杀绝,这样的天庭不要也罢!”   他望着我痛苦垂眸,这样的怜悯的神情更击发了我心中的怒意,想要摧毁一切的怒意!   我嘴角冷笑,拂袖屏退他人,贴近他的身体,红唇若有似无地在他耳边略过:“让我收手也可以,这地府太过寂寞寒冷,我要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他抬头望着我,目光深邃迷离,我冰冷魅笑抬头吻上他苍白的薄唇。   灼热的气息在唇间升腾,我攀上他的脖颈,唇齿辗转,冰冷的双唇逐渐温热起来,他迟疑片刻,终是缓缓将手将手搭在我的腰间,如洪水海啸般紧紧将我拥入怀中,忘情啃噬。   喘息间我搭在颈间的素手游移到那束带之上,手指轻勾,衣带滑落,长袍下矫健的的胸膛炽热而滚烫,他猛然抱起我,旋转至塌上,将我压在身下,颤抖着手除去我身上仅剩的紫色抹胸,肤如凝脂,骄峰随着喘息起伏,他凤眸微眯,低头含住娇嫩允吸。   抑制不住的□□之声,此起彼伏,他一路向下吻去……   快要登上顶峰之时,额间的曼陀罗花突然煞气大作,魂魄似被扯了出来,我痛苦地抓紧身下的锦被,他迅速抽身离开,扯过锦被为我掩好,捏决穿上长袍,口中念念有词。   我痛疼欲裂,愈加痛苦地抱紧脑袋,他掌心精光不减,皱眉心急道:“灵儿,再撑一会儿……”   我痛苦不堪,翻身滚落在地上,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咬牙切齿道:“无耻!你若要灭了我的魂魄,不如……一刀杀了我!”   “灵儿,你再忍一会儿,我只是抽走修罗的意魄,换回你原有的灵魄。”   咒语更急,魂魄慢慢地自体内剥离,我痛苦地快要死去,心中从未如此恨他,即使他曾当众拒婚于我,在对我海誓山盟后又另娶新欢,我都未曾忍心地想要伤害过他,可他却一次次地想要杀我,将我除之而后快。   妖冶的紫眸闪过狠厉,额间曼陀罗花瞬间释出煞气……   他嘴角鲜血溢出,口中却仍是念念有词,我翻身施法披上衣袍,掌心数片花瓣犹如刀剑穿透他的胸膛,鲜血四溅,他跪倒在地。   我飞身至他面前,素手紧握脖颈,缓缓将他提起,抵在墙间:“这种滋味如何?想要抽出我的魂魄,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脸色惨白,咳出一口鲜血:“若是……杀了我,能……让你……心中不再……怨恨,我……死已足以。”   他缓缓闭上双眼,我嘴角冷笑,松了素手,看他重重跌倒在地,俯身红唇轻启:“你还未看到本尊攻上天庭,看他们如何匍匐在本尊脚下的模样,本尊怎会轻易杀了你呢?”   他缓缓起身,墨发披散,鲜血染红了素袍,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落魄。   他久久地望着我,片刻,转身步履蹒跚离去。   我挥袖击碎了身后的紫纱床榻,满室一片狼藉。   将将从无间地狱飞回的墨云,见赤炎如此狼狈的离去,心下疑惑,待进得屋内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   墨云立在远处,犹豫着开口:“魔尊……”   “出去!”   “魔尊,昭通说要见您。”   “终于按耐不住了?”我妖魅轻笑,挥袖随墨云落入地狱之谷。      ☆、纤尘如梦(上)   血红的丹霞铺天盖日,我手持鸿蒙,一袭紫色长袍随风摇曳,额间曼陀罗花妖冶魅惑,身后是牛鬼蛇神,万众妖兵。   墨云垂首自我耳边轻声道:“魔尊,时刻已到。”   我望着天河对岸的赤炎,一身天神银甲,冷唇紧抿,自他身后亦是天兵神将,千军万马。   心中复仇的烈火熊熊燃烧,我不由嘴角冷笑:“杀!”   万剑齐飞,如急雨密布,我纵身飞入战场中,赤炎亦是飞驰而来。   冷厉刀锋旋转而至,所过之处皆倒下成群天兵,赤炎见此飞身挡下利刃,鸿蒙与他手中的承影瞬间逬出火花,刀光剑影,荡剑回击,一错身便已分生死。   越来越多的天兵倒下,落入天河中,再也没有起身。   墨云手中血龙剑狂舞,击退守门之将高明高觉,白翊与佑圣被身前的牛头蛇母缠着无暇分心。   南天门前已是旗靡辙乱,我望着已攻入天门的魔兵眸中冷笑:“赤炎,你输了。”   他坚毅的俊容染了血迹,一双凤眸染满我看不懂的悲苍。   天兵自身后袭来,我挥袖拂倒一片,手中剑气朝其余天兵震出,千钧一发之际,一缕青烟凌空落下化为一人,青衣桑弧,面如白纸,我望着那飘忽不定的人影,瞬间痛入骨髓:“倾羽,是你吗?”   可是无论我怎样唤他,他都面无表情,不予回应,我颤抖着想要将他抱入怀中,却猛然从他身体穿过。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一缕魂魄,他的残魄还太过虚弱,我已将他放入净坛中续气,待灵魄混元便可转世。”赤炎沉声。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倾羽,却已是天人永隔,胸中的伤痕再次裂开,肝肠寸断之痛席卷而来。   赤炎望着我悲切道:“灵儿,回头吧,倾羽用命换来的,不是希望你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缓缓朝我伸出手,凤眸满是希冀,我望着那染满鲜血的手,恍然若失,连不远处的危机都未曾察觉。   凤诀眸中阴戾,手中烈火神弓之火妖冶跳动,弓弦紧绷,箭心直指天河岸边紫影,却在箭矢离弓之际改变方向,朝那一抹银甲飞去,嘴角不由浮起冷笑:你想做这天界之主,本君就让你断子绝孙!   利箭携着不死之火自远处飞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赤炎来不及阻止,快到我忘记一切扑了过去。   一瞬间血雾迷离,我听到赤炎揪心的撕喊,看到他惊慌失措地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箭矢正中心脏,我却不觉疼痛,用最后一口气拔出体内的箭刃,朝那兀自戾笑的凤诀掷出,重重跌落在天河中,额间曼陀罗花顷刻间旖旎而出,化作血雨倾盆而下,淋湿了身上的紫色长裙。   赤炎全身颤抖紧紧抱住我,滚烫的泪水划过满是鲜血的脸上,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他如此伤心的哭泣,像是丢失了心爱木偶的孩童。   我费力地抬起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气若游丝:“我恨过你,是你让我……爱不能己,可如今我才明白……那些恨……竟都比不过我对你的痴恋,今日……我在天河对岸……看到你时,我便知道……我输了。”   他握住我的手,紧紧抱住我泣不成声。   雨越下越大,凤诀望着躺在雨中的红鹰,眸中染满嗜血殷红,刚刚若不是红鹰飞来替他挡下这一箭,恐怕这会儿躺在地上的便是他了,冷笑一声,踏过地上的尸体,足下乘风朝通明殿中飞去,这是天不亡他,他此刻便要亡了这天!   骤雨倾泻,身后的天兵们围作一团,见此都不敢上前,我望着天边血红的晚霞,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我此生的心愿便是……能和你白头相守,却终是苍凉一梦,到死都未能得偿所愿,我欠倾羽的……此生……已无力偿还,若有来生,我只想做一个凡人,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抱着我的人剧烈颤抖,我缓缓抬手指尖精光乍现,朝命宫弑去,却被他死死握住:“我答应你,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他埋头在我颈间痛哭,我吐出一口鲜血无力轻笑:“若你能早些对我.……这般,该多好,可如今我们再也……无法回头,于其被生生世世封印,我宁愿……从未来过……”   精光大盛,骤雨停息,我用最后一丝力气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小心……你的父王。”   魂魄离体,消散,遍地墨色曼陀罗花顷刻盛开,如昙花一现般又随风逝去,什么都没留下,亦如未曾来过。   墨云自天门中突出重围赶来,见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赤炎,再一看一旁的鸿蒙,已知大事不妙,急忙卷起地上的鸿蒙仓促撤兵。   见魂魄离体,赤炎忙捏诀施法,拼尽灵力聚回离散的魂魄,取出怀中的玉瓶将魂魄封入其中,转身捏诀唤出急云飞驰离去。   在紫微殿中他看到了一身戎甲的北帝,他所敬爱的父王!   北帝见他而来,面不改色淡笑:“炎儿大获全胜归来,为父甚感欣慰。”   冰冷的眸中结满寒霜,赤炎用力握紧指尖:“这不正是父王期待已久的吗?只是都这般时刻了,父王怎的还不攻上天庭,是因为这个吗?”   他掏出怀中的神兵符,掷在北帝脚下。   北帝见此面色苍白,却佯装镇定,故作恼怒嗔斥:“放肆!你可知如此怀疑父王,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赤炎满腔怒火化作一抹讥笑:“害死灵儿爹爹,手刃胞弟,利用他人为你驱使,连怀有身孕的凡人你都不肯放过,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如此不择手段,到底谁才是妖魔,谁才是大逆不道!”   “够了!”北帝恼羞成怒,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茶盏,满目狰狞:“当年若不是本王倾力封印了魔刹,如今这天地还不知是何模样,他天帝有何能耐稳居龙位,屹立不倒,而本王却要守着这暗无边际的星河寥寥余生!他天帝能做的本王也能!”   “可三叔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怎能忍心杀了他!”   面前之人摇摇晃晃跌坐在殿中王位上,喉间沙哑:“本王没有杀他,他偷听我与凤诀的的计划,却不愿与我同上一船,还来苦苦劝慰本王,哼,真是不可愚昧!本王只是借机将他囚禁在紫微殿中,而他却一心想要与南海二公主长相厮守,我答应了给他一瓶假死仙水,让他与那二公主有多远走多远再也别回来了!”   赤炎冷笑:“可你万万没想到那瓶假死仙水,会变成弑仙毒水!即使你已知道是何人所为,却仍是不予理会,只因他与你是同一船上之人,你又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座上的北帝不语,赤炎握紧双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早就算出了灵儿的身世,为了逼她成魔,你不惜利用我,利用我对她的感情,一步步将她推入魔渊,借此你便可趁乱攻上天庭,座上龙位!”   北帝望着面前的赤炎,缓缓启口:“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计划?”   赤炎冷哼一声,手中多出一幅画作:“那夜你潜入锦娘家中时,她早已将凶手画出,藏入画卷后,之后便想离去,却终是难逃你的毒手,起初我并未认出这画上之人,但这腰间的赤龙玉坠却唯你仅有,即便是化作凡人,换了衣袍,这玉坠却不曾摘下!我想那夜与我交手夺走玉笛之人,也必然是你。”   北帝突然大笑,朝赤炎缓缓走来:“既然你已知父王的计划,那便随本王一起攻上天庭,到时你便是这天界的太子,一人之上下万神之上!”   “为何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赤炎望着面前的北帝,痛心疾首:“天帝早已疑心凤诀,如今通明殿内皆是影卫、天神,一旦凤诀攻入,便是有去无回!”   北帝颓然后退数步,扶着殿内玉柱不可置信:“本王千谋万算,到头来竟栽在自己孩儿的手上!果然是天道报应,哈哈哈!”   说罢突然瞬身至赤炎面前,飞快点了他的穴位,沧桑的眸中满是不甘:“本王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事到如今已无回头之路。”说罢挥袖卷起地上的兵符朝殿外步去,还未走出两步,胸中骤然一痛,差点跌倒在地。   赤炎奋力冲开穴道,拔出承影朝北帝打去,却被殿前的北帝一掌击退,撞在殿内的玉柱上跌落下来。   北帝握紧袖袍,苍浊的双眸满是伤痛,缓缓朝赤炎走来:“你竟然想杀了父王?”   赤炎紧捂胸口起身,擦了把嘴角的鲜血望着他:“你若现在回头便还是我的父王。”   “那本王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说罢挥袖又朝对面打出一掌,赤炎翻身避过,执剑飞身刺来,却被北帝周身元气弹开,冰刃自臂膀划过,衣袍撕裂鲜血溢出,北帝掌心下无数冰刃旋转,望着地上的浑身是血的赤炎厉声叱问:“是想做这天界的天子还是想做本王的剑下之魂?”   长剑撑地,赤炎缓缓立起,剑心不改直指对面之人。   “愚不可及!”   无数冰冷利刃袭来,划过满是伤痕的身体,银甲残破不堪,青丝凌乱,却聚起最后一丝灵力嘶吼着打出。   “逆子!”北帝捏诀化出元气之障轻易挡下,正待发力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颤抖的身体愤然直起,掌心昼光乍现朝赤炎倾力打去。   “君濯,不要!”   ☆、纤尘如梦(下)   赤炎已飞出数米远,重重地撞在墙上跌落下来……   北帝不可置信摇头,鲜血自嘴角溢出:“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赤炎无力抬眸,见身旁躺着满身是血的苍白容颜,一瞬间心如刀绞:“母后!”   北后咳出一口鲜血,望着远处之人颤抖喘息:“君濯……收手吧……”   赤炎酿苍着爬起,抱住身旁的北后哽咽。   北帝深吸一口气,运息,却发现竟使不出半点法力,恍然大悟望着地上北后叱问:“你……你究竟对本王做了什么!”   北后凝眉吃力吐出几个字:“我……我只是……在你的茶里……放了失魂散。”   “失魂散!”   那是脱胎换骨让仙神散去修为变作凡人之药,北帝望着再也使不出灵力的双手,大笑间喷出一口鲜血:“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北后望着面前与自己相守了半生之人,身心疲惫:“你我同床共枕万年,即便我已察觉你已不是当初的君曜,但却终是不忍疑你,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错再错,炎儿是你的孩儿,你不该如此利用他,伤害他!”   “兵符是你偷来交给他的?”   殿内寂静,北后双鬓已是染满白霜,望着北帝悲痛万分:“权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若是……夺得这天界就要失去骨肉亲情,众叛亲离,你要这天界还有何用?”   北帝颤抖着,浑浊的泪水湿了眼眶:“本王不甘,本王不甘啊!”   “君曜……”北后声泪俱下,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母后!”   “茯黎!”   赤炎慌了神色,北帝想要过去却跌倒在地。   成群的天兵涌进紫微殿中,莫忧率先冲进殿中,待看到殿内情景时,伸手制止了拔剑的天兵,朝赤炎恭敬道:“神尊大人,北帝伙同凤诀祸乱天界,意图谋反,如今凤诀已被困在通明殿内。”   地上的北帝听罢,突然昂头大笑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由然而下:“本王一生布局谋算,可惜一子错,满盘皆输,如今大势已去,天帝这是派你来捉拿本王的吗?”   莫忧迟疑着并未上前,虽说此时北帝看上去和一个老者并无差异,但那威严仍在。   “君曜……”   “母后!”赤炎急忙探去。   北后虚弱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是我派人……通知了天帝,你莫要再……再怪炎儿,今生无论……无论你到何处,我都会……陪着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苍白的手无力垂下。   “母后!”赤炎悲痛欲绝,握住那苍老的手贴在脸上。   恍惚间看到北帝老泪纵横,望着与自己相守半生如今却双眼禁闭全无气息之人,眼神不再澄明。   这世间幡然醒悟的痛,最是让人万念俱灰,只可惜这世上并无后悔之药。   一旁的莫忧轻叹一口气,上前道:“神尊请节哀,天帝还有事传您,凤诀虽被困在通明殿内的阵中,但他挟了众多凡人死尸攻进天庭,且个个刀枪不入,天兵们一时束手无策,只得将其围在阵中。”   赤炎恍然,缓缓起身:“我知道了,这里就先交给你,母后的仙体,代我将她放入仙棺之中。”   “小神明白,神尊请放心。”   通明殿内,影卫天兵将那尸体层层围在其中,而阵内凤诀执笛,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赤炎见此,掌心翻转,化出一把玉笛,余音袅袅,别样苍凉,那凶神恶煞突围的尸体,皆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凤诀慌乱,拼命吹响手中玉笛,但那尸体仍是僵硬不动,愤怒之余,他将手中的玉笛焚为灰烬,化出凤火神鞭朝赤炎甩来,早已严阵以待的天兵,齐齐施法,顿时周围数条寒铁玄链齐发,瞬间束住凤诀腰身手脚。   凤诀使力,见震不开身上的寒链,化出原身,火光大作,却在触到寒铁时,火光迅速熄灭。   影卫冲上前来,剑气流窜,瞬间便挑断了他的脚筋,凤诀狼狈地跪在殿内,极尽癫狂,口中大喊:“天帝老儿,你给我出来!出来!怎么,你怕了?不敢出来了?哈哈哈,你这个懦夫!昏帝!”   “放肆!”明黄色的龙袍一撩,天帝自侧殿走出,不怒自威:“事到如今,你还敢口出狂言,就不怕入阿鼻地狱?”   被天兵压着的凤诀,缓缓抬头:“阿鼻地狱?哈哈哈,本君做过的事,都能进十次阿鼻地狱了,只可惜我未能杀得了你。”   天帝拂袖冷嗤:“就算再给你十次机会,你也杀不了朕!朕自问待你不薄,是你狂妄自大,在天界树立党羽,容不得水神,几番想要铲除异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凤诀眸中满是不甘拼命扭动,吼道:“若不是你当年当众赐婚,拆散我与紫罗,害的我与紫罗生为仇人,死为陌魂,又岂会有今日的一番,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是你心生歹念,咎由自取!”佑圣自天帝身后缓缓站出,冷眸看着地上的凤诀:“当年天帝念你除魔有功,便将云珠上仙赐于你,虽说当众赐婚,天帝也给了你选择余地,但你为了攀附权位,欣然应下,你权利熏心,容不得异己,迫害天界仙神,祸害下界百姓,就算你上天雷台千次万次,都死不足惜!”   “你胡说,本君杀了你,杀了你!”   天帝凝眉望着已是疯癫的凤诀,龙袖轻挥叹道:“拉下去,剥去仙筋,剔去仙骨,投进天雷台,诛了三魂七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静候多时的影卫不由分说将地上的凤诀提起,此时凤诀发了疯般挣脱束缚,朝殿前天帝爬去,却被影卫们按下拖走,癫笑之声由近渐远回荡在通明殿中:“天帝,你不能杀我,我是天界的圣君,我是火神圣君……”   “到死都还想着权利地位,当真是除了凤诀再无此人。”佑圣摇头轻叹,朝龙椅上的天帝拱手作辑:“启禀陛下,小神还有他事便先行退下。”   殿位上的天帝无力挥袖,待佑圣离去,天帝缓缓布下云阶,望着殿内衣袍满是鲜血的赤炎,不由心中愧然:“他可是你的父王。”   “小神心中明白。”   短短一句话却道尽对世间沧桑的无奈,凄苦。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两抹孤独的身影,在这一片光明之下屹立身形。   ☆、大结局(一)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   金碧辉煌,云雾缭绕,通明殿内太上老君抚了把白须,眯眼淡笑间垂首沉声:“陛下无需为此事烦恼,六界生灵然有其道,亦如仙有仙道,佛有佛道,妖有妖道,魔有魔道,不过是各司其主,各修其道罢了,只要这些异族不做出伤天害理有违天道之事,陛下大可与其和平共处。”   龙椅上天帝凝眉扶额,片刻叹出一口气:“老君说的不无道理,朕深居天庭万年,看人待事已不及当年的精明果断。”   说罢向仙臣中望去:“游笔仙官上前听令!”   “臣在。”   手中笔墨渲染,袖袍一挥,御旨已下。   游笔仙官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落下的御旨。   “传朕旨意,自今日起,无论妖族魔族凡潜心修炼,一心向善者,皆可免遭天劫,朕亦会与之一视同仁,若是谁人敢造次做出伤天害理,违背天道之事,朕自当不轻饶与他!”   血红的丹霞之下是灰暗的地狱之界,墨云轻抚剑架上的鸿蒙,幽瞳深邃,魔帝离去,这把剑便已自封,再没出过剑鞘。   他轻轻将手中血龙剑一并置于剑架上,这两柄上古神剑本就属于魔帝,如今她已离去,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魔帝了。   芙儿轻声踏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汤羹,自身后悄然戏笑:“大人还在想魔尊?”   墨云沉眸不语,转身望见桌上凉着的汤羹不由凝眉:“以后你不必再为我做这些。”   “大人不喜欢吗?”芙儿嘴角微撇兀自伤感。   “我不习惯驱使他人,现在魔界之事已由牛头怪做主,往后你也可自由些。”   芙儿有些未明白他的话意,疑惑望向他。   墨云轻叹:“我虽生于黑暗,却是向往明媚,浮云于世,是我此生念想。”   “大人是要离去?”芙儿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焦急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袖袍:“大人若要离去,便把芙儿也带走吧。”   墨云凝眉望着袖袍上的手。   面前的芙儿一双大眼睛已急出泪水:“大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大人留下芙儿。”   墨云本想扯出袖袍,但见那落泪的双眸终是不忍:“世间险恶,你……可想清楚了?”   芙儿赶忙拼命点头,墨云叹出一口气,转身:“你去收拾包裹吧。”   “用不着,只要有大人在芙儿就什么都不缺。”   墨云眉宇更深,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要答应她,悔叹一声捏诀化出原身,挟着面前之人飞往黑暗之端的清光。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迎来大结局了,文中有很多坑会在番外里填,比如紫罗和凤诀当年的爱情,赤炎与赫连芊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修罗魔帝为何会被封印,凤沐娆怎样的童年造就了她扭曲的性格,还有她的娘亲去了哪里…… 下部作品《梁门璎杰》马上就要与大家呈现了,多谢大家的支持!   ☆、大结局(二)半叶青莲半生劫   祥云凌空飞驰,天河结界处,佑圣落足,身后疾驰的祥云亦是落下,彩蝶焦急拦住他,花容失色:“你要去何处?为何不留在天界?”   “天庭不适合她生长,老君说,六界之处有一仙潭,妙莲丛生,或许那潭水可救活她。”佑圣望着怀中的钵盆,灰土下半截莲梗生出,却近乎枯萎。   彩蝶娇柔声中满是委屈:“她已经死了,为何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可知我对你……”   “仙子请自重!佑圣无福消受仙子的垂爱,请让开。”   晶莹的泪水溢满脸颊,彩蝶却满心不甘:“我哪点儿比不上她了?你就真的不愿多看我一眼吗?”   佑圣冷笑,冰冷的眸中寒霜凌冽:“那日我已探了梦玲的忆魄,仙子做这暗箭伤人之事,就不怕有损修为?你我不是同一路人,仙子还是好自为之。”   羸弱的娇躯猛然后退,彩蝶掩嘴不住颤抖,原来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她在他的心中该是有多不堪,泪水湿了脸颊,湿了彩衣,被风吹干的脸上一阵刺痛,却只痴痴地望着那永不回头的身影飞往下界,此生再无交会,留给她的只是这漫漫长路上的相思之苦。   嗔为毒之根,嗔灭一切善。   即使修得百世同舟,若参不透,念不悟,舍不得,放不下,终究是曲终人散,往事落魄。   ☆、大结局(三)又见芳华   踏过黑暗的长道,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传来一阵阵戏笑,偶有一两句痴语,伴随着呜咽声,在这寂静的天牢中,甚显苍寂。   白翊燃了墙上的火把,他已熟悉了这天牢中的黑暗,轻轻拍了拍牢门,牢中刚刚还痴笑的女子,顿时安静下来,走过来趴在牢门边,努力睁开满是皱褶伤痕的双眼,傻笑两声,口中含糊不清:“赤炎,是你来了吗?”   白翊鼻中犯酸,低哑这着嗓音点头:“嗯,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取出怀中的发簪,轻轻放在她冰凉的手中。   凤沐娆接过,在掌心细细地抚摸,满是疮痍的脸上露出笑容:“是发簪?”   “嗯。”   她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是离他最近的时候。   她兴奋地将发簪贴在脸上,片刻又递给白翊,抚了抚那蓬乱的长发:“戴上。”   白翊舒眉,轻柔为她簪上,看她欢喜地抚摸着头上的发簪,脸上挤满笑容:“好看吗?”   “好看。”白翊浅笑点头,即使她已容尽毁,痴傻疯癫,但他仍眷恋依旧,只因那浮云中的一抹红影,曾是他年少时的梦。   “真君,时刻已到。”   牢卒又来催促了。   白翊始终望着那欢舞的女子,淡道:“我知道了。”   片刻,霍然起身,正是欢喜的凤沐娆听到声响,趴在牢门边,努力望着他:“明日你还会来吗?”   “会,此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来陪你。”   缓缓踏出天牢结界,祥云之处他又见到那抹洁影,身体不由顿住。   凌霄浅笑望向他,深情默然:“真君又到此处了。”   白翊语涩,望着她袖口露出的香草竟有些支吾:“本与仙子约了今日喝茶,只是……恐怕今日……”   “无妨。”凌霄温柔淡笑,握紧袖口的香草柔声:“待真君哪日闲暇还可再续。”   洁影拂袖回转身,白翊却突然上前一步朝那身影急急道:“我想了想,今日……今日应是有空,仙子……能否留下?”   凌霄错愕回身,望着他掩嘴轻笑:“走吧。”   两簇祥云渐远,白翊回首望着漫天云霞怅然:梦,该醒了。   ☆、大结局(四)一世之约   奈何桥边,赤炎下了渡船,看到岸边的老者,轻笑作辑:“有劳仙翁等候多时。”   渡魂仙翁耷拉着脑袋,朝草屋里努了努嘴。   赤炎顿时明了,轻声踏进屋来,果见桌旁端坐着一袭龙袍的天帝正兀自饮酒,见赤炎进来,倒了杯酒于他,叹道:“朕是留不住你了吗?”   赤炎望了望身旁的渡魂仙翁,老人连忙摆手:“翠翠,我可什么都没说。”   天帝轻哼一声:“你倒是守口如瓶,当年诸怀出逃,你据守忘川,会不对此事全然不知?朕如今虽知是何人为,但终究也是朕欠南海的,不过你知情不报,又该当何罪?”   老人双眼撇向一旁,东瞅西看装作未听见,赤炎无奈垂首:“如今天界一派祥和,六界太平,赤炎使命已了,余生心愿便是游历尘界,穿梭于芸芸众生,还望天帝成全。”   天帝饮下一口酒,霍然大笑:“你游历尘界是假,与那水洛灵再续前缘是真,你与她也算是情缘未尽,却难逃宿命之劫,不过朕听闻你已渡了水洛灵与何宫倾羽的魂魄转世,你此番又是何必呢?”   赤炎淡笑,眸中闪过一米柔光:“此生若能与她相逢,相识,相爱,相守,哪怕等上千年万年也值得。”   “她今世已是肉体凡胎,而你虽入六道轮回,但仍有仙骨长存,你会看尽她生老病死,看她生生世世无休轮回,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吗?”   “赤炎心甘情愿!”   听罢天帝拂袖长叹:“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也多说无益,你……且去吧。”   草屋中只剩下两人,天帝轻呡一口杯中的清酒,不由咂嘴轻笑:“战阙,还是你酿的酒好喝。”   渡魂仙翁坐下,为身旁的天帝将面前的酒樽斟满,笑道:“天帝有多少年没喝了?”   “你可怪朕让你守着这忘川之边?”   “三界九州,皆在天帝脚下,小神又怎会心生不满。”   天帝舒眉朗笑:“你我君臣多年,这忘川边界,乃轮回生死之地,朕将这儿交给你,心里便踏实很多。”   “小神明白天帝的心意。”   繁花似锦的半山腰上,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手中正欢快地编着花环,待她扎好后,认真地将手中的花环戴在身旁呆头呆脑的少年头上,满意地点点头,笑语嫣然:“这样好看多了,你说是不是,傻小羽?”   少年将头上的花环取下,轻轻戴在少女头上,歪着脑袋傻乎乎得笑着拍手:“灵儿,好看。”   少女娇羞的低下头,猛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啄一口跑开,边跑边道:“太阳快落山了,傻小羽再不回家,你娘亲该打你屁股哦。”   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原处的红霞中,赤炎方才缓缓地自树上落下,口中轻喃:“灵儿,我已许你与他今世之缘,下一世,我们再也不分离……”   ☆、修罗前世   盘古开天辟地之初,自混沌元气中生出一朵奇莲,此莲花半是佛光普照半是乌气萦绕,西天如来见此大为惊叹:“乃是与我佛有缘之物,待我点化与它。”   说罢大掌翻转,金光萦绕于莲花之上,片刻只见那朵异莲摒出莲底乌气,愈渐盛开,周身金光璀璨,朝如来足下徐徐旋转而来,如来朗笑,盘膝禅坐于上,随之缓缓离去。   乌气崩离之际落入地狱,与地狱煞气萦绕于久,竟修为人形,薄唇玉面,额间一抹妖冶之花凭添魅惑,身姿卓越,其声又如男子般浑厚,世人分不出雌雄,只知其名为弑修罗,乃修罗地狱之尊。   弑修罗集结世间各路妖魔,攻上天庭,意图统治六界,时至今日天庭的众仙神还记得那手持鸿蒙,足踩乌云,立于天河之上的红影,将天帝打的节节败退。   单是一个弑修罗法力已远在天尊之上,南天门前战斗了三天三夜,通明殿内的天帝坐不住了,派太上老君到西天去请如来。   如来淡笑不语,坐下的金莲禅台飘然落下一瓣莲叶,太上老君怀中的拂尘一挥,将莲叶纳入袖中,恭手拜别。   莲台旁的古灯烛芯缥缈,化出虚幻之影,幽幽启口:“吾佛为何不助天界灭了魔帝,而只赠他一片莲叶?”   如来淡笑:“万物归根,那修罗本乃金莲化身,此法是他之劫亦是他之生。”   “吾佛不怕魔界称帝?”   如来又笑:“众生各态,自然之界亦分阴阳之相,日为阳,月为阴,仙为阳,魔便为阴,阴阳一体不可分离,如这金莲,生于初宇便是佛煞一体,再如人者,善恶不过区于其心,而未于表,无仙便无魔,无人便无分善恶之说,吾佛可渡人心,却不杀戮逐之恶,那与屠夫并无区别。”   “弟子悟道终不如吾佛。”虚影飘忽升离又化为烛芯。   魔将已攻入大殿之内,天帝与四方大帝(中央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南极长生大帝、承天效法厚土娘娘)合力阻挡,却被弑修罗一剑挥退。   魔将冲了过来,天帝与四方大帝盘腿围坐,准备奋力一搏,千钧一发之际,太上老君急急落下,将袖中莲叶释出,天帝与四方大帝见此,起身合力释出法力,莲叶携着金光穿透对面修罗魔帝之体。   太上老君见势掌心翻转,化出八卦浴火炉,趁着弑修罗虚弱之际将他打入炉中。   此炉乃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炉中三昧真火焚烧了七七四十九天,弑修罗终是熬不住此刑,元神散去之际拼命护住灵慧之魄自炉底巽宫逃脱。   魂魄虚弱至极,一路飘飘荡荡至水溟宫前,偶然一阵凉风袭来,无奈只好寄居于门前的木槿之中。   待那之后这株木槿便愈发繁茂葱郁,花开艳丽,水苍冥见此便唤人将此花移入寝宫中。   见窗前的女子手中正忙,水苍冥缓步走去将女子揽入怀中:“夫人这是在做何物?”   女子轻笑,手中却未闲暇:“为倾羽做个小床,最近他的伤好多了,无需时时在水中呆着。”   他将手轻轻放在女子圆圆的肚子上,眸中宠溺:“夫人也要保重身体,莫要让腹中孩儿受苦。”   女子低头望着圆肚上的手,温柔娇笑:“不知我们的孩儿会不会也像小羽那般招人欢喜,每次我看他忍痛对我轻笑的模样,心中都好似被揪扯一般。”   水苍冥轻叹一声,扶她到桌前坐下:“夫人看这花开得如何?”   “这不是宫前的木槿吗?”女子轻捻瓶中的花朵赴鼻淡嗅:“娇艳芳香,这木槿花还从未开得如此茂盛过。”   “夫人别动。”水苍冥展开画纸提笔挥袖,一副婉人嗅花图栩栩如生。   数日已过,这日刚从睡莲池归来的素柔,见窗台上的木槿竟结了果实,红润诱人,她本就口渴遂伸手摘下放入口中,甘甜多汁的果肉解了她的口渴,缓缓躺入榻中,片刻只觉腹中气息流窜,她以为是腹中胎儿又调皮了,轻笑着念叨了几句便翻身睡去。   那棵由修罗魔帝魂魄结出的果实,就像一个种子,在肚中生根发芽,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   ☆、赫连芊玥   当我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坐在桌前饮茶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我颇有些忸怩地缓缓起身。   “你醒了?醒了便好。”桌前的男子薄唇轻启。   我的脸更红了几分,言语羞涩:“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叫我赤炎便可,不过救你的不是我,是里面那位姑娘。”   我兀自讶然,起身坐于桌前倒了杯茶水:“炎大哥不必谦虚,玥儿先以茶代酒,谢您的救命之恩。”   我举杯一饮而尽,他却只是轻点额头,直到屏风后的女子出现,冷眸中才泛起一丝暖意。   我起身朝那女子走去轻轻握住她的手,仿佛前世就已与她相识,她亦是满目羞涩轻笑。   我知他们并非凡人,终究是要离去,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心中仍是万分不舍。   望着面前的男子,嘴角轻笑间勾人心魄,可却是对着我身旁的女子浅笑,留给我的只有一句“有缘自会相见”。   我们真的又见面了,我想这便是缘分。   那日我乘坐马车刚刚驶出皇宫,隔着帘幔人潮涌动中我一眼便认出了他,侍卫们正在驱赶马车前的乞丐,我想在他面前做个美好的女子,便怜悯那些乞丐给了他们赏银,可当我再回头时却看到他拉着别的女子往巷口跑去。   我认得那女子的背影,是那日与他一起救的女子,我握紧身上的长裙,心中些许嫉妒,可我终究是凡人,注定我与他之间有缘无份。   我似是中了咒般思念蔓延,终是在满树秋叶时将他盼来,但却是来向我索命,救他心爱的女子。   他憔悴了许多,眉宇间尽是苦楚,我很想伸手拂去他眉宇间的忧愁,但却无能为力。   他望着我缓缓开口:“你三魂七魄里有她转世的一魄,而我想让她换回自己的魂魄,完完整整的做人,芊玥姑娘你阳寿已剩不多,我会在你死后取走那一魄。”   内心苦涩翻涌,嘴角却是轻笑:“既然我有她的一魄,你亦可以试着爱上我。”   “对不起。”他愧然垂首。   我凄苦一笑,将贴身丝帕放入他手里:“只要你能一世念我,我便答应你。”   我怎能不随他意,因为我早已对他情根深中,即便是他亲手递上的毒酒,我亦甘之如饴。   他走后不久,爹爹便将我送入皇宫,在我登上后位的第二年便阳寿已尽,我亦厌烦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只盼在闭眼前能在见他一面。   他果然来了,我知他不是真的想来看我,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炎哥哥,你能唤我一次玥儿吗?”   他扶起我,声音悲寂而又温柔:“玥儿……”   我欣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凤殇.上   “小君主,别追了,明日它准会飞回来……”提着裙摆的仙娥气喘吁吁追上那抹红影,满含焦急四处张望,这要是让圣君看到,准没她好果子吃。   面前的红影望着湛蓝的天空,早已没了灵鸟的踪影,小小的脸庞涨红,眸中竟泛起水雾,转身一声不吭回到屋中关上房门。   仙娥见此摇头轻叹,失去娘亲便失去了温暖,小小的身影只有孤独。   那日凤沐娆将自己蒙在锦被里哭了好久,她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会丢下她去火云洞除妖,就如同她不明白陪伴了她许久的灵雀会一去不回。   她的心空荡荡的,又气又痛,她恨透了这世上的妖魔,若没有这些妖魔她的娘亲便不会丢下她。   自娘亲离去她就再没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她思念那抱着她入睡的温暖臂弯,却再也无法拥抱。   心中思念席卷而来,她紧紧咬住细小的臂膊,任泪水湿透长发缓缓睡去。   次日刚一醒来她便看到了窗前鸟笼里的灵雀,正在笼子里蹦蹦跳跳,恍惚之际她欣喜翻身下床,鞋子都顾不上穿急,忙跑到窗前取下笼子,望着里面的灵雀傻笑。   仙娥打了净脸水进来,见窗前的红影兀自傻笑,遂放下玉盆笑道:“奴婢没有骗您吧,这不又飞回来了。”   红影却突然放下鸟笼,声音冰冷:“它不是小小!”   仙娥一愣,上前干笑两声:“怎么会不是呢,奴婢亲眼看着它飞回来的,君主快擦把脸吧,待会儿还要去给圣君请安呢。”   凤沐娆接过仙娥手中的脸帕时,见那发白的袖口破烂不堪,本是不快的心中却慢慢舒缓了,她知道她的灵雀不会回来了,但至少还有人是关心她的。   她一如往常到主堂去给火神请安,座上之人凌厉的眼眸望向她,本就与之生疏的她自娘亲离去便再没喊过他爹爹,彼时更多的是胆怯与畏惧。   她缓缓跪下,接过仙娥手中的茶水为座上的凤诀奉上,今日他却未同往日般接过茶水,口中生冷道:“起身吧,往后不必再来请安。”   “是。”单薄的身子直起,凤沐娆起身便随仙娥退了出去,她早已习惯了此人的冰冷,就如同她从未见过他对娘亲何时和颜悦色过一般。   细水长流般的时日总是难熬的,她每日做的便是呆在房里逗笼中的灵雀,一旁的仙娥望着窗外的娇红,轻笑着劝慰:“君主也多到外面走动走动,现下春日昂扬,正是天界花开时日。”   无精打采的眼眸望向窗外的明媚,摇了摇头,仙娥提起面前的鸟笼朝外面晃了晃:“鸟儿在房中呆久了也会厌烦,正好也去溜溜它,换换神。”   小身子这才动了动,由仙娥扯着乘风飞了出去。   再落地时她看到了十里绵延姹紫嫣红,到底还是个孩子,显然有些被惊艳到了。   “这是何地?”   “此处是花界。”仙娥将手中的鸟笼递给她:“君主到凉亭中歇息片刻,奴婢去给您捡些花瓣,待晚上好沐浴用。”   凤沐娆提着鸟笼到凉亭处缓缓坐下,放下笼子本想也去捡些花瓣,又怕笼中的灵雀飞走,便打消了念头。   四下寂静,陡然听到凉亭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缓步起身,轻轻移至亭栏处,见亭壁外果然坐着个人,仙龄与她般大小,怀中抱着个坛子,双颊通红的正在咂嘴。   “你喝的这是什么?”   猛然听到声音,小男孩忙将怀中的坛子藏到身后,抬头见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小仙子,紧张的小脸方才舒缓,又将坛子抱了出来笑道:“这是果酒,怎得你没喝过?”   凤沐娆摇了摇头,小男孩垫起脚尖将怀中的酒坛递给她:“那你真该尝尝。”   她望着那酒坛兀自犹豫,刚想伸手去接,便见那小男孩又抱了回去,挠着脑袋如大人般叹出一口气:“母后说了小仙子是不能饮酒的,会有失体态。”   说罢抱着酒坛翻身跃上凉亭,见亭中石桌上放着的鸟笼,欣喜道:“是灵雀?此鸟极为灵敏,很难捕到,你是如何捉到它的?”   凤沐娆不说话缓缓坐下,小男孩似是很喜欢这只灵雀,用指尖沾了酒液逗弄它。   “我能用这果酒换它吗?”   凤沐娆听罢忙将鸟笼扯过抱在怀中,警惕瞪着他。   小男孩见此笑出声来:“我逗你呢,不过你还是将它放了吧,灵雀是仙鸟,它的家应该是天空。”   凤沐娆望着笼中饮了酒昏睡的灵雀不语,对面的男孩却突然紧张望着掌心闪烁的红光:“不好,是父王寻我了,我该走了,这酒就留给你喝吧。”   说完便闪身飞出了凉亭。   凤沐娆望着石桌上的酒坛,犹豫片刻放下怀中的鸟笼,将小手轻轻伸进坛中沾了些酒液放入口中,果香携着辛辣在口中蔓延,她轻咳一声,咽了下口水抱着鸟笼出了凉亭去寻仙娥。   夜幕降临,房里亮着烛火,浴桶里的人轻轻拨弄水面上的花瓣,想起今日在凉亭中遇到的少年,小脸不由自主通红,擦干身子躺在床上,望着桌上的酒坛,第一次没有哭泣安稳睡去   从那以后她便每日都去花界溜鸟,却再也没碰到过那个男孩儿。   时光如梭,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寡言,整日呆在房中望着笼子里的灵雀出神。   春日情时,仙娥有了两情相悦之人,且那人已与她私定终身。   “奴婢走后君主要好生照顾自己。”   凤沐娆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望着面前之人幽幽开口:“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仙娥轻轻笑道:“会的,奴婢不会忘了君主。”   小小的人强忍泪水,转身不再说话,她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就像她娘亲离去时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她还知道小小是真的飞走了,现在笼子里的灵雀是仙娥捉来哄她开心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她,她也不想再尝受每夜孤独的滋味。   在那抹身影退出房门时,泪水终于决堤,她抽泣着望向窗前的鸟笼,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与恨意,陡然上前拉开笼门,伸手抓出里面的灵雀,颤抖的双手用力扼住灵雀的脖子,扑腾的翅膀片刻便落了下去失去气息。   松开双手趴倒在冰凉的地上,泪水湿了鸟儿的身子,却没发现窗台下苍白着脸的男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梁门璎杰》马上就要开始出篇了,多谢大家的支持,请大家多多关注下部作品!   ☆、凤殇.下   她哭得两眼昏花,这时房门被推开,珠帘外的仙仆见此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君主这是怎么了?”   她擦了把眼泪,将脚边的鸟儿踢向一旁,转身坐在桌旁抽泣。   身后的仙仆轻声而语:“君主,圣君传您到主堂去。”   “不去。”   “圣君邀了北帝品茶,不过与北帝一同前来的还有小世子,仙龄与君主相仿,刚刚奴婢还见他来寻君主玩耍呢,君主不是一直想有个玩伴吗?”   仙龄与她一般?刚刚来寻过她?小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她望着桌前的酒坛,吸了把鼻涕,兀自扭捏:“你去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是,君主。”   仙仆欣喜出去打水,她忙起身翻箱倒柜寻衣裙,将将换好衣裙仙仆便端着玉盆进来了,不由被面前小小的人儿惊艳到。   “小君主真好看。”   她自然是好看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对着铜镜出神,她长的与娘亲极像,这样望着铜镜里的人就好像看到娘亲一样。   梳洗整齐后她便随着仙仆来到主堂。   抬头搜寻身影,果然见那日的男孩儿正坐在一身华服面目威严的男子身后。   凤诀见她进来,千年寒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这便是吾女沐娆。”说罢望向堂内的凤沐娆示意:“娆儿,还不快给北帝行礼。”   小小的身子微微一欠,对面男子轻点额头。   “娆儿,带小世子到府中其他地方转转,爹与北帝还有事相谈。”   听罢凤沐娆起身望向对面男孩儿,小男孩儿跳下椅子,朝身旁的北帝作辑:“父王,那孩儿随沐娆仙子出去了。”   “去吧。”   两个小人欢快退了出去,凤沐娆带他到池塘边假山上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赤炎。”   小男孩儿转身捡了枚石子朝池塘里打起水漂,凤沐娆一时语塞,扯着腿上的长裙小声问他:“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适才圣君不是说过吗?”   她这才想起他出来时也唤过的她的名字,一时间小脸更红,手心都溢出汗来。   小赤炎独自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问那坐在假山上的人:“你会玩儿这个吗?”   “啊?”凤沐娆有些诧异,这些男孩子玩儿的东西爹爹从来不让她碰,但她又确实很好奇。   遂也捡起地上石子打向水中,小赤炎见她这般不由笑出声来:“女孩子就是矜持,母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说罢又朝塘里掷了几颗。   “看到没,向我这样才能在水里连着打到岸边去。”   凤沐娆点点头,竟也认真地与他学着动作,突然身旁的小赤炎回身问道:“对了,你那只灵雀呢?怎么不见你带它出来,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小小的身子一僵,她垂下头去:“它……飞走了。”   “是吗?”黝黑的瞳中有她看不明的思绪。   小赤炎嘿嘿一笑跳上假山:“你玩儿吧,我有些困了。”   凤沐娆点头,继续朝水里丢着石子儿,一会便忘了适才的事情。   只是假山上的人,小小的脸上却已分明有了厌恶。   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之后凤沐娆也随凤诀去过几次北宫,但都未再见到过那抹身影。   当她又见到那人时,是在他封为神尊之时,她在他宫中等了半日终于盼到他归来,彼时他已是气宇非凡的少年,而她也是国色天姿的少女。   他看到她时很是惊讶:“沐娆仙子?”   “难得你还记得我。”   他淡笑一声:“不敢忘却。”   言语虽热情有之,但她却听出了其中的生疏与隔阂。   许是多年未见之故吧,她如此安慰自己,仍是笑颜相语。   即便在日后她已得知他有了心上之人,却仍是不愿相信他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男孩儿,时光的交错让人无法回头,她懂得失去的痛苦,那没日没夜的冰冷与孤独是她不愿回首的过往,所以即便肝肠寸断饱受煎熬她也一定要留住自己喜欢之人,这次她一定不会再让鸟儿飞走了!   ☆、凄凄心罗.上   自我在南天门前第一眼望见那身披银甲的男子,便是芳心盈动,刚毅的脸庞如刀刻般分明,眉目英气天成,此时他还只是一名天卫副将,每日带兵在南天门前严逻。   见我与素柔自天河边而来,本是男儿刚阳的脸上却染了几分青涩。   “请仙子出示令牌。”   我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他,他接过审视片刻还回,匆匆退向一旁。   踏入天门时我倏然回首,四目相对之际心火升腾,他忙撇开眼去,装作望向别处,我掩嘴轻笑双颊绯红。   身旁的素柔见我这般不由调笑:“还未言语便先红了脸,心中怕是早已荡漾几番了。”   “去。”我小声啐了一句,不理会她。   那次过后好一阵子我都未再下界去探花期,只因那天门前的身影是我心中骐骥而又羞涩的回忆。   但那思绪却如藤蔓缠绕般疯狂蔓延,脑中拂不去的是那抹银色身影,我想我终是不能忘却,便又再次与他重逢,他仍是在南天门前严逻,多日不见他竟有些消瘦了,看到我时眸中闪烁。   “近来仙子都很少下界,这次是……”   我强压住心中冲撞的小鹿,自花篮里捻起一株紫罗递给他:“花神命我去采些花儿酿酒,这株紫罗送给你。”   说完红着脸自他身旁飘过,身后之人握着手中的紫罗花呆愣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来,忙将花儿藏入袖中继续站守。   是夜,漫天繁星,璀璨生辉,院中树上缓缓飘落下一抹身影,听到声响我提裙踏出房门,果见那人正站在树下,刚毅的脸上扬起笑容,竟是那般好看。   “你来了?”   “嗯。”   我坐于院中的石凳上不由轻笑:“还以为你瞧不出那紫罗花上的密语。”   “仙子的心意凤诀又岂会看不出。”   “那你呢?”我望着他凝眉。   “我……”他红了脸垂下头去:“仙子……不是一直都……都明白小神的心意。”   “不明白。”我故作生气冷哼:“今日看来你根本对我无意。”   “我自是欣喜仙子!”他忙抬头急道:“若小神对仙子无意,今日也不会前来赴约……”   唇间柔葇轻触,我双指封住他的薄唇轻笑:“我知道。”   说罢轻轻将身子靠进他怀中,感觉那□□的脊背一僵,片刻手臂自身后缓缓拥过,我嘴角微弯,贴着温暖胸膛望向灿烂的星空,骐骥着美好未来。   自此之后,一得空我们便会到草屋相聚,这草屋本是我用来存放仙草之地,久而久之便成了我们幽会之处。   浓情蜜爱之久我与他终是抵挡不住爱情的诱惑,在漫碟飞舞紫罗盛开之夜,跨越禁忌的爱河,倾身相许。   那夜我躺在他的怀中,似已化作一汪春水,他紧紧拥着我,耳鬓厮磨。   “紫罗,待我功成名就成为天界圣尊之时,便是我娶你之日。”   我轻轻蹭了蹭他,即使他是个小小的天卫,我亦心甘情愿追随于他,我知他心中的抱负,亦是为了我而攀登,但我不知道的是这份等待换来的不是凤冠霞衣,红烛热泪,而是揪心刺骨的背叛与一生的耻辱……   ☆、凄凄心罗.中   妖族再次混乱人间,而他作为天卫副将自请下界降魔除妖,他离去数日我便祈祷了数日,每夜都在噩梦中惊醒,许是上苍怜悯,我终是将他盼回。   他满身是伤的倒在床上,担忧多日的我心疼不已,更加悉心照顾他。   他醒来时见床边昏昏欲睡的我,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紫罗,这次我已升为天将统帅,待我再立几番大功便能娶你。”   我贴在他的怀中泪水簌簌滑落:“可我不想看你受伤,凤诀,我们成亲吧,我已有了……”   “紫罗,不要再说了,我知你心中所想,但这天界向来都是能着居之,我不想再成为那个受人冷落的小小天兵,亦不想让你跟着我受人白眼,只有坐上圣尊之位,我才有资格在这天界立足,才配与你成亲。”   我良久无言,默默闭上双眼任泪水滑落。   他越发神采飞扬,刚毅冷峻的脸庞时常引得一些仙娥羞语娇笑,我躲在玉柱后望着他,凝眉离去,此后我们已很少再幽会,那夜的欢情宠爱变成了维持感情的回忆,我抚着宽大衣袍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决定将这一切告诉他,告诉他我不能再等了,我已有了他的骨肉。   我提裙向通明殿外跑去,连乘云都已忘却,当我气喘吁吁的立在殿外,悟道议事已经结束,众仙神正议论纷纷往外出,我躲在兽像后听到仙神兀自言论。   “这次凤诀荣升为火神圣君,又得天帝赐婚,可都是沾了云珠上仙的光。”   “星君说的没错,云珠上仙乃勾陈上宫大帝之女,若论仙资还是这天界的公主,凤诀能被她择中,喜结连理,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呆愣在原地,心仿佛被狠狠剥开,僵硬回首见那身影已出了大殿,我沉息上前一步立在他面前,他抬头看到我,眸中闪过慌乱,身后灵官随之朝他拱手笑道:“恭喜圣君觅得良缘。”   冰冷的寒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我望着他缓缓开口:“是真的吗?”   他慌乱四下望去,拉起我仓促乘风离去。   我甩开他的手,隐忍心中的怒火,双眸通红怒吼:“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   “对不起,紫罗,我……”他望着我久久语塞。   “你说不出来了吗?你也会觉得愧疚?愧疚你与我翻云覆雨发誓此生只娶我一人而现在又背叛于我另娶她人?”   “紫罗……”   我望着他染伤的双眸冷嗤轻笑:“她是公主,她能给你名利给你立足于天界的资格而我却给不了,为了名利为了圣尊之位你竟不惜做了负心之人。”   “不是这样的,紫罗你听我说。”他握紧我的手试图解释:“此次是天帝亲自赐婚,我……我只是个小小的天将,无力违背圣意……”   “放手!”我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朝他低吼。   “紫罗……”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我握紧握紧火辣辣的手掌,转身拂袖离去。   我躺在榻上,泪如雨下,腹中一阵阵的绞痛蔓延而来,我止住抽泣,轻抚着微隆的小腹,疼痛渐渐退去,却再也无法睡去。   我的话语越来越少,素柔见我日渐消瘦的脸庞每每忍不住叹息安慰,但她却不知道我与他之间的过往。   她走后我数着怀中丝帕上的紫罗花瓣,还有半月他便要成亲了,但那凤冠霞衣下的女子却早已换作她人,这如同地狱的煎熬与日渐隆起的小腹快要让我失去生存的勇气。   在他成亲的前日,他来了,推开草屋的门缓缓向我走来,我竟有些骐骥他是来带我离开,但我错了,他是来送药的,他将袖中的藏红花放入茶中递给我,让我饮下。   我望着他茶盏里的红水心如刀绞:“原来你知道我有了你的骨肉?”   他轻点头,端着茶盏的手并未退却半分,我冷笑着后退,泪水滑落:“你竟……要我堕掉你的骨肉?”   “留着它你会更痛苦。”他缓缓开口。   抑制不住的心火缭绕于胸:“凤诀,我以这腹中的孩儿咒你此生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说罢上前端起他手中的红花之水一饮而尽,他冷笑着离去。   我瘫倒在地上,腹中的疼痛已让我快要失去意识,鲜血自双腿间溢出,染红了身上的长裙,我颤抖着身子扯过塌上的锦被遮住下身,泪水滴落,却努力紧咬双唇让自己清醒,疼痛过后我虚弱靠在床边,汗水湿了发丝沾在脸庞,我掀开锦被,颤抖着手褪去下身沾满鲜血的长裤,一块血淋淋的肉球掉落出来,我沙哑着嗓音凝噎:“孩儿,是娘亲对不起你,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泪水滴落在地,我撕下裙角将那肉球包好,颤抖着双腿起身换了件粗布洁衣朝门外跌跌撞撞走去。   却在推开院门时发现门外立着的华衣男子,他缓缓转身,待我看清此人时双腿兀自发软。   他望着我皱眉道:“本王本有要事去寻火神,却无意发现此事,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我面色苍白不语,若此事被天庭知晓,我便再无颜面回去。   他凝眉片刻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安慰道:“你放心,本王断不会将此事说出,只是这血婴怨气颇重,你还是尽快寻块风水之地,本王也好替你超度于他,让他去投个好人家。”   我不可置信望着他,满心悲寂化作感激。   在漫山遍野花海下,我将怀中的东西取出放入土中埋下,身旁之人施法为花海下的灵魂超度,而我却不知这一切都只是他人的阴谋,随着这一段耻辱的虐缘沦为他驱使的傀儡。   ☆、凄凄心罗.下   在他大婚之日,我在床上躺了很久,怀中不停抚摸着那块秀满紫罗的丝帕,仿佛这样便能忘却心中的悲痛。   素柔推开房门轻声踏了进来,放下手中的盏托,踱步至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   “紫罗,你近日苍白了许多,总是这般无精打采躺着床上,莫不是你受了伤?”   我心中一惊,将手抽出:“没……没有。”   她轻叹一声,自床边起身:“情伤也是伤,莫再为那负心之人伤神,你这样我看了心中也不好受。”   说罢端了桌上的汤碗在床边坐下。   “我熬了好长时间的药粥,给你补气血的,喝了它你才有力气下床。”   见她舀了一勺轻轻吹过放到我的嘴边,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我猛然抱住她,失声痛哭。   她端着汤碗慌了神,忙轻抚我的后背不停安慰:“好了紫罗,哭出来就没事了。”   我咬紧下唇,趴在她肩膀落泪,但却无法说出那耻辱肮脏的过往。   时光总是过的飞快,我已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但心中那抹伤痕却终是无法抚平。   素柔也已寻得良缘,我与她相见之次越来越少,偶尔相聚见他夫妻恩爱有加,心中苦涩便又凭添几分。   那日我刚入花界便想去打理仙草,却望见凉亭中正坐着一人,待走进看清那身影,呼吸不由一窒,我颤抖着身子刚要转身离去,那身影竟回头颤声:“紫罗……”   我顿住脚步,他已步下玉阶,兀自欣喜立在我面前:“紫罗,真的是你,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我过得好不好与火神有何干系?让开!”我眸中隐怒,一把推开立在面前的他。   “紫罗……”   “相公。”   自花海里缓缓步出一人,眉目如画,温文婉约。   “相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我采的这些花漂亮吗?”   我冷哼一声,凌厉眸光望向她:“上仙难道不知这花界的仙草是不可以随便乱折的?”   听罢她兀自一惊,捧着花儿的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看向身旁的凤诀。   我看着眼前两人,唇边不由冷笑:“火神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挥袖离去。   自那日之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我还是无法忘却一切,忘不了南天门前的少年,那缠绵悱恻的星夜,和那痛彻心扉的海誓山盟,但我又能怎样?终究还是剩我一人独守过往,而真正梦魔才刚刚开始。   一连几日我都未能安眠,夜晚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陡然发现窗外黑影跃动,刚想拔出挂在墙上的利剑,那黑影已落进房中。   “是我!”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黑衣下的面目,却仍是心有芥蒂:“你……”   “莫怕,本王只是想让你替我办件事。”他缓缓自袖中取出一只玉瓶,交到我的手中:“找个机会将这瓶中之物放入水苍溟的鲛珠之中。”   我望着手中的玉瓶,虚汗渗出:“这里面是何物?”   “你不必知道,只需去办便可,你那孩儿如今已经转世投胎,在凡间过的很好。”   听此我的心又跳动起来:“你见过他?他在哪里?”   对面黑影不再说话,转身至窗前时匆匆撇下一句:“记得务必办好此事。”说罢化作一道银光飞走。   我握紧手中的玉瓶,不由颤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如胶似漆的双人,为何你们有良人相伴在侧,而我却要受这心如刀绞之痛?   水冥宫前的木槿花开得有为繁茂,今日我却并未见到那簇木槿。   缓缓踏入水冥宫,仙仆垂首下去通传,我坐在凉亭中,握紧袖中的玉瓶。   素柔来了,她已快临盆,行走很是不便,我忙扶着她坐下,笑道:“越来越笨拙了,想必也是快要生了。”   “是啊。”她抚着肚子温柔轻笑:“这肚中的小人儿近日也是越发不安分了,总是不停用小脚丫踢我……”   我望着她素手抚摸下的肚子,心中猛然揪紧,我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儿,可以盼着他出生,承欢膝下,可如今却要天人永隔……   “紫罗,紫罗?”   我恍然回过神来,僵硬一笑,素柔见此掩嘴轻笑:“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宫门前的那簇木槿去哪了,前些日子还见它花开正盛呢。”   “你说那木槿花啊?苍溟将它移到我寝宫里去了,说是看着那些花儿也能高兴些,对了那木槿还结了果子呢。”   见她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我心中却无比酸涩,长袖下的双手布满密汗:“是吗?不过与那鲛珠相比可不算得上是宝物,早有耳闻水神手中有一鲛人泪珠,素柔,你可有见过?”   她缓缓点头:“是见过,确实是个难得的宝物。”   我淡笑轻叹:“可惜我这小仙生平还未曾见过鲛人的泪珠是何模样。”   她听罢不由笑出声来:“想看你大可直说,与我还这般拐弯抹角,等着,我去给你取来瞧瞧。”   说罢,由侍婢搀扶着离去。   片刻她缓身而来,掌心已多出一个宝盒,她轻轻打开,鲛珠莹润清澈,似是纯洁的泪珠,周身如水雾笼罩,我轻轻取过里面的鲛珠,放在手中端详,在她垂首捻起盘中瓜果之际,将早已备好的污血施法融入鲛珠之中……   出了水冥宫,我步伐疲惫飞往下界,推开草屋木门,一头倒在塌上闭上双眼,泪水滚落,任黑暗遮蔽了我的双眼……      ☆、何宫倾羽.上   崎岖的山路上,一位小童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老人往山前的破草屋赶。   老人在路于山坡时不小心摔到了腿,正好被溪水前玩耍的小童发现,遂便打定主意将老人送回家中,本就行动迟缓的老人摔伤了腿后更是蹒跚,在小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草屋赶去。   好不容易到了草屋,小童扶老人坐下,擦了把额头的密汗,用稚嫩的嗓音笑道:“老婆婆我该回去了,父皇……爹爹还在家等着我呢。”   老人一笑自桌上提起茶壶倒了碗水给他:“婆婆还没谢谢你呢,这么热的天,喝碗茶水再走吧。”   “这……”   “喝吧孩子,这山泉的水可甜呢。”   小童望着碗里清凌的茶水兀自咽了下口水。   老人见此又将手中的茶碗往跟前递了递:“喝吧孩子,快喝吧。”   白嫩的小手犹豫片刻接过茶碗,酣畅饮完,拿袖子擦了把嘴角:“多谢婆婆。”   刚想转身,肚中突然一阵疼痛,小童不由捂着肚子蹲下,慢慢倒在地上□□,身后的老人冷笑一声,化出真身,身下半条蛇尾逶迤着游到小童面前,长袖一挥,破旧的草屋瞬间消失。   魔邪(ye)冷哼:“看现在谁还来救你!待我拿你与那鲛皇换了南海,就杀了你!”   小童已疼得满地打滚,苍白着脸咬牙切齿:“你……休……想!”   魔邪冷笑,刚想上前将他捆起带走,便觉身后杀气袭来,遂急忙翻身避过。   夜莺见势飞身抱过地上的小童便要逃走,身后魔邪冷哼,利爪下黑气升腾,毫不犹豫朝夜莺打出。   夜莺躲避不及中伤跌落下来,呕出一口鲜血,怀中的小童亦是趴倒在她身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倒是跑啊,怎么起不来了?”魔邪冷笑,逶迤着身子缓缓游来。   地上的夜莺禁闭着双眼,素手紧握,等那身影靠近,猛然挥袖,片片羽毛如利刃般朝魔邪袭去,魔邪急忙后退,奈何他水蛇一族不习陆地,且今日脱水时日太久,行动已是不便,见那身影已飞远,魔邪嘴角泛起一抹阴笑:“带回个死人罢了。”   说罢化作一条大蛇游走。   今日四海之王难得一聚,小倾羽本挨着鲛皇看他们饮酒,看了片刻便觉得无趣,遂偷跑出去。   鲛皇正喝的尽兴,丝毫没发觉身旁的倾羽已不见,直到夜莺发现前来询问,也想着不过是他那皇儿又调皮借机去玩耍罢了,遂吩咐夜莺出去去寻寻。   直到看到满身是伤的夜莺抱着脸色乌紫的倾羽回来,才意识到这次他那皇儿闯了大祸。   他忙抱过小倾羽放到塌上,身后东海龙王见那面色发黑,不由凝眉:“莫不是被他人下了毒?”   “夜莺……”鲛皇转身看向满身是伤的女子。   夜莺喘了口气道:“少主是被魔邪挟走了,属下找到少主时他因疼痛正在地上打滚。”   鲛皇听此掌心清光附上倾羽之身,片刻却仍未见有所好转,床上之人更是捂着肚子无力轻哼。   白帝上前轻轻掰开他的小口,又拉开他肚上的手,凝眉轻抚,不由微惊:“口中舌端发黑,腹中蠕动,若本王猜的没错,令尊应是中了毒盅。”   “毒盅?此毒可有解?”鲛皇心急询问。   “鲛皇莫急。”白帝见此宽慰道:“此盅虽来势凶猛,但也不是无解,有闻天山圣水能解百毒,可灭虫盅,鲛皇不妨一试。”   “这……天山之巅的雪神向来无影无踪,且不喜他人叨扰,等寻到她时,我皇儿恐怕早已……”   “鲛皇可忘了二十九重天的水溟宫之内的睡莲池?那池中引入的便是那天山圣水,且本王与水神相交甚好,鲛皇现下便随本王前去寻他搭救令尊。”   鲛皇忙抱起塌上的倾羽随白帝离去。   水冥宫中水苍溟正在阁中看书,听仙仆来报,忙出门迎探,见白帝身后的鲛皇满目焦急,怀中正抱着奄奄一息的小人,忙将他们迎入府中。   听此缘由,水苍溟便带他们来到睡莲池旁。   “这池中之水乃是我在天山灵修时得来的,但能不能救救得了令尊的毒盅还要看造化了。”   “多谢水神了。”鲛皇满目愁容将怀中的小倾羽放入池中,起身之际掌心翻转,一颗鲛珠现于手中,他将手中的鲛珠双手送于面前的水苍溟:“这几日还要劳烦水神多多照顾小儿了,老夫实难无以为报,还请水神收下此物,也好让老夫心中宽慰。”   “不可不可,鲛皇多虑了,即便鲛皇不予嘱托,我水苍溟也定会照顾好令尊,这鲛珠……小神断不能收下。”水苍溟连连摆手。   白帝自一旁轻笑:“水神还是收下吧,如此鲛皇才不会心有愧疚。”   望着面前连连点头的鲛皇,水苍溟轻叹一声,收过他手中的鲛珠,临别之时,鲛皇又转身深深望了池中之人一眼,满目含泪离去。   池旁的水苍溟摇头轻叹:“这般小的年纪就遭此毒手,这世间的险恶之人着实可恨。”      ☆、何宫倾羽.下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满池的荷叶与那坐在池边柔笑的女子,她眉眼温柔望着我,见我醒来,便俯下身轻柔抚摸我的额头。   “还痛吗?”   我动了动身子,半身在莲花池里已化作鲛尾,遂沉入池中,只透出脑袋,朝她摇了摇头。   她不由轻笑:“你叫何名字?”   “倾羽。”我环顾了眼四周,警惕望着她:“你是谁?我父王呢?”   “我是天界的花仙子,你身受重伤,鲛皇将你放在这睡莲池里养伤。”   我霍然起身,想要离去,她急忙拦住我,将我轻轻按入池中:“别动,你的伤很重,若离了这睡莲池,你体内的虫盅便无法清除。”   腹内开始疼痛,我只得又缩回水中,她刚刚心急阻拦我,遂动了胎气,亦是轻抚着大大的肚子喘息。   彼时我还并不清楚什么是怀胎十月,只觉那圆滚滚的肚子很奇怪。   遂指着那圆圆的肚子问道:“这里面藏的是何物?”   她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里面住的是小精灵。”   “小精灵?那我能摸摸她吗?”   “嗯,不过你要对她温柔一点儿。”   我轻轻将手伸向那圆圆的肚子,指尖轻点一下,又缓缓将手附了上了,片刻惊讶弹开:“小精灵在动,她是不是要出来了?”   她听罢更是长笑,不由掩嘴:“再过些时日她便能出来了。”   之后她每日都会来陪我说话,玩耍,我甚至觉得她是世上最温柔的人,我想若母后在我身边,想必也是如此。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精灵也越长越大,她行动已很是不便,每日在池边坐上片刻便会不适,但仍是时常来看我。   我体内的毒盅已消逝差不多,偶有阵阵腹痛也会很快过去。   她见此为我用莲叶做了个小床,隐在满是莲花的池中,我为此一连兴奋了好几日,终于可以不用泡在水中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来看我,一日我睡的正熟,忽而听闻水冥宫中传来微弱的哭喊声,那时我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却是很想念她,每次我想跳出睡莲池去找她时,都会引来一阵腹痛。   这样又过了很长时日,那日我正躺在小床里翘着二郎腿出神,池边竟跑来一个小女童,头顶两断扎着短短的小辫,我见势忙化作原身钻入池中。   心想待她离去后再出来,谁知她竟在池边坐下,开始吧哒哒地掉起泪豆来,一边哭一边抽泣诉说。   “他们都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灵儿好想也有……爹娘……,你们到底……去了哪里……爹……娘……,你们告诉……灵儿……好不好……”   看她哭红的双眼,泪珠落在池中泛起涟漪,而那小小的眉目与那时常陪我的温柔女子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她就是那个小精灵?   我向她游了过来,朝她吐了个泡泡逗她开心,她见此双手抹了把眼泪,用小指尖轻轻碰我,我游得更欢快了。   她也不再哭泣,蹲在池边欢笑起来:“小鲤鱼,你会摆尾巴吗?”   我扭着身子摆了几下尾巴,她笑的更加欢快,伸手摘了片荷叶与我玩耍。   之后她一有空便会来睡莲池旁与我嬉戏半日,还不时对我说话。   “小鲤鱼你知道吗,姨母将娘亲的画像藏了起来,可是我真的好想看看娘亲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我想开口告诉她,可是又怕吓着她,遂只好吐了几个泡泡发发牢骚。   她坐下托着脑袋望着我神秘轻笑:“小鲤鱼我告诉你,今日我看到守门的小仙童又偷睡了,可我没敢告诉龟爷爷。”   “对了我还知道玄女娘娘身边的仙娥最漂亮,这是我偷听宫里的仙仆说的,小鲤鱼等你长大了我也给你寻条母鲫鱼做娘子怎么样?”   我连忙甩了几下尾巴表示抗议,我堂堂南海鲛人太子怎会娶条母鱼做妃子,那还不让我的子民笑掉大牙。   小女孩只顾自己嘴里唠叨,我又吐了几个泡泡发了发牢骚。   不知不觉那个小女孩已如这池中含苞待放的莲朵,洋溢着少女气息。   这日她沉着脸跑来睡莲池,坐在池边也不说话。   我向她游去,摆了摆尾巴,见她还是兀自沉闷,遂又吐了几个泡泡,她还是无精打采,莫不是受了伤我心想,在我想要化出人身安慰她时,她却开口了。   “小鲤鱼,姨母说我长大了,因为……因为我今日……来了葵水。”   葵水又是何物?我满头雾水浮在水中猜想,莫不是伤害过她的人?   刚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她竟红着脸起身离去,我不由脑袋发懵,一着急吐了几口泡泡:“喂,你还没告诉我葵水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我好替你报仇啊!”   待我恍然过来露出水面时,她已跑远,我不由叹了口气飞入小床之中,叫葵水的应该是个女子吧,我默默心想。   过了两日她再次来到池边,我欣喜向她游去,她却如之前一般耷拉着脑袋,不同的是这次竟落下泪来。   “小鲤鱼我要去凡间了,姨母说我要到凡间去历劫,我走了之后就不能再来看你了,你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听罢心似是沉入湖里,在她转身离去之际,化出人身呆愣立在池中,望着她已远去的身影怅然若失,可笑的是我竟不知我早已痊愈,却在这时光的流逝中不知不觉中了她的毒盅。      ☆、锦绣前缘.上   妄情牵   莫闻少年梦   断相思   一壶清酒为谁泪   纤尘一梦   如落花飞絮终成空   叹世间   尘缘浅   欲语还休几多情仇   奈何尘缘散尽思白首   心念成狂   如魔如妖焚乱我心   浴火重生   三千禅灯弹指如灰   爱不在   信成空   徒留残躯回首往事已随风   “仆步扫剑,提膝穿刺……呀……”   “嗖”的一声,手中的利剑朝对面之人火速飞去。   小赤炎吓坏了,忙用手捂住眼睛,自指缝中偷偷望去。   只见对面之人双目瞪的老大,二指夹着眼前的长剑犹自惊恐。   小赤炎睁开双眼,满目愧疚,口中支支吾吾:“师……师父……”   “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对面之人胡须抖擞,鼻中喘气。   “徒儿不是有意的,是这剑它自己飞出去的……”   “你这小儿……罢了罢了,本将这就去找北帝,告诉他,他这王儿是教不得了!”   见那人真的生气要召云离去,小赤炎忙上前软了语气求道:“别,师父,徒儿这就好好随你修行,认认真真练剑……”   “当真?”   小赤炎连连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战阙轻哼一声:“奶牙子都没长齐,还君子呢。”   见师父已软了语气,小赤炎这才缓出一口气,舒了面色。   若是被师父告到父王那里去,他这数月都要对着炎煦宫的墙出神了。   战阙叹息,撩开长袍坐于树下,取过腰间的酒壶猛饮一口,无比酣畅的擦了把嘴角。   一旁的赤炎蹲下望着师父手中的酒壶甚是好奇:“师父,这里面盛的是何物?”   “千金难换的美酒,想喝吗?”   小赤炎摇了摇头。   战阙又仰头灌了一口:“还说自己是男儿呢,未饮过酒香的怎能算得是男儿?”   小赤炎听罢,板了脸,伸出手:“给我!”   战阙轻笑,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酒壶抛给他。   小赤炎接过酒壶,拿眼睛朝里面瞄了瞄,又嗅了嗅。   战阙见此摇头笑道:“小儿就是小儿,这酒我看你是不敢下口了。”   话音刚落,便见小赤炎已捧着酒壶猛饮了一口。   “如何?”战阙轻笑。   小赤炎涨红着脸,轻咳几下,砸了砸嘴:“好喝。”   “好……好喝?”   说话间,赤炎又抬手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战阙见此坐不住了,伸手一把夺过酒壶哼道:“再让你这么喝下去,师父就得灌天河水去了,倒没看出来,你这小儿还是个酒鬼子。”   “是酒仙……”赤炎红着脸打了个酒嗝。   “去去去,练剑去。”战阙晃了晃壶中所剩无几的酒,不舍的对着酒壶浅呡了一口,方才将酒壶系上腰间。   刚刚提起剑,便听到远处水潭边传来嘻闹声。   “不许你碰我的铃铛,娘说你克星转世,克死自己的爹娘!”   “我不是!”   “你就是,不然你怎么会没有爹娘。”   “对啊,你怎么没有爹娘?”   “让你爹娘来为你出气呀,哼,野丫头!”   接着便见一旁的仙童用力的推了那扎着两个小辫的女童一把。   “噗通”一声,女童跌坐在水中,泪眼婆娑:“你们胡说!我有姨母……”   “那也不是你的娘亲。”   “对。”   围着的仙童更是恶语相向。   “哼,你们倒是有爹娘,难道你们的爹娘就没教你们习过天庭的礼德吗?”   见身后突然立着一位男孩,且手中还杨着长剑,其余的仙童纷纷畏惧不敢接话。   水中的女童抹着眼泪起身小跑着离去,小赤炎冷哼一声,不屑转身,提着剑回到树下。   “没成想你还是个打抱不平的小儿,难得,难得呀。”战阙望着面前的小赤炎轻赞,却又回头望着那离去的女童叹息摇头。   “师父,那女孩是何人?”   “乃是水神之女水洛灵,水神为了六界苍生以神魂镇压魔兽,身归混沌,可叹世间之人多薄性,这就是为师为何会做个散仙的缘由,人心不古啊。”   小赤炎似懂非懂亦学着师父摇头叹气,他只知道师父原本是天界的万兵统帅,听父王说师父当年是因为放走天庭重犯才会被贬为散仙。   再抬头看看师父,丝丝白发染满双鬓,双眸中有他看不懂的怅然。   战阙望了望天色,叹息:“这一日又过去了,收拾收拾,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日一早,赤炎便随师父打坐入定,晨修后便是修习仙术。   战阙在一旁指教了片刻,便寻了个树杈躺着休息,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树下的赤炎练了半刻手诀,听到树上传来呼噜声,抬头见师父已睡着,便蹑手蹑脚爬上树,小心解下师父腰间桂着的酒壶,拨开木塞,坐在树下咕咚咕咚猛饮起来。   小嘴轻咂,却越是停不下来,直到一壶酒喝完,方才罢休。   提着剑摇摇晃晃扫了一圈,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待战阙醒来,伸了个懒腰竟发现树下没了小赤炎踪影。   他忙跳下树来,见紧挨着桃树旁竟生出一棵大树来,满树绯红的枝叶随风摇摆。   此处是北宫的桃花林,怎么生出这么一棵树来,仔细一闻,枝叶中还散发着淡淡酒香。   他只觉不妙,伸手摸向腰间,果然酒壶已不见。   他不由指尖捏诀,挥袖间自天边淋下滴滴素水,洒落绯红的枝叶上。   那树枝打了个寒颤,化为人形躺在地上。   战阙上前,俯身拍了拍赤炎酒红的小脸:“徒儿醒来。”   片刻赤炎恍恍惚惚睁开双眼,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由一个机灵,忙从地上爬起:“师……师父。”   战阙起身,冷哼一声:“这么小的年龄就如此嗜酒,且还化了原形坦露于人前,你可知这险处?”   “徒儿知错了。”小赤炎垂头满目愧疚。   “所幸这是在天界,要是在凡间或是他界,只怕你早就被人当作树给砍了。”   战阙仍是冷眸,见那小儿已是低头羞愧,不由软了语气:“罢了,也是为师不对,不该让你浅酌此酒,不过你要切记,往后不可随意在他人面前化出原身。”   “徒儿下次不会了,师父……不会告诉父王吧?”小赤炎忙扯住那宽大的袖袍问道。   战阙冷哼一声,拂袖挥开小手:“这次暂且不与你计较,如有下次,定不轻饶。”   “徒儿知道了,多谢师父。”   在天庭与师父相伴的时日总是过的飞快。   一日他修炼结束回到北宫,见父王正在炎煦宫中等他。   见他归来,北帝缓缓坐下,淡道:“往后他不会再做你师父了。”   小赤炎一听,满心疑惑而又焦急问道:“为何?难道师父他不想再教孩儿了?”   “不是。”北帝轻叹:“天帝已任他为冥界鬼差,往后不能再教你修习仙术,父王已为你寻了另一位师父。”   “除了他,孩儿不认任何人做师父。”   “炎儿,你……”   小赤炎提着剑跑了出去,在那棵与师父经常来此修行的大树下坐下。   小小的心中有丝莫名的伤感,他握着长剑自地上划来划去。   尖利的剑心突然碰到一抹硬物,他忙俯身用手扒开两旁的仙云土壤,却见土中竟埋了一坛酒。   他拔下酒塞,将脸凑近酒坛中轻嗅,果然是师父平日所饮之酒,不知他是何时埋在了此处。   本就心中不快,他不由抱起酒坛灌了一口,又想师父会不会明日就来此地取酒,遂便想将这酒坛封好。   刚一碰到脚边的酒塞,里面便滚落出一卷黄纸:   “吾徒翠翠,师父已走。   故留此酒以作师徒别离之请,来日方长,你我师徒有缘再见。”   原来师父早已知自己要离去。   小赤炎抱着酒坛瘫坐在地上,眸中泛起水雾,翠翠这别名也太难听了,也亏师父能叫得出口。   他不由又笑出声来,抱起酒坛猛饮。   脚下云雾缭绕,不知不觉他竟来了花界。   他抱着酒坛跌跌撞撞靠在凉亭外浅酌,望着远处的花海心中满是惬意,师父酿的酒就是好喝。   刚想再借此景饮上一口,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声音。   “你喝的这是什么?”   他吓得忙将酒坛藏入身后,见是个与他一般大的小儿,遂又将坛子抱了出来,笑道:“这是果酒,怎的你没喝过?”   见那小仙女摇了摇头,他便踮起脚尖将怀中的酒坛向她递去:“那你真该尝尝。”   见那小仙女并未接过,他又尴尬挠着脑袋抱了回去:“母后说了,小仙子是不能饮酒的,会有失体态。”   对面的小人不语,只是无神望着他。   他抱着酒坛翻身越过亭栏,见石桌上放着一架鸟笼,笼中鸟儿通体紫羽,遂欣喜轻笑:“是灵雀?此鸟极为灵敏,很难捕到,你是如何捕到它的?”   对面之人又是不语,若不是刚刚听她说过话,他差点还以为她是哑巴。   他坐下将指尖伸进酒坛中沾了滴酒液,逗弄笼中的灵雀,脱口问道:“我能用这果酒换它吗。”   对面小人听罢,忙伸手将鸟笼抱在怀中,警惕瞪着他。   他见此不由失笑:“我逗你呢,不过你还是将它放了吧,灵雀是仙鸟,它的家应该是天空。”   将将说完,便见掌心红光闪烁,他兀自仓惶:“不好,是父王寻我了,我该走了,这酒就留给你喝吧。”   说罢一闪身便没了踪影。   小小的身子跪在冰凉的云阶上,小赤炎只觉一颗脑袋昏昏沉沉。   北帝气结,拂袖愤道:“给本王到殿外跪着去,你何时悔改何时再起身!”   “炎儿……”北后心急唤道,平日赤炎都是知错能改,今日为何不言不语。   正是疑惑,便见那殿内之人“扑通”一声倒下。   “炎儿!”北后忙上前扶起双颊绯红的赤炎。   北帝俯身长指自鼻下一探,拂袖冷哼:“死不了,他只是喝醉罢了,来人,送少主回宫歇着。”   谁也没想到这酒的后劲会如此之大,且小小的赤炎竟饮下半坛之多。   这次他睡的昏天黑地,可愁坏了不住来看望他的北后。   待醒来时,赤炎翻了翻身子,见床边昏昏欲睡的北后,不由满目愧容:“母后……”   北后正是恍惚,见赤炎醒来,欣喜抚着他的额头:“醒来就好。”   这几日父王都未曾再提起为他寻师父的事,但小赤炎却也从未懒散过半日,仍是每日晨曦入定,照着师父留下的仙书修炼。   正是练的满头大汗,身后北帝声音传来。   “随我去趟光明宫。”   小赤炎有些诧异:“光明宫?父王为何让孩儿也随行?”   “你不必多问,随我前去便是。”   一路洁云渐行,待落了七彩祥云,光明宫外已立着一仙神,远远见他们前来,拱手迎笑:“小神恭候北帝多时。”   小赤炎忐忐忑忑跟在父王身后,待他们入了前堂便谎称尿急匆匆离去。   这光明宫内花草树木与北宫相比更为繁茂,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一处窗前,拨开繁茂的花丛,见那房中的小人竟是那日在花界中遇到的小仙子。   他躲在窗外花丛中,正打算吓她一吓。   却发生了他无法想象的一幕。   那小仙子拉开鸟笼,通红着双眼捉出里面的灵雀,紧紧扼住,直到那活蹦乱跳的鸟儿已没了气息方才罢手。   他掩着嘴,满心厌恶,差点吐了出来。远处缓缓而来一位仙仆,见花丛中的身影不由摇头。   小赤炎慌乱回到前堂,北帝正与火神相谈甚欢,他默默走过去坐在北帝身后,面色苍白。   正坐上的火神见赤炎不语,不由笑道:“小神之女与令尊仙龄相仿,想必也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我已命仙仆去请小女前来,小世子不会再觉得无趣。”   听罢小,赤炎脸色更是惨白。   正是说话间,门外已进来两人。   火神见此淡笑:“这便是吾女沐娆,娆儿,还不快给北帝行礼。”   见那双微红的眼睛望来,赤炎又想起刚刚窗前的一幕,遂心生厌恶别开眼去。   火神让她带着他出去时,他本是想拒绝的,但看到父王凌厉双眸,他只好随她离去。   假山旁,小小的凤沐娆怯生生开口:“你叫何名字?”   “赤炎。”他不冷不热回道。   本就不想再多多理会于她,小赤炎意兴阑珊捡起脚下的石子儿投向荷塘中。   “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此时他觉得那假山上坐着之人声音很是聒噪,遂头也不回嗤道:“适才圣君不是说过吗?”   片刻无言,他已想就此离去,但脑中又浮现父王凌厉的双眸,他只好忍下心中的厌恶朝假山上端坐着的人问道:“你会玩这个吗?”   “啊?”突然说话,凤沐娆很是惊讶。   见她也学着他向塘中投了枚石子儿,他嘴边轻笑,心中却是不耐:“女孩子就是矜持,母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说罢又朝荷塘里掷了几颗:“看到没,像我这样才能在水里连着打到对岸去。”   看她玩的正兴,一旁的小赤炎故作随意问道:“对了,你那只灵雀呢?怎么不见你带它出来,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面前的身影一僵:“它……它飞走了。”   小赤炎心中嫌恶,嘴角淡笑:“是吗?”   再也不想看那人的眼眸,他跳到假山上去,缓缓躺下:“你玩儿吧,我有些困了。”   终是挨到日落,仙仆来寻他们,小赤炎头也不回便随父王离去。   之后他便再也未随父王去过光明宫,他也曾听闻凤沐娆来北宫几次,但只要听到她来此,他便躲到他处。   时光荏苒,多年之后,他已是翩翩少年,且随天降斩妖除魔,成为天界的神尊。   在他被封为神尊那日,他本是欣喜回宫想要告诉父王母后,却在炎煦宫中又见到了她,他以为她已经将他忘却,遂有些哑然:“沐娆仙子?”   “原来你还记得我。”对面之人轻笑。   赤炎凝眉:“不敢忘却。”   是啊,他怎能忘却那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灵雀的女子就是眼前之人。   之后他意兴阑珊与她把话片刻,便送她离去。   妖族一直神出鬼没,祸乱人间,这次他与贪狼一同前往下界降妖除魔。   在收服狐族之妖时,赤炎见有狐妖逃脱,便一路追随而至。   那狐妖甚是狡猾,在林中左右穿行。   赤炎紧追不放,却在一处农院中狐影消失不见。   他缓缓推开木门,院中的老人正在晒谷子,听到门响声,见自门外进来一位白衣少年,便问:“公子来寻何人?”   赤炎凝眉,环顾四周,拱手问道:“老人家可曾见过一只狐狸路于此地?”   老人连连摇头:“不曾不曾。”   说罢便又转身去晒稻谷。   “告辞。”   赤炎故作转身离去,掌心却已化出长剑,猛然回首剑刃直抵老人脖颈:“孽畜,还不现出原形!”   那老人转身,满是皱纹的嘴角扬起一抹戏笑:“这可是凡人之躯,你还能耐我何?”   见赤炎久久不动手,对面狐妖慢慢朝他逼近:“来啊,来杀了我啊?让我和这个凡人同归于尽啊?”   赤炎握紧手中长剑皱眉,刚要唤出符咒,便见对面狐妖已执起石墨上的斧头朝他砍来,一瞬间鲜血四溅,握着长剑的手臂被砍断,他吃痛捂着右膀后退数步,忙伸手封了穴道止住流失的鲜血。   此时不是与这狐妖硬拼的时候,只要他离去,那狐妖便不会再寄居于老人身体,遂转身化作一束银光离去。   灵气不断流失,他自风中跌落下来,本想施法疗伤,但却因体力不支化作原形。   所幸此处是竹林,应是不会被他人看出异样。   他渐渐闭上双眼,本想歇息片刻再作疗伤,却见远处而来一位女子,那女子立在泉水池边脱去衣裙,又施法将衣衫挂在他的臂膀上,跳入池中。   他如同被定住一般,惊诧不已,心跳不由加速,有鲜血自鼻中流出……   难道她不是凡人?莫不是妖物?   那他岂不是又羊入虎口,刚想趁机遁地逃走,便见池中的女子起身,光洁白皙的身子坦露于沐日之下,向他望来。   他早已忘却呼吸,鼻中又有鲜血溢出,他赶忙闭上双眼。   那女子缓缓向他走来,赤身裸体围着他转了一圈,伸手向他抚来。   “放肆!”   他终是呵斥出声,这小妖明显是要羞辱于他,本想再训斥她一番,出口却是支吾:“ 你……你……你这不知羞耻的小妖,快把衣服穿上!”   说罢便将臂膀上的衣衫甩在她的脚下。   她施法穿上衣衫却并未离去,望着他问道:“你是遭遇天劫了吗?”   天……天劫?这小妖莫不是以为他流的鼻血是因天劫所致?   他一阵头脑发晕,只想她快快离去,倏尔却见那小妖掌心清光向他抚来。   她这是在为他渡气疗伤吗?   他确实是受了伤,却被她歪打正着疗好,但她毕竟是妖,他终是会收了他。   片刻他化出人身,望着面前目瞪口呆的小妖冷哼:“不想你这小妖心肠倒不错,对了,你有名字吗?”   待他收了以后,也好为她立块墓碑。   见身后的小妖不语,他暮然回首,与那小妖撞了个满怀,看她望着他痴笑的模样,他却觉得好笑:“好看吗?”   “嗯,好看。”   没曾想这小妖竟还回他,片刻又听那小妖开口。   “我叫水洛灵,不过可不是什么小妖,我乃……”   水洛灵?赤炎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脑中猛然浮起那水潭中的小小身影,不由嘴角轻笑,原来她便是水神之女。   心想于此,他不由来了兴致:“你乃何物?嗯?”   看她气结模样,他不由自心底轻笑。   “我乃水神之女,圣母也。 ”   好大的口气,明明还只是个仙子,赤炎更是想笑,化出一把折扇轻摇:“我道是何妖物,原是水神之女,当年水神以意念镇压魔兽,身归混沌,真真是三界楷模。”   对面之人听罢却是不服:“你叫何名字,又是何妖物?刚遇天劫负伤,又流了那么多血,且原形俱现,怎得区区一点灵气就能化出人形?”   妖……妖物?她竟然将他当作妖物,且还如此质问于他。   “谁与你说我是妖物!又是谁与你说我是天劫负伤才流的血?”   她瞪着双眼毫不畏惧望向他:“如眼所见,如实所说!”   赤炎不由气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光天化日,晴天白昼便赤身裸体浣澡嬉戏,怎的还这般理直气壮,不知羞耻!”   他气极转身,刚步出竹林便咳出一口鲜血,水洛灵见此忙将他扶至屋内,又扶他躺下。   见她望着自己不动,赤炎兀自生怒:“出去!”   听到房门被扣住,他缓缓坐起身来,打坐运气。   一连几日过去,每日他都会命她去接晨露,有时还会让她替自己护法运气。   重生的臂膀已与身体融合,夜里,见水洛灵一如既往抱着锦被出房,他心中泛起愧疚之意,这几日他都是丢给她一袭锦被,将她关在房外。   “今夜你睡房里。”赤炎朝那抹身影而道,见她回首望着他傻笑,以为她又想多,遂冷哼一声:“我睡外面!”   “为何不能一起睡?”   赤炎被她这句话快要呛出血来,红着脸抱过她怀中的锦被,丢下一句“男女有别”匆匆离去。   他躺着房外,望着漫天繁星,摇头轻叹:“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   与她在凡间的几日,她随他下了山,食了人间五谷,降了狐妖。   临别之际他看出她眸中不舍,遂执起她的手轻点:“这是我们北宫的传音星,你若想我便对它吹一口灵气,我收到传音自会过来陪你,但我不是时时都有空,不过若我收到你的传音,便是抽空也会下界。”   赤炎不忍再看她不舍双眸,仿佛又看到儿时那抹着眼泪的女孩,遂匆匆挥袖离去。   他与她再次相见时,竟是为了一只八宝鸭。   当他黑着脸将手中的八宝鸭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时,眸中不由迸出火光。   “为何不自己下山去买?传音星如此用来就是让我为你跑腿的?”   见她不以为然,他更是生怒。   当她望着他问出“你有没有想我”时。   满心的怒火瞬间被大水扑灭,脸红耳赤间他猛饮了一口桌上的清酒。   “如此吃酒岂不无趣?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不由分说拉过他往外走,赤炎本是拒绝,但终是不忍于心,也正是因此他看到了漫天的星火。   那夜,在满山萤火虫的飞舞下,她浅笑安然,甚是美丽。   但他知道她是孤独的,他想此生都陪在她身边,哪怕做只默默无闻的萤火虫。   当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时,青涩的少年已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守护她一世安好。   但年少的梦终究只是幻想,当赤炎知晓这塌上躺着之人便是修罗魔帝时,心仿佛被掏出一个洞,痛苦不堪。   但他仍是救下天劫负伤的水洛灵,用半壁丹元将魔刹封印于体内,心中祈祷:灵儿,你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她终是又重返天庭,赤炎本是欣喜却未曾想此事会被父王所知。   那夜父王大发雷霆,拂袖愤而:“你果然在这里,你可知自己再做什么?”   “父王……”他知自己犯下大错,触犯了天条,但仍是想救她。   “不要叫我父王,本王没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你可知你篡改的是何人的命数?”   “天界水神。”   “水神?你是在跟我装糊涂?好,本王今日便让你看清她的面目。”   说罢捏诀唤出星宫,万里星河中犹见一颗星子被煞气笼罩。   “她原是西天如来的禅坐,混沌金莲摒弃出的煞气,落入地狱被焚化后,竟生出了一朵通体墨色的曼陀罗花,此花修为人身,也就是万年前的修罗魔帝,他法力之强足以毁天灭地!”   “不,不可能。”他想起那人额间的一抹墨色,痛苦摇头,他虽知她并非仙神,但却不知她竟是魔帝。   北帝冷笑:“他企图统治六界,但终是被封印于老君的八卦炉中,却没想被他拼死护住一魄,而水洛灵便是那弑修罗转世的一魄,我也是近日才觉察出这星象的异动,但你私改命数,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是儿臣考虑不周,但水神并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父王开恩,放过她。”   “糊涂!”北帝嗔怒:“你觉得能满得了多久?此事天帝还并不知情,我想你最好亲口告诉他!”   “父王,这不是她的错,水神她……”   “别再提水神!她根本就不配做这天神!”北帝怒极:“她是妖孽,妖孽所生之子也注定会是妖孽,所以你们断不可能在一起,她是宿怨的化身,一旦激发必将掀起六界腥风血雨,到那时你又将如何?”   他袖中指尖惨白,片刻轻声道:“我会亲自手刃她,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北帝轻斥:“你可莫要忘了今日所说之话!好自为之吧。”   他不信她会堕入魔道,他也不会让这一天发生。   通明大殿前,当她扯着他的袖袍,满心欢喜说她想他时,赤炎犹豫片刻,终是挥开袖袍上的那只手。   “天帝要你勤加修炼你莫要忘了,清心咒每日也要多看几遍,不可心生杂念,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没人看到他离去时的落寞与凄苦,他只想她能忘记他,无情无欲修炼,这样便不会堕入魔道。   但他不知道这世间感情一旦触及,便再也无法回头。   当他得知她受了伤时,克制了许久的感情涌上心头。   他推开房门,见坐在床边捂着脸颊的她,心中满是自责。   “若不是我见青莲去找紫罗讨仙药,你是不是连我也要瞒着?”   见对面之人不语,赤炎取出怀中丹水,想要为她擦拭,却被她躲开。   “我自己来吧。”   赤炎顿住,他怎会忘了之前是自己想要将她推开,但他仍是将她拥在怀中,即使明知是杯毒酒,他亦甘之如饴。   她伏在他的怀中柔声:“六界之内天帝为大,为何还会纵容火神横行霸道?”   赤炎轻笑,终是她太过单纯,怎懂这光明之下也有黑暗:“天帝虽主宰六界,但却不能随意主宰生死大权,凤诀虽在天界笼络各路仙神,气焰高涨,但却并未做出不道之事。”   她还不懂,即便是这天界至高无上的神,也不能随心所欲主宰他人。   他拥紧双手:“这六界只要有众生,便会有杀戮,我的职责便是守护世间众生,不受煎熬。”   亦是要守护她安然一世。   他看她柔笑闭上双眼,望着那红肿的脸颊更是心疼。   离去之际仍是不忘嘱咐:“若日后再遇上此事,便用传音星知会于我,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扶她躺下,又嘱咐一遍让她记得擦药,方才离去。   或许他已是情根深种,他望着水冥宫上方的洁云叹息。      ☆、锦绣前缘.下   诸怀出逃,让他未想到的是,她会自请下界捉拿魔兽。   通明殿内,她目光坚定垂首:“小神愿为天庭效劳。”   他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但却已无法阻止。   她走了多少日,他便被父王囚禁了多少日,在仙神议事之时他终是借机下界与她并肩作战。   在他寻到她时,她正是坠落悬崖,他想都未想已飞身跃下将她救起。   赤炎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心中却仍是为那一幕狂跳:“我以为我来晚了……幸好……”   她抓住他的手,气若游丝:“若……我死了,来生……你”可愿渡我?”   赤炎轻笑,他怎会让她离去。   “就算倾尽所有,我亦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看她安然闭上双眼睡去,赤炎凝眉,俯身为她吸出臂膀上的毒液,掌心翻转,将灵力尽数渡于她体内。   诸怀仍是作乱于人间,他知她不会甘心罢手,遂便化作女子,引出诸怀。   当他看到暴怒的诸怀向她打去,脑中一片空白扑了过去,他怎能眼睁睁看她受伤。   但他却没想到她会杀了诸怀,连同那个无辜的凡人。   他伤的很重,一连几日卧病在床,她居然会翻墙而入来看他。   当他抬头看到立在面前的她时,仍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的伤势,遂想来看看。”   他取过衣篷为她披上,却看到她额间的花钿。   她从不描画这些,他想起那次天界负伤时的墨色,亦正是眉间,但他已将那魔刹封印于她体内,为何这墨色还会显现,赤炎很是伤神。   他为她擅自篡改星数,封印魔刹,换来的为何还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真的是因为受这感情的驱使,才会使她一步步堕入魔道?   她离去后,赤炎痛苦了很久,若真的断了这份痴恋便能救她,他亦可陪她忘情弃爱。   但让赤炎没想到的是,她会在通明大殿上,当着众多仙神之面,让天帝赐婚,赐她于他厮守终生。   她目光灼灼望着他,似要将他燃烧。   他握紧双手,缓缓上前:“小神已心有所属。”   他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她,眸中染泪,听到仙神对她的议论和凤诀无情的嗤笑,他的心同样颤抖,随着那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真相,一同沉沦在黑暗之中。   他是望着她出了通明殿,他就在她身后,他多想追上她,告诉她所有的一切,然后将她抱在怀中,说他愿意与她厮守终生……   可是一切都已成枉然,亦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当他再次与她重逢时,她垂首自他身前而过,形同陌路,不言一语。   错身之际,赤炎握住她的手,满心是说不出的哀愁。   他想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想念的快要疯掉,但却被她拼命挣脱。   他望着她的冷漠,心中自嘲,难道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为何如今放不开的反倒是他自己。   父王已不再任他随性,为他定了婚约,逼他与那不喜欢的女子成亲。   在百花盛会上,他看到她的落寞,看到她望着他时,眸中的不屑与怨愤。   她执起酒樽缓缓向她又来,口中冷笑:“小神贺喜神尊大人,愿神尊大人与沐娆仙子持手偕老,比翼连枝。 ”   而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带着决绝,带着与他的最后一丝痴恋,烟消云散。   他僵在原地,良久不语,一颗心似沉入湖中,冰冷刺骨。   那日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中很久,写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他想忘却脑中那抹身影,他与她已无半分可能,只盼她能此生安然,即便断了这份相思又何妨。   赤炎手中之笔仍未停息,门外仙仆便匆匆来报。   “神尊大人,彩蝶仙子求见。”   那一身彩衣满脸惶恐的女子刚一踏了进来,便急急跪了下来。   “神尊大人,快去花界……救救沐娆君主吧,水神她……她要杀了君主。”   听罢他脸色惨白,房门外北帝眸中凌厉冷哼,赤炎未敢多想,足下生风便朝花界飞去。   待他落下,正看到手执长剑的她向凤沐娆杀去。   他挥袖震落她手中的长剑,望着她眸中染痛。   为何她还是一步一步堕入魔道,难道他真的改不了天命,救不了她吗?   他抱起地上的凤沐娆,朝凉亭中走去,弑仙乃是大罪,他不能让凤沐娆受伤。   通明殿中,凤诀果然不放过她,赤炎望着那地上跪的人连为自己辩驳的话都未有,不禁心中生疼,她为何还是如此固执,她连自己都不在乎了都不心疼了吗?   清冷的大殿人已散去,天帝沉声问他:“朕问你,若不是天神职责所在,你会抛弃一切,与水神相守相爱吗?”   赤炎呼吸一滞,缓缓开口:“我与她已无半分可能。”   袖子里双手微微颤抖,他已习惯了那伤口的疼痛。   天帝长叹:“你当真要与那凤沐娆成亲?若此事失败,你便无法挽回一生,朕不想你后悔。”   恍然似又看到她离去时的背影,他竟有些鼻中犯酸:“小神不后悔! ”   真的未曾后悔吗?或是他早已后悔但却无法面对自己,面对她,面对那无法逾越的感情。   是该断绝一切的时候了。   落英缤纷,满目芳华,那女子随着清风缓缓向他走来。   “坐吧。”赤炎并未抬头,心却早已彷徨。   “多谢神尊。”她淡然开口,如他一般席地而坐。   他斟了杯酒于她,不禁哑然她眸中的冷漠:“灵儿,你我何时这般生疏过?”   “叫我水洛灵便可,小神不敢高攀神尊大人。”   他心痛的快要说不出话来,执起面前的酒樽猛饮一口,心中赤火缭绕:“高攀?与南海鲛皇便可情深意厚,如影随行,与我便是一句不敢高攀?   “倾羽重情重义,心思单纯的,而神尊大人却是口蜜腹剑,薄情寡义,这样的神尊大人,小神委实不敢高攀。”   赤炎快要笑出声来,心仿佛被撕成两半儿:“薄情寡义?口蜜腹剑?当真是字字诛心,灵儿,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不堪吗? ”   对面之人冷笑:“当日是神尊大人当着通明殿内所有仙神的面,亲口若说已心有所属,洛灵至今不敢忘却半分,如今神尊大人已觅得佳人,婚期将近,洛灵又怎会痴心妄想!”   他知她已对他恨意滋生,如此也好,但他仍是心有不甘:“当真……与我……再无半分念想了吗?”   她嘴角嗤笑:“我不过是这世间的沧海一栗,但却也是有血有泪,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有未欢喜过我?”   他久久不语,强压住心中的蠢蠢欲动,他怎会不爱她?他早已痴恋成狂,但他不能看她为情成魔,离他而去。   只要她能活着,哪怕她会恨他,只要他还能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便已足以。   她冷笑一声,执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多谢神尊!”   在她起身离去之际,他却倏然扯住她的袖口,却终是被她拂袖而去。   在他大婚之日,所有人皆为之欢喜,赤炎望着手中的花球,却只觉无比刺眼。   突然喧闹的殿中寂静下来,他回首望到殿外立着的她,一瞬间欣喜如狂,却在扫过天帝与父王的面上时,不由担忧,他快步朝她走去沉声:“你来这里作何?”   眼眸却示意她快快离去,他不能让她再出任何事。   她不由冷笑,红唇轻启:“来给神尊大人贺喜。”   身后凤诀嗤笑:“想不到你还没私死心,竟还跑来这里丢人现眼!”   他只觉她眸中尽是冰冷,竟挥袖朝凤诀打去……   他已发觉此事不对,但却已是顾不得那么多,遂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滚!”   他不能看她冲动做出傻事,亦不能让她再释出煞气,只能狠下心让她离去。   但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她终是再渡释出煞气,赤炎本想阻止却被北帝点去睡穴,陷入昏暗。   她终是成了魔,成了三界得而株之的修罗魔帝。   天界人心惶惶,天帝亦是下令铲除于她。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今一步,他小心翼翼守护之人,默默隐藏心中的感情,却还是让她堕入魔道。   只是他没想到凤沐娆会带兵下界捉拿她。   当他得知这一切,慌乱如麻,那个连自己心爱灵鸟都能杀死的女子,又岂会放过她。   他急忙前往下界,却被眼前的一切刺痛了双眼。   她满身鲜血跪在雪地里,口中呜咽,惊恐望着眼前刺来的利剑。   赤炎挥袖打落那向她刺去的长剑,摒开挟持着她的天兵,一瞬间她发了疯似的朝凤沐娆扑去。   他不忍于心看她如此,化出长链束了她离去。   他将她关进天牢之中,去向天帝求情,却遭到天帝斥责。   他是神,是守护天界神尊,而她却是魔,是三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他怎可为她说情?   他听到无数次这样的指责,这样的非议,他已是满心疲惫,难道他的爱就如此让人不堪?   许是到了这时他方才明白他的三叔会为何因情所困,为了心中之人而甘愿与之共赴黄泉,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若失去了她,他要这神尊之位还有何用?   他缓缓踏过黑暗的长道,天牢的尽头,他到了正屈身抓起地上残食咀嚼的她,他心痛上前握住她的手颤声:“你在做什么?”   她抬头在望到是他时,眸中冰冷,嘴角不由嗤笑:“神尊大人也会来这污秽之地?”   他不想再作何解释,自怀中取出差仙仆下界买来的八宝鸭,轻轻拆开油纸包,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喜欢吃这八宝鸭,所以我……”   话未说完手中的油纸包便已被她打落。   她冷哼一声,望着他满是不屑:“劳烦神尊大人给我这个废人送饭了。”   每每她唤他神尊大人时,他的心都仿佛被揪扯着一般。   他隐过心中痛楚,捡起地上滚落的八宝鸭,自袖中取出瓷瓶:“你的伤口已经恶化,若想活命就把这丹药吃了。”   她望着那掌心的丹药,竟吃吃笑了起来:“活命?天帝能容我活着吗?我活着对神尊大人来说就是一生的污垢,是神尊大人你恨不得能踩在烂泥里的污垢!你早就知道我是魔刹,所以你痛恨自己会爱上一个妖魔,你伤我,骗我,避我如蛇蝎,如今神尊大人可要看清楚我这幅模样,有没有让你更厌恶呢?”   他神情伤切,缓缓回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若是可以他便是替她去上天雷台也毫无怨言。   片刻,对面之人自地上爬起,望着他竟笑了出来:“我们做个交易吧,倾羽肉身被毁,魂飞魄散,帮我找到倾羽的魂魄渡他转世,我便甘愿上天雷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为了另一个人,与他交易。   他不知自己为何生怒,转身不再看她:“我不会让你死的!”   即便她心中所想已是他人,他也不会让她离去,或许这便是他此生的执念吧。   他再次去请天帝,即便是换回她的原魄,即便她会忘记他,只要她能活着,他便还有希望。   天帝大怒   他卜算了赫连芊玥的阳寿已是不多,只要在等几日便可换魄,只是他没想到凤沐娆会去天牢杀害她。   他在洁云中看到那柄鸿蒙时,便知已大事不妙,待他随那鸿蒙而去时,发现一切已无可挽回,她已彻彻底底沦入魔道,额间曼陀罗花尽数绽放。   她立在云空,望着满目疮痍不住呜咽的凤沐娆,眸光似来自地狱的冰冷与毁灭,。   在她挥袖朝地上的凤沐娆再度打去时,他忙挡下那一掌,却被煞气掀翻在地,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袍,他已不是她的对手:“灵儿……快收手,不要再释出煞气。”   她冷眸望着他,转身乘云离去。   他怎会甘心如此,他又怎会放任她成魔成妖。   此时天帝已得知他擅自篡改命数,逆天而行,将他天牢。   在黑暗的天牢中,他感受到了她那时的无助与痛苦。   母后来天牢看过他一次,在牢狱打开天牢门时,北后抚着他苍白的脸泣不成声。   “炎儿,你受苦了。”   赤炎握住脸上的素手,望着对面之人鬓角斑白,犹自哽咽:“母后莫要为孩儿伤神。”   北后拭去眼角泪水,叹声凝噎:“你终是走了你三叔的道路,她当真值得你为她这么做吗?纵使她有千般之好,如今也已成魔,且还害的你身陷囹圄,母后看你如此心都快要碎了,你告诉母后,怎样才能救你出来?”   赤炎动容,亦是自责愧疚:“孩儿犯了天规,咎由自取,孩儿只希望母后不要再为我担忧。”   北后又是一阵低泣,满眼不舍由仙仆搀扶着离去。   黑暗的日子总是漫长而又难耐,当太上老君立在天牢门外时,赤炎凤眸微眯淡笑:“老君来这天牢作何?”   太上老君长笑:“来为天帝传话,神尊可愿带兵降伏魔帝?”   “赤炎如今只是只是一介囚犯,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要他杀了她,他还做不到,那句“替天行道”之语也成了苍白之言。   太上老君怀中拂尘一挥,与他相对而坐:“神尊难道要放弃救水神的最后一次机会?”   赤炎顿住,不由凝眉:“老君何出此言?”   “如今修罗魔帝虽是法力无边,但这六界之巅,天外有天,倘若一旦她与天界发难,便再无回头之路,神尊何不在大错还为铸成之际,让她换回原魄,此次天帝让你带兵降她,便是最好的时机。”   赤炎抬头,望着对面抚须点头的老君,淡然轻笑。   当他踏入通明大殿时,天帝威严沉声:“你……可想清楚了? ”   “罪臣已想清楚。”   “好!三日后你便带领十万天兵攻入地狱,一举诛杀妖孽水洛灵!”   他欢欢抬头,目光黯然:“臣一人便可。”   他早已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哪怕她会杀了他。   缓缓落入地狱,看守结界小妖前去通传,待他被小妖带到她面前时,他凝眉望着她。   她越发妖艳夺目,而那紫眸中映射出的冷冰,告诉他,她已不再是当初的水洛灵。   她望着他缓缓开口:“你敢只身一人来我这地狱,就不怕有去无回?”   “你不会的。”他在赌,赌她对他还有一丝情念。   但他发现他错了,她竟笑了出来,冰冷的嘴角不带一丝温度:“何以见得?是觉得本尊对你还存有痴心不会对你动手?来人,给本尊挖了他的双眼,割了他的舌头!”   虽是如此,他却并未放弃:“灵儿,跟我回去吧。”   “回哪去?天庭吗?是想再将我关进天牢折磨痛快了,然后送上天雷台诛魂?”   他望着她一掌击碎的石桌,知她仍是恨他,但却仍是说道:“我会请天帝开恩,哪怕是用我的命交换。”   她却大笑出声:“用你的命换我?赤炎你何时对我如此怜悯,莫不是还记挂着你我当初的那点儿往事?天帝竟给你出这样的计策,是让你来送起的?”   他知她不会再信他,他已无力改变现状:“灵儿,怎样你才肯回头,只要我能做到。”   “杀了凤沐娆!”   他望着她眸中的阴厉,只觉得心痛:“她如今容颜已损,面目全非此生都被幽禁于天牢之中,她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灵儿,放下仇恨吧,也放过你自己。”   她确实不屑嗤笑:“果真是情真意切,本尊怎么忘了她可是你的夫人。”   下一刻她却化出利刃,竟割下掌心的传音星,掷向他脚边:“你我已经恩断义绝,如今你对本尊来说不过是她人之夫,别再妄想用这张脸来求本尊放过天庭!”   赤炎全身颤抖,望着那鲜血淋淋的双手,面色苍白,似是从未认识过她:“灵儿,收手吧。”   “不要再叫我灵儿!”   她愤怒至极,扼住他的下巴,指尖用力陷入肉里:“本尊为何要收手?我本向善,潜心修炼,一心成仙,何错之有?只因我是魔刹的宿主,天界便要对我赶尽杀绝,这天庭不要也罢!”   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他已是死心,却没想下一刻她却贴近他的身体,肆意撩拨。   “让我收手也可以,这地府太过寂寞高冷,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他脑中一片空白,茫然望着她,却被她贴上拥吻……   一切都变得缥缈起来。   就在巅峰之时他却急急念咒,借机换回她的灵魄,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能换回她的灵魄,她就还有救。   她痛苦的自地上翻身:“你若要灭了我的魂魄,不如……一刀杀了我!”   他心中焦急,口中咒语不停,却被她额间曼陀罗花释出的煞气伤中。   他未曾想魔帝之力竟如此强大,她已飞身在他面前,将他提起,抵在墙间。   “这种滋味如何?想要杀了我,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若是……杀了我,能让你……心中……不再怨恨,我死已足以。”   她冷笑松开手,看他跌落下来。   “你还未看到本尊攻上天庭,看到他们如何匍匐在本尊脚下的模样,本尊怎会轻易杀了你呢?”   赤炎突然觉得这便是命运的捉弄吧,折磨着她的同时也让他生不如死。   这一仗终是来了,他与她终究是要互相残杀。   她长发狂舞,望着银甲苍立的他冷笑:“赤炎,你输了。”   他早已输了,在他遇到她时,早已将此生输的一塌糊涂。   但他却没想到,她会为他挡下凤诀的那一箭。   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跌落在天河之中,泣不成声。   她伸手抚上他的眉间轻笑:“我恨过你,是你让我……爱不能己,可到如今我才明白……那些恨……竟都比不过我对你的痴恋,今日……我在天河对岸……看到你时,我便知道……我输了。”   赤炎握住她的手,任泪水滑落,他们都输了,输给了命运,输给了尘缘。   她努力在他怀中扯出一抹微笑:“我此生的心愿,便是……能和你白头相守,却终是苍凉一梦,到死都未能得偿所愿,我欠倾羽的,此生……已无力偿还,若有来生,我只想做一个凡人,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赤炎全身颤抖,握住她向命宫弑去的素手痛哭:“我答应你,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人生最悲寂之事莫过于良人已去,独酒旧人望新春。   即便如此,他也愿生生世世追随于她,与她相守相知,寥寥此生。   纤尘如梦   不染一尘   莫言无情留空恨   只愿相思是故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